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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的鸟(近代现代)——Brokkoli

时间:2024-08-18 11:06:40  作者:Brokkoli
  汪大师住在四楼,早些年是个围棋选手,拿过很多国家级大奖,哪怕现在生病了,每个月还是有他从前的学生来探望。
  沈立白空闲时也爱下围棋,时常去向汪大师请教,二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棋友。
  今天的工作量少,谢濮就被罗阳给拽走了。
  下棋的地点在住院部楼下,沈立白和汪大师不是那种特别讲究的人,随便铺了条毯子就坐在地上,汪大师比沈立白年纪大一点,留着两撇小胡子,习惯性动作就是捋胡子。
  他们到的时候,汪大师也在捋胡子,一边嘲笑说:“沈老弟,你这个水平还是再多练二十年吧。”
  两人经常互怼,沈立白也不恼,“二十年怎么了,要是二十年就能超过你,那我也愿意。”
  他对着棋盘仔细琢磨了一会,叫旁边的年轻人:“小蒋,你看看,这应该怎么走?”
  蒋雪青应了声,弯腰在棋盘上落了一子,沈立白还没看明白,汪大师就已经拍手大笑起来,“好!这步走得好!小蒋很有天赋,要不要来做我的关门弟子?”
  蒋雪青笑了笑,“您别夸我了,我觉得我的天赋还是在做医生上更大一点。”
  汪大师就失望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到走过来的罗阳和谢濮,扬声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新来的两个小伙子,哪个有兴趣和我学围棋?”
  罗阳哈哈笑着摆手,“还是算了吧,您不知道,我连五子棋都下不过别人。”
  他最会活跃气氛,在哪里都能热闹起来。
  谢濮和蒋雪青一起站到阴凉下,最近工作忙,蒋雪青又很少离开办公室,这还是这些天来他们第一次见面。
  谢濮说:“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好好道谢,等过段时间,蒋医生也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蒋雪青不是很在意,他看了眼谢濮的手腕,谢濮的手腕上带着一个护腕,正好遮住了上面的伤疤,一截腕子又瘦又白,戴着黑色的护腕看着还挺好看的,他多看了两眼,“手上的伤好了?”
  谢濮下意识缩了缩手,“嗯,已经好了。”
  罗阳哄得沈立白和汪大师哈哈大笑,他们这边安静得很,蒋雪青问:“那天靳隼言为难你了吧?”
  看见谢濮僵住,他说:“你不用替他解释,我也不是个傻子,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你玩不过靳隼言,最好还是及时止损。”
  “很快了。”谢濮声音很轻,“很快就结束了。”
  下午的太阳和善不少,在室外站着也不觉得热,正说着话,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后一盆水从天而降,蒋雪青反应快,往旁边躲了一下,谢濮就倒霉了,头发衣服都被打湿。
  三楼探出一个头,是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她瞧见谢濮的惨状,一边拍手一边笑。
  罗阳嗷了一声,“齐宣宣!怎么又是你!”
  女孩缩了缩脖子,躲了回去。
  汪大师问:“齐宣宣,就是前几天把水龙头砸坏的病人?”
  “就是她。”罗阳抽出纸给谢濮擦脸,“一个她,还有她隔壁病房的,两个人一个以为自己是鸭子一个当自己是鲤鱼,天天跟着水较劲儿。”
  几天前,鸭子和鲤鱼在午休时间偷跑出病房,叮叮哐哐把水房的水龙头全砸了,害得住院部发了一下午大水。
  谢濮这幅模样肯定得回去换衣服了,罗阳说:“哥我陪你回宿舍吧,反正沈主任一直输,也没什么看头。”
  “赢了一局,我赢了一局!”沈立白在他们身后吼着。
  汪大师老神在在地揭他的底:“那是我让你的。”
  从小路绕过住院部,很快就回到宿舍。
  谢濮太久没回来,柜子里的衣服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他找出一件,背对着罗阳脱掉被淋湿的衣服。
  刚脱掉上衣,就听见身后的罗阳惊讶地低呼了一声。
  谢濮紧接着想起什么,动作跟着顿住。
  前天洗澡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后腰部位多了三个字母——JSY,是靳隼言趁他睡觉写上去的,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笔,很难清洗,现在还留有痕迹。
  他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会被罗阳发现。
  身后的罗阳咳嗽一声,很快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理解,谢哥,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嘛,看来你和嫂子感情挺好的。”
  虽然被误会了,但谢濮没有解释,“这件事你不要和其他人说。”
  “肯定的。”罗阳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保密。”
  不过JSY小姐?他在心里猜测,江书言?江诗雨?他猜测了两个名字,感觉怪怪的,又有点莫名耳熟。
  这个疑惑很快在傍晚时得到解答。
  门口保安室的小王有事情找他,罗阳买了根冰棍慢悠悠晃过去。
  他到了门口,看到谢濮的身影,正要打招呼,却发现他对面还有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刚出院的靳隼言。
  他们两个在说话,声音很低,罗阳听不到具体内容,只见靳隼言说着话,手抬了起来,在谢濮后颈上亲昵地揉了揉。
  谢濮也没有抗拒,在靳隼言靠过来时,温顺地低下了头。
  直到两人上车,汽车驶离,罗阳控制不住地张开嘴,久久没有合上。
  他猛然想起谢濮腰上的三个字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
  原来一直不是嫂子。
  也不是JSY小姐,而是JSY先生。
 
 
第41章 我以为你丢下我了
  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从眼前划过,谢濮看了看前方目不斜视的司机,问:“你最近很忙吗?”
