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修:“……”
他默默比了个中指。
夏回清无视了他的怨气,抬腿接着往村里走。
他们三人一路走来,果真一个人也没碰上。村道凌乱纷杂,树丛横生,用黄泥堆砌而成的房子大部分都坍塌了,只剩下一片狼藉。
夏回清一一看过,在记忆里勾勒每一位家主的样貌,最后停在了一栋完全坍塌的废墟前,废墟后面有两个土包。
她站定在土包之前,将自己刚刚随手摘下的野花放在那土包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盯着那两个土包看。
柳修跟季闻就站在她身后三步远,也跟着沉默下来。
夏回清默默在心里祭拜了一下父母,而后抬腿向那片废墟走去。她在废墟里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小木盒。
小木盒遍布裂痕,那锁也生满了锈迹。
夏回清微微抿唇,皱着眉检查那木盒,见似乎没有太大的破损后才松了口气。
她伸手,猛地一下直接扯断了那锁,然后打开了木盒。
那木盒里只有一张照片。
夏回清拿起那张照片,盯着上面的人看。
原本是两张的。
她眼神柔和下来,脸上竟然也带上了一点笑容,大拇指轻轻拂过夏莫听跟妈妈的脸,轻声说:“妈,哥,我回来了。”
柳修上前一步,看了看那照片,问:“这两座坟,是照片上这两人的?”
夏回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柳修已经很久没见过夏回清的笑容了,刹那间竟被晃了神。
夏回清声音很温柔,却带着隐忍的悲伤,“不是,坟分别是我爸妈的,但是我哥哥不在。”
柳修皱了皱眉,“那你哥哥……”
夏回清把照片收好,又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把照片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柳修很想说他可能死在去年的叛逃事件里了,可他看着夏回清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垂眸片刻,说:“帕克先生不知道你有哥哥。”
夏回清大方承认,“我没告诉他。”
柳修看他一会儿,正准备开口问,却被夏回清打断了。
“所以你要举报我吗?”
“……”
季闻默默站在了夏回清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柳修。
柳修无言片刻,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道:“我哪儿敢啊,我现在可是打不过你。”
夏回清当他在放屁,他可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跟她对练的人。
柳修皱着眉沉思一会儿,说:“你别把照片带自己身上吧,给季闻保管会更安全一些。”
季闻闻言也点点头。
夏回清毫不犹豫地把照片递给季闻。
柳修见状,心情有点复杂,又问:“不如还是给我吧。”
夏回清立刻把照片收回去:“那还是我自己保管比较安全。”
柳修:“……”
第23章 不要消散于黑夜
最终照片还是给了季闻保管,柳修闷闷不乐地哼了一路。
夏回清回到帕克家后,先是不紧不慢地去泡了个澡,然后敲开了帕克书房的门,在书房里泡了半宿,期间听帕克给她科普了两个大腕的弱点。
帕克很满意夏回清不懂就问这一优点,甚至立刻着手让人去整理了一份宴会名单上各个出席人的优缺点。
夏回清抱着那资料书走了。
但她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拐到花园,避开各个监控点去到了一号仓库。
夏回清放下资料,凭着记忆在黑暗里摸索,摸到一块松动的砖块,然后小心翼翼地抠开,拿出里面的手串,借着点点月色检查起来。
她仔细地看了三四遍,见手串没有任何破损,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许。
夏回清静静地坐在那看着手串,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只通体纯白的蝴蝶撞进她的视线。
她愣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蝴蝶了。
夏回清看着那蝴蝶一直在她身边绕着飞,随后又朝着外面飞,似乎是见她没跟上去,又飞了回来,在她眼前转了转,又飞走了。
她犹豫片刻,将手串藏在身上,然后跟了上去。
这一次蝴蝶径直地朝前飞去。
夏回清一边注意避开巡逻的人和监控点,一边紧紧跟在蝴蝶身后。
奇怪的是,巡逻的人似乎看不见那蝴蝶,那蝴蝶从他们眼前飞过时,每一个人都毫无所觉。
夏回清更加搞不明白了,但要想知道答案,或许跟着往前走是较好的选择。
蝴蝶一路飞着,有时会停下来等等夏回清,见她跟上来后,再继续飞。
终于,它停在了一间破败的小木屋前。
夏回清愣了愣,她记得这间木屋。
就是在这间木屋里,她才下定决心要跟着那疯子。
她抿了抿唇,伸出手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门里一道腐朽嘶哑的声音响起。
“谁啊?”
