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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老攻死了三年后(穿越重生)——问桑

时间:2024-08-20 15:45:46  作者:问桑
  最后还是江淮许先开的口,俞秋似乎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他心想江淮许是不是不开心了。
  江淮许喊他:“俞秋。”
  俞秋慢慢抬眼,安静了几秒才说:“怎么了?”
  “今天林叔不来接我。”
  他花了点时间去理解江淮许这句话,茫然了会儿道:“林叔今天有事吗?”
  江淮许笑了下,点头,“嗯。”
  林叔很少会不来接江淮许,起码在俞秋的记忆里没有过。只是后来林叔上了年纪,腰不太好了便辞职了。再次见到他是在江淮许的葬礼,他的头发白了很多,但说话的时候依旧和蔼,朝着唐柔和江声平说节哀。
  不过江淮许的话俞秋是信的,他重新低下头,问:“你要和我一块儿回去吗?”
  江淮许把书包背好,应声:“如果可以的话。”
  俞秋抬了下眼镜,站起身。
  江淮许没有坐过公交,俞秋怕他不适应,上车前改了主意,“打车回去吧。”
  “俞秋,”
  风很大,俞秋的校服并不合身,秋季的风灌了进去,清瘦的上身若隐若现。
  枯黄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江淮许不合时宜地想,应该再给俞秋买身合适的校服才是。
  他说:“我没钱了。”
  俞秋怔了怔,镜片下他的眼睫很长,垂下去时会在眼下打出两道淡淡的阴影,过了会儿才抬眼看比他高半个头的江淮许,认真回答,“我有的。”
  江淮许看着俞秋,忽然低声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隔着不远的距离传入俞秋的耳朵里,他说:“可是我想试试坐公交是什么感觉。”
  俞秋抿了下唇,还是带着江淮许往车站去。
  七点半,公交准时停下,俞秋和江淮许一块儿上了车。
  他们没有坐在一起,江淮许坐在俞秋的身后,他的腿长,时不时地会碰到俞秋。温热的触感让俞秋想到了上辈子江淮许安静地躺在床上的样子。
  他们说人死后身体会变得僵硬,白皙的皮肤也会变得暗黄,最先没有的便是体温。江淮许死的那个秋夜,病房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俞秋忽然很想抽烟,但江淮许很讨厌,所以在家的时候他总会避开江淮许,去阳台上抽完,等身上的味道散了才会进门。
  江淮许仍然觉得他做得不够彻底,他会抱着江小秋,坐在床上处理公司的文件,见俞秋进来后便皱着眉催促他赶紧去洗澡。
  他似乎对于让俞秋戒烟这件事乐此不疲,总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俞秋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江淮许,过了会儿不在意地道:“反正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他每次这样说,江淮许一定会生气。像江淮许这样温柔的人,是很少发脾气的,偏得遇见了俞秋,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耐心和脾气。
  江淮许的生气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生气着,具体表现在不和俞秋说话了。
  或者是通过江小秋和俞秋对话,“和你爸说让他给我道歉。”
  江小秋听不懂他的话,只会喵呜喵呜地叫唤,跳到俞秋的身上挠他的脚脖子。
  “江小秋,你别当叛徒啊。”他说。
  俞秋也很少会向江淮许服软,江淮许说他的,他做自己的。
  大多时候都是江淮许自己把自己哄好了,抱着猫,侧身站在门外,“和你爸说我原谅他了。”
  唯一一次服软是江淮许在病房里的最后一日,俞秋说:“你不喜欢我戒了就是。”
  可惜江淮许再也听不见了。
  唐柔的哭声,江声平陡然垮掉的身子,医院长廊外,齐醒和林嘉昀红了的眼眶。
  俞秋落荒而逃,他颤抖着手,在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夜晚,用最后的力气点燃了那根高级香烟,像是瘾君子一般,缓缓吐出白雾。直到最后猩红的火点灼烧到了他的指尖,俞秋才猛地回神。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些难过,良久看向远处,很轻很轻地说:“晚安。”
  他不知道江淮许最后的模样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卑鄙地出逃,妄图把自己困在20年那个秋夜之前。
  齐醒说他没有良心。
  盛清佑说他真的不爱江淮许。
  但俞秋只会抱着那只江淮许留下来的小猫,坐在客厅里,仿真壁炉的透明玻璃后,幽蓝的火燃烧,升起,又落下。
  ***
  潮湿的海风透过玻璃的缝隙渗进来,俞秋的头发被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长得很好看,没有碎发遮掩,五官显得更加立体。
  江淮许安静地坐在俞秋的身后,看着他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和因为冷汗湿润的发尾。
  在下一个拐弯处,江淮许起身,在俞秋的身旁坐下。
  于是,在公交车拐弯而产生的惯性下,俞秋的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半梦半醒中,俞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江淮许。”
  “嗯?”
