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校门右侧开了一家烧烤店，新店开业充三百送五十，凉菜拼盘限时免费。”
读完手机上的广告，苏望捏了捏手机，等待唐然的下一步指示。
“成，就吃那个。”
于是乎两人娴熟地几下从墙上攀了出去，路灯幽幽发着白光，两人的影子一会儿变长一会儿变短，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到底是寄宿学校的上学日，江城一高也不在市中心，客流量少倒也难得清净。
两个人为防惹事，把校服提前脱了下来，只穿了里面的纯色卫衣，刚出去时还有点冷，不过几串下肚还是热了起来。
“哎，那边的小伙子，要不要拼个桌一起喝酒啊。”
唐然皱了皱眉，张口将一串蘑菇放进嘴里，眼神示意一旁的苏望不要生事。
谁料那人酒劲上来非要他们过来，见两人一时无动于衷直接摔了凳子歪歪扭扭走过来了。
他们桌子上的另外几人只顾着看热闹，老板老板娘还有员工出来拦人也效果一般，毕竟这人身材确实魁梧，右手臂上还纹着一条黑龙，大敞着领子纹身若隐若现，综合看起来挺能咋呼人的。
不过唐然不怕，他看着壮是壮，却是脂肪多，并不是肌肉结实，真打起来虚得很。
“走啊小帅哥，跟哥们过去喝一杯。咋这么不来事啊。”
唐然拉了拉板凳，客气道：“抱歉，我酒精过敏，而且我们未成年，卖未成年人酒可是犯法的。”
“我说能，就能。”
“你他妈喝几口能死还是怎么？”
“好，给我倒一杯。”
唐然抬手递过去自己的玻璃杯，被苏望伸手挡了挡，“老大，别喝。”
“我知道。”
那花臂男一听唐然开口妥协，自顾自乐起来，把怀里抱的白酒给他倒了满杯。
谁知下一秒唐然便把酒杯举高至他头顶，猛地一脱手，自上而下给花臂男从头上浇了个透透的。
他身上的外套很快便洇湿了一片，有浓郁的酒精味飘散在空气里，唐然闻着一阵恶心。
他俯身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冷声道：“怎么样老大哥，可清醒了？”
“你他娘的找死！”
周边人见大抵拦不住，就要摸手机去报警，忽然一众人闯进了小店，大家的目光立刻从几位当事人身上转移到了几位闯入者身上。
他们个个西装革履，严肃的着装同周围人很不一样，一时间众人大气都不敢呼。
“刘叔。”
是刘成。
这个架势下，花臂男酒也清醒了七八分，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位大哥，小然小望未成年，还是学生，不能饮酒。你若想找人喝，我来陪你可好？”
刘成习惯了商场上的沉浮，语气里虽客气又把不怒自威四个字拿捏的死死的。
他自然地将两个小孩护在身后，抬手挡了挡花臂男伸出来的胳膊，恰好手腕上的名表把光明晃晃投在了对方脸上。
“不必了不必了。”
花臂男顿时抖如筛糠，摇着头歪扭着便回去了，刘成点头又差了手边一个人过去那桌跟花臂男还有烧烤店老板打点了打点，这事也算结束了。
“刘叔。”
苏望率先开口，“是我带唐然出来的，今天我过生日，这店也是我找的地儿，您别怪唐然。”
刘成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言。
“小然从小到大都跟你要好，你们俩都不是平白惹事的性子，我都知道。”
他扭过来头看向唐然，轻声问道：“这些天忙没顾着看你，心里头可松快了？”
“没顾上？真没顾上的话今天你就不会来了。”
刘叔话又软了软，唐然是他看着长大的，吃软不吃硬，他一向知道。
“你别怪父亲跟叔叔多此一举，这些天公司里忙着竞投标，还有接见投资人，眼红的人多了去了。那现实里商战可比”
“我知道了，您不必多说。”
“刚才就算您没来，我也不会跟他缠斗的，当然不是打不过啊。主要我俩是偷偷从学校溜出来的，真不想把事闹大。”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说罢唐然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从座椅上站起来，“时间差不多，我们也要回去了。您帮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好好干，别把我妈的心血败个干净，别的没了。”
