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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近代现代)——Fine不Fine

时间:2024-08-20 16:10:12  作者:Fine不Fine
  “孟归南,你乖一点,三年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庄雁鸣语气平静,用最平静的话说出最浓重的威胁,这一点,孟归南早就领教过了。
  他缓缓低下头,眼睛因为一直盯着某个固定的点,视觉失焦,灯光投在桌面上的光斑散成凌乱的一片。
  庄雁鸣并不需要他的任何表态,说完这番话就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孟归南用力眨了眨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想到孟良,又想到王百琴,过了很久,他死死攥着衣摆,先是小声骂了一句“操”,又自言自语道:“忍就忍。”
  庄雁鸣没有午休的习惯,吃过饭就进了书房,孟归南肚子一饱就犯困,回到卧室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得不实,睡着了似乎又没睡着,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
  翻过身,孟归南看见庄雁鸣边打电话边走了进来,电话那头不知是什么人,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
  “齐舒然这是逃难回来了么?”
  “来投奔我?可以。”
  挂了电话,庄雁鸣站在床边垂眼看着孟归南:“晚上我有饭局,你和我一起去。”
  稍晚些时候,老陈过来送车,应该是提前知道了庄雁鸣的安排,把车钥匙放进孟归南手里的时候,他说:“孟先生,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
  老陈看上去很憔悴,眼底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
  孟归南有些怀疑地问:“庄雁鸣真的不是把你开了吗?”
  老陈连忙摆手:“没有的事。”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母亲病重,医生说没多长时间了,我想趁着她还能走动的时候带她出去转转。”
  “抱歉。”
  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沉重的两个字,除去表示遗憾的抱歉,孟归南一时找不出其他能切实有效安慰到老陈的话。
  老陈叹了口气:“人总有这么一遭啊。”
  两人相顾无言了片刻,老陈又说:“庄总是个好领导,他给我放了几个月的假,让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再回来。”
  “孟先生,司机这个身份是很敏感的,庄总真的很信任你。”
  话刚说完,庄雁鸣走了过来,老陈止住了话头,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走吧。”
  孟归南猜测庄雁鸣应该是去见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他穿得并不正式,黑色夹克搭配纯白色的针织内搭,下面是一条直筒休闲裤,显得腿又直又长,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利落。
  孟归南看了他一眼,坐上了驾驶位,刚要去拉车门,坐上副驾的庄雁鸣说:“方向盘后面有关门按钮。”
  孟归南讪讪地收回了手,关上车门,研究了半天,甚至还拿出手机查了查才研究明白怎么挂挡。
  库里南驶出万山一号,碾过路面上干枯的树叶,而后汇入拥挤的车流。
  工作日的晚高峰,快速路堵得一塌糊涂,孟归南全程提着劲儿,生怕把车给刮了蹭了,驾驶的乐趣是一点儿都没体会到。
  等到了地方,停好车,他才长舒了口气,抹了把脑门上的汗。
  孟归南理解的“一起去”是他送庄雁鸣过来,等到庄雁鸣下了车,敲了敲他那侧的车窗,叫他下来,孟归南才知道庄雁鸣说的“一起去”是让他一起去吃饭。
  “我去干嘛?”几个字在嘴边辗转几瞬也没问出口,他顺从地下了车,跟在庄雁鸣身后,进了万园春。
  即使是在冬天,这里的景色依旧算得上一等一的漂亮,四季常绿的凤尾竹和墙角盛开的山茶花,让孟归南产生了一种季节错乱感,不过见惯了万山一号的景色,再看万园春,也算不上有多惊艳。
  推开包厢门,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看见庄雁鸣进来后,其中一个皮肤黑得像是刚从非洲回来的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哟,庄总,来得够迟的啊。”
  几人的视线统一落到孟归南身上,看得出来一个比一个惊讶,穿着件黑色卫衣的男人试探着问了句:“庄总身边这位,不给哥几个介绍介绍?”
  孟归南友善地冲他们点了点头,有些拘谨地在桌边落座,刚坐下,就听庄雁鸣回了句:“朋友。”
  “哪种朋友?展开说说。”
  “一般朋友。”庄雁鸣的回答很敷衍,黑衣男人还想再问,庄雁鸣立刻把话题岔开了,“点菜了吗?”
