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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不如食软饭(穿越重生)——十昼春

时间:2024-08-19 08:39:01  作者:十昼春
  他们之间大约也有些母子间的亲近,但这点亲近全是仰仗着沈瑞不知从何扒拉出的濡慕之情硬凑起来的。
  尽管不知几分深浅 ,但觉不是现下明晃晃地憋着坏的模样,生怕人瞧不出来似的。
  她收回了目光,将一旁的雕花木盒捡起来,解开上面的铜扣,轻轻将盖子掀开,露出里面大约得有七八两重的凤纹金簪子——足足有手指那么粗。
  沈瑞脸上笑意更深了几分,唇边也露出一点齿尖,显出些少年人独有的幼态。
  天真、狡猾、恶劣。
  “母亲始终深居简出,儿子实在是忧心,这簪子一方面既能叫母亲添些光彩,一方面若是手上局促,也好兑些银两来。”
  沈瑞说完,也不顾萧瑜兰是什么反应,便捡了把椅子坐下。
  他翘着腿踩在横梁上,脚尖一晃一晃地彰显着主人的好心情。
  幼稚的把戏。
  萧瑜兰扣上盖子懒得再瞧,转而问道:“听说你为太子寻了个新太傅?”
  沈瑞刚吃了一颗葡萄,闻言略一挑眉,消息倒是灵通,随后满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是谁?”
  沈瑞舌尖动了动,看着萧瑜兰的神色,忽而露出一点笑来。
  他将手边的茶盏端起来,揭盖子,吐葡萄籽,将盖子扣上一气呵成。
  “新科探花。”随后舌尖轻舔了舔牙尖,补充道:“太子认定的人选。”
  他垂眼在果盘里挑挑拣拣了许久,最终目光停留在一颗蜜桔上,忽而想起来那漂亮鬼,也不知道那桔子他吃没吃,真挺甜的。
  “陛下也很欣赏那位探花的才情。”
  沈瑞一边剥桔子,一边在心中嘀咕着应对:嗯嗯嗯,爷知道他满意,那漂亮鬼上岗第二天就撺掇萧明锦告黑状去,希望他能一直保持满意。
  “既如此,你也一同去听学。”
  桔子“吧嗒”掉在了地上,又“骨碌碌”滚出去了老远。
 
 
第013章 
  一时间,那颗滚出去好远的桔子倒成了屋内最招眼的物件儿,沈瑞半敞着的手掌慢慢合握起来,拢在袖子中。
  他好不容易将那漂亮鬼送到萧明锦那儿去,眼下却自己巴巴地送上去。
  做什么?送死?
  他唇角的弧度逐渐平直,半搭着眼,淡淡道:“母亲说笑了,殿下如今不过十三岁,我如何与之共读?”
  萧瑜兰的指尖在装着金簪的盒子上轻敲了敲,好似在提醒沈瑞,他方才送了个怎样难得的宝贝般。
  她多年不理外头的那些烦心事,因而虽多侍弄花草,手指却显出些莹润的光泽,可沈瑞这会儿瞧在眼里却没由得平添几分烦躁。
  “年岁的确是虚长了几岁,书却不见得多读几本。”
  萧瑜兰理了理身前的衣料随口道:“科举刚过,朝中又递了不少折子上去,你父亲近日便在处理此事。不求你能添上什么助益,只若不趁着眼下读几本书,只怕折子上骂你的说辞还要被你张贴到墙上去观赏。”
  沈瑞怒极反笑,手肘压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身子惬意地倚在一侧。
  “外面的人都说母亲修的一副好禅心,现下瞧来,若是神佛如此,倒真真是……”
  舌尖顶了顶齿尖,他略略一顿,斟酌出个还算合恰的词来。
  “荒唐。”
  春珂站在他身后,从萧瑜兰说要让沈瑞去和萧明锦一并读书时,她便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紧张地盯着二人。
  生怕自己一个愰神,俩人就要手持那根簪子给彼此扎个泄气。
  沈瑞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扶手上的雕花,凹凸起伏的触感叫他磨去了些许的烦躁。
  方才眉眼处压不住的那点凶恶,也好似随着少年略一挑眉的功夫就消散了个干净,不过将说完的话,便仿佛同他这个人全然无关般。
  沈瑞笑意盈盈地看着萧瑜兰,倒好像二人之间当真有些什么可亲近的境地般。
  “母亲既然有了这番安排,做儿子的又岂敢不听,想来,这件事定然会有趣得狠。”
  说罢,沈瑞哼笑了一声,仿佛预想了些有意思的玩意儿般。
  随即便起身,姿态松散地拱手行礼道:“我乏了,要回去睡了,下月再来给母亲问安。”
  直至沈瑞的一脚踏出了院门,站在萧瑜兰身侧的嬷嬷才轻声道:“公主又何必与小公子使劲,小公子虽说顽劣了些,但到底还是明事理的。”
  “皇兄传了信来,说他与从前有些分辨。”萧瑜兰收回了目光淡淡道:“今日瞧来,倒的确是有点意思。”
  嬷嬷皱眉思索了片刻后道:“小公子今日倒的确同往常不同,也或许是在外面闹了脾气?”
