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生得和善,真正应对慈眉善目一词,即使他现在举着黄符,张口要卖纪绥九九八,却不让人觉得沾染尘世俗气,依旧是得道高僧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给纪绥解惑呢。
纪绥默默片刻,“我对招桃花的没兴趣,有没有招钱花的。”
净明大惊失色,“纪施主,身外之物不可成为迷障啊。”
“……”
纪绥笑了下,没感到不耐,“谢谢大师指点,但我已经结婚了,就算有桃花也是烂桃花,符还是不必了。”
陈伯求完符从大殿出来,遥遥招手,纪绥告别净明。
享受够阳光的橘猫匍匐前进到净明身边,轻蹭鞋面。
净明蹲下身挠挠它下巴,手里捏着的符纸刮过鼻子,引得橘猫不满抬爪去挠,他手指抵住肉垫,将符纸重新收回袖。
悠悠钟声回响,龟龄寺到了闭寺的时间。
净明面带微笑向路过的香客道别,起身前往后殿。
“①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佛曰,不可言。”
……
原本说郁泊舟不回来吃饭,只是纪绥想让陈伯心情轻松点的玩笑话,结果到家便收到了郁泊舟的微信。
[郁泊舟]:晚上不回来吃饭。
纪绥望着消息若有所思。
做为二十四孝好老公,纪绥怎么可能不给郁泊舟带饭,他不仅要带,还要大张旗鼓地带,轰轰烈烈地带。
他走到半掩的厨房门说:“阿姨,泊舟晚上不回来吃饭,他的饭我来做。”
嗡嗡作响的抽油烟机声停下,徐姨用围裙擦干净手,惴惴不安地问:“怎么了纪先生,是我做饭哪里不好吃吗?”
她从前做的都是大排档,调味方面偏重口味,以为纪绥他们不爱吃。
“没有,您菜做的很好吃。”纪绥有些不好意思弯弯嘴角,“泊舟今晚加班,我答应他加班的晚上都由我做饭给他吃。”
徐姨放下心。
说实话,她收到这份工作的时候挺意外,上下班时间自由,不需要做什么繁杂精细的菜品,除开雇主比较挑食以外,工资比大排档多好几倍。
“那您要做好什么菜,我先给您备好。”
“不用了。”纪绥道:“不是什么麻烦的东西。”
“好,好。”徐姨说:“陈先生回来一直在房间,要我去叫他吗?”
纪绥往楼上瞧,“不用,我上去看看。”
门口听不到丝毫动静。
纪绥敲了敲房门,“陈伯”
几个呼吸后,房间里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
“进来吧小绥。”
纪绥推开门,房间窗帘拉着,光线昏暗,陈泊坐在床边身形佝偻,手上不断抚摸着照片。
纪绥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陈伯非常难过,这让他有点无措。
好在陈伯没有哭,也没有像电视剧里演地抓着纪绥大吐苦水。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纪绥坐。
纪绥坐下,陈伯将手里捏着的照片递给他看。
照片略微有些褪色泛黄,右下角用细黑色记号笔标注了时间,2011年10月14日,十年前郁泊舟的生日。
背景是一个临海广场,照片中的郁泊舟远比现在青涩,头发铲得很短,放大了五官的凌厉感,他直视镜头,笑得肆意又张扬。
身侧站着的一男一女没看镜头,隔着郁泊舟打闹。男人和郁泊舟五官相似,不过气质上要柔和许多。女人长发及腰,手搭在郁泊舟肩头朝男人做鬼脸,宝蓝色长裙衬得她更加娇俏。
“这是郁松,小舟的亲生哥哥。”陈伯指着照片上的男人,接着手指一转,“这是小松的爱人,花雾。”
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突如其来的交通意外夺走了一对夫妇的生命,留下两个相差十一岁的兄弟。
幸运的是,哥哥已经成年就读外省大学,妻子难产去世的善良邻居陈伯,主动揽过照顾弟弟的责任,让在外读书的哥哥无了后顾之忧。
毕业后哥哥回到南城,一步步从小职员到拥有自己的小公司,买了一套不大但温馨的家,和邻居、弟弟平静的生活,然后恋爱,结婚。
故事要是停留在这的话就好了,可惜,现实不是童话。
又是意外,哥哥嫂子入住的酒店失火,整个酒店人员死伤过半。
飞机上还期待相聚吃饭的郁泊舟,落地收到的却是警方让认领遗体的电话。
他又一次,失去了亲人。
纪绥的视线在郁泊舟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原来郁泊舟是陈伯带大的,怪不得那么亲。
这样的人,居然会有像命运玩笑一样的过去。
陈伯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他拍拍纪绥的手,“小松和小雾刚去世那两年,小舟过的浑浑噩噩,有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没有我这个老头子,小舟可能……今天去还愿,给小松他们点了香,香断了,香灰掉到我手上,我想小松他们一定是知道了。”
纪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并不觉得靠谎言去获得一些东西是不对的,可现在,他对这位蒙在鼓里,头发逐渐出现白丝的长辈,有了一点微乎其微的愧疚。
……
“松饼?”
