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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的声音再次传来。
“便是这原本看来不可折断的树枝。再坚固的壁垒，在人这种生物面前，万民一心下也终究会被击溃的一天。”顾一白说，“可莫要小巧这普通人的力量。”
徐佛子终于才明白过来，“您说的是普通民众。”
“武力统御而不得人心，那终有一天反会被武力所反噬。唯有利益深固，大家一起守护才会长盛不衰。”
徐佛子颔首。回味着方才的小小战局，暗暗想着，不想这小小的虫蚁的战场竟然也如人的战场一般诡秘多变，亦能从中得到许多启示与警醒。
但是他仍旧认为顾一白有些高看凡人域那些比他们弱小的百姓了。他们有魔域百姓就可以了。
反倒是他们确实应该防御，同为竞争者的神域。
“等到我们解决云仙鹤后，凡人域世家与百姓的危机解除，第一个对准的矛头又会是魔域。”
徐佛子哑然，其实想要说凡人域应该不会立即就翻脸对付我们，毕竟他们魔域武力在这，有理智的都会掂量下再行动，话到嘴边却猛然住了嘴。
深谙人之恶性，接触人负面情感的他却知道人性确实如此。
常年被欺压的魔域，在他们看来是弱者。即便突然强大起来，也不会突然接受，不如说是难以接受，比自己弱小的人突然比自己厉害。
习惯了高人一等的人怎么会有理智，尤其是能被有心人轻易煽动情绪的普通百姓。
所以殿下说的没错。
“无论我们魔域曾为他们做过什么，凡人域事后必然都大规模反抗给魔域造成不可忽视的巨大损失。” 顾一白，“武力可以改变表面却无法改变内里。”直接统御凡人域，绝对会大事小事不断。狼烟四起皆是打着正义的旗帜恢复自由与赶出入侵者为由的反抗者。
尤其外敌下促就得聚拢民心尤为棘手，是所有统治者都不想看到的。更是是顾一白这因果牵连术法的顾一白最不愿意看的。
顾一白眸色晦暗不明，如此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说，还会给觊觎的神域可乘之机。不仅他会遭到反噬，“筹谋至今的魔域心血很可能会毁于一旦。”
“确实。”徐佛子心道，“他们可不如我们魔域如此守信用，惯会利用完了就过河拆桥还拿咱们魔域当敌人，许多同胞便是被这么欺骗身死的，信用度值得怀疑。”
“相比于现在浪费的时间与精力，现在这一点耗费简直是不值一提。”
“现在浪费些许时间可以避免更大的损耗，所以要耐心。”这一点徐佛子是认同的。
但这是不值得的。为了一群过河拆桥，眼界狭小的人，浪费一点都是可耻的。
“我们不如作壁上观，直接看着凡人域灭亡。也不用管那咒印了，而且那咒印本身就是凡人域他们自己人搞来的。”那偏见、隔阂、敌意都会随着人□□的消失而彻底消失不见。
死人可没有这些东西。
一劳永逸，也不用苦心算计了。从此全都是他们魔域的天下。
徐佛子佛珠上都似带着杀伐。
……
绕阴沟里了。
顾一白：不可武力掠夺，但是也不能放任千百万人在眼前死亡。
杀这么多人还是他造成的，他就是成了九阶，神魂再如浩瀚之海也不够他被因果给杀的。
第370章 信念侵蚀
凡人域他要，因果之力他也要。
关于这场战争，在此之前顾一白思考过一个问题，如何才能切实侵蚀凡人域从中得到既得利益而非承担诸多不确定暴乱损失，避免让魔域给买了单。避免让他遭受连绵不断的因果反噬。
因果术法成就他，但成就他之前是很棘手的问题。
若是没有因果牵连，强夺也未尝不可，可他会因因果牵连之人身死而遭受牵连。铺的摊子越大，问题越多，而因果术法却是会注意到每一个微小问题，相当棘手。到时候这些人都会是与他因果牵连之人，会成为他的反噬。
因果便是一把双刃剑，利用不当反受己身，但若利用得当，受益无穷。
顾一白转动着的拇指上的猩红扳指，武力是行不通。
所以他深知文化的重要。
信念侵蚀徐徐图谋之，这会是异常比任何时候都更艰巨也更难攻的战争。但他等的起。
“你说的也对。”顾一白似乎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行，徐佛子转动佛珠的手指停下以为顾一白要实行这项永绝后患的铁血政策。就在徐佛子要请示是否要让青卫给各城主带领大军传话时，却听到顾一白淡然的声音，“凡人域消失后，该如何应对无法避开的神域？”
目前已知神域有两个九阶，虽然两者正在你死我活，但是一旦凡人域消失。地泽城与天乾城都会因为前所未有的危机而暂停敌对真正合作，毫不犹豫的转而共同抵御他们魔域这个外敌。
徐佛子怔住，眨眼面色不变道，“打。”神域有两个九阶，但他们魔域也……
“……有？还是没有？”
