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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不如食软饭(穿越重生)——十昼春

时间:2024-08-19 08:39:01  作者:十昼春
  今日还能正常当值已是不易了, 更不必说还摇了半天的扇子, 她心中清楚连带着这后续才算是个周全的责罚。
  此刻春珂替了她的活计,公子却没阻止, 可见着此的责罚已经过了,只是下次是否还能有这本好运道便是难算了。
  沈瑞手里捏着的那张信纸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一眼瞧去险些看不见白色的空余。
  不必说那几位言官昨日得了他的信,今日早朝便齐齐上谏的盛景。
  单是焦润后面兴起的那一波风浪,放到茶楼里就够说书先生讲个几天几夜了。
  沈瑞眼中含着一层笑意逐行逐字地瞧下去,好像对这一番变故半点也不惊讶。
  这些言官收到的信中,只有焦润的不同,其余皆只预知了这第一层风浪,却全不知这第二层的境遇。
  恐怕这中都城内除了焦润和沈瑞,剩下的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瑞唇角缓缓勾起,这才正是他想要的,有事众志成城的玩意儿却远不及单枪匹马破阵来得快些。
  无论城府怎样深沉,第一反应永远是骗不了人的,更不必说那帮子言官光是嘴皮子凌利,脑袋轴得厉害。
  倘若众人齐齐上谏,便有逼迫之意,明帝再怎么无力也难说不会想法子阻挠。
  但若是焦润一个,便怎样也逃不过一个利益结合,明帝虽心中不痛快但却也不会压制不住,牵扯太多。
  反倒是萧明锦会站出来,主动在这场风波中跨入了焦润的阵营里,倒当真是叫他有些意想不到。
  沈瑞轻轻揉了揉额角,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即便是个顽劣的小孩,也是在深宫中长大的储君,又不是随便哪一个皇子都是深宫巨人,若是他心中没把算盘也活不到现在。
  沈瑞不觉得自己那几句话就真将人诓骗了,顶多也就是要他心中有了这么个念头罢了,但现下却远没到催生的时候。
  沈瑞捏着信纸的手指缓缓收紧,他倒是有点猜不透这小崽子这番示好,揣的是什么心思了。
  他垂下眼皮,遮住了眼底的晦暗神思,不过,局势尚且可控。
  他又不是巴巴上去同人谈感情,这中都城内再没什么会比利益更牢靠,他同萧明锦现下便是最最牢靠的利益结合体。
  他散开点手指,将最后两行看完了,也不知写消息的人什么毛病,前面那帮子言官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落,就连陆合元同自己那个便宜爹如何当堂争辩自己到底是孺子还是烂泥的话都逐一记录下来了。
  却偏偏将沈瑞最想瞧见的那一段给省去了,只模糊地写了一句:江寻鹤自愿应允。
  自愿应允四个字能牵扯出来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刀架在脖子上也算自愿应允。
  沈瑞虽同这些言官勾结了一波,却也知晓朝中这些老狐狸谋算颇深,言语间稍在一二字的深浅上加一磨炼,得出的结果就截然不同。
  那索命的狗东西究竟是真自愿还是被自愿,他在这信中半点儿也瞧不出来,
  沈瑞有些意兴阑珊地向后倚靠去,漫不经心地一抬眼,却同站在拱门前的人对上了目光。
  那人迎着光静静地站在两簇海棠交合掩映的地界儿,半点声响都没有,好似若没有沈瑞这不经意的一眼,便能在那站上千百年一般。
  沈瑞被自己心底这点无端的想法逗笑了,他还真是逍遥日子过惯了,分明是原书中一己之力荡尽不平的大佬,他还真将其当做绕在腿边讨欢的乖狗不成?
  这会儿的日头正晃眼,沈瑞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却仅仅是这点回避似的举动,便让始终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江寻鹤下意识拢紧了手指。
  心中那点勉强压下去的叫嚣好似又重新升腾起来,不断地催促着他,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成为唯一的那一个。
  江寻鹤借着袖子的遮掩死死地掐着指腹,将那一处掐到充血,随后分割成苍白紫红的两处。
  不必那么急,他已经谋得了这寸许的牵扯,现下局势已定,总有容得他周全的时候。
  仓皇靠近,只会沦为轻贱的一瞥和肆意的抛舍。
  沈瑞不知道他心中的盘算,只是随手将茶盏放下,轻笑了一声颔首道:“江太傅安好。”
  可眼中却全不似方才,好像在他眯起眼睛的那一瞬息被蒙上了一层遮掩,只余下克制的疏离感。
  江寻鹤滚了滚喉咙,合手道:“沈公子安好。”
  沈瑞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对春珂道:“给太傅上茶。”
  他弯着一双眼,状若不经意道:“瞧着这一身官袍,太傅莫不是方一下朝便来了沈某这?”