  “点过了,专捡贵的点的。”
  看的出来庄雁鸣并不想解释孟归南的身份,但在座的几人没一个带伴儿的,孟归南的存在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庄雁鸣的性格大家都了解,也不敢开玩笑开得太过,各自做了自我介绍,就没再把话题放在孟归南身上。
  气氛融洽自然,几人虽然嘴上叫着庄总,但不是生意场上那种恭维的叫法,而是一种带着亲近的调侃。
  皮肤很黑的那位还真是刚从非洲回来的,叫齐舒然,听他们聊了会儿天,孟归南才捋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都是庄雁鸣的大学同学,一水儿的土木男,除去一个在国企坐办公室的,其他几人都挺沧桑。
  “庄总,你的大腿能给我抱抱吗?我在苏丹这两年,没吃的没玩的就算了,我瘦了整整二十斤!知道咋瘦的吗?蚊子给我吸瘦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哈哈乐了起来。
  孟归南也跟着笑了几声,庄雁鸣笑说:“去苏丹之前我就问过你了,当时齐工脸一甩跟我说年轻人就该出去闯荡闯荡,嗯……看出来了,你这是闯荡明白了。”
  说话间,服务员进来上菜,庄雁鸣往旁边让,胳膊撞上了孟归南,他侧过头看了一眼。
  孟归南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去,眼睛弯着像两道小桥。他被庄雁鸣这么一盯,表情凝固了一瞬,小声问:“怎么了?”
  “哎哎哎,怎么还说小话呢?”
  庄雁鸣没说什么,把脸转了过来,用手里的烟隔空指了指说话的那位。
  开口的叫何钦钦,家里也是做工程的,刚毕业就被他父亲丢到了工地上,这都快四年了,一天办公室都没坐过。人比人简直气死人,和他背景差不多的庄雁鸣虽说也下了工地,但只去了一年就被庄镇山给调回来了,回来后从工程部一路往上升,去年刚搬进了十楼的独立办公室,没吃过多少苦。
  两家公司算是同行,但所涉领域基本没有交叉,自然也不存在竞争的关系。
  “别指我别指我。”何钦钦双手举在脑袋两侧讨饶,“我闭嘴。”
  孟归南没法融入他们的话题,但也听得津津有味,项目上各种各样的八卦多不胜数,几人聊着聊着,最后聊到了个人问题上。
  张航已经结过婚,何钦钦还想再潇洒几年,剩下的齐舒然和张林繁谈论起这个话题,语气都很怅然。
  “咱们土木男名声差到家了,前段时间我妈给我张罗相亲,人姑娘一听我是干这行的,直接一口回绝了,连见都不愿意见。”
  何钦钦听见这话,笑嘻嘻道:“着什么急呢,努把力混上项目经理,哪儿还能找不到老婆啊?”
  “那还得多少年?”张林繁苦着张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矛头直指庄雁鸣,“哎,庄总,你知道我上回在中心医院碰见谁了吗?”
  关于张林繁没对象这事儿,何钦钦一直觉得除了工作原因,和他脑子不灵光也有很大的关系。
  何钦钦都没来的及拦,就听他从嘴里秃噜出来一句:“你那没开始就结束的初恋宋医生啊。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庄1只有一个白月光
 
 
第20章 我们不会在一起
  这话一出,原本还很热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林繁一开始还笑着,后来也觉出来气氛不太对头,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小心翼翼问了句:“怎……怎么了?”
  庄雁鸣表情未变,把酒杯往桌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语调平静地问张林繁:“宋医生是谁?”
  真够无情的。孟归南心想。
  “哪儿来的什么宋医生?”何钦钦接过庄雁鸣的话茬,“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
  “别是老张你自己的初恋吧,往庄总头上安呢怎么?”
  张林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说错了话,他抓了抓后脑勺,笑得一脸尴尬:“啊是,我好像是记错了。”
  除去庄雁鸣,剩下几人表演的痕迹太明显了。
  孟归南觉得他们替庄雁鸣遮掩,八成是误会了自己和庄雁鸣的关系。但庄雁鸣也不解释,任由他们误会这一点让孟归南有些费解。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不堪,但说出来并不会对庄雁鸣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毕竟像他这样的人,养个把情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孟归南转头看了庄雁鸣一眼,又转回来,低头认真地吃起了方才庄雁鸣丢进他盘子里的五谷小蒸包。
  话题很快就被何钦钦转到别处了,包厢里重新热闹起来。
  何钦钦端着酒壶走到庄雁鸣和孟归南中间,先替庄雁鸣满上,和他干了一杯,转过头问孟归南:“归南,喝点?”