“走了刘叔。”
“走了啊刘成叔叔。”
“嗯，在学校要好好的，有空叔叔再过来看你们。”
“知道了。”
*
黑夜里渐渐起了层薄雾，墙壁处都能摸得一手湿滑。
两人刚走到地方，不远处突然出现几个模糊的影子，走近了才发现是刘义杰那帮子人。
“呦，狭路遇帅哥，今天运气不错嘛。”
唐然没接他的话茬，正要动身往墙上攀，刘义杰“唰”地一下挤过来，拆散了唐然跟苏望方才的站位。
唐然眉间紧了紧，依旧没说话。
“嘿，别不理我，你兄弟不给我你的微信，你让我加加呗，有很重要的事。”
“没必要。”
“成吧，简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唐然利落地翻了上去，回头冷冷撂了一句，“有病就去治，没病多照照镜子。”
第25章 不爱看医生
唐然这边刚转回头，发现不远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风在动，他不动，雕塑一般。
再细看，发觉那人的身形，身高，神态……
怎么那么像隔壁班某陆姓学霸。
“我靠，不至于吧。”
刚喟叹一声，脚下没来由地打了下滑，这一栽下去，地面又黏黏糊糊的，估计白色卫衣都得成黑色。
陆矜也很有眼力见地几步跃过来，在唐然摔个狗啃泥之前稳稳接住了他。
唐然惯用的冷木调香水混着烧烤特有的野味儿在空气中同陆矜也衣领间溢出来的干净气息相碰撞，两人一时间纠缠在一起。
若是在远处，往这边暗处看。
活像一对儿正在亲昵的小情侣。
唐然自长大后再没有被人用抱小孩的姿.势抱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忽然只听上空有人“噗嗤”一笑，说道：“你应该翻出去过很多次了吧，怎么还这么不熟练？”
唐然捋了捋袖子，冷声道：“我今儿心情不好，别逼我揍你。”
话正说着，墙那边传来闹响，刘义杰后边不知跟苏望说了别的什么，完事儿后正跟他的几个小弟窸窸窣窣跳了进来，院子里乌压压进了一堆人。
临走了刘义杰还特地来唐然这边吹了下口哨，顺带白了陆矜也一眼，又带着小弟扬长而去。
“你跟他打架了？”
唐然立刻否认道：“我可没啊，是他单方面有病，不用管他。”
“老大，人走光了，啥时候拉我啊～”
墙外苏望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可算嚎一嗓子把唐然的心给喊了过来。
唐然抬头应道，“你爬吧，我这就接。”
好容易回去学校，苏望一直怦怦跳的心可算沉了下来，唐然若是真出什么事，他真的想都不敢想。
“对了学霸，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苏望偏头看向陆矜也，只见他薄唇轻抿，墨色眼眸直直望向前方，说道：“来逮人的。”
“啊，不会是逮…我们吧。”
唐然突然插话道：“把‘们’去掉，专逮你的。”
苏望开始炸毛了，“不可能，学霸就不是这样的人。”
回去宿舍，苏杳已经独处空寝多时了，见人来齐了，适才松了口气，起身从暖瓶里倒了三杯水。
正待往第三杯里放蜂蜜时，唐然猛地将杯子拿了过来，朝苏杳抱歉道：“这杯不用倒了，谢谢。”
他转身把那杯水递在陆矜也面前，从抽屉里抽出来一盒感冒药一并递过去。
“我没感冒。”
“你路上都想咳嗽了，别废话快喝。”
光线昏弥，夜深人静。
唐然躺被窝里半天睡不着，听着身旁那人到处翻身，应该也还醒着，于是他轻声开口唤道：“陆矜也。”
“嗯。”
这声“嗯”有些奇怪，仿佛带着病气，唐然一下就不迷糊了，摸黑往那处伸了手，额间果然一片滚烫。
“你发烧了。”
“没关系，”陆矜也把他的手推开，“已经好多了。”
“犟。”
唐然很快捞着了衣服，踩了拖鞋坐在了陆矜也床边，动作轻缓生怕把另外两个人吵醒。
“快起来，学校校医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带你打一针拿点药去。”
好容易把人哄出来，走廊里一夜通亮，唐然一眼就看到了陆矜也红得不甚正常的上颊，他不由打趣道：“你心也是大，智商这么高，万一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怎么办。”
“多亏啊。”