  两个工匠已经将满满一盒子的雕花金片都镶嵌在了藤椅上,见着二人要说话,便行了礼悄悄退了出去。
  沈瑞指着自己对面金灿灿的藤椅道:“太傅请坐,不必太拘谨。”
  那目光跟搅合了浆糊似的粘人,从官袍上的褶皱一直瞧倒那紧贴着衣料的雕花金片,最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什么清冷冷不近人的孤鹤,偏要养在这金玉堆里,沾着一身脂粉亵玩,才有意趣。
  春珂斟了茶递给江寻鹤,他大约是没想到沈瑞这除了镶金藤椅,便是连茶盏也是羊脂玉的,对比着沈瑞手边白瓷的杯盏,他指尖一顿,随即接了过来。
  “今日朝中有异动,江某特来告与沈公子。”
  沈瑞捏了颗梅子塞进嘴中,却冷不丁被酸地直皱眉,他倒吸了一口气故意为难道:“我又不是什么朝臣,这朝堂上的事,太傅何必讲与我听。”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瑞微微向前半倾着身子,凑近了道:“难不成,太傅是想要沈某考个状元郎回来不成?”
  沈瑞说这话时,眼中的恶意几乎掩盖不住,他虽没将那全书看个囫囵,却也清楚原主在他科举上横插那一手,是他一处隐秘的伤疤。
  好好将养着,总会在他封侯拜相、权倾朝野那天愈合。
  只可惜他现下落在了沈瑞手中,他偏要将这伤疤时时撕开,时时新鲜。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江寻鹤似有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道:“沈公子志不在此,江某自然不会强求。”
  沈瑞听着那句志不在此,眼神瞬间变得暧昧起来,目光沿着江寻鹤劲瘦的腰身打了个转儿。
  这话,是也不是。
  “今日朝中有朝臣提议说江某既为公子之师,便理应规束言行,学生之错究其根本是为师者不曾尽责。”
  “因而公子日后言行举止皆与江某做个牵扯。”
  分明是那些个老东西合起伙来想将他赶出朝堂,在他嘴里却全然成了天地至理般的好法子。那一惯清冷的眉眼在说这话时也仍旧不起波澜,好像半点为难都没有。
  沈瑞一时间倒是有些荒唐地信服了那心中所言的“自愿应允”,他看着江寻鹤,眼中裹挟着一丝深意。
  这点低劣的手段,他不信在原书中天地谋算于一心之间的江寻鹤会分辨不出,但现下却全是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
  沈瑞忽而勾了勾唇角,他不在乎这其中的变数是什么,他想要的无非是将这鹤鸟囚于牢笼之中,困为乖顺的金丝雀,至于是想尽了法子驯服的,还是主动归顺的,都不要紧。
  他这人,从来只看结果。
  他只要这对面坐在镶金藤椅上的人剥了这一身冷冰冰没意趣的官袍,裹些织金绣花的料子,最好那一身的皮肉处处暧昧难言,挂满了绮丽珠宝才好。
  沈瑞面上半点不显,分明他就是这一切背后的操刀人,现下却仍能轻声安抚道:“竟是如此,只是沈某行事素来放肆惯了,即便以后学了些礼法,想来也不是一天便可规束的……”
  他勾起唇,难得露出些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只怕是要牵连江太傅了。”
  江寻鹤端着茶盏的手指蓦然收紧,杯盖因着这点力道猛地同杯沿碰撞在一起,磕出一点声响。
  沈瑞眼中含笑看着这点浑不合礼法的错处,却听那人语调仍是一惯的清冷。
  “沈公子随意便好。”
  “江某,无碍。”
 
 
第045章 
  沈瑞姿态散漫地坐在椅子上, 轻轻晃着小腿,腰间的玉饰随着他的动作玎珰作响,显得愉悦又奢靡。
  他的目光从江寻鹤的眉眼上掠过, 如果忽略其方已说完话便抿紧的唇,大约那“无碍”二字还真能凑出些坦荡荡的真实来。
  明明坐在镶嵌着雕花金片的藤椅上,披着这中都城内人人求之的官袍, 可仍像与这权势富贵半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好像这官袍是沈瑞硬披挂在他身上的, 这藤椅也是沈瑞硬逼着他坐下的般,现下却端处一副以身报恩的模样来。
  沈瑞消磨似的舔了舔齿尖, 心中默默想到:还真是,难办啊。
  面上却很轻地笑了一声,合手道:“多谢江太傅体谅。”
  恰逢着一阵风吹过来, 惊动了院子里的花叶, 后者闻风而动, 衣袖被风卷起一个弧度, 沈瑞听见他轻声道:“本分所在。”
  沈瑞心中嗤笑一声,这漂亮鬼的本分, 可全不在此处。
  春珰见状,轻声提醒道:“公子,该动身去陆府了。”
  沈瑞状若惊觉般笑道:“昨日命人给太傅送了请帖,不知太傅意下如何?”
