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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不住醉意，余清越缓缓阖上眼，睡了过去。
保持姿势一动不动的程敬远睫毛颤了颤。
为什么不要他了呢？
因为他自己都不要自己了啊。
一个很俗套的原因。
程敬远第一次拿到病例单的时候，差点没崩住，他心里有点问题，在他第一次对余清越滋生阴暗想法时他就知道。不过好在对方也喜欢他，离不开他。
那种想法重新被埋藏。
后面两人异地，他实在是受不了空荡荡的家只有自己一个人，那种想法又冒出来，他有些恋爱脑的想要不他不工作去陪余清越吧。
这个想法只是侧面提了一下，余清越炸毛了，他不是那种支持男朋友为了自己断送事业的人，让自己别提这种事。
两人都年轻，程敬远知道总有一个人要妥协，他不行那就换成余清越。
余清越断然也不是为了爱情而放弃事业的人。
一番交谈，两人彼此让步，减少工作量，多见面，尽量把业务安排在同一个城市。
这事磨合了半年，效果一般，程家的人也找上门了。
其实在刚上大学时，程家人就找上了他，到底没有认祖归宗，他只有老爷子过生日才会回去一趟，呆的时间越久，越觉得有钱人就是变态，怪不得他的控制欲会那么强，原来这玩意会遗传啊。
程家人再次找到他认祖归宗，只是为了一门婚事，程敬远知道后当然没答应。
即使他们威胁他，他也不妥协。
可只要跟余清越有关的事情，他好像才是会出岔子的那一个。
要不先分开吧，他宁愿伤害自己，折磨自己，也不想对余清越做出无可挽留的事，至少不会在身体上虐待他。
他也想过要不要如实告诉余清越，但他怕少年也没有那么爱自己，他可能会得到对方的的乞怜。他不要乞怜，要的是余清越心甘情愿。
在喜欢上余清越的二千八百三十五天与刚失去余清越的三天里，程敬远不停的吞药，他换上了一种病态的病。
他想要把余清越抓回来，想要把他关起来，想要在他身上一寸一寸刻上自己的痕迹，自作主张把他囚禁在他的身边。
他固执认为余清越是爱着他的，非他不可，离不开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不管他内心有多阴暗，想法有多疯狂，余清越都会支持他按照他说的做，如果余清越不答应，他会崩溃的。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余清越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的，他可以疯，但不可以伤害他。
那就保守治疗吧，医生提议分开最好，先养病。
后面不知道程家给开了什么药，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说是治疗他的精神心理疾病，实际上就是邪门歪道。
不知何时他对余清越这个人的记忆变得很微妙，就是认识，知道他是自己的男朋友，知道自己喜欢他，可就是失去了兴趣，刚开始他以为是治疗效果，那么后面完完全全变成旁观人对待对方时，他明白了，他不对劲。
不明白的是程家这样做的原因。
他不想把余清越牵扯进来。
所以他可以狠心对余清越说分手，一个没有心的人，做什么事都可以绝情。
回到程家后，程敬远一边业余写歌，一边调查程家，还真让他调查出一点东西。
原来程家家大业大，已经不甘于手上那点权力，他爷爷这一支转业经商。
那个时代经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程家靠着人脉广，还是找到了一个法子……中间吃过多少苦头，慢慢才发家，欲望越来越大，程家父子不满足只跟人做生意，妖怪们的生意他们也要。
妖怪行业规矩多，身份保密，不是他们想吃就吃的下的。
程家父子后面如愿以偿，也欠下了一个天大的债，这个债由后辈子孙还。
大哥遭到反噬生病卧床不起，孽要找个人还，那个人就是流落在外的他。
程敬远第一次知道真相发疯大笑，他开始听话，开始深入程家的秘密，开始虚与委蛇，也暗中插入自己的人，广招能人异士，学习超出人类范畴的知识。
程家人给配的药他还是在吃，只是减少了量。不过那个蛊他找人解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都在忙，一天只睡五个小时，减少药量后脑子逐渐清醒，他不敢给自己留太多空闲时间，他怕以前那些回忆。
程家不是那么容易击溃的，花了好大力气成功让未婚妻解除婚约后，他长长松了口气。
大哥醒了，有他的帮助，他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