陆矜也几步路走的有些虚浮，唐然一把架起来他的一只胳膊，稳稳地将人扶了起来。
“你生病了还挺乖，怼你居然都不带还嘴的。”
陆矜也偏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回复道：“你稍微冷静一点，回去之后小心睡不着。”
这句挺管用的，唐然最怕睡不着，翻来覆去最为致命，所以之后真就不咋说话了。
一路上陆矜也带着几分热气的呼吸在他脖颈周围吞吐，四下里环境又静，弄得他心里一阵痒痒。
……
校医院的医生值着班正睡着，突然被敲门声给吵醒，她一边喊着来活儿了一边过来开门。
“哪位是病人？”
唐然碰了碰陆矜也的胳膊，“是他，您看他这脸，红得多明显。”
医生摇了摇头，指了指里头竖着的一面全身镜，“自己去照照去，你的脸比他还红，一会儿一块儿量量体温吧。”
“你小子眼熟啊。”医生指了指唐然。
唐然点了点头，“是，之前朋友腿受伤我带他来过一次。”
“哦，想起来了。你小子看着脸薄唇薄的，倒是挺热心肠。”
“还好吧。”
唐然客气性笑笑。
后面唐然也真的去量了体温，36.4℃，正常的不能再正常，陆矜也的确实有点热了39.2℃。
打过针吃过药后，陆矜也稍微好了点，回去的路便不再让唐然扶了。
路上很多盏路灯早已到了休息时间，只留了几盏最高的最亮的用来照明。
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影子一会儿倚在一处，一会儿离得很远。
“那个，你弟弟走后，你不会每次发烧都是自己硬扛的吧。”
唐然突然开口，眼睛时不时地往陆矜也身上瞟。怕戳着他的痛处，又怕他当真犯傻过。
陆矜也闻言顿了脚步，视线直勾勾落在唐然身上，看得唐然浑身不自在。
“干嘛。”
“我确实不爱看医生，你猜得都挺准的。”
这人回复的不正经，唐然看得出来，他也哂笑一下，揶揄道：“我看你确实病得不轻。”
他又仰面看天，长舒一口气。
“不过不管你之前怎么样，要是我以后再发现你生病了，是一定要带你去看医生的。”
*
“什么，学霸昨晚发高烧了？！”
“你怎么不叫我啊，我也能过去帮帮忙。”
唐然扶了下额头，从温暖的被子里坐起来，“叫你有什么用，跟我一块儿把人用担架抬到校医院？”
“倒也不至于，反正我能出份力的。”
一旁不吱声的苏杳也进了话题，“我好像有感觉，我昨晚听到开关门的声音了。”
话音刚落，从洗手间出来的陆矜也擦着额前被打湿的刘海就出来了，三个人此时都把视线放在他身上，陆矜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你昨晚生病了？”
“嗯。”
“还是高热？”
“嗯。”
“那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事儿也没有啊。”
“是啊。”苏望指了指床上正起床困难的唐然，“我感觉我老大更像那个生病的人。”
说罢他赶紧呸呸呸，生怕一语成谶，给唐然真的说病了。
“？少来，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
不过最近运气实在是不好，前几天早读打瞌睡刚被刘志掂了出去，今早又被班主任成老师掂了出去。
唐然在外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都不再大剌剌地直接趴桌子上睡了，为什么依旧被、逮、到、了。
他睡自己的，也没影响到别人。
生气，实在是生气。
正要扭头，发现苏望不知何时在窗户那边给他举了小纸条。
[对不起老大，是我侦查不利。]
唐然摇了摇头，[没事，没啥大不了的。]
刚倚靠回来，他突然看到刘志从七班出来了，见到他在外罚站也不意外，只是垂眼从一沓卷子里抽出来一张，又抽出来一张，将两张卷子递给唐然后，也没说什么，扭头抱着卷子就往楼下走了。
唐然展开卷子，看到了自己跟陆矜也的名字，一个考了148分，一个考了88分，其中整整差了六十分。
不过这并不会让唐然陷入内耗，人比人气死人，他往往只会往下比不会往上比，心态一等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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