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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面愣是被林意漫吃了一个半小时才见底，最后她连汤汁都喝光了。
夏回清说让她吃完就睡，可她还是挣扎着起身，忍着腹部的疼痛慢慢地走向厨房，靠着灶台洗干净了碗。
她把碗洗好后，也没有乖乖地躺回去，转而打开了冰箱。出乎意料的是，冰箱里没有任何肉类，只有青菜以及鸡蛋，面倒是塞满了大半个冰箱。
林意漫忍不住轻笑一声，就这么喜欢吃面吗？
她又翻开冷冻层，发现冷冻层里只有半包虾仁肉，余下的空间攀上了厚冰，甚至还需要费一点力才能打开。
林意漫走出厨房，开始打量起屋内的陈设。
屋里非常单调，只有一张单人铁架床，还有一张行军床，看上去似乎是从哪儿淘的二手货，打了好几个补丁。
墙上挂着一个闹钟，打了几枚钉子，中间用绳子拉起，衣服就那样挂在绳子上。
换洗下来的衣服也是挂在通风口前的挂绳上，任由风吹着。
夏回清的衣服种类非常少，就三套，似乎只是仅供换洗。而且风格单调，清一色的黑T黑工装裤，唯一不同的色彩估计就是她今天恰好穿的那条深蓝牛仔裤了。
可就连那T恤竟然都是短袖的，而她刚刚换洗下来的那件T恤甚至是无袖背心。
林意漫上手摸了摸那跟她身上的同款冲锋衣，非常的单薄，根本没有保暖的效用。
寒冬腊月的，甚至还下着雨，她却穿那么少。
林意漫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黯淡。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冻坏了可怎么办呢？
她回到床边，蹲下身去，看到床底有着三箱矿泉水，两箱军用干粮饼。
干粮饼已经拆开了，林意漫伸手一摸，大概没了三分之一。
或许夏回清一个人回到这屋里，懒得做饭，所以随手拿着干粮饼凑合吃了。
林意漫长呼一口气，躺回床上，拉起一边的空调薄被将自己整个人裹起来。
被子上蕴着独属于夏回清的味道，她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夏回清似乎并不常住这里，林意漫在养伤期间，她只是偶尔过去看一眼，似乎只是为了确认她的死活。
林意漫经常睡醒都见不到她的人影，只有桌子上还散发着雾气、香气扑鼻的饭菜证明着她曾经来过。
但是林意漫也没有睡得那么熟，有好几个夜晚，她都能感觉得到夏回清就站在她身旁，然后就有一只冷冰冰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似乎是在探查她的体温。
好吧，林意漫撒谎了，因为周围充斥着夏回清的味道，所以她这几天其实都睡了个好觉。
之所以能感觉到夏回清的动作，是因为她的手实在是太冰了，只是隔着一些距离都能让她感觉到有一股冷气在逼近，简直就是冰块，几乎是在贴上她额头的一瞬间，她就已经被冻醒了。
怎么会有人的身体冰成这样，还没直接接触到皮肤，就能感觉到寒气袭来的？
不，那体温简直都不能称之为人了。
有好几次，林意漫都很想抓住她的手，紧紧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双遍布着细小伤痕的手，然后再板起脸来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让你不穿多点衣服，这么冷的天，穿着背心到处跑，瞧你那手冻的，差点没冻死我。”
可她不能，也不敢，更不舍得。
什么教训她，她只想把她裹在怀里，好好温暖她。
林意漫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心里默默倒数着日子。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被驱逐了。
终于，在初雪那天，夏回清回来了，距离她上次回来已经过了一周了。
夏回清似乎非常忙，每一次回来都只是看她一眼，停留的时间从来都不超过三分钟。
但这一次她留下来了，甚至做了一顿饭，坐下来跟着林意漫一起吃。
林意漫垂下眼帘，心里知道分别就是今天了。
她一声不吭地吃着饭，她上一次吃夏回清做的饭已经是上次了，所以她品尝得很慢。
夏回清却跟她不一样，似乎十分着急，吃得很快，快到林意漫甚至都怀疑她根本没有咀嚼。
她忍不住抬头，皱着眉毛看向夏回清。
夏回清囫囵吞下最后一口饭，拿纸巾擦干净嘴巴，这才慢条斯理开口说：“已经联系上人来接你了，一会儿你出门沿着这条路直走100米左右有个分岔路口，你往左拐后立刻再右转。右转那条道可能有些隐秘，但你不用怕，你左拐大概再走两步就立刻右转就行。然后你就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一盏忽明忽灭的灯下，会有人在那里等着你。”
林意漫抿了抿唇，沉默好久，轻声开口问：“你知道我是谁？”
夏回清淡淡道：“多管闲事只会给我带来麻烦，要是不知道我就不会救你。”
“你怎么知道的？”
夏回清瞥了一眼她晾晒在她衣服旁的那条裤子，说：“我反映过很多次了，不要在裤子侧边上留编码，很容易暴露身份。以后要是穿这裤子出任务，记得想办法遮一遮，伪装成潮裤，别全都露出来。算了，你还是别有下次了，你这次失联，都快把你爸急疯了。”
林意漫一顿，“你认得我们？”
