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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衡自己感觉不到，陆莹玉却能看到他就快要成功了。
清衡摇头：“死亡能弥补的东西很少，你并不用觉得愧疚。再说了，若是觉得恨为什么还要愧疚？莹玉，如果你还把我当做师父，我想我们可以敞开心扉聊一聊，其实我们都不了解对方。”
“有什么必要！”陆莹玉并不认同，但也不想杀他。
还是那句话，杀他太便宜他了。
诚然在陆莹玉的视角里，他们有很多错，但这些信息都是从各自视角出发。
存在偏差，更存在不经意的伤害。
过去的宋瀛渠，也就是陆莹玉离她的师父与师弟们已经很远了，他们并不沟通，不修补关系。只想自己，谁不觉得有问题。
面对常在身边的徒弟，和固步自封的大徒弟，偏爱在无形中产生。
在能帮大徒弟解决目前困境和救小徒弟性命这个选择上，清衡很快做了决定。
一念爱一念恨，人与人的关系很难用公平二字消解。
所以他想他应当是有错的，以他对自己的判断。
因此愿意承受。
只是陆莹玉却不想这样了。
“现在愿意照顾我了吗？那被你遗忘的真正的陆莹玉该怎么办呢？”陆莹玉觉得很讽刺，哪怕人是她杀的。
“真要说我不知道她是谁，如果已经不见了，那就是她的命数。”
“真无情啊。”陆莹玉突然好想笑，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种笑，但绝非开心。
大概是荒唐吧，命运反复无常的荒唐。
清衡久久盯着她。
“莹玉，人应该做的是珍惜眼前人。我只知道，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
“别说的这么大义凛然。”
“哈哈哈......”
陆莹玉笑着转身走了，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清衡安抚恐慌的弟子，为她收拾烂摊子。
站在水边，平静无波的湖面，映出她的身影。
这具她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既熟悉又陌生，是她又不是她。
“好笑吗？到头来，唯一会为你感到悲伤的人居然是我。”
说罢，她用剑划过水面，水波荡开，“陆莹玉”便消失了。
这一刻，她开始想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会想到取代陆莹玉？
难道再来一次，她没有信心战胜她吗？
想到现在的宋瀛渠，她想她可能错了。
第145章 大师姐与小师妹（40）
错了吗？
就算错了，好像也回不去了。
那么她就是陆莹玉了。
水面恢复到平静，“陆莹玉”又出现了。
至少，现在陆莹玉不愿意回到宋瀛渠的身体里去。
她们不一样。
就算是一个人，也会生出很多个“我”。
一想到白橘并不认同现在的她，陆莹玉便又觉得痛苦万分。
如果白橘只喜欢她的某一面，她开始害怕白橘会不喜欢真正的她，那个沉睡的她。
只要陆莹玉知道真正的她有多么丑陋，不是面容丑陋，而是真实的自我丑陋。
到那时，她们还能再相见吗？
陆莹玉忘了白橘说过爱是包容，白橘不可能喜欢她的全部，但若真的再次爱上她，她会包容她的缺点。
不，不可以！
此刻陆莹玉觉得现在的她更接近真实的她，如果白橘不喜欢现在的她，也就不会喜欢真正的她。
她慌张起来，便又想去见白橘，想看看她的态度。
可庄墨出现了。
于是陆莹玉握紧剑，收起那一点点慌乱。
“你来做什么，你不怕我？”
“怕什么？”庄墨看着陆莹玉，黑色眼睛浓的像墨。
“不怕我杀了你？”
“你真想杀我不需要等到现在。”
轮到陆莹玉沉默，没想到平时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问起话来这么难搞。
“你突然变得会说话了。”
“陆师妹，我只是不喜欢说话。比如说话我更习惯直接去做一些事，行动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好一个行动更有说服力。”
陆莹玉不屑，但又不可否认庄墨一直以来对她的照顾。
就连以前也是在陆莹玉彻底不信任任何人后，对他恶语相加，让他不要再出现，他才消失的。
一旦产生不信任，不管是对你好的还是坏的人，都会令人感到恐怖。
你会不由自主担忧那个对你还好的人会不会下一秒就收回他的善意，他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
猜疑一旦形成，就会落地生根。
“你走吧，我不想杀你。”
所以陆莹玉并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庄墨。