于是在某个晚上，他回到那个分手后就再也没有住进过的家，门口灯暗着，玄关情侣鞋只剩单双，厨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装修也焕然一新，就连阿姨也换了。
他记得是自己当初说了有关余清越的一切全都扔了。
客厅墙壁中央空荡荡的，正如他的胸腔一样，感受不到心跳。
程敬远眼睫颤了颤，他行尸走肉掠过每间屋子，苏醒的记忆跟现在眼前的一幕大相径庭。
他轻飘飘走进卧室，躺在柔软的床上，被子有被清洗过的味道，一股完全陌生的香味，慌张感像无形的大海扑在他身上，抓着他扯进更深的地方，程敬远像溺水一般呼吸急促，脸色发白。
他清楚的知道，属于余清越的一切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第113章
程敬远闭上眼睛,觉得耳边的风声更大了，但不是窗户开着的原因，是他自己的问题。
放在桌上的药热气越来越淡,他伸出长臂哄着人喝完。
——
林听前脚刚回家,后脚来了一波人。
凤凰现身,妖管局局长顾落两次亲眼所见，领着人上前拜访。
见面这事是赵雾缺搭线的。
从赵雾缺提起这件事,他就知道人类修士察觉那天的事情后，一定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进来说。”林听熟练从鞋柜拿出鞋套给他们,自己到客厅端茶倒水招待，赵雾缺特熟练跟着帮忙。
顾落打量屋子,看到林听亲手端茶放在桌上,心上大骇:“我来就可以了。”
他抿一口茶的时间，林听收拾茶几上放着的作业,顾落一看,有几家是自己投资的学校,便问道:“这是您的入学测验吗？”
林听点头:“我的作业。”
他把一叠试卷剁齐放桌角上，等着顾落开口。
顾落微笑道:“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顾落,妖管局的局长，您是小凤凰吧，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前来拜访，让您能便宜行事,以后遇到困难可以找我们解决。”
从□□出现的管理员大凤凰，顾落再也没有那人的踪迹,能查找的只有林听这位在日落农场见过的小凤凰。沙漠那次，他还被赵雾缺抱着的。
管理员是没人敢招惹的，但这小凤凰的，顾落无论怎么都要确认对方的身份，以及是否加入派别阵营，怕被别有用心的修士或者妖怪利用。
二则，对方和管理员的关系。
其实他还想知道小凤凰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林听见他态度大方，面容和善，刚刚说的话明显是为了讨好自己。
毕竟这个世界，凤凰是神兽，是吉瑞，是高贵的。
他微微颔首说:“我有事会找你们的。”
“节目结束后有何打算呢？”
“不用卖关子，你和小越还有小缺都认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直说吧，我，上学、挣钱、摆烂。”
见小凤凰对钱很执着，顾落问:“您很缺钱吗？”
“不，挣钱是我的爱好。”林听说，“还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待会我要去接我曾孙了。”
顾落:“这个世界只有您一个凤凰吗？”
林听笃定道:“只有我一个。”
只有他一个，林听的另一层身份不言而喻。
顾落看他的眼神越加尊崇。
最想得到的结果得到了，顾落没在多打扰，如负释重离开。
林听送他们到门口，单独留下了赵雾缺。
“回去吧，有关那位大人的一切信息全部封锁，千万不要让人发现林听就是小凤凰。”
顾落从日落大道后一直有关注这孩子，节目导演闻鸣和他有些交情，要弄到这孩子的信息太容易了，除了来历不明，生活饮食习惯等太容易知道了，他前来拜访还带了上等的茶叶，林听也没拒绝。
这是接受他们好意的意思。
一直跟在顾落身后的中年修士问道:“还要派人继续监控他吗？”
“不用。”顾落说，“有雾缺一人足矣。”
中年修士又问:“既然那位大人是凤凰，又是余清越的祖宗……我，我觉得这听着有点奇怪，余清越身上并没有凤凰血脉。”
因为赵雾缺在妖管局任职的缘故，大家对他的师弟都有了解，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这不是我们应该好奇的事，你只要知道那位大人的身份尊贵，对待他在意的人，我们要一视同仁，以后也别再赵雾缺眼前提起这件事。”
“小赵知道的比我们还多。”中年修士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又有些感慨，“真羡慕他能留下来，不知道大人会不会单独指导他修炼。”