徐佛子顿住，他意识到他似乎忘了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他看向面前人，猛然意识到魔域只有一个九阶，顾一白还不是九阶。
实在是顾一白一直以来战力太过强悍，尤其是对方还轻易就打败了云仙鹤，令人更是完全忽视了他不是九阶这一信息。对方的强大似乎是凌驾于修为阶级的界定，身边人更是忘了他的真实修为。
而顾一白能够快速解决云仙鹤是因为利用了善望，还有云仙鹤的自大与狂妄，迅速反吸收了云仙鹤的生命力。
且顾一白先前已经犯了因果杀戮，屠戮了剑宗还有鬼宗两宗半数精英之人深受因果反噬，同时还操控大量因果神魂控制被咒印附身的蚁群蚁后，若没有善望协助，顾一白很难安稳拿下云仙鹤。
现在的顾一白维持正常状态已经是勉力。
也就是说顾一白没有多余战斗力与天乾城九阶一战，或者说无法与任何一九阶战斗。在不泄露不死尸身份的前提下。
而且，也无法在承受战争带来的反噬，无论战事大还是小。
与神域开战，代表又会生灵涂炭。神域战斗力不低，魔域大概率会经受最大规模的伤害。
真真是不用等到和天乾城对战，我就被反噬所意识消亡。顾一白心想。
而且便是与神域开战。在此之前他都必须稳定好凡人域，以免双重反噬。若是凡人域也趁此时机联手攻击魔域，后果不堪设想。
“云仙鹤的后招是什么你可知道？”顾一白又问。
云仙鹤？还有云仙鹤什么事？云仙鹤的后招，徐佛子讶异。在他看来云仙鹤已经是必死无疑，只要善望让他死，他就会立即死亡。他还活着不是因为对殿下还有用吗？
云仙鹤现在不死，是因为殿下需要利用云仙鹤来欺骗凡人域百姓对他们魔域放松警惕，同时帮助与他们合作的上元林家上位。
但只要顾一白想要他死随时就可以死的。
但显然事情与徐佛子想的有出入，与魔域所有人以为的也有出入。
顾一白，“云仙鹤胸口多出体外的心脏并非咒印所成心脏而是怨戾心脏。”
怨戾心脏是什么？
没有比顾一白更清楚的了。身具不死心脏的顾一白那瞬间就认出那是怨戾心脏的气息。
“怨戾心脏可以让人死而复生，拥有不死的能力。”他说完，徐佛子哗然。“那不就是他们寻找的不死尸？”
不死尸成功了？
“可是云仙鹤之前研究的不死尸不是都以失败告终？”之前他们从云家密室内带出的不死尸，都不足为惧，不是身体机能不若常人，便是心智微弱，残缺。
最成功的那具被殿下送给了幻城城主幻珏，意识也相当微弱，根本不成战斗力。
顾一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焉之云仙鹤不是自己的试验体？且还是最成功的试验体。”
此话一出可以说犹如天被劈裂的惊人效果，且给人的冲击只会多不会少。
顾一白也没想到云仙鹤会将怨戾心脏蕴养在了自己的身体内，他初始有些不确定，但是在善望将云仙鹤生命力吸食后，云仙鹤体内怨戾气息却暴增。
只有生命力微弱，无所压制的怨戾心脏气息才会突然大增，且还具有一定的至于能力，极维持微弱的生命力。让顾一白立即确定了，那便是云仙鹤创造出的怨戾心脏。
而且云仙鹤面对濒死，虽然表现的很害怕，但是行动上却是截然相反。便如今日的林家与徐家，行动上出卖了他让道宗宗主与器宗宗主都察觉了异常。
符合他的手段应该是极尽所能的拼死挣扎与自损一千损敌八百或者同归于尽。只能说云仙鹤行动上太反常了，表演的也不太好，也让顾一白察觉了异常才对其警惕起来，快速察觉不对劲。
却是那时候云仙鹤从双蒂城献祭阵法内得到的前所未有的带有生与死的怨戾气息让他成功创造出了怨戾心脏。
徐佛子似乎震的不清，久久不语。
他惊讶看向顾一白，“所以殿下才未曾动手杀死云仙鹤？”因为云仙鹤杀不死。
顾一白点头。
“云仙鹤如今的躯体已经人类之躯，那是承受住了怨戾心脏的躯体且他先前还得了三域唯一的元神化身。”没有人比顾一白更知道承受怨戾而不被侵蚀的躯体有多艰难。
顾一白是怀疑他可以金蝉脱壳，在怨戾心脏内以元神之躯复活。或者附身于献祭阵法内献祭之人身上复活。
云仙鹤的底牌无疑就是献祭阵法，恐怕献祭阵法不消失，云仙鹤就不会彻底死亡。
但如今献祭阵法如何消除却还在摸索中，先前对凡人域说的可以解决献祭阵法自然是假的。
云仙鹤的手段可比四长老要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顾一白将其放在了身边，随时看管。又让善望随时吊着他一口气，将他禁锢在这具躯体上。
提及云仙鹤便会让他的眉头紧拧。
顾一白知道杀死不死尸这种怪物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是让其被鲜血侵染，侵蚀理智。
二种是意识搏杀将其杀死。