“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陆莹玉敏锐察觉，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选择跟庄墨回去，他们还能和好如初。
但真能和好如初吗？
那些怨恨与伤痛都可以不算数了？
她能咽的下这口气？
陆莹玉自问，她知道她不能，她绝对放不下。
不可能放下的，就算咽下了那些伤疤也会隐隐作痛，时不时提醒她。
可是......不回去那些美好就真的消失了。
渴望美好事物是人的本能，因为人是感情动物。
很多时候，陆莹玉都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她永远也不会再爱任何人！
倘若你爱他们，他们就会使你痛苦至极。倘若你需要他们，他们也会使你痛苦至极。
所以这种痛苦又开始折磨她，为急切摆脱这种痛苦，陆莹玉失控地说反话。
“我才不要跟你回去！为什么你们都轻飘飘的当做那些伤害并不存在？滚！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陆莹玉选择对庄墨恶语相向。
其实这并不是她本意，但不知道为何，她怎么也说不出口软话，不肯低头。
她做不到。
这个时候要她坦率比要她死还让人难受。
庄墨难言地盯了她看了良久。
“谢晓他很担心你。”
谢晓受了伤，但不算严重。清衡向众人解释陆莹玉是被魔尊控制了才会性情大变，因此大家都只是担心想要解救她，而不是责怪她。
陆莹玉没说话，她恨恨的想，都知道她是魔头才好呢。
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师妹，多保重。”
最后知道再劝没用，庄墨暗暗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
关于陆莹玉的事，很快传开了。不知内情的人还想着如何营救她，宋瀛渠便是。
来找清衡时正遇上聚在一起的其他人。
“师尊，我听说了陆师妹的事。”
清衡颔首示意，想让她待在一边。
随后将目光放到白橘身上，在出了陆莹玉的事情后，清衡总习惯去寻求白橘的帮助，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真正实情的。
不过出于一些保密性，白橘透露的东西很少。
毕竟人类不能知道神的事情。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清衡便不知道该怎么看待白橘，继续拿她当做徒弟看好像有点不合适。
虽然本来他们的关系就不太像师徒，因此现在更不像了。
白橘本人倒是不纠结这个，都说了随便点，她做人很随便的。
想太多头疼。
这就注定了白橘不可能靠谱，清衡想等她出主意也是不可能的。
白橘是不太想管的那种，主张顺其自然。
也许是她知道陆莹玉是个不撞南墙不肯回头的家伙吧，倒是出乎意料的有点懂她。
“白橘，我们该把陆师妹救回来。”宋瀛渠心中忐忑不安，她总觉得陆莹玉出事她有责任。
如果不是那天陆师妹和白橘发生矛盾，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白橘看向她，知道她又在多想。
说来奇怪，白橘可以了解她们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
而本该联系更紧密的她们，却一点也不了解对方，甚至于一丁点的心灵感应都没有，彻底分离成了两个人。
“救不了的。”她自己不愿意回来，有什么办法？路是她自己选的。
“为什么？！小师妹你不可以这么说，我们都还没尝试，怎么可以下结论。”
白橘好奇地盯着宋瀛渠看，哪里都不一样的两个人居然本质上是一个人，那这样的话，让她们重新变成一个人是基本不可能了。
本来还想着，让她们回归成一个人，或许就能相互理解，兴许这个麻烦能不攻自破。
“小师妹，你在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看你很好看呀~”
宋瀛渠先是一愣，紧接着喜悦涌了上来，但又还快反应过来，都什么时候了，白橘还在跟她开玩笑。
又或许......正是这样才会让陆师妹伤心......
正是这样，宋瀛渠懂了被偏爱是什么滋味，原来被偏爱会让她不自觉高兴。
而陆莹玉没有，所以她会很难过很难过。
第146章 大师姐与小师妹（完）
一瞬间，负罪感袭击了宋瀛渠。
她以为她并不喜欢白橘，也是，到现在她都没搞懂什么是喜欢。
所以宋瀛渠会觉得愧疚，会觉得她可以和陆莹玉和平共处。
会觉得白橘应该分一部分的喜爱给她。
毕竟大家都是同门。
宋瀛渠理解了陆莹玉的伤心，却忽略了她自己的伤心。
“小师妹......”