夏回清打量着她，说：“你跟你爸长挺像的，尤其是盯着人不放的时候，简直就是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
林意漫垂眸，没说话。
那一刻，她还以为夏回清记得她，记得一切，但似乎是她想多了。也是，如果她记得，是不会对她这么冷淡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疏离。
应该不会。
夏回清摁了摁自己的脖子，面上闪过一丝疲倦，只是仿佛错觉一般一闪而过。
她说：“你身上的伤也好了吧，你就自己去吧。我一会儿还有事，走不开，不方便送你，你自己小心点。一定要按照我说的路线走，不要自己乱跑，否则我可不保证还能捡到你。”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林意漫却开口喊住了她。
“夏回清。”
夏回清整个人一僵，转过身去，一脸狐疑地盯着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自从林意漫见到夏回清以来，她就没看过夏回清有别的表情，永远都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第二个表情。
夏回清对林意漫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了。
林意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了笑，说：“你刚刚骗我。”
夏回清愣了愣，似乎没明白。
这是她露出的第三个表情。
林意漫的心情突然好了一些，她耸耸肩，说：“就算你不认识我，你也一样会救的。”
夏回清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毫无留恋地走了。
林意漫临走前盯着那张单人铁架床看了很久，她清楚地记得夏回清伸手探向她额头时的独属于她的香味。
然后她再伸手拂过夏回清常坐的那张行军床，她也清楚地记得起初的两晚，夏回清似乎是怕她烧起来，趁她睡着时总是会坐在那张床上陪护着。
她最后停在夏回清的衣服前，伸手顺走了她的冲锋衣。
夏回清似乎比较喜欢宽松些的衣服，她的衣服都是偏大一码，所以那冲锋衣穿在林意漫身上刚刚好合适。
林意漫学着夏回清戴上兜帽，出了门。
可她却并没有按照夏回清给的路线走，而是脚步一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林意漫将自己整个人都隐在黑暗中，盯着不远处正靠在酒吧门口抽烟的夏回清。
夏回清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眼跟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皱了皱眉，随后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垂眸盯着地板看。
没过多久，酒吧里出来了一个晃晃悠悠的波浪卷洋人，脸上晕着潮红，醉醺醺地要去勾夏回清。
夏回清随手把烟捻灭在酒吧招牌上，略显无奈地接住往她怀里倒的醉鬼，熟练地打横抱起，朝着停在门口的林肯走去。
林意漫可以看到她动作温柔地把那洋妞放进车里，而后自己也钻进去。
车子引擎发动，转眼间便消失无影无踪。
林意漫勾了勾唇角，把帽子摘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第51章 我是为你而来的
夏回清站在路灯下，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带上了一些戾气。
她盯着眼前的人，随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另一个神情讪讪的人，冷冷道：“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林意漫微微一笑，乖巧地重复道：“经由部长批准，特派我来推进‘导师’计划的深入运行，辅助导师完成任务，并记录任务完成过程。”
夏回清不耐烦地打断道：“让我翻译一下，你们上层那群家伙信不过我，怕我生出二心，特派你这个人形监控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她缓缓看向联系人，扯出一抹饱含讽刺的笑，“是这样对吧？”
联系人简直快哭了，他也搞不懂上头的人怎么想的，这莫名其妙派来一个监控，哦不，派来一个督查人员，那不是搅混水吗？导师身边突然多出个人，只会把她推进火坑啊。
他有些懊恼地抓抓头发，“我也……”
没等他说完，旁边的人就打断了他，似乎有些兴奋，“我第一次见你笑诶！”
夏回清：“……”
她忍耐地闭了闭眼睛，逼迫自己吞下那些脏话，深吸一口气，说：“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随你们安排，我只有一点要求，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必须要做到。至于其他的，什么放个监控也好，或者干脆在我身体里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怕的时候直接炸飞我也好，随你们折腾。”