夏回清沉默片刻,没头没脑应了一句,“是我。”
“……”
又一道较为粗重的声音响起。
“你什么你,你没名字吗?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夏回清挠了挠头,说:“你要吃烛光晚宴吗?我去给你捡点剩菜。”
屋内沉默一会儿,随后响起一声哐当巨响,把夏回清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就想踹开门,门就已经开了。
明明也有五年没见了,那老太太却没有什么变化,满目慈祥地看着夏回清,说:“好久不见,你长大了不少啊。”
夏回清沉默一会儿,指了指她面前不断扑腾翅膀的蝴蝶,问:“你认识这只蝴蝶吗?”
老太太一愣,眼里的疑惑不像假的,问:“什么蝴蝶?老婆子我眼神不好,有点黑,看不见啊,在哪儿呢?”
夏回清定定地看她一会儿,正准备说些什么,老太太身后就跟出来了一个人。
那老爷爷脾气还是一样差,一出来就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阴阳两个入土之人,我看,你也还没长大。”
不知怎的,那老爷爷一出现,那只蝴蝶就瞬间消失。
夏回清就那样眼睁睁看着那只在这黑暗里闪着亮光的白蝶消失在眼前。
她皱了皱眉,向那老头投去探寻的目光。
那老头也跟着皱眉,吹胡子瞪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帅老头?!”
夏回清收回视线,淡淡道:“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头。”
“你?!”
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小声的拌嘴划破了长空,似乎惊起了远处的萤火虫,虫群接连飞起,朝着这边聚集。
而这一切,那巡逻的队伍却毫无所觉。
夏回清久违地笑了一声,眼底碎光闪烁,轻声问:“您二老身体还好吗?”
老头哼一声,撇过头去,“本来挺好的,现在不好了。”
夏回清也不觉得什么,耸耸肩,说:“哦,那我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那老头突然又出声问:“大冬天的穿个背心,显着你了,小心老了风湿!”
老太太则是将自己身上的披毯披到夏回清肩上,推着她进屋。
老太太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把装满热水的水壶裹上一层布塞到她怀里,问:“怎么就穿这点就出来了?”
夏回清手指摩挲着那水壶,答非所问,“我能拜托您二老一件事吗?”
老太太伸手牵过她的手,布满厚茧的老手轻轻拂过她的手臂,唉声叹气道:“这么身上全是疤哟,多漂亮一小姑娘。”
夏回清静静地听着老太太的絮叨,直到老太太问:“如果有什么需要老婆子的,你就尽管说。”
夏回清微微一笑,把手串拿出来,交给老太太,轻声说:“这是我哥哥给我做的手串,我想让您替我保管。”
老头抬眼看去。
夏回清也看向他,表情温顺,“我思来想去,只有交给您二老,我才能放心。”
老头怪里怪气道:“我们两个老骨头,有什么好放心的?”
夏回清也不恼,只是轻声说:“当然放心,毕竟当初一句话点醒我的,不就是您吗?”
老头一顿,哼了一声。
老太太笑眯眯地把手串递给他,他又冷哼一声,接过去,当着夏回清的面放进了一个独特的木匣子里。
夏回清好奇地看着那匣子,问:“这是您自己做的吗?”
老头没搭理她,反而是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捶了捶他,说:“你之前做的那些小玩意呢,现在她正好在这,快给她啊。”
夏回清一愣,看过去。
老头瞪圆了眼睛,跟夏回清无声地对峙一会儿,然后默默起身走到木桌前拉开抽屉,把一条坠着吊坠的红绳递给她。
夏回清双手接过,这才发现那吊坠是一只蝴蝶。
她身子一顿,盯着那只蝴蝶看了很久。
这蝴蝶的样式分明就跟刚刚那只消失在她眼前的一模一样。
夏回清悄悄抬眼打量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却看不出什么。她抿抿唇,手指拂过那展翅的蝴蝶,那蝴蝶却猛地投出一片光影,却是云朵状。
她愣愣地看着那朵白云,缓缓看向那老太太。
老太太神神秘秘地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看那朵云。
她这才发现那朵云身后渐渐露出一轮明月,那明月倏然间就要消散,却见那朵云包裹上去,竟就这样留住了明月。
夏回清有些没看明白。
那一贯嘴硬的老头却也慈祥地看着她,跟老太太同时开口,说:
“不要消散于黑夜。”
第24章 彻底隐于黑暗间
夏回清这回是真的懵了:“啊?什么黑夜?”