知道宋瀛渠心软白橘只能放缓语气，安慰她：“师姐你先别急，不是我不想帮莹玉。是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劝她也没用，只能让她自己先冷静一下。”
看到师父以及其他人都束手无策的样子，宋瀛渠只能应下这个说法。
“那好吧，现在看来只能这个样子了。”
不等这边商量出对策，那边陆莹玉已经开始不管不顾地搞破坏，有种故意耍脾气搞破坏引起关注的幼稚感。
但她都是实打实的破坏，很快引起其他宗门的不满，联合要求制裁陆莹玉。
毕竟善恶的界限在她心中已经模糊了，多少正派弟子因她而死，这个魔道祸害不除不行！
不过陆莹玉是归墟宗的弟子，出于交情，还是提前告知归墟宗他们的计划。
两个选择，要么收了陆莹玉，让她不再作乱，要么除了她。
宋瀛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陆莹玉也曾救过她，她做不到看着她死。
所以当陆莹玉第一个见到的熟人是宋瀛渠后，觉得命运在坚持不懈捉弄她。
不想见的人总是能见到，想见的人一次也不出现。
无崖山，有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有人说这是仙山，掉下去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也就有人说这是厄运之山，会吞噬每一个掉下去的人。
不管怎样，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掉下去后就没人再上来过，无论是修仙大能，还是普通人。
山上有棵斜着生长的歪脖子老树，陆莹玉就坐在上面，抚摸着坑坑洼洼的老树皮。
树不会说话，所以她不懂树的心思。
但人会说话，她也搞不懂。
陆莹玉看向来人。
“你来做什么？”
宋瀛渠面对担忧看着她，明明看不清她却一副极力想要看清的样子，让陆莹玉心生反感，觉得她惺惺作态。
原来有一天人会最讨厌自己。
“陆师妹，快跟我回去吧。五大宗门的其他人想要杀你。”
“哦？这么说，今天是我的死期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知道，你只是被蛊惑了，你是好人。”
“那你怎么救我？救我也会背上正道叛徒的名号哦。你不害怕吗？”
宋瀛渠摇头，“我想比起叛徒的名号还是陆师妹的性命更重要。”
她眼里明明看不到希望却充满了希望，映照出陆莹玉的歇斯底里。
一对比让陆莹玉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一个光明一个却身处黑暗。
看她单纯的样子，想必还不知道实情，陆莹玉便忍不住想要刺激她。
“看样子师姐还不知道真相吧？要我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呢？是我也是你做了这一切。”
紧接着，陆莹玉向宋瀛渠简述了一下这背后的故事。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宋瀛渠不敢相信。
“所以你还想要救我吗？应该让我代替你去死，这样你所有的罪孽都会消失，就可以迎来新生了。”陆莹玉并不是真心的，她只是想要挑起宋瀛渠的恶念。
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只有你光洁无瑕？还来救人？简直可笑。
没想到宋瀛渠却不认同，“不是这样的陆师妹，我代替不了你，你也代替不了我。造成如今结果，只能说是世事无常，我们谁也怪不了谁。一个人并不只有好和坏两种状态，之前的你也很好，曾经救过我，并不是坏人。”
“陆师妹，并不是你一个人毁了现有的和平，应该说是我们所有人的原因。”
“是吗？怕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陆莹玉望向远处，又来了许多人。
看来是打算今天在这里诛杀她了。
“陆师妹，你快走啊！”
“走？我不想走。”
原本想要毁灭一切的陆莹玉就没什么生存意志，想要复仇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不管复仇是否成功，她都是孤注一掷的状态。
“正好今天就做一个了断。”
“陆师妹你别犯傻，他们人多，你先走啊！”
人多吗？陆莹玉耳中宋瀛渠的话语渐渐模糊了，人多她其实是不怕的，说到底这些人还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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