林意漫猛地上前抓住她的手，沉着脸说：“有人往你身体里装了东西？”
夏回清皱了皱眉，甩开她的手，敷衍道：“以前有，现在拆了。”
林意漫固执道：“检查过了没有？确定完全拆除了吗？”
夏回清啧了一声，压抑住内心升起的层层焦躁感，冷冷道：“与你无关。”
林意漫一顿，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联系人看了看她俩，无奈地叹口气，说：“最新任务需求已经下达了，期待下次再见时你给我们带来的好消息，祝愿你此次也能平安凯旋。”
夏回清没说话，只是转身走了。
林意漫赶紧跟上去，与她只保持着半步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让夏回清十分不适应，她瞥了一眼林意漫，后者立刻冲她卖乖的笑笑。
她更烦躁了。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个莽夫竟然真敢又跑过来。
她这才明白，原来两个月前她下达驱逐令当天晚上，林意漫没听她的话跑到她附近盯着她看时，冲她说的那一句“下次见面不会很久”竟然是这个意思。
林珏也是个癫的，竟然把自己的女儿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他就不怕出事吗？
夏回清脸色越来越难看，烦躁感席卷了她整个人。
她摸出一根烟，却还没等点起火，就被身后那紧追不舍的人一把夺走了。
夏回清：“……”
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去，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人。
林意漫把烟背在身后，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她小声嘟囔：“抽烟对肺不好。”
夏回清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就走，速度比刚刚快了一些。
林意漫看着眼前这近乎赌气一般闷头往前走的人，却莫名地觉得开心。
夏回清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露出了愕然诧异的表情，那之后又笑了。尽管那个笑容无比讽刺，她也还是为夏回清展露出更多而高兴。
她还想要看见更多，更多不同的她，更多真实的她。
夏回清努力忽视身后人那炽热滚烫的视线，她努力地忍住那股被怀疑的怒气，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虽然她现在档案记在了国安部，可她在军部的档案依然还在，李默阳不可能不知道这事，他不会任由自己被人欺负成这样的。
林珏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他知道这会引来什么后果。
夏回清放慢脚步，偷偷瞥了林意漫一眼。
林意漫似乎一直在看着她，她侧头那刹那就与她视线相撞。
夏回清总觉得这人怪怪的，总是盯着自己看。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再一次打量这个人，问：“上面的人到底是派你来做什么的？”
林意漫却答非所问，自顾自道：“以后我会一直伴随在你的左右，多多指教了。”她两眼一弯，轻声喊：“小清。”
夏回清感觉非常头大，她实在是无法适应对方如此自来熟的亲昵。
她叹口气，说：“算了，我明天想想怎么解释你的出现吧。”
林意漫上前一步，伸手覆在她握着门把手的手背上，笑了笑，说：“这件事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夏回清皱了皱眉，盯着她看一会儿，抽回自己的手，说：“随便你。”
林意漫眨了眨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放屁，还想着替我找个理由？”
夏回清：“……”
她还真是这么想的。
林意漫忍俊不禁，“我真的处理好了，不会让你操心的。”
夏回清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摄像头藏好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保证不会让人发现的。”
“哦。”
夏回清收拾了一下铁架床，换上了新的被褥，然后自己躺到行军床上，无视了多出来的那个人，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了。
林意漫坐到她身边，轻轻推她。
夏回清啧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瞳莫名地闪出点点微光，在眼底跳动着，却带着十足的疏离与戒备。
她语气不善，“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我的起床气大到可以杀死阎王爷。”
林意漫垂眸，忍不住笑出声，她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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