  萧瑜兰没再说话,只是端起茶盏,轻轻用茶盖拂去面上的浮茶,将要端到唇边时,却忽而想起沈瑞在茶盏里吐的葡萄籽。
  即便不是同一个杯子,也够叫她手上一顿。
  萧瑜兰垂眼瞧了瞧杯子里清透的茶汤,随后故作若无其事般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变与不变,都不碍事,左右着中都人人都是颗棋子,闹不出格子,便皆可照旧。
  ——
  春珰将洗好的果子搁在沈瑞的手边,见他没反应,又轻声撤了出去。
  “公子怎么了?从夫人那回来后便一直兴致不高。”
  春珰边小声说着,边透过镂空的窗扇看进去。
  沈瑞仍是合着眼倚靠在软枕上,眉头轻蹙,手指烦躁地搅动着幔帐上的流苏,几乎要系成一连串的死结。
  春珰见状又将声音压低了些,面色凝重道:“可是今日夫人不愿与公子相见?”
  春珂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指,面上显出几分为难,她悄悄抬眼对上了春珰的目光,又飞快地垂下头来坦白道:“夫人让公子进宫同太子殿下一并读书。”
  “可是公子而今已是弱冠之年,夫人怎会忽然叫公子去同殿下一起读书?”
  春珂轻轻叹了口气道:“公子说了的。”
  她顿了顿,随后扬了扬头学着萧瑜兰的姿态道:“年龄上虚长了几岁,书却不曾多读几本……”
  门扇忽而碰撞出“砰”的一声,抛出来的梅子被砸出了汁水,在石砖上滚了两圈后便在砖缝的交合处停了下来。
  春珂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屋里瞧,却直直地撞上沈瑞的目光。她吓得手上一哆嗦,想要躲避,可眼下正是暑气难消的时令,窗子门扇都敞着,堪称一览无余。
  她左右晃了半天,最后掩耳盗铃般将头撇过去,沈瑞嗤笑一声,声音落照春珂耳朵里跟催命似的。
  “别装死,进来。”
  春珰知道自家公子那点恶劣的坏心思,但凡有人稍一在他面前露怯,他便好像得了趣似的,逮着那点马脚可劲儿地磋磨人。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走进去。
  “公子有何吩咐?”
  沈瑞倒也没太计较,只随手捡了颗梅子送进口中,紫红色的汁水蔓延在唇齿间,随后被一一吞吃。
  “新科进士现下都住在何处?”
  “新科进士现下官职尚未有定论,按照惯例来讲,中都人士大都是回家,外地的则大都住在倚湖居,倚湖居的掌柜也是为图这个好彩头。”
  春珰顿了顿,又补充道:“江公子也是住在那的。”
  沈瑞用来遮挡着的那层油纸被毫不留情面地戳破了,他将梅子核咬在齿尖磋磨,好似啃着春珰的骨头般。
  春珰一垂眼就对上了沈瑞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半晌才有些敷衍道:“奴婢多嘴。”
  可话才刚落,她又忍不住添补了一句:“公子可要去倚湖居见江公子?奴婢即刻便可叫人去套车。”
  “不。”
  沈瑞偏不叫她如意。
  “去倚湖居见陆思衡。”
  ——
  “东家当真要同沈靖云做生意?”
  江寻鹤看着手中管湘君送来的信,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清泽见他不说话,又有些不满地补充道:“他的劣迹都传到江东去了,公子与他结盟,只怕未必与生意上有什么增益。”
  “劣迹?说来听听。”
  江寻鹤将手中的信件重新封好在信封中,随后揭开彩绘灯罩,任由烛火将信件舔舐成灰烬,直到快要烧到指尖时,他才没了兴致般松开了手指。
  清泽闻言以为是他终于有所动摇,便将那些道听途说来的东西通通讲了个遍,甚至一边观察着江寻鹤的神色,一边没个边际地添油加醋。
  到后来讲入迷了倒也顾不上了,只能勉强保证嘴不瓢,说得他口干舌燥终于忍不住停下来时,才发觉自家东家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露出了点笑意。
  “东家!”
  清泽讲的这些东西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心里清楚,明明是早就知晓的东西,却偏偏在心里拼凑出了个灵巧的影子来。
  他忽而轻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但江家想挤进世家的行列里,你以为只凭着我一个人便能成?”
