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魄胶,消肿祛瘀是最好的。”乔穆尧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乐熙现在还不知道,本来这雪魄胶不是用在他脸上的。
饭桌上,乔羲彰看看宣王,又看看乐熙。乐熙是收拾好了出来的,没有半点不妥,可眼睛一看就是水洗过的,清润润得好看。
乔羲彰难得见二堂兄这样,不免调笑道:“尧堂兄也太过了,瞧小嫂子可怜见的模样。”
乐熙还没怎么样,乔穆尧先放下了筷子,指名道姓地喊:“乔羲彰。”
乔羲彰一激灵,他从小无法无天惯了,皇伯父一直纵着他,其他堂兄弟也或多或少地示好,唯有冷面的尧堂兄能治住他。他在外面再浑,到了宣王府也不敢出格。
这一喊,乔羲彰就知道调戏乐熙已经属于“出格”范畴了,他连忙摆正态度,站起身拱手道:“堂哥我错了,乐熙,我给你赔个不是。”
“安王客气了,乐熙怎么敢当。”乐熙就要站起来,却被宣王拉住了。
“老实坐着。”
乐熙乖乖地点点头。
云应章在一旁咬着筷子笑:“今天这饭吃得有意思,”看看桌上的两对——宣王和乐熙、安王和岳星,云应章又感叹,“不过我一个孤家寡人,看四个人甜甜蜜蜜,也略感寂寞啊。”
乐熙闻言去看岳星,他面上不见痛苦,乐熙倒有些看不明白了。
乔羲彰却是嘴硬道:“应章看错了吧,我可没有。我看你是缺姻缘了。说起来,过几天京中那场姻缘盛会,应章你可以去看看。”
云应章撇嘴:“哼,把京中适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的赏花宴,荣成长公主平白无故操这份心干嘛”
“你以为荣成姑母想做,还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乔羲彰一直在京里,很是清楚。
“这是怎么说”云应章对八卦还是颇有兴趣。
乔羲彰看看上首的宣王,乔穆尧抬抬下巴表示不介意,他就放心大胆地说了。
“说起来,这跟尧堂兄还有些关系。太子娶了何昌怀丞相的嫡长女后,一直没有得子。何家连送了几个庶女进东宫也都不见好消息。太子和岳家的关系就微妙起来。
“最近,尧堂兄不巡查江南不要紧,一巡查,张皇后兄长所辖的江南道频频出事,太子母家的势力自然削弱。出于子嗣和势力的考虑,太子打算再纳几个出身名门的侧妃。”
“那皇后娘娘办选妃宴就是,为何非得劳动荣成长公主”云应章没看懂其中的弯弯绕绕。
“张皇后光明正大地办宴,不是打太子妃的脸吗?也就是丞相家的脸。再说,太子可是有正妃还要纳侧,那不给尚未婚配的……”乔羲彰又看了宣王一眼,“不给说不过去,给了又怕宣王府的声势更大,左右为难,才遮遮掩掩地拜托荣成姑母办赏花宴。”
“原来如此。”云应章点点头。
第44章 赏花宴
“到时候遍请王公贵戚、朝中官员的子女,你的年纪也到了婚嫁的时候,去看看,说不定会有心仪的。”乔羲彰撺掇云应章。
云应章不接招,反倒说:“安王不是也没家室吗?不去看看”
听到此话的岳星低下了头。
乔羲彰忽略心里的一丝不爽,嘴硬道:“本王当然会去。”
乐熙默默听着,对前世江家设计他的来由弄得更清楚了,他对江家的不喜便来源于此。
江家如今最大的官不过是太仆寺寺丞,肯定不在太子的考虑范围内,别说侧妃,侍妾都够不上。
江家母女必然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让江冰沁爬上了太子的床。
只是没想到,太子狠毒无情,他要脸面,在实质上为他纳侧的宴会上,与江冰沁的欢好于他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若是公之于众,会让他颜面扫地,让所有的京城权贵都窃窃私语他这个太子的品行。
太子吃干抹净完了,下床翻脸不认人,又不能把事情闹大,于是便暗暗威胁江家瞒下此事。
江家当然没有和太子抗衡的能力,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通奸可够得上沉塘的处置,万一有个什么风言风语,江家就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所以,前世乐熙去江府拜访时,就遇上了这件事的后果:江家准备找一个冤大头,尽快让江冰沁嫁出去,掩盖她已经不贞不洁的事实。