郁泊舟晃了晃盒子,不敢相信真的只有松饼。
“还有。”纪绥打开装汤的盒子,里面是一小盒没开封的蓝莓果酱。
“……”
郁泊舟沉默片刻,接受了这份潦草的晚饭。他打开果酱,筷子夹起松饼蘸了蘸往嘴里送。
纪绥拦住他,“等一下,先拍个照。”
郁泊舟不解放下,“拍它干嘛?”
统共就十片,形状歪七扭八,连水果都没有。
纪绥摆好,换了好几个角度拍,“你平时吃饭发朋友圈吗?”
“不发。”
“那就对了,这是我做的。”
郁泊舟明白了,重新仔细看了看松饼,形状很自由,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金黄金黄的。
郁泊舟看纪绥拍得认真,问:“为什么做松饼”
家里的锅不好用,还是没有擅长的食材
纪绥说:“因为我只会做松饼。”
他在福利院长大,从来没人会教一个孤儿做饭。
后来过了十八岁,奖学金不够支撑未来大学的开销,他开始在学业生活的间隙不断兼职,大部分时间靠吃便利店解决。毕业后公司起步越来越忙,住公司的时间远远比住家多,完全没时间学做饭。
他煎了三盘,挑了最漂亮的十片给郁泊舟,算作对他跟自己一样没爹没妈,哥哥嫂子去世的一点……
同情吗?
“好了。”纪绥挑挑拣拣选出最满意的一张,拿给郁泊舟看,“发吧。”
郁泊舟拿来一看,上面已经编辑好了,配文是晚饭。
“没了?”
“嗯。”
“不来点别的?放个聊天记录,相处出游的小视频什么的,或者直接点名谁做的饭。”郁泊舟说。
光写个晚饭,谁能领悟。
纪绥奇怪地看了郁泊舟一眼,“我们有吗?”
两个人唯一的合照是结婚照,第一天聊天记录就是郁泊舟说晚上不回来吃饭。
郁泊舟无言发完,几口吃光松饼,他无法形容嘴里的味道,不甜不咸好像还是夹馅流心,果然应该多蘸些酱。
“对了。”
纪绥想起什么,掏出口袋的平安符,俯下身,手探入郁泊舟西装外套里。
微凉的触感隔着薄薄衬衫贴上郁泊舟心口,激得他差点跳起来。
郁泊舟按住纪绥的手,脸热耳朵也热,音调不自觉拔高,“你摸我干嘛?!”
“……陈伯求的平安符,要贴身放。”纪绥无语。
到现在纪绥对于穿越还是偶尔会有有不真实感,因为郁泊舟给的条件太好,但时常又觉得很真实,毕竟郁泊舟比他遇到过的所有合作商都要有病。
办公室被门叩响。
“进。”
门打开一条缝,缝里挤出一个黑发单眼皮的男孩,纪绥记得他,进郁泊舟办公室时除了早上撞到的那个女孩,要数他盯着自己的时间最长。
“怎么了?”郁泊舟问这话时依然圈着纪绥的手腕。
办公桌挡了大半视线,从林听寒的角度只能看到纪绥的头发,以及郁泊舟衣服里另外一个人的手。
林听寒面露惊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说,“没啥舟……郁总,大家让我进来谢谢您朋友的晚饭。”
说完蹭的一声把门带上。
大约是离得近,林听寒的吼声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了晚一点晚一点!你们就是不听!!人家正脱舟哥衣服呢!!!”