  口中问的是意下如何, 实则院子中的侍女已经端着放置着衣服配饰的托盘站在沈瑞身后了,只等着江寻鹤一点头, 这些东西就会尽数转到他面前。
  沈瑞的目光停顿在江寻鹤的眉眼间, 试图将那毫末的情绪都分辨个透彻。
  江寻鹤却好似浑然不觉般垂眼, 将丁点对视的可能都轻轻错开,目光只停留在脚前寸许的地方, 再稍微往上点,就是沈瑞裹着织金料子的精瘦小腿。
  他轻声问道:“陆公子只请了沈公子前去,江某只怕不便前往。”
  沈瑞浑不在意道:“你来这中都许久,大约还没见过多少人,此番的宴席大约都是些世家子弟,你且去认认人,日后也便宜些。”
  便是养了只雀鸟也要在脚上锢一圈烫着名字的金环,才好叫见者知晓这是他沈瑞的爱宠。
  只可惜,现下没法子在这漂亮鬼脚踝上锢个金环。
  沈瑞面上难得生出一丝遗憾,但又很快收拢了起来,先将人带出去瞧瞧,中都城内旁的世家子弟得了个什么稀罕东西也是先带出去给众人瞧瞧的,跟署名没什么两样。
  沈瑞还沉浸在这遗憾和周全两般之中,全然没注意倒江寻鹤绷直的唇角很轻地翘了一下,甚至捏着杯盏的手指都不自觉地轻轻敲了敲。
  这种感觉很神奇,江寻鹤从来没有想过会会有一个人这般恰巧的出现于他的面前,三言两语将他的窘境化为虚无。
  反倒是那些真正与他有些血缘关系的人将他当做可以长久汲取的养料,让他入朝为官、让他为家族生意大行方便、让他想尽一切法子挤进世家行列。
  若非如此,他最初便不会同意沈瑞同楚家的生意往来,但是现在……
  江寻鹤抬眼看向沈瑞,这人将他种种谋算一并打碎,然后状若无意般将他汲汲所求之物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目光沿着那精瘦的小腿一点点攀附而上,以一种低位者的姿态献祭着自己的臣服,可所行之事却是一种无言的禁锢。
  他哑着声音道:“如此,便多谢沈公子了。”
  哪怕这只是为了杀他而虚构出的骗局,也无休止地延续下去吧。
  ——
  “公子,沈公子和江太傅一并来了。”
  管家躬着身子站在院门处合手禀告着,他身后是高大的院墙,遮拦住了好一片繁华喧嚣。
  陆思衡捻着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对黑子形成了围合绞杀之势,与他一桌之隔的陆昭手指不断摩挲着黑子,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认输。
  赢了一盘棋也不见他面上有什么欣喜,反倒好似兴致平平般将棋子丢回了棋盒。
  他对沈瑞会带着江寻鹤一并前来之事好像半点也不意外般,反而轻声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管家闻言将身子压得更低了些,回应道:“白家公子还不曾到,可要再等他一等?”
  陆思衡拿起桌案旁的帕子,动作颇为细致地将手指逐根擦拭干净,语调仍是一惯的平和,可话中却暗藏了一丝不悦:“不必,今日他本也不过是个陪衬。”
  陆思衡将用过的帕子丢到了一旁的小火炉中,起身道:“走吧。”
  他对面一直不敢应声的陆昭见他起身连忙跟着站了起来,闻言更是垂着头要跟在他身后走到前院去。
  却不料陆思衡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陆昭不知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慌乱请罪道:“兄长恕罪……”
  陆思衡没有和他多分辨,反倒是屈尊降贵般将他胸前略有些褶皱的衣料抚平,随后淡淡道:“你虽为陆氏旁系,但踏出此院言行举止间皆与陆氏荣辱牵连。”
  他暗含警告地提点道:“不要让陆氏因你蒙羞。”
  陆昭一怔,随后连忙点头应道:“兄长放心,我一定会……”
  陆思衡却好像浑不在意他话中究竟要应承些什么东西般,转身便往院子外走,管家跟在他身后,轻而易举便取代了陆昭的位置。
  陆昭不敢声张,只能捏紧了袖口,不过片刻,似乎是想起了陆思衡方才的举动,又轻轻将那点衣料松开,偷偷抚平。
  直到确认不会有明显的褶皱才好似松了一口气般,努力挺直了脊背跟在几乎要将身子完全躬着的管家之后,一步一步踩在陆思衡走过的地界儿上。
  只不过二者之间有一个姿态谦卑的管家隔绝着,瞧着到底是有些诡异的错位感。
  前院已经聚集了中都城内好些有名目的世家公子哥儿们,虽是受邀前来,却在前院坐了许久都不曾看见宴会主人,但个个面上仍是周全着,半点不满都不敢表露出来。
  沈瑞一踏进前院瞧见的便是这副虚伪盛景,他眨了眨眼轻笑了一声,这些玩意儿可比那劳什子的菊花有意思多了。
  这些世家子弟们面上瞧着好似都沉浸在无尽风景中,实则个个心里都揣着些鬼心思,借着赏花的由头早就将院中的人清点了个遍。
  排得上名号的只有两人还没来,一个是白琢,一个便是沈靖云。
  因而他现下一踏进院子,便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
  原主从前在中都城中专干些招猫逗狗的勾当,身边狐朋狗友更是一数一大片,真心者也有,只是大都仍是奔着沈家的权势,愿意给他鞍前马后当奴才做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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