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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上沾着酸菜的味道，夏蔓不自觉地咬着筷子，她偷偷地瞅了谢自然一眼，又一眼。
怎么办？她还是很好奇。
今天在土灶边，她听见了谢自然在和明昭说话，只是那声音很轻，她只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好”字。
究竟谈到什么才能说到好？
从中午到现在，夏蔓抓耳挠腮、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她们可能会聊什么。
谢自然不是说不认识明昭吗？
一肚子酸水争先恐后地想往外面冒，夏蔓的牙咬紧了筷子，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谢自然，今天在厂房，你和明姑娘都聊了些什么？”
谢自然夹鱼片的手一顿，连咀嚼的腮帮子都放慢了速度，她垂下眼，眼瞳颤了颤，一息后才抬头看向夏蔓。
“我问她是不是剑宗的弟子？”
“原来你是剑宗的。”
夏蔓从不打探谢自然的隐私，相处至今，她才知道谢自然的门派。
剑宗这个名字，一听就很高大、高尚、无私，肯定是个大宗门。
“然后呢？”
她们聊了一路，夏蔓可不信只有这一句话。
谢自然抿了抿唇：“我向她问掌门是否安好。”
夏蔓的大脑急速运转着。看来明昭可能是谢自然的师妹，所以她知道谢自然，但未必认识谢自然。
说及剑宗掌门，夏蔓脑海中瞬时勾勒出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模样。
谢自然一直对剑宗掌门念念不忘，这个掌门应该对谢自然很好吧？突然被流放到陌生的荒岛里，谢自然应该也很想念原来的朋友。
“那掌门现在还好吗？”
修道人若非发生意外，应该很长寿吧？
“他死了。”
谢自然不加任何修饰，直接道出了结果。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令夏蔓的大脑宕机了一秒，她暗暗扫过谢自然的脸色。
平静、平淡，看不出任何悲伤，但也可能是因为太悲伤了，反而异常的平静。
夏蔓只能干巴巴地安慰：“节哀顺变。”
谢自然看着夏蔓紧张的样子，忽然弯起了嘴角：“有什么可哀的，他死了，我才高兴。”
一句话，蕴含着巨大的消息，夏蔓的头脑中瞬间联想出无数个恩恩怨怨的故事。这巨大的信息量，让她不敢再问下去，连忙夹起一大块鱼片，放到谢自然碗里。
“吃，吃，多吃点。”
第86章 谢自然寻盐记
一望无际的草原连接着高耸的山林，在一片矮灌木丛后面，隐约躲着一个草绿色的身影。
谢自然的目光紧随着那一群群从谷地里走出的动物，根据她多日的蹲点情况来看，这片山谷里肯定有类似盐矿的存在。
动物也需要获取盐分，甚至往往会比人类更容易寻找到盐矿。
之前跟随动物的足迹，谢自然找到了一条从山中流出的河流，河水的咸味远高于一般河流。虽然通过这蒸发河水也能获得一定量盐，但谢自然还是希望能找到盐矿。
趁着那牛群走远，谢自然悄悄地离开灌木丛，沿着山麓，往谷地里走。
这里位于三山之间的凹地，地势较为平坦，有一条河流自缓坡上流下，注入谷口的湖中。
谢自然用手指点了点湖水。
咸的，咸度大概和之前遇见的那条河流差不多。
像这种湖泊的水源有两类，一种是由地下水转变为地上水的河流，一种是雨水。两种来源的水混合在一起，湖泊的咸度也会被稀释。
这些是谢自然在书里看到的，是和她以前所看的那些修道书截然不同的知识。
她提了提背上的竹筐，沿着河流继续向前走，等走到一定距离后，又蹲下身，点了点河水。
果然，这里的河水的咸度比下面的湖水的咸度更高。
谢自然从兜里拿出折叠的纸张和铅笔，上面绘着山林地带附近的高山和谷地、以及河流的分布。
谢自然在自己此处的位置上画上一条河流，又在低处添上一个湖泊。
她的目光停留在之前遇见那条河流上，看位置和方向，之前那河流和这条河流的源头极有可能很相近，或者说那条河流可能是分支。
谢自然折好图纸，塞回口袋里，继续向前走。
走过平地之后，再往上就是缓坡，坡上皆是乱石泥土，谢自然站在一块石头上，眺望着远方。
远处似乎的高山峭壁，具体情形有些看不进去，谢自然只能继续向前走。
越往前走，两边越窄，两旁的植物也越来越稀少，只能看见裸露的地面。泡在河水之中的石面上浮着一层白色的晶体，谢自然抠下一块，放到鼻尖嗅了嗅。
淡淡的咸味，有点像盐结晶。
她放进嘴里，沙沙的、咸咸的，的确是盐的味道。若是将石头上的盐结晶都刮下来，应该能获得不少盐。但谢自然的目标是找到成块的盐矿，这薄薄的一层盐结晶并不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必须找到可靠的盐分来源，万一有一日这河水枯竭了怎么办？
