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道别
林炡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长到……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和人。
那个他放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人。
那个他再也见不到的人。
……
其实张博明死后,林炡从来都没有梦见过张博明。
看见张博明的第一眼,林炡是有些不可置信的。
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炡掐了自己一下,不疼,还真是在做梦。
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林炡有些心酸地想。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在我……好不容易想要放下你的时候。
那一刻的林炡有很多心情,激动、伤感、委屈、甚至慌张……
但没有愧疚。
他才不愧疚呢,反正在这段感情里先松开手的那一个又不是他。
这几年,林炡就是靠这样一句话,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
原来人死后真的会有灵魂的,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一样,反正张博明死后就没怎么离开过云滇,或者说,没怎么离开过林炡。
听上去还挺骇人的。
但是张博明不愿离开。
人死后的最初几个小时是没有意识也没有记忆的,等张博明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林炡身边飘着了。
这一飘,就飘了三年。
其实这三年,林炡身边发生的所有事,张博明都知道。
比如阿归——现在应该叫吴雩——回来了,站在了阳光下;比如自己那个亲爹张志兴终于落网了,吴雩的嫌疑没了;再比如江停竟然嫁到了建宁……吴雩也嫁到了津海,嫁的还是对表兄弟,这俩人出乎意料的成为了妯娌……
还有很多林炡见不到的,张博明也知道,比如常年飘在吴雩身边的解行……不过他在吴雩出嫁结婚那天离开了。
解行走之前来找过他,说自己看到阿归回到了阳光下,还找到了这么好的伴侣,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解行还说,希望张博明也能早点放下,早点入轮回,不然两个人都不好受。
那时的张博明还觉得自己永远都放不下,大不了陪林炡过上几十年,死后一起入轮回得了。
但是这一次,张博明觉得,他真的该离开了。
林炡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让张博明知道自己移情别恋了会有什么反应,然而当张博明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又突然不慌了。
曾经林炡也以为自己会记住张博明一辈子,可是后来林炡发现,他做不到。
他会疯,念着张博明一辈子,他真的会疯。
可能是不甘心吧,坚持了十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好不容易他们可以稳定下来,为什么老天又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特别是在知道张博明的死因后。
每次在夜里想起张博明,那种渴望、却又不得不剥离的感觉都让林炡感到快要窒息。
林炡讨厌这种让人觉得脆弱的感觉,所以他干脆半强制性地逼迫自己去忘了张博明。
只有每年清明和张博明忌日的前后几天,林炡才会记起这个人,这个言而无信的人。
林炡把自己完全投入到工作中,才能迫使自己忘掉与张博明相关的一切。
张博明见到了林炡。
站在他面前,看的见他的林炡。
如今的林炡越是冷静,张博明就越是会不自主的想起自己刚过世时的林炡。
他见过林炡魂不守舍的模样,见过他在晚上偷偷哭的时候,也见过他深夜一个人买醉的时候。
他也舍不得啊。
他放在心尖上的林炡,因为他,变了。
他想抱抱他,想帮他擦掉眼泪,想骂他烈酒伤身,然后把他的酒瓶都收起来。
可是他再也做不到了。
多少次他伸出手,却感受不到林炡的体温。
他早就不在了,只不过是执念太深,所以残留了一丝魂魄在这世间而已。
他一直都觉得愧疚啊。
林炡跟他在一起快十年了。
十年,他们连接吻都次数都屈指可数。
十年,他们的多少次约会,都因为一个电话恰然而止。
他许诺的一辈子,终是没法实现了。
“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张博明看着林炡:“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林炡一愣:“什么?”
“对不起,”张博明说:“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世间了。”
“……”林炡别过眼:“又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信任张志兴。”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林炡问。
“……确实,”张博明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有了。”
林炡犹豫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很多,”张博明叹了口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炡没说话。
张博明抬起手,似乎想再摸一摸林炡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下了。
“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张博明说:“十年的感情吧,总是你在主动,我也不配合,约个会吧,不是这个电话就是那个电邮;放个假吧,在家也是处理文件;想出去旅行吧,保密工作还不能出国……这十年我看工作看的比你重,我们的关系掖着藏着不敢被人发现;阿归这件事以我们俩的关系我完全可以告诉你,我要是再信任你一点说不定当时我就不会一个人去见张志兴,也就不会……”
“我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就是……我这个男朋友可能当的不太合格。”
“不会。”林炡轻声说。
张博明扯了扯嘴角:“但我还是想说,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辛福。”
“你……会辛福吗?如果……”
“……会的。”
“那……就祝你辛福吧。”
“对不起明哥,”林炡说:“但我真的……很喜欢他。”
“嗯,”张博明说:“答应我,好好过,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不会允许你因为我而放弃些什么的。”
“我知道。”
“人死如灯灭啊。”张博明感慨了一句。
“我早该明白的,”林炡说:“从你走的那天我就该明白的。”
这人间万家灯火,再无一盏属于张博明。
“回去吧明哥,”林炡笑着说:“多来我梦里走走吧,也好跟你谈谈心,他有点难追。”
张博明也笑了,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
最后,林炡好像过来抱了抱他……
不过不重要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
这一次,眼看着林炡就要走出自己的阴影了,他又怎么忍心再把他拉回来?
