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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身影最终消失在楼梯拐角，落日光晕留恋般捎了下她花白的发尾，随后再无踪影。
陆矜也看他定神许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奶奶的儿子有精神疾病，这辈子也没能结婚，他在五年前出车祸去世了，不过敬老院这边都瞒着奶奶，不成想…”
唐然叹了口气，“是拍照的那个姐姐跟你说的？”
“嗯。”陆矜也点点头。
“世界上苦命的人很多，好像没有多少人最后是圆圆满满的。”说罢唐然将手中的贴纸按在了陆矜也手上，“呐，今日份欠你的，我还清了。”
陆矜也反手就送了回去，“我不要这个，它是你的。”
唐然被他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笑，“我的就不能送你了？算是感谢你照顾我生病吧，不能再还给我了啊，不然我会生气的。”
*
入夜，秋风习习，泛黄的梧桐叶窸窸窣窣响个不停，台上接地气的节目一个接一个，爷爷奶奶们卯足了劲给大家带来欢乐，其中不乏吐槽一些学生的行为的，大家笑的前仰后合。
唐然在不起眼的角落睡得昏天黑地的，苏望把自己带的耳塞借给他，陆矜也给他找了条毯子，唐然俨然是全体学生中过的最舒服的一个。
最后是胡主任做今日的汇报总结，唐然在内总共有七个同学是一个贴纸都没拿到的，主任对其做了严肃批评，尤其是对唐然的批评，陆矜也大致数了下，剩下六个人加起来的训话，都不如唐然一个人的多。
他心下一横，举高了自己的手，胡主任看到后示意他开口。
“报告主任，唐然同学今天发烧了，院内医务室做了记录的，所以他状态可能不太好，我的任务他也帮了忙的。”
“嗯，知道了。”这事刚要翻篇，没想到胡主任眼尖地一眼便瞅到了在角落里睡得正香的唐然。
结果就是唐然在睡梦中突然被胡一筒揪上了台，底下的同学们连连起哄，把主任气的脸都青了。
“干什么干什么，谁在吹口哨。”
“你们在激动什么，谁再乱带节奏，就跟唐然一起打扫一周操场。”
“什么！”唐然一听这话，突然就醒了。
“我不服我不干。”
有人说十六七岁的少年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加上唐然本身就有的起床气，再配上他向来藐视的校规……
他回头瞥了眼胡一筒，把话筒往上提了提，瞬间他的话语响彻周边街巷。
“主任，您不能罚我。一来我今日生过病，学霸可以为我作证，二来我忙了一天晚上累得要死我搁角落睡会怎么了，您又没说晚上的联谊会不让睡觉吧。”
“所以我不服。”
此言一出，牛逼声此起彼伏，胡一筒的脸色更不好了。唐然没再管他，走时拍了拍主任的肩，劝他放宽心，随后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下来时欢呼声更大了。
他在拐角处碰到谈灵，谈灵朝他竖了大拇指。
“果然是民选校霸，有魄力。”
唐然客气地笑道：“我只是不想干活罢了。”
唐然正要走，谈灵紧接着跟着，不过耳畔嘈杂声一阵赛过一阵，唐然最终还是顿了脚步，朝下弯了弯腰听她讲话。
“你今天拒绝了我，我不太开心，就跟主任把跳舞环节给取消了。”
“还有就是，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不是所谓的坏小子，我超喜欢你的。”
唐然将身板挺直，冲谈灵鞠了一躬，把人家女孩吓了一跳。
“谢谢你，不过我这人真的挺烂的，你往后可以寻一个更好的人，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就这样，走了。”
回校的班车如约而至，这回唐然和陆矜也，苏望三个人坐在了最后一排，亮闪闪的路灯一个接一个从上方照过，三个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后来还是苏望先行挑开这层雾，凑在唐然耳畔开口道：“老大，谈灵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对她也有意思的话，你不用考虑我的，你可是我哥们啊，在我心里你才是第一位。”
“嗯，还有别的吗？”唐然点了点头。
“没了。”苏望摇了摇脑袋，猝不及防地被唐然敲了下脑袋瓜。
“我跟她绝无可能，你放心吧。”
忽然前面座位几个同学起哄起来，唐然听出来为首的是自己的前桌张艺林，再仔细听听发现他要讲恐怖故事。