越往前走，石面上的盐结晶越厚，远处的峭壁也越来越清晰，那峭壁不似寻常的黑灰色，而是一种黑中泛白的颜色。峭壁之上没有半分绿意，只有顶部才长着一二蕨类植物。
峭壁下有一洼地，那条溪流便是从这洼地里流出。洼地的四周飘着如同冰块一般的结晶物，谢自然知道，这是盐。如果她没猜错，这片山脉底部，应该藏有盐矿，只不过并不是裸露盐矿。
谢自然抠了不少盐结晶，扔到背后的竹筐上。
她只要确认这里有盐矿就行，至于究竟在哪里并不重要。
等竹筐里的装满了盐结晶后，谢自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背篓里的盐结晶应该够夏蔓使用一段时间了。
离开谷口时，谢自然迎面撞上了一队羊群，为了防止出现不必要的冲突，她还在坡上躲了一会儿，才赶紧离开这里。
踩着脚踏车回到院子里时，天色已暗。
夏蔓坐在檐下的木墩子上，撑着脸颊愣愣地望着远处发呆。
等院子左边传来车轱辘声，她立刻急冲冲地站起来。
“谢自然，你又跑哪去了！”
夏蔓对谢自然简直是毫无办法。她天天偷摸摸跑出去，以前走正门容易被发现，现在直接不走正门，选择翻窗户。
夏蔓每日起床，四处都找不到她的踪影。平日里谢自然还会在天黑前回来，今天倒好，天都黑了。
以前见夏蔓气冲冲的模样，谢自然还会心慌，现在她已经锻炼出来了，直接厚脸皮且镇定地将装着盐结晶的竹筐提下来。
“看！”
那神情、那语调，颇有邀功的意向。
夏蔓看着那竹筐里疑似冰块的东西，目光幽幽地望着谢自然：“你觉得你带回了盐矿，就能哄我开心吗？”
从谢自然第一次早出不归后，夏蔓便发现她在四处搜集和盐矿有关的信息。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谢自然每天在捣鼓着什么。
她生气的是，每次她发现谢自然一个人偷跑时，谢自然都假模假样地带着她在安全地界外兜一圈风，然后又将她送回来。只要她一不留神，谢自然就又一个人偷跑出去。
被训的谢自然乖巧地站在脚踏车旁，一声也不反驳，任由夏蔓批评。反正她是不可能带着夏蔓去找盐矿，万一一不小心惊动了那些动物群怎么办？
夏蔓说了一堆，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谢自然说一句话，她无奈了。
“谢自然，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谢自然诚恳地道。
夏蔓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进去了，但是下次她还是会这么干。
只看谢自然的神情和眼神，夏蔓就能猜出谢自然在想什么。这家伙，有时硬邦邦的，倔得很；有时又像软绵绵的棉花一样，一拳打上去，很快又恢复了原形，她拿谢自然根本没办法。
夏蔓还是那句话。
“下次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定要带我一起。”
谢自然同样还是那句话。
“好。”
夏蔓：……
答应的这么干脆，一看就是在糊弄她。
第87章 制盐一二事
盐结晶一碰到水就会消融，夏蔓将谢自然带回的的盐结晶分批放入陶罐里，然后倒入清水，浸泡沉淀出盐结晶形成时包含的细小结晶。
夏蔓准备过一夜再处理陶罐里的盐水，当务之急是先吃饭。
“你饿了吧？我去热饭。”
谢自然紧跟其后，只敢“嗯嗯”回应。这种时候，她可不敢对夏蔓说她出门时带了不少牛肉干，以夏蔓的性子，少不得要冷哼几声。
不过，在饭后夏蔓清点储物间，准备挪个阴凉的好地方用来储存盐时，还是发现牛肉干少了许多。那些牛肉干都是夏蔓一节节撕开，放进陶罐里，只为了平时食用方便。对于储物间有多少罐牛肉干，每罐多少重量，她最清楚，只要上手一抱，就能察觉出里面的重量异常。
夏蔓看向谢自然。
谢自然抱着罐子，心虚地挪开目光。
只看她这眼神飘忽的模样，夏蔓便知她每日出远门时，定是没少来储物间捞食物。
哼，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挑肉拿，不饿着自己。
夏蔓收回目光，继续收拾架子。罐子里的炒米所剩无几，应该也是被谢自然吃光的。以她的食量，这些都不够她塞牙缝，还能剩个底出来，说明她已经很克制了。
夏蔓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总感觉她像是在虐待小孩，这么大的个子居然连饭都吃不饱。
她现在只盼望着油菜籽能早些成熟，这没有油水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二日清晨时，陶罐里的盐结晶已经全部融成盐水，陶罐底部沉积着薄薄一层不易融的颗粒物。