  靳隼言神态疲倦,“被老东西捏住了把柄,只能暂时听话了,阿濮,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邀功,可话里的意思谢濮听不懂,他只当这是自己的错觉。
  他偏过头,不再说话。
  靳隼言不悦,把他的脸转回来,“从上车起就是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谢濮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面色平静地说:“你写在我腰上的字被看见了。”
  靳隼言好笑道:“那又能怎么样?”
  是啊,那又能怎么样。
  人所处的地位不同,对事物的认知也会不一样,靳隼言这个高高在上的掌控者自然会这样认为。
  谢濮不欲与他争辩,“你说得对,不会怎么样的。”
  可靳隼言还是不满意,他下颌线绷紧,半晌,放开了抱着谢濮的手。
  之后的一路上,他没再和谢濮说一句话。
  谢濮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他茫然地跟着靳隼言,下车,进入机场,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渡洋市。
  渡洋市临海,环境优美,空气要比长淮湿润得多。
  刚下飞机,还没出机场,有人凑过来,是个年轻男人,戴着墨镜,穿着夸张的花衬衫,隔着段距离就开始招手。
  靳隼言没搭理他,男人骂了声,摘下墨镜,“大少爷又装什么呢,我柯宇,不记得了?”
  “哦对,你是柯宇。”靳隼言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渡洋?”
  柯宇说:“还能是怎么知道的,你们家老爷子和我爸说的呗,怎么着,老爷子的意思好像是打算把你和我堂姐凑一对,你答应了?”
  谢濮眸光闪动,看向靳隼言。
  靳隼言没回答,表情还是冷淡的。
  柯宇视线一转,才发现谢濮,“这不是你那个助理么,还跟着你呢。”
  谢濮不记得以前见过这个人,只觉得他的目光直白得令人不适。
  机场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柯宇重新戴上墨镜,腔调油腻道:“走吧,靳大少爷,让小的我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酒吧内的音乐像热浪一样扑面而来,比较之下,二楼要安静太多,柯宇叫人送酒,一边对靳隼言说:“不是哥们请不起高端的,主要这是我的地盘,想怎么玩都行。”
  包厢里还有其他人,都是经常和柯宇一起玩的二代三代们,这群人基本都是家里的老二,不用继承家业,压力又小,所以将大把时间用在花天酒地上。
  气氛很快被炒热,打牌喝酒两不耽误,更有甚者谈笑自如地交换各自带来的女伴。
  靳隼言是被招待的客人,但周身气质太冷,没人上前搭话,热闹也像与他无关。
  柯宇退下牌局,指挥人打开墙上的屏幕,屏幕里清晰显示出一楼舞池中的场景,他指点说:“来吧,靳少爷,下面有没有你看上的人?你放心,只要你看上,哥们一定给你搞到手!”
  他信誓旦旦,显然这样的事情没少做。
  靳隼言放下手中的酒,锋利的眉毛抬了抬,“你觉得我会需要这个?”