纪绥:“……”
郁泊舟:“……”
郁泊舟干咽了下,放开纪绥,他有点心虚,转瞬一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说了吧,看的人都误会了,更何况我这个被摸的。”
纪绥冷脸,“摸死人不会被误会,要试试看吗”
“那不必了。”郁泊舟想起林听寒的话,“你也给他们做了松饼”
“不。”纪绥面带微笑,“我给他们的买了满记。”
满记是南城最有名的私房菜,他故意定了这个点送过来,并且让外卖小哥留话说替郁泊舟犒劳他们加班。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猜不出是谁送的,他原本想的是先一步步模糊他和郁泊舟的关系,没想到,用力过猛了。
郁泊舟挑眉,“你给他们买满记,给我吃……”
纪绥脸又冷了下来,郁泊舟立刻改口,“金黄美味可口的松饼。”
“是的。”纪绥恢复笑容,“买满记的钱,是刷的你的卡。”
第04章 再加二十万
“您确定考虑好来我们这里兼职了吗”
“是的。”
老板娘看着面前衣着不菲的男人,不确定的再度问道:“应聘兼职的一般是学生,您确认可以来上班吗?”
纪绥思考片刻,“一定要学生吗?那我可以先兼职,工资留到我考研成功拿录取通知书来取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老板娘慌忙摆手摇头,“因为兼职时间只有五天,而且……”
老板娘指了指纪绥身上价值两万多的灰色拉链连帽卫衣,顿了顿,“一天四小时,一小时三十块。”
就算干长期,以咖啡店的薪资,男人身上这件衣服也得不吃不喝干四个多月才能买得起,何必呢?
老板娘脑子里搜刮了半天,没想出自家店铺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
除了地理位置上位于铭旭公司底下,平时来往的职员比较多,没别的特点了,碰上周一员工打折还特忙。
难道是想认识点铭旭的员工,好提前了解面试入职的路子长成这样,进不了总公司,进分公司应聘主播不是轻而易举。
纪绥顺着指向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衣服,郁泊舟结婚前许诺了服装费补贴,所以衣服全是郁泊舟找人包办购买,他不认得,“我知道,白班十二点到下午四点。”
他又说,“我做过咖啡厅的兼职,基础拉花没问题,您放心。”
老板娘见状不再多说,“那好,那明天下午开始上班,我们会提供工作服。你穿185的够吗”
纪绥:“够了。”
纪绥青春期营养没跟上,至多179。
搞定工作,纪绥拎着今天的饭盒顺便外带了杯咖啡上楼。
他连来了好几天,前台员工见怪不怪同纪绥打招呼,“又是你呀,郁总十点半有个会,现在还没开完,你把饭放前台一会儿会有人下来拿的。”
纪绥摇摇头,礼貌微笑,“没事,我送上去吧。”
“那好吧~”
纪绥走出电梯,刚好迎面撞上开完会的众人,郁泊舟走在队伍最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其他人稀稀拉拉走在后面,个个苦大仇深。
看来,开会的结果不容乐观。
方妤瞧见纪绥,高兴地抬起手想要打招呼,话没说出口,背后忽然窜过一阵风。
她那开会时仿佛冰雕化身的老板此刻健步如飞冲到了男人面前,回头看了看他们,然后脱下外套像抓贼一样……盖到男人脸上。
纪绥:“……”
郁泊舟的手死死按在头顶,纪绥掀开衣服无果,堪称平静地说道:“郁泊舟,把衣服拿走,我看不见了。”
“等一会。”郁泊舟像特务接头般压低声音,接着扭头让所有人下楼,“你们去吃饭,这顿我报销,两点回来接着开会。”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片刻,二十几号人逃命般鱼贯而入挤进电梯。
“谁踩我脚!”
“别挤要超载了。”
“林听寒你别看舟哥了,没发现裤腰带要掉了啊。”
“知道要掉了你还扯!”
电梯门关闭,叽叽喳喳吵闹声消失不见,郁泊舟拿开衣服,纪绥仰着头,不带丝毫情绪的琥珀色眼睛静静看着他。
郁泊舟眨眨眼,神神秘秘道:“计划有变,回头细说。”
纪绥:“?”
郁泊舟带着纪绥进办公室,瞄见他手上除了饭盒外还有东西,问:“买了什么?”
“咖啡,英雄救美咖啡店买的。”纪绥拿给他,“你要喝吗?”
郁泊舟扯松领带毫无形象往沙发上倒,“不喝,我从来不喝苦的东西。”
“你说的计划有变是什么意思?”纪绥把东西搁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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