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嘘。”
电梯里进来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不停打着电话，一个垂眸看了一路手机，见没被认出来，唐然终于松开了紧攥着陆矜也衣摆的手，但是依旧低着头，熬了一路。
“里面的人你认识？”
“嗯，我爸一朋友，不想被认出来，麻烦。”
两人在门外，雨已经连了线，路上行人匆匆。
“对了，还没说你家在哪里呢，我可以让刘叔送你。”
“不必了，不是很远。”
“别推脱，又不是什么大事。”
“东山区，我家在那边。”
“东山区。”唐然听过这个地方，江城里条件比较艰苦的待拆区，一下雨更是雪上加霜，他垂眸看了下未来几日的天气，果断改了主意。
“家里现在有别人吗。”他问道。
“没，我爸早年出去打工，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奶奶去年去世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
“跟我住吧，这些天。”唐然突然出声打断他。
陆矜也看起来有些讶异，随即他叹了口气，目视远方，一伸手瞬间掌心湿了一片。
“可怜我啊？”
“没，或许……我也同样需要你。”他继续补充道，“我不打算回家，但是我有住的地方，一个人的话，会寂寞。”
“怎么样，你来吗？”
唐然朝他靠近了一大步，睫毛浓密卷翘，眼睛里灿晶晶还透着期待。
“嗯。”陆矜也点了点头，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他开口道：“我会付一份房钱的。”
唐然同他并肩而立，朝前方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发了我也不收，苏望经常也来找我住，从没给过钱，你也一样。”
“……一样么。”
“啊，你说什么？”
陆矜也摇了摇头，“没什么，谢谢你。”
唐然抬手碰了碰陆矜也的胳膊，双手挡在头顶示意陆矜也跟上。
“我叫的车来了，我们快过去吧。”
陆矜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辆车，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挡在两人头顶。
唐然朝头顶看了看，偏头冲陆矜也笑道：“哎呀，碰上偶像剧男主了。”
“你好啊，大帅哥。”
第14章 让我帮你吧
雨愈下愈急，江城街道里润的一片雾蒙蒙的，许是画画消耗太大，唐然很快便靠着座椅软垫睡着了。
心真大，陆矜也想着，他都不怕人家半夜里把他给卖了么。
“阿嚏——我的天，天就是凉了哈。”
司机揉了揉鼻子，手继续搭回方向盘上。
“司机大哥，音乐放小声点吧，我朋友睡了。”
“好好好，明白。”司机识趣地把音乐关闭，又八卦道：“您两位住康乐区啊。”
“嗯。”陆矜也微微点头。
“啧啧，有钱人，年龄还这么小，可有的享福喽。”
“唐然，快醒醒，到了。”
陆矜也晃了晃他，没反应，于是他把车门打开一点，单膝跪在座椅上，抬手捏了捏唐然的下巴，“醒醒大少爷，睡这么沉不能吧。”
见人无甚反应，正欲再换个方法，唐然募地睁开眼睛，同陆矜也对视几瞬，随后他很主动地搭在了陆矜也手臂上，含糊道：“我右半边肩膀麻了，快拉我一下。”
“嗯。”陆矜也退开半步，这才把少爷妥帖地从车里拽出来。
雨过失温，唐然把脑袋往衣服里缩了缩，叹道：“嘶，好冷。”
陆矜也从背包里拆了一条暗灰色围巾，一手把包装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另一只手把围巾递给了唐然。
“谢谢，回来还你一条，不过你不需要吗？”
“不用。”陆矜也摇了摇头，“我里面穿得厚。”
“房间在哪个方向啊。”
唐然突然把手伸进口袋，“你等等，我看看导航再。”