  他气势太足,柯宇尴尬补充:“我开玩笑的,开玩笑……不是我说,许久不见,你脾气可是见长了。”
  他有点害怕靳隼言,转身坐到谢濮身旁。
  “我有点记不清了,陈助理,你是姓陈吧?”他把一杯酒强制性地塞进谢濮手里,“来来来,别一个人坐着,陪我喝一杯。”
  谢濮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刺人的香气,想躲开,但后面就是墙,他只能说:“我不喝酒。”
  “少来这套,十个人里面八个都说自己喝不了酒,都他妈是骗人的,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柯宇喝多了,也可能是这种事情已经做惯了,也不管谢濮同意与否,掐住他的嘴要灌他酒。
  喝了酒的人一身蛮力,谢濮挣扎不开,求助地看向靳隼言。
  包厢刺目的灯光之下,靳隼言黑眸沉沉,也在看他。
  视线在空中交汇,仅仅几秒,靳隼言面无表情地移开眼。
  谢濮的心陡然见沉下去,连指尖都跟着颤了颤。
  微凉的液体灌进嘴里,灼烧喉咙带来辛辣感,些许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脖领滑进衬衫里。
  柯宇看直了眼,他看了眼靳隼言,见靳隼言对此视若无睹,胆子更大了一点,索性又开了瓶酒,再次灌进谢濮嘴里。
  他这次多了些其他念头,故意将大部分酒洒进谢濮胸膛,白色衬衫薄而软,被打湿后贴在皮肤上,身段勾人。
  柯宇看得欲火焚身,恨不得立刻就把谢濮吃了。
  谢濮发丝沾了酒,他被呛到,忍不住弯腰咳嗽。
  柯宇假意要给他拍后背,实则手已经摸到了谢濮腰上,“小可怜,衣服都湿了,我帮你脱掉。”
  “别碰我!”
  谢濮推开他,酒意上来,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
  柯宇被他推得向后倒,脑袋磕在沙发上,周围有人起哄,他面子挂不住,骂了句去抓谢濮的头发,“你妈的装什么纯情!不是早就被靳隼言玩过了吗,靳隼言可早就说过了,等他玩完就把你送给我。”
  他的手还没碰到谢濮的头发,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是靳隼言一脚揣在玻璃桌上,上面的酒接二连三滚下去。
  柯宇被他吓到,顾忌靳隼言的身份,不敢再动作。
  谢濮站起身,胃部一片滚烫,世界都在旋转,他踉跄着跑了出去。
  走廊里没人,谢濮向尽头跑去,扶着墙找到洗手间。
  用凉水泼了把脸,他盯着镜子里自己发红的眼睛,感觉一阵荒谬。
  到底为什么,他还会对靳隼言抱有幻想,事到如今竟然还觉得靳隼言会帮他。
  喉咙以下,酒液流淌过的每一个部位都疼痛难忍,谢濮几乎站不稳,他在心里自嘲,谢濮,你真是太可怜了,太可悲了。
  耳膜一下下鼓动,太阳穴传来刺痛,他兀自忍受身体的不适,直到脸颊的发丝有了变干的迹象,靳隼言走了进来。
  他看着谢濮的红眼睛,皱眉,“你哭了?”
  谢濮眩晕得快要站不稳,也看不清靳隼言的脸,他说:“没有。”
  他确实没有哭。
  靳隼言却上前一步,单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仔细打量他的脸,不含情绪地笑了一声,“看来是在生气。”
  谢濮扭头,从他手上挣脱。
  这个动作显然将靳隼言激怒,下一刻他将谢濮压在洗手池上,强迫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要把你送给别人玩的是你喜欢的人,又不是我,你对我生什么气?”
  他轻轻拍打谢濮的脸颊,带着些许羞辱意味,“还是说,因为我长了张和他一样的脸,所以被你迁怒了?真可怜啊阿濮,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喜欢他吗?”
  洗手台上一片冰冷,谢濮的心脏好像也在一点点冷却,他直视着靳隼言镜中的双眼,牙关咬得极紧,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你就这么贱?”靳隼言手上用力,神情冰冷凶狠,“他这样对你,你还喜欢他?”
  谢濮的表情哀伤而困惑,呜咽着喃喃:“是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喜欢他?”
  他语调空荡麻木,“我是犯贱,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只想玩弄我吗,为什么要在意我喜欢的是谁。”
  靳隼言周身戾气顿时凝滞,良久,靳隼言轻声重复又像是探问:“是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一只心血来潮捕捉的猎物,为什么要在乎这么多,为什么看见他被灌酒,会生出想砍断柯宇手臂的冲动。
  思绪凌乱,靳隼言神情怔松,他松开压制谢濮的手,转身离开。
  洗手间再次安静,十几分钟后,谢濮站直身体,衣服上一片狼藉,水渍和酒水混成一团,显得他异常狼狈。
  可别无他法,他不能再待下去,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重新扣好扣子,谢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点,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出洗手间。
  因为身体无力,每一步都走得缓慢,没走多远,身后伸出一只手,将他压在墙上。
  是柯宇,他面色深红,比之前更醉。
  “房我开好了,陈助理,只要你陪我玩得高兴,刚才的事我就、我就不计较了。”
  谢濮强装镇定,拿靳隼言做幌子,“抱歉,靳总还在等我。”
  柯宇听了个笑话一样,“别找靳隼言了,他早走了,陈助理,今晚你就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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