“！”
大半夜一车人都穿的一身蓝白条纹，还要讲鬼故事，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陆矜也不动声色地从苏望那里讨来耳塞，他手一摊，放在了唐然面前。
“戴上吧，你就不害怕了。”
唐然伸了食指抬手呛他道：“谁说我害怕了，我一个人走夜路都不怕我会怕这个？”
不过没多久他还是乖乖戴上了耳塞，在后座上一靠，美美又睡了一觉。
半途陆矜也盯了唐然几眼，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玫瑰花，都有些蔫坏了。他对苏望说道：“唐然他一直都这么能睡？”
苏望低了嗓音，冲他解释道：“他平时除了早上起不来，也还好。不过每次坐车总是没几分钟就睡了，从小就这样，一上车就倒。”
“哦，那挺可爱的。”陆矜也感叹道。
“啊，”苏望讶异非常，“你还是第一个说老大可爱的。”
“哎不愧是学霸，不过他确实可爱，今后你再多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
之后的四天，江城一高的军训开始回归正常的训练，碰巧天公作美，一连几天都是多云和阴天，大家别提多高兴了。
今日正常训练时，眼尖的同学们照例站着军姿，突然看到远处成老师带着一个白衬衫帅哥过来，一时间一阵窃窃私语。
“是苏杳吧，我记得他该返校了。”
“看上去是，气质就很像，而且长得好好看啊。”
唐然站在大后排，但是也不可避免地听到了八卦声，他抬眼定睛一看，脑子里顿时恍惚了一下。
他长得很像封秦，能有六七分。
第9章 又见熟人
“嗯，喝水。”不知什么时候，陆矜也盘腿坐在了唐然身侧，把一瓶矿泉水晃在他眼前。
“谢谢。”唐然收回目光，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
“怎么了，你跟那人认识。”
陆矜也抬眼瞄了那新生一眼，他一个人坐在一棵树荫底下，皮肤白得晃眼。
唐然摇摇头，苏望倒是替他讲了话，“那人长得像老大小时候的一个邻家哥哥，当时他们关系可好了，不过……后来还是散了。”
“反正，长得是真的像。”
日倚西山，烟霞笼天。
最后一日的训练终于结束，等到明天上午做了最后的汇报演出，新生军训这一项目就真的要挂上句号了。
“老大，”解散后，苏望远远的从自己的位置溜过来，在唐然身侧坐下，开口道：“今晚的音乐节我们去不成了。”
“为什么？”
唐然低着头仔细系着鞋带，晒黑一层的手臂同露出来的半截脚腕形成鲜明的对比，闻言他拧了下眉。
“胡主任晚上请了专家过来开研讨会，大家都要在七点半之前到主席台一同学习精神。”
“哦，那旷了呗。”
“啊，真的不去啊。”苏望心底还是挺难过的，毕竟江城音乐节这次请了超有名的乐队，他还是期待了好久的。
“我说是，旷掉研讨会。”
*
风雨欲来，非人所能阻挡。为了成功跳出校门，唐然熟知学校监控的各个死角，提前换上了黑色T恤，可刚拐出去几个巷子，他便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
“出来吧，不是蹲我好久了？”
唐然侧目，把苏望提溜到一旁，几人所在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巷子墙皮因为潮湿而翘着皮，周身都是一片湿漉漉的气息。
“唐哥，我们几个真没钱了。”
又是之前起过冲突的那几个人，还真是有耐心啊。
“呦，几位还没饿死啊。”他嘲讽道，“钱是不给，有本事再跟我打一架。”
唐然话说得不客气，冷峻的面容和倨傲的气场让两人哪怕被团团围住，苏望心里也是安安心心的。
他老大从小到大可没输过。
“哎，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们这回带了不少人的，你乖乖给钱，我们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呵。”
“没必要。”
说罢他直接上了手，先是在说话最多的那个人脸上来了几拳，动作快到那人都来不及反抗。
“要钱还要上瘾了？我是你爹吗。”
围观的人见自己人被痛打，叫嚣着就要围上来动手，苏望想跑到唐然身旁帮忙却被唐然一把丢了出去。
“别管我，我没事。”
“想要钱是吧，好。”
那些人听到有机会拿钱，便把身上叫嚣的燥意给压下去，侧耳听唐然讲话。
“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手上没什么钱，你们想要钱就尽管去找我爹。”说罢他把手腕上的一条红绳解下来，放在为首的那个疤痕男手上。
