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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勉强挂在沈岚清身上的宽松白色衬衣，而他也被以一种极其羞耻的姿态，被江离像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
沈岚清也看向顾憬琛，神情呆滞，那张冷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鬓发微微被汗水浸湿了些，衣服将他囫囵遮住了大半，露在外面的膝盖和脚踝上印着不少吻痕，显得可怜又狼狈。
江离把沈岚清侧身挡住，语气平静的说：“你吓到他了。”
随后，他就抱着沈岚清进了客厅。
顾憬琛定在原地，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下，如同大型野兽似的，浑身肌肉紧绷，开始积蓄准备发力，把江离的一举一动都视为了挑衅！
顾憬琛“啪”的一声重重的把门给关上了，像是要把门给震碎一般，引得附近的墙壁都微微有些震动。
随后，顾憬琛才跟着进了客厅。
沈岚清这才缓了过来，拼命挣扎了下，“你放我下来！”
江离制止不住，只好顺势把他放到了沙发上，沈岚清腰一软，差点又倒了下去。
这时，他看见走进来的气压低沉的顾憬琛，顿时不顾腰身酸痛，立马坐直了，讷讷的喊了一声：“……顾憬琛。”
他是预想过事发的那一天，但他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猛烈又迅速！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切真实降临在他身上时，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你先别说话。”顾憬琛用那双黑沉的眼睛扫了一眼沈岚清，他于是立马闭上了嘴。
江离双臂环抱，站在沈岚清旁边，一副居高临下的主人姿态，“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顾憬琛剑眉冷竖，语带嘲讽，“我和你不一样，我会处理好所有的麻烦再来，而你，你父亲要是知道你为了感情，连工作都怠慢了，他会不会扶持宋鸣舟来顶替你呢？”
闻言，江离的神情总算有了细微的变化，他轻轻蹙起眉，却并不见有多慌乱，“别拿宋鸣舟激我，他根本做不了我的对手。”
“不过，你应该也清楚了，现在沈岚清会选择谁。”
言外之意，哪怕是能跟他做对手的顾憬琛，也已经成了手下败将。
这话一出，两个男人的视线纷纷投向了沈岚清。
顾憬琛眼睛微眯，眼底浮现出的神色很危险，“哥，你的态度呢？”
“我……”沈岚清噎住了。
他想到了方才江离那令人心动的承诺，但与此同时，顾憬琛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他又发现自己很难对顾憬琛做到无动于衷。
毕竟，顾憬琛对他，也算得上是很好了。
他就是如此的优柔寡断。
他脸上的动摇，让顾憬琛瞬间暴怒了，内心仿佛嘭的一下燃起了熊熊烈火，几乎是瞬间就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顾憬琛上前一步，狠狠地捏着沈岚清的肩膀，“你看着我说，你到底会怎么选？”
他其实知道江离跟沈岚清的交易。
江离给了沈岚清很多钱，让他在需要进行选择的时候，选择江离。
但顾憬琛不愿意相信，沈岚清会那么轻易地动摇，那么轻易地把他的付出抛之脑后。
毕竟，沈岚清还是很容易心软的。
江离在一旁镇定自若的开口：“快说吧，我们都在等你的选择。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选好了。”
沈岚清咬着唇，为难的瞪了眼江离，心想这人该不会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所有才让他答应那个条件的吧？
那现在怎么办？
如果他按照交易，选了江离，那顾憬琛……他就未免太可怜了些，连三个月的期限都没到。
而且他也不能完全相信江离，万一他以后腻了，不兑现承诺了，怎么办？
见他迟迟不肯开口，顾憬琛倏地站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猛的上前，抬手就是一拳揍了过去，冷声说：“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交易，但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我，他根本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
其实沈岚清也觉得这话没毛病。
要不是顾憬琛先前那一系列的铺垫，温水煮青蛙，他还不会把这事当成交易。
这就叫做什么……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江离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打，漂亮的脸都被打偏了，那张向来冷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恼火，随后也压抑不住的回敬了一拳。