老头瞪大了眼睛,又气了,“年纪轻轻耳力还不如我这老头,滚滚滚,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
说完他就抱着木匣子转身回了里间。
老太太则是替夏回清把项链戴上,又摸了摸她的脸,心疼道:“大冬天的只穿这么少,你把毯子带回去吧。”
夏回清摇摇头,把披在自己肩上的小毯子取下,郑重其事地替老太太披上,笑了笑,说:“帕克看到了就遭了。”顿了顿,她又问:“这条项链……”
老太太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没等她说完,就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放心,帕克不会管的,只是一条破项链而已。”
夏回清看了看她,低下头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起身对着她鞠了个躬,真诚道:“我真的很感谢你们。”
老太太摆摆手,“努力活着的是你自己,谢我们干什么呢。”
夏回清直起身来,笑得温柔,眼睛亮了亮,“爷爷奶奶,一直都没机会自我介绍,我叫夏回清。”
老太太看了她很久,然后轻声喊:“小清。”
夏回清用力地点点头,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有空我就来看你们。”
里间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
“我们才不需要你来看,顾好你自己吧,别总来打扰我们俩的清闲日子。”
夏回清没有接话,笑着走了。
这一周时间,夏回清的日常训练改成了白天学习各种礼仪、乐器和舞蹈,夜里就消化各种大佬资料,偶尔趁着夜深人静,她就去骚扰(划掉)看望那怪老头跟老太太。
眼看着宴会就在明天了。帕克今天特意给夏回清放了一天假,让她自由活动一下,而他则是外出忙去了。
夏回清先是去找季闻,跟他一起捣鼓了会儿代码,然后又去观摩了一下柳修跟其他孩子的对练。直到他们对练结束了,夏回清才起身离开。
她先是绕着房子走了一圈,见帕克似乎是真的外出了,这才慢条斯理溜到小木屋边。
然而没等她靠近小木屋,就看到了几个孩子围在那木屋前,似乎探头在往里面看着什么,同时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绝望的哭声里还混着各种骂声。
夏回清眼皮一跳,快步走了上去,扒拉开那些人群。
那些孩子原本见有人敢推他们,正准备破口大骂,一看来人是夏回清后,瞬间又闭了嘴,一声不吭。有两个孩子互相对视一眼吗,然后趁机跑了。
夏回清站在门口,入眼满是血红。
老太太脸上还在流血,此刻正瘫坐在血滩里,抱着不省人事的老头,哭着向正踩在她肩膀上的人求饶。
夏回清瞳孔骤缩,不管不顾冲了上去,那人被猛地挤开撞到一边的木桌上,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破口大骂。
夏回清恍若未闻,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去探老头的鼻息。
没有。
什么也没有。
夏回清低下头去,低声问:“怎么回事?”
老太太抱紧了老头,哭着摇头。
夏回清见她不愿说话,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骂骂咧咧的人,沉声问:“怎么回事?”
那人生的尖嘴猴腮,一头美式前刺,认出了夏回清,脸上带上了轻蔑,“是你啊,辛克莱先生的宝贝丽蓓卡~我们在这跟两老狗玩一玩而已,你要一起吗?”
夏回清静静地看他一会儿,然后走上前,猛地一拳打上他的腹部。
那人当场吐了水,捂着肚子慢慢蹲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夏回清冷冷道:“玩玩而已?那他怎么死了?”
那人干咳不断,死死瞪着她,“他自己脆经不起玩怨谁?!”
夏回清一脚踹过去,那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度,直接给那人踹得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微微歪头,脚用力碾了碾那人的胸膛,轻笑一声,“好啊,那让我来跟你玩一玩,希望你不会太脆。”
说完,她再次一脚踹向那人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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