  清泽梗着脖子刚想说“东家英明神武,自然可以!”,却冷不丁对上江寻鹤的视线,犹豫了一瞬便抿了抿唇咽了回去。
  “这其中须得有个拉扯,而沈瑞就是最好的人选。”
 
 
第014章 
  庭院幽深,石桌旁正小火烘着铜炉里的清泉水,白色的水雾逐渐从中蔓延而出。
  陆思衡正折了袖子去够一旁的铜壶,却忽而从拱门外闪进来个人影。
  管家躬着身子,合手请安道:“公子,沈公子递了请帖来,请您去倚湖居一叙。”
  陆昭颇有眼色地用帕子垫着,拎起了小铜壶,递到陆思衡手中去,甚至细致地将周遭沾上的丁点儿水渍都擦拭了个干净。
  滚水缓缓注入,茶叶在壶中顺着水流的方向上下漂浮,清冽的茶香逐渐散出来。
  陆思衡将白瓷壶盖轻轻扣上,袖口露出的腕子,竟叫人一时分辨不清同那白瓷茶壶哪个更润泽些。
  他指尖轻叩了叩桌子,管家立刻会意地上前将手中的请帖放在他刚点过的地方,随后便轻步走出了庭院。
  陆昭见人走了,便又将目光投放到那张沈瑞叫人送来的请贴上,恨不得沿着那边角通通看个遍。
  各家往来的请帖、拜帖皆烫了特有的印章,沈瑞从来是个骄奢淫逸的,中都城满数出来几百家能叫出姓名的世家,独他用的是乌州的金梧墨。
  石炉口透出一点火光,映在那墨印上晃出些彩色的光泽。
  陆昭收回目光冷哼了一声,花哨!
  陆思衡却恍若不觉般,指尖端着白瓷茶盏搁到他面前,茶盏与石桌碰撞出一点细碎的声音,陆昭目光微动试探道:“兄长可要去同那沈靖云见面?”
  陆思衡端起茶盏轻啜,他身着青袍玉绦端坐在那处,陆昭一眼瞧去,只觉着那盛着青绿色茶汤的瓷盏几近要同他融并至一处。
  他忍了忍终究还是耐不住开口道:“兄长何必去赴他的约,那沈靖云从来是个恶劣纨绔的金玉奴,沈家那点家业也早晚要被他败坏了去。”
  “更何况,兄长先前请他去倚湖居饮酒,他不肯,眼下又摆出这般姿态来,谁知道他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陆昭愤恨地说了半天,却见陆思衡仍是颇有兴致地品茶,好似半点也不扰心般,便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陆思衡将茶盏放下,用帕子细致地擦了擦手道:“沈家便是再多个沈靖云也是败不完的,只要沈家一天不倒个干净,这中都城内便一天不会有明昭昭的仇家。”
  “陆昭,别为着那点意气,给陆家惹麻烦。”
  陆昭闻言,顿觉脊背发凉,他有些僵硬地扯出一点笑来。
  “兄长放心,我定不会给兄长添麻烦。”
  他指尖有些颤抖地向前探去,直到触碰到温热的茶盏,才好似叫他勉强安定下来般,他慢慢收拢指尖,紧紧地握住茶盏,好似握住了溺水时的浮木般。
  是他得意忘形了,竟忘了这位兄长从前时的诸般手段,陆家嫡系旁系数十支,若非是个手上狠辣的,只怕早就被拆骨吞吃了。
  他不过是个旁系里不打眼的,若非得了陆思衡的青眼,别说是坐在这里喝茶,只怕连这庭院的门都摸不得。
  陆昭吞咽了口唾沫,尽力维持着语调的平静,不知是强调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陆思衡听的,他仿佛赌咒发誓般重复了一遍道:“兄长放心。”
  ——
  倚湖居如其名,依傍着夷湖修筑,湖上游船画舫相互围簇,酒楼上更是灯火通明。
  沈瑞请帖里写的时候倒是漂亮,可等到是月上梢头、酒过三巡时,他才拢着手施施然地走进来。
  陆思衡还没揪他晚到的事情发作,他倒先行挑起刺来。
  “中都城夜景甚好,陆兄来得这般早,可见无趣。”
  春珂站在他身后,闻言眼前一黑,又来?
  她就知道,公子出门怎么会突然带着她,根本就是打算哪天将人惹急了,叫自己挡在他身前替他受死的。
  “沈公子所言极是,是陆某辜负了。”
  春珂有些讶异地看着二人,神情有些难明。
  还真是……活该啊。
  ——
  自从前天查了中都铺子里的账册,近两日送到他手中的东西便越发得多。
  这些人也是有趣,从前他在江东时,好似个个都圆滑周转、关系亲近。
  可等他到了中都,面上好似结了个不破的盟约,实则彼此背后捅刀暗算,人人皆是苦主,人人皆是那个持刀的。
  再这样狗咬狗下去,只怕他甚至不必传信回老家,他们自己就能将自己给玩死。
  门扇被从外面打开,溢进来些外面的吵闹声,却又很快被关上。
  清泽合手行礼道:“东家,沈公子正在楼下。”
  江寻鹤手上的动作一顿,清泽见状又立刻添补了一句:“同陆家的陆思衡在一起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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