二人来回过了几招，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系统的学过一些打架手段的，这是大概身为家族继承人应该学的课程。
片刻后，江离招架住顾憬琛的攻势，没好气的说，“你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只要看他现在怎么选，不就好了吗？我说过了，我做的比你更好。”
闻言，顾憬琛暂时停了打架斗殴的举动，他脸上也挂了彩，“哥，你别信他的话，你也知道他从一开始是怎么对你的，他怎么可能有真心？”
二人互相贬低一番，真是让沈岚清更加为难了。
正如顾憬琛所言，江离精通话术和人心，但他的可信度还有待考虑，他现在也没看那些银行卡里到底有多少钱呢。
而顾憬琛，则是个更倾向于用实际行动对沈岚清好的人。
不过——在二人殷切的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内心却由衷觉得可笑。
这一幕实在是有点荒谬了。
好像显得他对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似的。
如果做不到一辈子都这样，那他们如今这般对他来说就是捧杀，是毒药。
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他反而有点显露不出来了，他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捡裤子穿，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正如他颤抖的心脏，和微颤的声音。
他垂着头，低声说：“为什么一定要我来选，难道，从一开始，我就是有选择的吗？”
“还是说，如果我选了江离，顾憬琛你会放弃？如果我选了顾憬琛，江离你也会放弃？”
——不会的。
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答案。
因为即便被沈岚清拒绝，他们还是会依照内心的欲/望，继续找上他。要不然，就不会出现此刻这种局面了。
“你们现在，只是对得不到玩具的不甘心而已。”沈岚清的声音很轻，轻的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这种言论落在旁人耳中，就是绝对的冷静自持。
是的，他就是这么一个，表面很好掌控，实际上永远若即若离的人。
闻言，顾憬琛脸上的殷切表情都凝固了，他眉心微蹙，缓缓向沈岚清走近了两步，但又突然停住了脚步，仿佛浑身卸了力气，失去了方向，无所适从一样。
他低低的开口，语气十分沉重：“哥，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一旁，江离同样惊疑不定的看着沈岚清，“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们刚才不是都说好了吗？你也答应我了。”
沈岚清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不然我该怎么想？我难道要因为你们的一时兴起，搭上我的下半生吗？”
说着，他就大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这一副要逃避选择，离开这里的姿态，让身后的两个人不敢置信。
不过这样的举动，倒也符合沈岚清的性格。他一向逃避选择，或者说是对谁都没有动心。
江离忽的冷笑了一声，“我不是说过了，看来我们都是小丑。”
“你要是主动退出，那就最好不过。”顾憬琛不屑的睨了他一眼，随后追到了门口。
顾憬琛拉住了沈岚清的手腕，把他拽了回来，“你要去哪里？”
身后，江离也紧随其后的追了过来，冷冷的注视着他，“沈岚清，谁说我是一时兴起了？你凭什么就这么给我下判断？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信我？”
二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沈岚清身上，让他很为难，只觉得压迫感十足。
“我为什么不能？难道你觉得，你对我有多好吗？”沈岚清稍稍拔高了音量。
他被顾憬琛拽着手，根本挣脱不开，又要被迫面临选择。说来也怪，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和委屈，反而是愈发烦闷，愈发想要逃避。
江离被他说的脸色微微发白，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的声线似乎也有些颤，但是他总能把自己维持成很完美的状态，所以让人难以分辨得清，“但是，你答应过我了，不会离开……”
顾憬琛怒瞪了江离一眼，干脆拉着沈岚清就往门外走，“还是先跟我回家，再好好说。”
沈岚清先是愣愣的被顾憬琛带着往前走了两步，但在听见他说的这话的时候，就忽然停住了。
要是没有顾憬琛这一句，像是要等回家后就跟他秋后算账的话，沈岚清或许就乖乖跟他走了。
于是，顾憬琛感受到身后的人忽然不动了，愕然的转头回去看，那双向来稳重、成熟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惊慌，像是已经猜测到某种悲剧的走向，沉默了片刻后，勉强笑了笑，说，“哥？走啊，是没力气了吗？我来抱你……”