“这有什么，你想学就去妖怪app上做任务。”
自从妖怪app更新后，顾落仔细观察过那些任务，全是造福人类的，像是在积功德。
顾落还在沉思，突然电话响了。
他掏出一看，来电显示谷卿。
——
赵雾缺坐在林听对面，小心翼翼问:“小祖爷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你知道小越的事吗？”林听顿了顿，“他的家人。”
赵雾缺喉结滚动，低垂眸子道:“我师弟是个孤儿。”
“余家人送他上山时，我还以为他和我同龄，那么瘦小，可怜，眼睛却那么亮。”
听到师父还要收徒，赵雾缺别提多伤心生气了，他一点都不想要小师弟小师妹，按照师父说的要他多照拂，多麻烦啊，让他想起自家旁系几个调皮捣蛋鬼小孩，他就头疼。
不情不愿跟着师父见那孩子，他都想好了怎样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孩是个乖巧漂亮的粉团子。
“给师兄捏捏。”他掐了小孩的脸，软软的嫩嫩的，手感很好。
所以当后面知道余清越比自己还要大几岁，他差点没接受，也是第一次知道辈分的好处。
小师弟体质特殊，师父给他说过，赵雾缺把自己放在长辈位置尽量帮对方处理遇到的妖魔鬼怪。
师父还给他说过余清越被人领养是个孤儿的背景，从此他看他眼中冒出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怜爱。
结果，某一天，有个关系不怎么样的人告诉他余清越是有亲人的，还是那人的侄子，他怎能不惊讶。
“这件事我会好好问问小辞的，你先不要在小越面前提。”
林星辞告诉他的并不多，林听确定这点后，开始问有关赵雾缺他本人的事情。
“我们来聊聊你池家的身份。”
“好的，小祖爷爷。”赵雾缺乖巧道。“你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帮我拿秩序之卷是池玄寂安排的？”
“是的，祖爷爷从我爷爷那一代就开始交代了。只要秩序之卷现身必须拿到手交给它的主人。”赵雾缺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出来，“祖爷爷预言过凤凰会在我这一代诞生，只要找到了凤凰，必须保护他，拿到秩序之卷。”
“有族谱么？”林听随口一问，族谱这东西也不是人人随时随地带在身上的。
“有电子档，我给您发一份。”
林听看手机上的族谱图，发现他们家只有两种姓，一是姓赵另外是池。
掀起眼皮:“你跟你母亲姓？”
“我们家女孩跟母亲姓赵，男孩跟父亲姓池。”赵雾缺说，“我比较特殊，我爸入赘的，本来我也应该姓池，但我上户口时妈妈改成了姓赵。”
“你们和林家什么关系。”如果林听没记错，从池玄寂找自己要名分想尽一切办法入赘他林家族谱外，林家和池家并无多大关系，往来很少，但现在似乎不是那样。
“我们和林家一直有联姻。”
“为什么？”
赵雾缺沉默。
他是独生子，兄弟姐妹不多，且有年龄差距，听到这件完全不涉及自己的事，只觉得有点离谱，也没放在心上。
“也跟池玄寂有关吧。”林听小脸皱成一团，脑子有点疼，他一个小孩整天想这些破事搞的他心烦，等这最后一劫过了，他再不管这些事了。
“林星辞给我说他是师弟舅舅后，我查到了一些有关林月的信息，电子档发给你了。”
“嗯。”
看时间差不多，林听对赵雾缺说:“小越还在隔壁，你跟我去带他回来。”
赵雾缺去隔壁敲门看到程敬远眼睛都瞪圆了，他不悦道:“怎么是你？”
站在门口的程敬远侧身:“他刚喝完醒酒汤，回去睡一觉就好。”
赵雾缺快速走到客厅，揽起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余清越离开，在出门后，他回头眼神复杂看向程敬远说:“你最好还是少招惹他。”
说完背起人往家走。
程敬远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目送两人离开。直至完全看不见人他才眨了下眼睛。
“喵～”不知何时出现的咪咪在他脚下蹭蹭，猫尾巴勾着他腿，开始撒娇。
程敬远蹲下身抱起猫猫跟它贴贴，嗓音沙哑:“咪咪，我只有你了。”
——
林听看躺在床上沉沉睡过去的余清越。走到窗户边拨打林星辞的电话。
夜晚静谧，几声嘟嘟声过后，冰冷的机械女音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此时的林星辞正跪在祠堂。
两边站着长老们，正前方是他爸爸和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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