  孟归南还没来得及说话,庄雁鸣就伸手拿走了他桌面上的酒杯,对何钦钦说:“叫哥。”又说,“他不喝。”
  孟归南愣了一下,笑了笑:“是比你们稍微大了点,不过叫名儿就行。”说完,他端起茶杯,冲何钦钦举了举:“开车来的,下回咱们再喝。”
  孟归南不在乎什么称谓,但何钦钦还是倒了满杯,杯沿略低于他的和他碰了杯:“南哥。”
  喝完酒,何钦钦右手握拳朝庄雁鸣肩上锤了一记:“你行啊。”
  庄雁鸣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何钦钦耸了耸肩,继续找张航拼酒去了。
  孟归南没想到庄雁鸣身边的朋友会是这种类型的,他们都是拼尽全力努力向上,很阳光很开朗的普通人,就连何钦钦这样家世好的二代,也毫无骄矜之色。他们在饭桌上聊过去的大学生活,聊行业现状,也会畅想一下美好的未来。
  除去刚进门的那段时间,孟归南一直觉得挺自在,众人聊天时也会带上他,不深挖他的生活,只聊一些很浅的,比如南城哪里有好吃的夜市,喜欢哪个球队,最近看了什么好看的电影之类。
  孟归南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
  他其实一直都很喜欢热闹,在家里出事之前,呼朋唤友出门小聚是他休息日的常态,只是后来没有了空闲时间,再加上见到昔日同窗,心中总会产生很强烈的不甘,他才渐渐淡出了原来的朋友圈,变成一个各种意义上都很孤独的人。
  从包厢门出来时,孟归南还在笑着和何钦钦说话,何钦钦约他下次一起去吃城东一家老字号的长鱼面,孟归南答应了,和何钦钦几人分别加了微信好友。
  时间挺晚了,孟归南朝远处的亮起灯的高楼看了一眼,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过头问庄雁鸣:“大家都喝了酒,需要我送他们回去吗?”
  庄雁鸣还没开口,何钦钦就冲他摆了摆手:“不用,张航他们就住在隔壁酒店,我们土木人哪有家啊,工地就是我们的家。”
  孟归南乐了两声:“行,那我去把车开过来。”
  周航几人先行离开,孟归南和他们一一道了别,朝停车场走去。
  孟归南走远了,何钦钦撞了撞庄雁鸣的胳膊,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啊,这位和宋凌霄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挺像的,太像了,你什么情况啊?”
  庄雁鸣一直看着孟归南的背影,看他身后拖着的影子越来越长,越来越远,等看不见了,他把手里的烟按灭在身侧的垃圾桶里,说:“我的初恋不是宋凌霄。”
  这句话传达出来的信息可太多了。
  “我操!”何钦钦往旁边挪了一步,上半身后仰,震惊地看着庄雁鸣。
  其实庄雁鸣和宋凌霄之间的事他知道的也不多,过去太久了,很多细节基本上都忘完了。
  两人走得很近的那段时间,何钦钦和张航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大家一致觉得庄雁鸣这棵铁树难得开回花,一定是很喜欢了。
  但没过多久,宋凌霄就出国进修了,此后再没听说过任何他的消息,就连这个名字,都已经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要不是孟归南出现,再加上张林繁的提醒,何钦钦几乎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
  所以一直到今天,何钦钦都不能确定当年庄雁鸣到底是不是对人家有点那个意思,庄雁鸣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后来他也识趣地没再问过。
  今天在似乎窥见了当年一点真相的前提下,何钦钦又把这句话问了一遍:“你跟宋凌霄怎么回事啊到底?”
  庄雁鸣一开始没说话,过了十几秒,他说:“没有在一起过。”
  不知道庄雁鸣是不是在后来的这些年里想明白了许多事,所以今时今日再谈论起初恋这个话题时,庄雁鸣给了何钦钦一个非常确定的答案。
  “那你跟南哥现在这是……在一块儿了?”
  “没有。”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穿过空旷的夜色,庄雁鸣看着停车场的方向:“我们不会在一起。”
  何钦钦“嘶”了一声:“不是,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库里南的大灯遥遥地射过来,庄雁鸣往台阶下走了一步,把手中剩下的半包烟撂给何钦钦,然后冲他笑了笑:“走了。”
  庄雁鸣走下台阶,库里南稳稳地停在他跟前。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孟归南探出头来,冲何钦钦招了招手:“走了,回见啊。”
  库里南从万园春的大门驶出去,路上稀稀拉拉的没几辆车,孟归南开车开得肆意,口中还哼着歌,看上去是很开心的样子。
  庄雁鸣斜靠在座椅上,从扶手箱上丢着的烟盒里抽了一支出来,冲孟归南伸出手:“打火机。”
  等红灯的功夫,孟归南转过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喝酒喝蒙了?这是红梅,不是你的卡比龙总裁。”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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