  耳旁是他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带着温热扑在江淮许的脖颈上,有些痒。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似乎是在为下午的事感到困惑,“你不是和齐醒他们走了吗?”
  他问得很小声,海风吹过灰蒙蒙天际下的野树野草而发出的唰唰声就足够淹没,但江淮许还是听见了。
  他端正地坐着,看着公交车打开双闪,微弱的光线照着前路,国道旁的海起了潮,月光倾洒在海浪上时还会起起伏伏。
  江淮许道:“齐醒说他不和长得不好看的人一块儿吃饭。”
  似乎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俞秋往他的方向靠得近了些,在他以为俞秋再次陷入睡梦中时,俞秋几乎用本能回他,“你最好看了。”
  江淮许怔然,过了会儿才抿唇笑了笑。
  “嗯。”他说。
 
 
第08章 他捂住俞秋的眼睛
  俞秋确实做了场很长的梦,梦里,他看见了十七岁前的自己。
  甚至这场梦延续到他和江淮许进了家门,唐柔见他俩是一块儿回来的还愣了下,反应过来后才问他俩吃晚饭了没。
  “吃过了唐姨。”
  江淮许弯腰换鞋,也说吃了。
  唐柔懒得操心,和江声平坐在客厅里继续追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日气温降得快,又加上吹了一路的冷风,俞秋有些头晕,和唐柔说了句便上了楼。
  “这孩子是不是吹着风了。”
  家里的阿姨已经回家,但唐柔又担心得紧,好在姜汤不难做,没一会儿就煮好了,只是恰好到精彩的剧情,她不想错过,很顺理成章的,江淮许便被当做了工具人使唤。
  “江淮许,你把这姜汤给小秋送上去,高三正是要紧时期,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还没等江淮许应声,唐柔在江声平的催促声中坐下。
  江淮许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人,轻轻叹了口气,端着姜汤往楼上去了。
  “俞秋?”
  敲门声响起时,俞秋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心想这个梦也太长了,甚至还有些美好。
  因为在梦里,他好像和江淮许一起吃了饭,又一起坐着公交回了家。
  现在门外还传来江淮许一贯温柔的声音,俞秋本来已经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了,还是强忍着难受起身给江淮许开门,即使他知道这极有可能是他做的一场梦。
  俞秋开了门。
  他比江淮许矮半个头,看江淮许的时候总是需要抬头。走廊里挂着的吊灯,柔光侧着投在江淮许的身上,像是一副色调温暖的写生。光也总是眷顾长得好看的人的,俞秋心想。
  愣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站直了身,“你还在啊?”
  江淮许没说话,忽然,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贴了贴俞秋的额,“有些热。”
  “有点。”
  俞秋的动作慢了几拍,如果不是和他一块儿回来的,江淮许可能还以为他是喝了酒。
  他把手上的姜汤递给俞秋,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太亮了,他将贴着俞秋额头的手往下挪了几分,于是,他捂住了俞秋的眼睛。
  长而软的眼睫轻轻扫了下他的掌心,也许连此刻他都不曾知晓他语气里藏着的柔意,他说:“喝了再睡。”
  姜汤除了苦和喝下去的那几分钟浑身发热外并没有什么用,俞秋还是发了烧。
  隔天七点,唐柔让他往嘴里含了根体温计,看到温度后吓了一跳,说什么也不让俞秋去学校,“三十九度一,必须得请假。”
  唐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很快给俞秋请了假,加上俞秋自己也浑身提不上力气,去了学校也只是趴在桌上睡觉,最后决定还是在家里休息。
  可能许久没生病,这场病来势汹汹。
  俞秋喝了药便上了床,只能隐约听见楼下江淮许的声音,时不时地,还能听见唐柔的低声嘱咐。
  后来他就睡过去了。
  昨天遇到了陈国为,但难得和江淮许一起过了一个还算得上不错的下午,所以当俞秋再次陷入那个噩梦时,倒也显得不是那么可怜。
  上辈子,
  上辈子的俞秋是什么样子的呢?