前者需要大量的鲜血与人命堆积，后者需要灵魂夺取，杀死对方意识。前者顾一白不会做，后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做，因为意识在体内的争夺，会发生无法控制的情况，不死尸的身躯会暴露在世人面前，影响到整个局势。
且顾一白并不清楚云仙鹤怨戾心脏与他体内不死心脏的区别，云仙鹤不曾停手的杀戮手段来看他似乎也并不惧怕血液。先前那得到的不成熟的怨戾心脏都已经回归最初消散于天地间。生前似乎对顾一白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是顾一白一时不敢大意。他需要进一步摸清云仙鹤的底牌。
但只要云仙鹤不死，加上神域两个。三个九阶，局势会瞬间翻转，想及此顾一白眉间愈发凝重。
魔域此时看似强盛至极，实际却是在悬崖刀尖上行走，步步惊心。
徐佛子已经是骇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才知道自己先前想的实在是浅薄至极，堪称鲁莽。团体战争非个人单打独斗，更何况是一个领域与另一方领域的战斗、
献祭阵法吞噬凡人域所有百姓后会出现什么后果，可有应对之法？”
献祭阵法还有后果？他后果都不知道又如何有应对之法。
徐佛子还是懵了，三四五连懵。但在前面问题的毒打下，好歹有了些许思考，脑子瞬间活络起来，思考内里的牵扯。
顾一白却又抛出来一个大问题，“你可注意到，献祭阵法大成的双蒂城与魔城内，植物不再开花结果，人孕育越发困难。”他派青卫暗中查探阵法后当地环境与民生状态。
结果不如人意。消耗生命力的阵法，遗留下来的也不是什么好的影响。
徐佛子只关心了胜败还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没想到顾一白注意这么多。
一场简单的战场，竟然有这么多的问题。
“您的计划是？”顾一白依旧淡定，殿下想必是有了应对之策。
徐佛子讪讪的说。
却又听他淡淡的声音道，“当初本殿下派人前往富饶的河水国便是为其富饶的土地可为我驭尸城提供粮食与商品。”
徐佛子点头，事实证明殿下的决定是无比英明的决策。一个小小河水国的产量竟然养活了整个驭尸城并且支撑住了驭尸城的外扩，其产量着实令人惊讶，也令驭尸城的高层都惊呆了。这凡人域土壤着实好啊。
可以说驭尸城能有现在，和那河水国这后勤基地真的密不可分，功不可没。
所以这献祭阵法不能大成，必须要阻止。
徐佛子当即明白了，“您想让整个凡人域成为魔域粮食与商品的后勤基地？”
确切说是交易，但徐佛子的话顾一白没有反驳，大差不差。此次事件结束后，魔域与凡人域的交易，魔域会渐渐侵蚀凡人域时常扩大自身影响，直到凡人域无法脱离魔域的经济控制。
顾一白点了头。
“可如您所说，献祭阵法与云仙鹤解决后，凡人域会再次针对我们。他们更不会愿意听我们的话。”
“所以说扶持上元林家上位。”顾一白说，这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上元林家会成为我们统御凡人域最好的润滑纽带。凡人域戒备我们但是不会戒备上元林家，且会异常信任，上元林家会帮助我们侵蚀凡人域百姓的思维的。”
强扭的瓜不甜，但若是温水煮青蛙，半胁迫半利诱，那瓜慢慢就扭过来为己所用了。
“而且我们魔域帮助了凡人域却没有进一步入侵，反而看似居于一隅，表面上的退让也会博得他们的好感降低他们对魔域的警惕心，那办什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魔域退让会让凡人域看轻魔域，但是面子哪有实实在在的利益重要。且如今的轻视有多沉，那日后发现真相后的懊悔便会有多沉，可那时候他们已经无法剥离魔域。
一环又一环，各方面蚕食凡人域，壮大魔域实力。
徐佛子终于彻底反映了过来，风雨飘摇，有某种东西似乎深深击中了徐佛子的内心。 他却只觉有一扇大门似乎在他的面前展开，那扇门光佛光万丈。原来除去武力外，还有信念、文化、经济的侵蚀，这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也从想过的东西。
殿下为了，魔域竟然如此费尽心机。为了让魔域少流血，改变魔域被扭曲的形象，切实改变地位。而且也是让包括凡人域在内都少留上许多鲜血，竟然殚精竭虑思考并做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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