夏蔓取出直接制碱时用的纱布，盖在一个盆上，她拽住纱布的四角，谢自然抱起陶罐，将盐水倒在纱布上，液体会被纱布过滤，而固体颗粒则会被留在纱布上。
等所有的盐水都被过滤一遍后，夏蔓从土灶里铲出一铲草木灰，倒进一个装着温水的陶罐里，等草木灰和水充分接触后，再将草木灰水过滤一遍，将过滤后的草木灰水倒入盐水中。
这么做是为了中和掉盐水里的钙镁离子，草木灰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钙，和盐水中的一些不易被人体吸收的元素容易发生反应，可以将其沉淀出来。
每完成一个步骤，夏蔓便会离开去做其他事情，给盐水充分反应的时间。
水缸里的水用了不少，她准备去提几桶水，顺便去莓果小坡摘点桑葚，再去溪流边摘水芹菜以及蓝莓。
谢自然背上背着一个竹筐，手里提着一个竹筐，到花田那边摘新鲜的桑叶来喂蚕。竹筐里的蚕越长越大，食量也越来越大，她们每天必须摘几筐桑叶才能满足蚕的食量。
为了防止大雨时，雨水飘进檐下，沾湿竹筐，现在檐下那些养着桑蚕的竹筐都被移到了厂房里。
夏蔓出门前还泡好了米，放在厨房的小灶上焖煮，等清水被烧得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吸足了水分的大米渐渐开花，才踩着三轮车的脚踏板出门。
虽然谢自然出去采桑叶，肯定会带桑葚回来，但夏蔓还是想去莓果小坡。说什么摘桑葚都是幌子，她只不过想去莓果小坡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野鸡野兔之类的动物。
这里的野果这么多，后面又是高粱地，随便逮一只小动物都是肥肥的。
夏蔓站在坡下，望着不远处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悄悄拿箭、搭弓。
箭影与气流背道相驰，射入兔子的腹部。那只兔子被射倒在地，浑身抽搐着，血液沿着伤口濡湿了灰色的兔毛。
夏蔓从路边拽过一根长草，将兔子的脚绑住，扔到车上，然后哼着小曲、踩着脚踏板，向蓝莓生长区驶去。至于摘桑葚这件事，早就被她抛之脑后。
等回到院子里，谢自然将竹筐里的桑葚倒进盆里时，夏蔓的筐里不见半点桑葚的影子，蓝莓倒是倒出一大盆。
在某种程度，夏蔓和谢自然的叛逆程度如出一辙。
夏蔓不喜欢谢自然一个人偷偷出远门，谢自然不想夏蔓一个人离开安全地带。最后两人都只能偷偷摸摸出去，被当场抓获时也要选择拒不承认。
所以当谢自然看见那只灰兔子时，夏蔓立刻条件反射地道:“不关我的事，我在溪流边溜达，是它自己撞在我的箭口上！”
谢自然只看了她一眼，确认没受伤后，便也没吭声，只提着桑叶筐，转身到厂房里给蚕喂食。
夏蔓缩了缩脖子。
这次算是糊弄过去了，可是等下次她若是受伤了，按谢自然的性子，怕是得把旧账翻烂，她以后还是得小心些。
夏蔓拎着刀和大盆小盆，去水塘边处理兔子。
兔血和兔心、兔肝，被她留了下来，可以捣烂做饲料或者诱饵。
为了方便她处理这些动物内脏，谢自然还专门又做了一个小石臼，和其他植物粉末分开使用。
夏蔓将处理好的兔肉放进大盆里，然后开始揉制兔皮，等兔皮揉制好后，便用石头压在浅水边。
有了盐水，她终于可以敞开用盐，她今天准备直接来道清煮兔肉，一定要洒上足量的盐，大快朵颐。
夏蔓将洗好兔子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块，然后泡在装有清水的盆中，以免兔肉间有未泡出的血水，影响口感。
她从储物间里拿出干菇、干笋，切成块。等血水差不多泡出后，再将兔肉沥干，擦上盐，加入葱、姜去腥。然后点火，向锅中倒入凉水，将腌制的兔肉倒进锅里，凉水烧沸后撇去浮沫，等兔肉煮烂时，再加入干菇和笋片。
她坐在木墩子上，时不时往灶肚子里加一把木柴。
炖肉，大火容易柴，小火最好。
谢自然喂完蚕后，拿着锯子开始四处锯灌木。春季的灌木和野草砍也砍不尽，长起来又快，若不经常修理，随时都会盖住小径。锯下的灌木都被谢自然拖回来，当柴火烧了。
等谢自然背着一筐木柴回来时，夏蔓刚炒完水芹菜，她端着鸽子汤站在院子门口，大声喊道：“谢自然，开饭了！”
一听到夏蔓的声音，谢自然便加快了脚步，赶紧将竹筐里的木柴倒在土灶边，将竹筐放到檐下，洗干净手后，再进去吃饭。
夏蔓用手帕捏着陶罐放在桌子旁，替谢自然盛上满满一碗饭，又十分殷勤地替她夹了好几块兔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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