“我来吧。”陆矜也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揶揄道，“怕你没睡醒，把人带沟里怎么办。”
“我才没那么笨。”
唐然本想“报复”回来，后来不小心碰到他发凉的指尖，默默改了主意。
“明明就很冷，嘴硬。”
他正要把围巾分出去一半，被陆矜也一回头用眼神给制住了。
“别乱动，我在看导航。”
“哦。”他乖巧地站在一边，脑袋一侧歪在一旁，陆矜也猛的伸了一只手过来抓他胳膊。
“走，这条路。”
*
一刻钟后，两人一同站在一个狭窄通道前发愣。
陆矜也指了指这条狭道，问道：“如果导航没错的话，是这里了。”
“嗯，应该是。”唐然心里没底似的点了点头。
随即陆矜也拽了他，两人先后凭着手机灯光往前走去。
“这地方好奇怪，声控灯也不太管用，谁给你找的？”
唐然坦白道：“苏望那小子，我只是说找个不容易让我爸发现的地，他说保证完成任务。”
“不过，我爸确实进不来哈。”
“为什么？”陆矜也偏头过来，表示疑问。
“我爸身材大概比这个通道还宽点。”
“……懂了。”
沉默片刻，陆矜也轻笑出声，唐然在背后觉得他的肩膀还在颤动。
“你笑什么。”
“苏望是挺会办事的。”
*
苏望帮忙找的房子刚好有三间卧房，除开进门不甚方便，别的条件还挺不错的。
唐然将将洗过澡，屋里热气开的足，只裹条浴巾都会想出汗。
“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只能是陆矜也了。
“进来吧。”
话这样说着，他还是自己抬腿过去为他开了门。
陆矜也垂眸看向手中的汤碗，解释道：“刚做的老姜汤，喝下驱驱寒吧。”
“谢谢，进来坐。”
“啊不，你还是快去洗澡吧，身上衣服还湿着。”
陆矜也低头望了望半湿的袖子，应道：“那你自己把汤喝掉，我先去洗澡。”
“嗯。”唐然伸手摇了几下瓷勺，姜汤的热气扑鼻而来，他以往挺讨厌姜的味道的，可是这个汤的味道闻起来还可以。
刚冲了碗躺回床上，枕头上的手机刚好亮起来，是苏望的微信消息。
【悲伤小土豆（苏望）：哥，我不行了，我要尿遁。】
【热烈大盘鸡（唐然）：怎么了，发生啥了？】
【悲伤小土豆：姐夫看起来人还可以，但是我还没讲几句我爸就让我闭嘴，吃着这饭窝火。】
【热烈大盘鸡：你看起来用处不大，感觉吃饱了你能直接去洗洗睡了。】
【悲伤小土豆：我也想着是。对了，我的房子住着咋样。】
唐然募地顿住，想了想门外难得一见的长廊，回复了“完美”两个字。
【悲伤小土豆：那就好，我挑了好久的。啊啊不说了我去上厕所。（着急急）】
回过来神，唐然把熄屏的手机放在床头柜，想起来要给陆矜也准备干净衣服。之前他背地里拖刘成叔叔带了几套换洗衣服过来，刚好用得上。
正庆幸自己未卜先知时，浴室的门倏地打开，陆矜也推开半扇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柔和的房间光打在他的身上，阴影照下来，勾勒出美好的下颌线条，不知哪处还湿得很，顺着发丝调皮似的溜进前胸，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唐然看着此景，不禁坐的正了点，抬手捏起玻璃杯饮了口水，水是刚进门倒的，现在凉得他直眯了下眼。
“衣服，我给你找好了，喏。”
唐然方才已经把衣服叠好，放在了沙发扶手之上。
“不用，我还有衣服。”
“没关系，这衣服买的尺码稍微大了点，我穿着不好看。反正你比我高点，正好会合身。”
陆矜也坐在他旁边，继续抬手擦着头发，只一低头，便嗅得到旁边这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哪怕明明是跟自己用了同款海盐沐浴露，他也能清晰地闻到些不同的气味。
“对了，我还没有加你微信。”
唐然扭过头，手指一滑调出自己的二维码，随之一滞，“对了，你还没回家呢。”
陆矜也垂目，从背包里拿出来一部手机。
“原来你也带了，想不到。”唐然确实没想到。
“没有，记得放学时我怀里抱的猫吗？”
“嗯。”唐然点点头。
“那是我姨姨家的门店，为图方便，我就把手机放在她那边了，放学了再过去取。”
