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地推开一扇扇门,每一扇里边都太空寂,这大概是一座大型研究所,只是已经太多年没有启用,所以落了灰。
可是里边的人呢?
难道这是末日之前的研究所,所有人都死光了?
不应该啊,末日之前人类活动的场所只在现7区原地球。
这里却是各个区新区交接的边缘区。
是新的星球,甚至新的星域。
又或者说,这是刻意伪造出来的,只是为了模拟之前的某个研究所吗?
那这黄沙漫漫难道也是伪造出来的?
处处都是疑云。
沈不弃只能接着走。
每推开一个,都会失望一次,所有的屋子里都是空的,只剩下一些实验仪器。
直到转到尽头,沈不弃才忽然想明白,如果说这里还是空的,那依照那个牵引他们来这里的人的目的岂不是要落空。
费劲周折弄这一出,怎么会让目的落空呢?
他试探性地再次戴上自己的轻型甲,向下打出一个新的窟窿。
“轰”墙碎了,下边果然还有东西,沈不弃小心翼翼往下走。
下边更黑了,诡异的是,这回连蝴蝶都不亮了。
究竟有什么东西呢?
才能让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机甲都没法正常运行。
耳边忽然风声飒飒,他拧眉立刻躲开,刚刚所在的位置一声闷响。
不是人,是坠地的武器。
一声闷响过后,风声却未断。
后面竟然还有!
沈不弃夜视非常差,现在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依靠感觉去躲闪。
一个下腰,猝然之间,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跟我走。”
他听到了季维时的声音,愣了一下。
季维时稳稳搂住他的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轻轻松松躲开了那些听上去像子.弹的东西,拽着他一路疾驰。
这个人的手还是这么滚烫,腰上发麻,被握住的手腕也不适。
沈不弃想抽回却不能,被带到一个地方才停下,他也看不清季维时的脸,不能分清究竟是不是他。
倏尔,他感受到滚烫的指尖抚上他的耳尖,轻轻划过,留下无限温度。
“啪”一下,“蝴蝶”亮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被他抠了下去,在掌心莹润着,照亮满堂光芒。
那光不算特别耀眼,落到眼上也算舒服。
季维时那张精致的脸就在面前出现,黑眸依旧勾勒出狭长的眼型,鼻梁犀挺,唇色红润,唯有面色苍白。
相顾无言,更无泪千行。
沈不弃压下无限的情绪,尽量轻松道:“你怎么不在4区?4区现在指挥战役的是谁?”
“祁秋水和陈声修都在,”季维时看着他,眸中波光粼粼,“至于其他的,你为了什么来,我就是为了什么来。”
沈不弃蹙眉,“我只是想查清楚。”
“那我也是想查清楚。”
季维时朝他笑了笑,满屋生辉,他还是这么的漂亮,像把锐利的剑,只不过现在剑鞘已经彻底褪去,只剩下唬人的银光闪耀。
沈不弃一看那张脸,就想起来崎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沈崎水长得还真有些像季维时,明明刚刚成型。
沈不弃不愿再去胡思乱想,点点头,问他:“那你找到了什么吗?”
季维时摇摇头,却倏然地笑了: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笑容灿若繁星,更比桃李:
“见到你,我好高兴啊小忆。”
沈不弃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50章
沈不弃强迫自己别过去脸,免得又被迷惑。
季维时却凑着过来,眨眼间黑眸璀璨生光:“小忆,你是为了我来的吗?”
沈不弃继续冷淡,甚至语气有些重:“不是,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只是为了查一些事。”
“我可以告诉你!”
季维时的呼吸还近在眼前,雀跃的声音仿佛那天的眼泪从未来过,沈不弃蹙眉:“你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吗?”
“但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去努力查的。”
他语调不再雀跃,慢慢垂了下去,沈不弃好像看到了一条委屈的大狗甩尾巴,心中一软。
别扭地看向别处:“你那天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纵使不断告诫自己可以在乎这个人的死活,却不能再信这个人说的任何一句话,沈不弃还是忍不住把那些撕心裂肺的话在心里想了一遍又一遍。
他不知道哪句真又哪句假,只能真假并掺地选择相信。
季维时见他还愿意理自己,耳朵差点翘起来,他压下欣喜道:“就是那个意思啊……”
他语气又变得黏黏糊糊,尾音上扬着撒娇,只不过比起过去少了几分理所当然的得意。
沈不弃破天荒地烦躁道:“听不懂。”
季维时连忙小心翼翼地改口:“上次我时间太紧迫了,没来得及说清楚,但是小忆,我每句话说的都是真心话,绝无半句虚言。”
他说着,还要举起手发誓,沈不弃立刻反握住他手腕制止道:“等下,先不要动,”
耳边风声似乎比刚刚在最上层更快了,可这根本不合常理。
沈不弃没有发现,黑暗中,季维时的耳尖红了。
他寒凉的掌心握得那样紧,好似两人亲密无间。
“你觉不觉得这里很奇怪?还是说你早就来就发现了什么,知道了那些机关的触动?”