沈岚清用另一只手去扒开顾憬琛的手，试图让他松开，然而这次，不知道怎么，一向霸道有力的顾憬琛，竟然很轻易地就被他甩开了手。
沈岚清垂眸，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那不是我家。”
然后就掉头往回走了。
他感觉自己的脸还是热的，眼眶也是湿润的，连带着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仿佛走在云朵上。
江离见他往客厅走，心脏终于落回了原地，然而顾憬琛转眼又追了上去。
江离立马拦在顾憬琛面前，冷声警告说：“我已经联系了保安，请你尽快交付赔款然后离开吧，不然，我会举报你私闯民宅。”
顾憬琛这时哪里还管得着这些？
他不管不顾的推开江离，朝沈岚清冲了过去，最后却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站定，“哥，你现在只是太混乱了，对不对？我知道，你只是太害怕了，抱歉，我不是想逼你，我觉得你肯定是被他迷惑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几乎觉得影射的是他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对一个人这么死缠烂打的了？
可他心中仍旧有希冀，不肯就这么放弃。
“事已至此，交易结束吧，顾憬琛。”
沈岚清果真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说了这句话。
他转头看向顾憬琛，“我这次就真的辞职了。”
“不！”顾憬琛下意识地猛的拔高音调，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交易是双方的，我还没说结束，就不能结束！”
沈岚清说：“但我的确背着你跟江离也交易了。”
顾憬琛抖着唇，说：“没关系，我不怪你，你只是被他骗了。”
沈岚清轻笑了声，他才不信顾憬琛会不介意，与其回去提心吊胆的，不如就此为止。
“现在这里是我家，你走吧。”
说完，沈岚清就轻车熟路的朝二楼走去了。
顾憬琛还想再追上去，但这时保安也已经赶到了，两个保安一齐死死拦住了顾憬琛，“这位先生，请离开吧。”
江离没再管他，径直追上了二楼。
沈岚清这会儿坐在阳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垂着头，手臂搭在双膝上。
江离走过去，想了想，说：“你刚才做得不错，我还真以为你舍不得拒绝他，没想到拒绝起来还挺冷酷的。”
沈岚清脑子里一团乱麻，随口问：“你为什么会对我这样？”
江离坐到他旁边，姿态很端正，说：“可能是因为你总是很可怜的样子，让我觉得，应该放在我身边，才能安心。”
那倒是，他每次见江离，都是挺狼狈的。
沈岚清说：“那世界上还有很多可怜人，你用你的善心去接济他们吧。”
江离侧脸看着他，说：“不，区别之处在于，我不会对他们产生怜悯和关注。”
因为视线里只有他，所以也看不到别人的可怜了。
由于沈岚清没有走，于是江离认定，他选择了自己。
江离垂眸看着他，视线从他利落干净的短发，移到白净的耳垂上，他的后颈呈现出很脆弱的弧度，让人很想轻抚上去。
江离低声问：“所以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沈岚清走神了，没听清，“什么？”
江离嘴唇轻抿了下，“算了，没什么。”
江离揽着沈岚清的肩膀，把他搂进了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他的后颈和柔软的短发。
这是第一次，沈岚清不再跟顾憬琛有瓜葛，真正意义上只属于他。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快腻了这种过程，但没想到的是，此刻的他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喉结微微滚动，舌苔轻触过口腔上颚，引起些许让人头皮发麻的刺激感。
所以，从今以后，沈岚清就是他的了。
这个温顺的、可以完完全全掌控的可怜人。
——这个认知，让他异常兴奋，仿佛连灵魂都在为之震颤。
*
五天后。
顾憬琛从拘留所被放了出来，形容显得有些狼狈。
江离结果还是把他举报了，他也没有找人来保释自己，任由自己在拘留所里呆了好几天，几乎没有睡觉。
这期间，他就任凭自己坐在那个冰冷的角落里思考，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岚清不是还不能接受同性恋吗，那他怎么就接受江离了？难不成，真的如江离所言，他做得更好，付出的诚意更多？
可他做得难道很差劲吗？
他难道不是也承诺过，可以尽他所能的给沈岚清想要的一切吗？
难道，真的要这么结束吗？
他的沈岚清，那个听话的、乖巧的，却又若即若离、难以把控的，让他忍不住一直牵挂惦记，忍不住心疼的沈岚清，他们之间，就这么画上句号了吗？
他之前的确不应该一直考虑到沈岚清的软弱性格，攻势那么温吞，他应该更强势一点，让沈岚清意识到他的心意才对！
或许他最大的错就是，不应该给沈岚清那么多自由，让他萌生出想要离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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