他只是想要林炡未来几十年的日子过得幸福。
仅此而已。
第16章 探监
深夜,弗莱·菲利普在狱警的监视下走进会见区,至少到这一刻前还是冷静的。
直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会见区,等弗莱看清了前面那人的脸,瞬间瞪大了双眼,几乎失控般喊了出来:“是你!”
秦川平静地回复:“对,是我。”
弗莱猛地站起来:“我就知道!是你……是你!”
身后立刻传来预警的呵斥:“坐下!”
秦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转身对江停说:“我自己跟他聊一会儿。”
江停点点头:“别给他激怒了。”
秦川拉开椅子坐下,闻言问:“他还要我激吗?”
江停:……
要不您还是回去吧。
“那我们就来谈谈吧……”秦川等江停等人退出了会见室,开始心平气和地跟弗莱“谈心”。
“我这次来,主要是代表我们家小姐,来表达一下惋惜之情。”
“放你妈的狗屁!”弗莱怒吼:“她倒是巴不得我死吧!死了不仅能顺势夺了我的生意,还不用再受控于我!我看她早就想把我踹了吧!这么快就受不了我了?!她倒是养了一条好狗啊!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她……”
弗莱骂道一般猛的顿住,好像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秦川一直闭着眼听他骂呢,他这一停顿,秦川才散漫地睁开眼,终于肯施舍给这位可怜的先生一个眼神。
弗莱看的很清楚,那就是怜悯。
可喜可贺,反应迟钝的弗莱先生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什么意思……”弗莱一脸不可置信:“竟然是她……她竟会……她竟敢!”
“关于阁下之前的几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帮忙回答一下,”秦川笑了笑:“双生小姐的确非常、非常地忍受不了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弗莱清晰的在秦川的眼睛里看见了厌恶的神情。
“不过说到你的产业……”秦川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了轻蔑:“你手上的事业,哪个不是仗着‘菲利普’这个姓抢来的?还鳐鱼,建议你下地狱以后去问问鲨鱼,认不认你这个兄弟。”
“我艹!”
眼看弗莱又要暴怒,秦川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监控,不动声色地说:“亲爱的弗莱先生,你当真要在这里打一架吗?恕我直言,您的身手比金杰好吗?如果是的话,也许我可以勉强应战!”
弗莱:……
监控后的江停:……
也许是当初秦川在金三角一带传扬“姓秦的杀了金杰”这一事太多成功,“金杰”这个名字似乎戳到了弗莱不知道哪个点,竟真的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么厉害的吗?”监控后的一名小狱警目瞪口呆。
“厉害个屁!”江停直接一盆冷水浇下来:“要不是你们严队及时赶到,你以为这姓秦的能活到现在?”
小狱警:……
幸亏没让秦川听到这句话,不然过敏症肯定当场就犯。
会见室里,秦川似乎对这个反应很满意:“说到生意,这你可真不占理啊,双生小姐算是鲨鱼的合法遗产继承人吧,她还不屑你这点东西……”
“合个屁的法!这江山就是她篡来的!好意思!鲨鱼可能把这么大个产业给她一个女人?别开玩笑了!”
“女人怎么了?”秦川冷笑:“她一个女人比你聪明。”
“她也就会点暗地里的阴招,”弗莱骂骂咧咧:“真当我们不知道她谋权篡位那些事?也就没人敢管!”
“是啊,”秦川表示赞同:“一帮大老爷们连一个女人都不敢动。”
“你!”弗莱敢怒不敢言:“到底是闻劭带出来的人,疯起来都一个样。”
秦川闻言瞳孔急剧收缩:“你知道她是……”
“老子当然知道,”弗莱似乎对这反应很满意,语气也渐渐变得嚣张:“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唯独不敢动老子?”
“你怎么会知道?”秦川脑子里还是嗡嗡的:“这件难道不是只有闻劭……”
“对,只有闻劭……和他当年最近的那批手下,”弗莱有些破罐破摔:“我手上有他当年的人,没想到吧,哈哈哈哈,我死了,他们未必不能看出端倪,等着他们来为我报仇吧哈哈哈哈!”
监控室的气氛有些凝重。
秦川崩溃的捂住了脸。
“她跟闻劭最像的地方,就是这疯起来不要命的做派,”弗莱死死盯着秦川:“招揽你?真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被水泥糊住了。”
“是啊。”秦川搓了把脸,再抬起头来,表情已经恢复了先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秦川站起身,文质彬彬地朝弗莱一点头:“我一定如实转告小姐,这些消息真的非常、非常有用。”
弗莱的表情有一丝空白。
江停眉头一挑:“赶紧过去,等会儿他就要暴走。”
一众狱警:……
果不其然,众人刚到会见室就感受到了弗莱的怒气:“姓秦的!!!!!!”
江停看向秦川,后者一脸无辜地回望。
“说完了?说完就走吧。”
“行。”秦川倒是很听话,转身就走。
“忘了告诉你,”秦川临走前又回过头来:“其实我现在身上有伤,就是打面前这位江教授都不一定打得过。”
弗莱:……
江停:……
秦川说完就退了出去,身后立刻传来弗莱的怒吼。
“你不过瘾是吧,”江停跟着他走出看守所:“你对我的武力值有什么意见?”
“当然没有,”秦川戴好口罩墨镜帽子,浑身上下写满了“舒爽”。
“你这一激他,那位就该把‘你家小姐’的事都供出来了吧?”江停问。
“嗯。”秦川点点头:“审出来些什么,跟我说一声吧。”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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