  其实俞秋也有些忘记。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往往最先忘记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俞秋深有同感。
  他最先忘记的是十七岁前的自己。
  俞秋的记忆里,他没有父亲,只有汪今。她喜欢穿漂亮的碎花裙子,扎不会遮住那双桃花眼的马尾辫,骑着三轮车,四五岁的俞秋躺在三轮车里,看星星连成河。
  他们住在沿海的一个农村,未婚先孕的汪今是村里人的谈资,他们会说唉汪今那个狐媚胚子每天不知道勾引谁呢,穿得花枝招展的。会说她身边带的那个小拖油瓶不知道是谁家的崽子,真是年纪轻轻不知检点。
  可汪今足够勤奋,她会在天刚擦亮时把小俞秋收拾干净,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骑着三轮,带着俞秋离那个闲言碎语的渔村远远的。
  她把俞秋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给别人拉渔网,杀鱼,搬运水货。
  对于俞秋来说,那时吹过的海风都是甜的。
  后来他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汪今咬咬牙,也把他送进了村里的小学。
  他们都说俞秋是没有人要的野种。
  小时候的俞秋不懂这些,他亲手把这把利刃插进汪今的胸口,他的眼睛大大的,和汪今的一样,“妈妈,野种是什么?”
  汪今愣了下,小俞秋察觉到了,汪今突然变得很难过。
  冰凉的触感带着苦涩滑过小俞秋的脸庞,低声的呜咽和温暖的怀抱成了小俞秋心里的一道疤,那是他亲手给汪今和他自己撕开的。
  他说:“妈妈,别哭,我不想知道了。”
  俞秋变得敏感又小心,体贴又可怜。
  有一年汪今喝醉了酒,而俞秋也总算知道了那隐秘的过往。
  汪今的故事很简单,但却很沉重。十八岁时,她怀揣着懵懂的少女心事,迅速和俞柏霖陷入热恋。他们谈婚论嫁,却在大婚当日出了车祸,俞柏霖死了,只留下还活着的汪今。
  俞柏霖的父母把俞柏霖的离世怪罪在汪今的身上,最后,汪今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这个小村子。
  其实汪今是来寻死的,只是在寻死时意外发现有了身孕,便多了想活下去的希望。
  二十三岁的汪今,拉扯着俞秋,慢慢长大。
  俞秋十岁的时候发现汪今谈恋爱了。
  虽然俞秋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汪今。汪今长得多好看啊,漂亮的鹅蛋脸,江南水乡的姑娘,盈盈一握的腰肢,她的眼睛圆圆的,很大,笑起来时像是村子外那片海一样,柔和又宁静。但俞秋想,要是汪今真的喜欢的话,他也就勉强接受了。
  那个比他高很多的男人穿得很干净,头发也是往后梳的,学校里的老师和他们说过,城里有文化的人都那样梳。
  小俞秋有些怕生,他躲在汪今的背后,怯生生地看着笑得温文儒雅的男人。男人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好,我是陈国为。”
  小俞秋捏紧了汪今的碎花裙。
  再后来俞秋再也没有看见过这个男人。
  直到有一次,他半夜醒来,听见汪今和村里的一个大婶在争吵。
  “算了大婶,你就别操心了,我带着孩子,哪儿还敢再嫁人。”
  大婶恨铁不成钢,“哎哟,我说汪今你个倔脑袋,你自个儿问问,你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就你这条件怎么能找到那么好的男人哦,错过了这个以后可就找不到了。”
  汪今环抱着胳膊,有些冷,她瑟缩了下,“找不到就找不到,我自己能把我家小秋养大。”
  “我说你哦,”大婶重重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那小秋的户口怎么办,上不去啊,现在小学还好的嘞,初中以后没得学上。”
  隐约间,小俞秋觉得吹过的海风好像变得格外苦涩。
  汪今站着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才说:“麻烦大婶了。”
  大婶笑得乐呵呵的,直摆手,“有啥麻烦的,不麻烦不麻烦。国为是自小村里看着长大的,什么品行村里人都知道。况且现在在莞城那个大城市工作呢,以后你家小秋上了户口,也能和之前你们在海里救的那家男娃子一样在大城市读书了。”
  从那天起,俞秋看见陈国为的频率又渐渐高了起来。
  他们很快从俞秋自小长大的渔村里搬了出去,来到莞城。
  陈国为刚开始时还装模作样了几个月,后来索性不装了。很多次俞秋从寄宿学校里回来时看见汪今的脸都带了擦伤。
  俞秋说:“妈妈,你带我逃跑吧。”
  汪今总是看着他,那双像是漾了海一般的、漂亮又温柔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俞秋,“小秋好好上学,陈叔叔他喝醉了,不是故意的。”
  他们总在吵架,因为各种理由。
  陈国为爱赌,他没钱了就会在家里翻箱倒柜,很多时候找不到钱便扯着汪今的头发,表情狰狞而可怖。
  有一次被刚从学校回家的俞秋碰上了,他站在门外,看着陈国为跨坐在汪今的身上,青筋暴起的拳头落下,俞秋忽然想到,曾经那个爱穿漂亮碎花裙的女人,好像被陈国为和俞秋扼杀在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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