至于找谁在京城毫无根基,不能闹事的,还和江家有亲戚关系,正好上门拜访的乐熙就成了江家的目标。
乐熙至今还记得当时发现被算计的恶心感,他差点就和江冰沁睡在了一起,所幸最后没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算计他不成,江家再找了个穷书生把江冰沁嫁了出去。
后来,乐熙权势日重,查清了事情的原委,不过对他而言已时过境迁,懒得纠缠,也就罢了。
只是听说,江冰沁的丈夫还是发现了她婚前通奸的事实,跑到江家大闹一场,休了江冰沁。
而今生早来京城,不仅可以完美避过陷阱,说不定还能顺水推舟改变一些东西,思及此,乐熙向云应章道:“应章要去,能不能带上我”
云应章微讶:“乐熙想去我当然可以。”
乔羲彰笑道:“云应章,你答应得也太快了,尧堂兄还没发话呢。”
云应章脑子一时没绕过弯来,宣王殿下会去给太子捧场
乔穆尧看向乐熙,温声问道:“想去”乐熙刚来京城,想去凑凑热闹情有可原,乔穆尧便道,“过几日孤带你去。”
乐熙微愣,他是希望比前世做一些改变,能更好地帮助到宣王,可也知道,宣王按理说不会出席这场宴会。
乐熙还没做出回复,云应章已急忙道:“乐熙我那天还有点事,宣王带你去最好不过。”同时心里啧啧称奇,宣王真是看重乐熙啊。
乐熙也只好点头。
用过膳,乔羲彰和云应章起身告辞。岳星还与乐熙依依不舍,乔羲彰来拉他,只是扫了一眼,岳星性子软弱,不敢不从,垂眉顺眼地起身。
乐熙眼含担忧,可他人微言轻,只能向宣王投去求助的目光。
乔穆尧轻嗽一声,对乔羲彰道:“自己注意分寸,心里要有数。”
乔羲彰笑道:“臣弟知道。”
客人都走完了,乐熙有些无所适从,低声道:“殿下,乐熙住哪儿啊是不是要早些出府去安置一下。”
宣王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用着急,孤已经想好,你住主院旁边的世源阁,离得很近。再陪孤说会儿话。”
宣王长臂一揽,将人抱进了怀里,轻声道:“不放你走。”才分开一天,他却已经开始想念乐熙。美人乡,英雄冢这句古语不虚。
可怜乐熙感受到耳边宣王温热的气息,战栗了两下,颊边染上了粉意。
直到入夜时分,乐熙和宿书在青冥的带领下来到了世源阁。
在宣王府中,这世源阁是离王爷的主院最近的院落,规格只比主院略低。青冥想,宣王府建造的时候,应该是将世源阁预留作为王妃的院子。
不过虽然世源阁很好,但青冥对王爷居然不留乐公子在主院颇为吃惊。
此时是冬日里,地上铺着青色的织锦毛毡,正中摆了个兽首博山炉,吐出沉静的水木香,左间壁上挂了一幅名人山水,下设瓷面茶几,侧面还摆放了一张焦尾琴。
金丝楠木的高几上摆着一枝刚绽放的粉白梅花,绕过一扇绘着竹子番莲纹的翡翠屏风,镶玉牙床上铺着锦被厚褥,帐上遍绣祥云,帘钩上挂着雕琢如意云纹的银球。
青冥笑道:“乐公子的行李已经拿来了,院中若有什么不够的,只管吩咐下人。”
“多谢青冥大人。”
宿书等青冥一走,就原地一转,发出感叹:“哇,少爷,这屋子真豪华,比那客栈好了不知多少倍,咳咳……”宿书深吸一口房中的香气,结果呛住了。
乐熙赶忙去茶几上拿了盏热茶让他喝下,又为他拍背顺气:“你今天伤了气道,不能激动,要好好养着。”
“我没事。”宿书顺过气来,“倒是少爷,您挨的棍子最多,白天王爷与你独处,看了你的伤吗?”
宿书比安王乔羲彰纯情多了。
乐熙面色绯红,咬着下唇稀里糊涂地应了,殊不知宣王的初心确实只是看伤。
“伤了乐熙他们的人不能放过,羲彰既送他们去了府衙,你就再去打声招呼。”书房里,乔穆尧想起乐熙身上的伤痕就怒火中烧,沉声道。
“是,青冥领命。”
这几天下了几场大雪,滴水成冰,江子谦在牢中缺衣少食,江夫人四处打点都不见效,不说人放不出来,见一面送点东西都不行。
江夫人心疼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回府找丈夫哭诉:“这可怎么办啊那个安王也太霸道了,我们打人又没碍着他什么事!我的儿啊!老爷你要想想办法,赶紧救子谦出来。”
第45章 出门
江兆辉虽为一家之主,可他官阶太低,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向江夫人大吼。
“递到安王府的拜帖都不见回音,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你把他惯得无法无天,打人不会挑个好时候,偏偏让安王撞见,现在踢到铁板了!”