“啊，好吧。其实你上学期间不玩的话，自己偷偷放着也没事的。”
唐然仰躺在沙发靠垫上，抬手朝客厅的白色花灯胡乱比划着，不一会儿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我去做点东西吧。”陆矜也把手机塞回书包，正要坐起身，被唐然一把按住。
“别忙了，我没觉得饿，我肚子经常会响，正常的很。”
陆矜也把他的手轻轻扒开，“我也饿了，在这边住你的用你的，我肯定要管你饭的。”
热气蒸过，两人很快便将皮蛋瘦肉粥配着两碟小菜一扫而光，唐然吃了饱饭后脚就变沉了，等他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时，才发觉不知何时陆矜也已在书桌那边坐了会儿了。
“在写作业？”
唐然倾身过来，在他眼里好学生都是那种回了家自己乖乖主动去写作业的，所以陆矜也此举他倒不意外。
“不是，我…写日记。”
本子倏地被合上，陆矜也有一瞬不自在，但是很快被他成功转移话题。
“你刚刚看学校贴吧了么。”
唐然一愣，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没，净发呆了。”
“有小道消息说，刘老师设计把倒数三名的惩罚全抛给你了。”
陆矜也这话讲的平和，可唐然心里却炸开了花。
“凭什么。”
他急忙去拿手机，刚进去首页便看到一则热帖，是“胸有大志”（数学老师刘志）发布的几个小投票。
总标题为——新高一数学成绩末三位的激励企划。
由于三种不同惩罚的最终惩罚人是全校同学们在这三个人中进行投票，唐然的名气与知名度大家可想而知，所以最终他以绝对的受欢迎程度在三个投票里都断崖式居于第一。
看到这，唐然不禁捏紧了手机，这刘老师明明就是故意的，以后他若是次次考倒数，估计也会次次被针对。
不爽，当咸鱼怎么他了。
“生气了？”
陆矜也话里有几分温柔，轻松地把唐然的思绪从“暴打老刘头”那里给拉了回来。
“当然，搁你被针对你不气啊。”
“只针对你一个人不是他的教学风格，所以苏望和年平平应该也会被他抓学习的。”陆矜也如实道。
良久，唐然还是自顾自鼓着腮帮子不肯放松，陆矜也给他倒了茶水，把杯盏推过去。
一时间热气氤氲起来，唐然觉得眼前仿佛起了一层薄雾，配上委屈的深情，眼神里更湿漉漉了。
“要不你让我帮你吧。”
陆矜也突然开口，划去了几分雾气。
“不想学。”
唐然把头扭到一边，留下了一个倔强的后脑。陆矜也只好从这边转过身来，敲了敲他合着眼的脑袋。
“跟你说话呢。”
“我知道。”唐然依旧没睁眼，脑袋歪在海绵宝宝抱枕上，意图两眼一闭不理凡事。
“那你想每次都被刘老师揪啊。”
“当然不想，一想到他跟我爹串通一气整我我就……”
唐然终于睁开眼从抱枕中直起身来，话没续下去，虽然他不是好学生，但是对老师该有的敬畏还是要有的。
陆矜也对这一点也很欣慰，说着就抬手摸了摸他蹭乱的头发，温声道：“答应我吧，算是我报答你的。”
第15章 不是朋友么
星月斗转，一夜晃过，秋季的天亮来的越发迟。
陆矜也有些恋床，到了新环境里迟迟无法入睡，第二日也醒得早。唐然便不一样了，陆矜也都做好了早餐，他房间里还无甚动静。
陆矜也在房门外挣扎许久，本着人不吃早饭迟早会出问题的念头，终是叩响了唐然的房门。
一声两声三四声，依旧没有动静。
他叹了口气，自己拧开了房门。
被子里的唐然仿佛清醒一般，径自转了个身，但是不曾睁开眼瞧上一瞧。
陆矜也在他床前垂下眼，把被子掀开一点，惹得唐然频频皱眉。
“不想起。”
“我做了麻酱酸汤面，还有玉米海苔饭团。”
几秒后，唐然从被子里抬起头，顺从地跟着陆矜也出了房门。
陆矜也前面走着，没忍住笑了出声。
“干嘛，你笑什么。”
唐然娴熟地捞起筷子，被热气腾的烫了下。
“小心点。”陆矜也轻呵一声，又补充道，“原来你这么容易妥协，想来我若是直接端着碗过去，怕是一句话也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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