“你把这个给唐齐深看，他会给你钱的。”
见他犹疑不定，唐然作势要把绳子拿回来，“算了，这次先信你一次，你最好没搞鬼。”
“走走走，撤撤撤。”
几人回头望了望巷子两边，匆忙散去。毕竟上头还有巡查夜组没下班，这里并不适合拖太久，他们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唐然回头看了看苏望，拍了拍衣服上蹭到的尘土，“好了，快走吧。”
“老大，你那绳子…”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来上学路上一个老奶奶送的，不过”他抬手看向手腕，猛地少了一个物什他还是有些遗憾的，“等有空了再找奶奶买一条戴吧。”
“啊，等于说你爹不知道啊，那他们要是真去找唐伯伯，可有好戏看了。”
“也不一定。”苏望再抬眼时唐然已经戴上了黑色鸭舌帽跟黑色口罩了，“唐齐深或许会给钱的。”
待两人进场时，音乐节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热烈的氛围下，并没人注意到全副武装默默进来的两个人。
场子里总体氛围还不错，鼓点热烈但不闹人，一人一块沙滩毯，旁边还放着休闲小零食和可挥舞彩棒等。
场上突然有惊起的吉他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全场沸点直接被点燃，好多人都蹦起来跟台上的乐队一齐挥舞手中的彩棒。
“每当浪潮来临的时候”
“你会不会也伤心”
“在拥挤孤独的房间里”
“我已经透不过气”
“……”
四面八方都是欢呼的人，可唐然跟苏望这时候必须要收拾收拾东西回去了，如果不能在宿舍锁门前回去的话，就真的惨了。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哎，那两个小伙子干嘛去啊，上来玩要不要啊。”
被点名后，被众人聚焦的两人直接无处遁形，索性支棱起身子。唐然抬头朝上面几人摆了摆手，“抱歉，没时间了。”
苏望也跟着打招呼，“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啊。”
江城的秋夜寒风渐起，两人一路沿着护城河跑过去，不一会儿身上就热了起来，唐然从口袋掏出来手机瞄了眼时间。
“不用跑了，还有时间。”
“那，老大，买杯喝的去？”
“好。”
说是入了秋，还是大晚上，但是两个小伙子还是点了两杯加冰牛乳红茶，正要美美吸溜两口，唐然突然一个抬手把苏望的奶茶塞回去。
“老大你别闹。”
“我没闹。”唐然把身体侧了起来，“我看到胡一筒了。”
“握草？”
“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当即就撒丫子找角落躲了起来。
“胡主任得享福了，听说新高一里有全市第一，这妥妥的荣耀啊这是。”
一个头发旺盛的眼镜男拍了拍胡一筒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羡慕之情。
“害，你别恭喜我了，全市倒数那几个也来了，我有什么办法，还老跟我不对付。”
几人尴尬笑笑，却没有要抬脚走人的意思。
此时倒数一号跟倒数二号正蹲在他们旁边，待领导走了后再伺机跳进校门。
“？”
突然唐然的视线被一不长眼劲的人给挡住，再一抬眼，发现那人居然是陆矜也。
“呦，好学生也逃学啊。”
陆矜也紧皱眉头，又看了两人一身黑的行头，刚要说点什么，却被唐然一把拉了下去，三个人歪歪扭扭摔在地上。
得亏这地方是个小角落，不然保准得被人围观。
“嘶——”
“嘘。”
唐然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睛死死盯住远处的几位校领导，见没人发现这边的异动才缓缓把手放下。
两人现在的距离是真的近，唐然戴着口罩都闻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樱花味洗衣液的香味。
有点甜，他不自觉砸吧下嘴。
“好学生，说吧，你出来干嘛了。”
苏望在一边看着奇怪得紧，明明都是出来玩的，他老大干嘛一副审人的样子。
陆矜也嘴边噙着笑意，把自己的袖套和徽章展示给他看，“持证上岗，我有出入证的，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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