要是他们知道安王不是偶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他们真的惹了王爷的心尖尖,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江夫人气弱:“我又不知道会遇到安王。”
“算了,别说了,”江兆辉挥手烦躁道,“你先别管子谦了,他暂时肯定没事,过几日就是荣成长公主办的赏花宴,你可要嘱咐冰沁好好准备,说不定能钓个金龟婿。”
“知道了,老爷。”江夫人似有所悟,擦干眼泪,出了书房门径直去女儿闺房。
母女两个早就商量过,江夫人问:“冰沁,你考虑好了吗?”
江冰沁点头:“我想好了,我才不要嫁小官呢,我要到太子府中,享受荣华富贵。”
“母亲也希望你过得好,可是太子已有正妃……”
“没关系,一个生不出孩子的老女人而已,不就是比我出身高贵一点吗?凭我的花容月貌,一定会赢得太子的宠爱,总有一天,会把那些女人都踩在脚下。”
“好,这是我从北凉客商手里高价买来的枕中春,无色无味,绝对查不出来,到时无论是洒一点到香炉里还是酒水里都会有奇效……”
朝中风云变幻,由于武将一派的强烈谴责和民间物议沸腾,淳庆帝下旨,主导刺杀宣王案的浔阳知府陈钧诛九族,在菜市口斩首示众,其余浔阳官员皆降三级,还下令申饬了江南道总督。
太子输得灰头土脸,对能增加自身势力的赏花宴倒是更加上心了。
乐熙身上的伤养得七七八八,不妨碍出门,却被京中的严寒上了一课。
赏花宴前晚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翌日雪停,俨然是一个冰雪琉璃世界,煞是养眼。
可气温也哗哗地往下掉。
“好冷,这几日在房内炭火烧得旺还不觉得。”宿书打开门,双手不停地相互揉搓着,呼出的都是白气。
这些日子世源阁里的银丝炭从不限量,日夜燃烧,烘得室内温暖如春。
乐熙紧了紧身上的雪白兔毛斗篷,这还是从锦西带来的衣物,只是锦西的冬日比京中暖多了,这斗篷就显薄了。
“宿书你再去加件衣服吧。”乐熙关心道。
“好嘞。”宿书也不客气,一溜烟地再去穿了一件棉袄,鼓鼓囊囊地倒是可爱,他回来时才想到,“少爷,您也再穿一件啊,宿书去拿。”
乐熙摇摇头:“我已经穿了棉袍和斗篷了,出去赴宴要注意仪表,不然会被人笑话。”
“那怎么办,这斗篷已是我们带来的衣服最厚最好的了,您就这么冻一天吗”宿书开始焦虑。
“没事,咱们走吧,先去给王爷请安。”
这几天都是乐熙早起去向宣王请安,然后在宣王主院里呆上一个白天,直到入夜才回来歇息。今天要出门,请安更不会少。
刚走到庭院里的梅树下,乐熙正冷得有些踌躇,忽地一阵狂风而来,乐熙连抬手抵挡都做不到,停留在原地。
梅花枝上的积雪簌簌而下,粉白相间的梅花亦随风飘落,霎时间,院子里成了花与雪的海洋。
乔穆尧进门时,眼中划过一丝惊艳。
无数的花瓣和雪粒围绕在乐熙的身边,乐熙浓密的长睫上也沾上了雪,变成了雪白的睫羽,配上散落在如玉肌肤上的几片梅瓣,又穿着通体雪白的斗篷,恰如不谙世事的纯洁仙子一般。
但数息之后,乔穆尧的第一反应是冲上前去,催动内力将花雪尽数震去,将乐熙紧紧抱在怀中,为他挡去一切风雪。
乐熙慌张抬眼,眨眨眼抖去睫毛上的雪粒,轻声道:“穆尧……”
乔穆尧被唤得心头一颤,低头温柔道:“这还是这段日子以来,你第一次喊我穆尧,之前被吓住了是不是”
乐熙不回答,只将脑袋埋在乔穆尧坚实的胸膛上。
风声渐歇,乔穆尧抚过乐熙长发上的残雪:“该出来了,小花仙子。”
乐熙仿佛被这个称呼烫到了耳朵,耳根都红透了,飞快地退出乔穆尧的怀抱,抖着声音道:“参见王爷。”
乔穆尧起初还以为是乐熙又被吓住了,后来才反应过来不是。
乔穆尧身强体健,又有无上内力护体,怀中暖融如春,乐熙乍然离开,冷得浑身微微颤抖,声音也走了调。
乔穆尧皱眉,一边解开自己的玄狐大氅,不由分说地披到乐熙身上,揽着乐熙进屋,一边又高声吩咐青冥:“去主院拿件大氅来。”
“这般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竟比本王还抗冻”摸着乐熙脱下的轻薄的兔毛斗篷,乔穆尧轻声责道。
乐熙低头:“是乐熙考虑不周,从锦西带来的衣物不足。”
那为何不去向本王开口……乔穆尧还没问出口就明白了,乐熙在自己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反倒是自己,对乐熙的饱饿冷暖的一概小事居然都上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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