季维时点点头:“我来得也不算太早,不过确实发现了,这里的机关很诡异,速度非常快,简直是现在的科技不能达到的程度,但偏偏用的硬件又非常落后,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那你是怎么躲开这些机关的?”
沈不弃快速松开了手,却实在好奇。
他虽然夜视能力差看不清什么,但却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刚刚那些不知名机关的速度非常快。
季维时轻咳一声:“你真想知道吗?”
明明是好好的疑问句,他语调诡异得像在邀功。
沈不弃只好不怎么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不是讨厌这个人做出摇尾巴的类似动作,只是感到诡异。
他真的没有办法分清楚这个人到底喜不喜欢他了。
季维时一次次地伤害过他,又一次次地表现出那卑微的爱到极致的样子。
让人如何不动摇?
可是他除了动摇又还能做什么呢?
沈不弃从小就知道,人总是怨不了天地悠悠而只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可他又有什么错?
季维时看他神色不对立刻改口:“我错了。”
他认错态度诚恳,“我不该这么轻佻地胡咧咧,那个机关其实我一开始也受了点伤,后来发现这机关速度虽然快,可是设计得却非常原始,只有固定几个锚点,记住就能躲过去了。”
他将身上血迹淋淋的重重伤口轻描淡写,而他又极为擅长伪装,因此沈不弃竟没有发现不对。
他点点头,又问季维时:“查到了什么具体有用的信息吗?”
季维时摇摇头,“我来这里的确没有多久,时间太短,一开始还被这些破机关耽搁了脚步,连这一层都没有转完。”
“你说什么!”沈不弃又情不自禁拽住了他的手腕,“你一直在这一层?”
季维时疑惑:“对啊,怎么了嘛小忆?”
“我刚刚,是因为在上上层看到了你,才下来的。”
此言一出,两人都进入了警备状态。
应景的,“蝴蝶”再次失效,没有了光,两人只能依靠听力,除却对方呼吸什么都不剩。
沈不弃问:“刚刚为什么‘蝴蝶’能亮?”
黑暗中稍许的沉默,那安静掺杂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感。
“那是我之前做的特殊模式,沈思的机甲是重辐射性,在她机甲旁边好多机甲自带的流光都不能正常显示,我希望可以让你一直能看到‘蝴蝶’的流光。”
沈不弃哑然,在这荒谬被迫的独处中嗅到了自己心脏动摇的片刻前调。
他说,仿佛在喃喃自语:“怪不得刚刚‘蝴蝶’来这一层突然不能发光了,大概是这里的辐射太重了,或许我们会死。”
季维时凄楚道:“和你死在一起我太高兴,但现在我只想让你好好活下去。”
沈不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类似于表忠心的对话发生过太多次。
信的时候被他伤害,不信的时候自己伤害自己。
唯有逃避能让这浓重情感随风散开。
他们没有再坐以待毙,外边可能有什么魑魅魍魉,但一直待在这里,遇不到妖魔鬼怪也离死不远。
这回两人都谨慎且默契地选择了共同行动。
外边处处都有那该死的机关,随便走两步就容易踩到陷阱,所幸那机关伤害值不怎么大,就算真中了也就是流点血。
季维时哀求沈不弃牵着自己,说这样可以更安全。
但走了一多半,他却又主动甩开了。
沈不弃指尖轻轻一颤,若无其事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早就该知道了不是吗?
这个人总是这样,说的比做的好听,每次都要在他动摇的时候做些什么。
季维时却小声凑到他耳边道:“小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在的地方很危险。”
沈不弃没什么心情好好回复他,随便嗯了句,只听他接着道:“刚刚我手上好像沾上灰了。”
他旁敲侧击地解释着自己为什么甩开手。
沈不弃却猛地回头,黑暗中还是只能看清楚季维时大概的身形,沈不弃一把拽过他的手腕,果不其然,上边粘着一些泛湿的泥沙。
他心中骇然,几乎是吼出来:“快往泥沙吹过来的反方向走。”
说时迟那时快,季维时刚要拉开他,就被猛地推了出去,前边机关声重新响起,潇潇风声溢满耳蜗。
面前被什么东西隔开,一走廊的灯倏地全亮了。
季维时疯了一样去拍那堵升起飞快的墙壁,眼泪随着手上的血一同滑落。
他又哭又喊:“小忆,老婆老婆,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老婆!!!”
他没法再去伪装成温润君子,哪怕只是一秒钟,太痛了,他只身前往这里,心中毫无畏惧,只是因为那个人。
可是现在,他眼睁睁看着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再一次在自己面前,消失。
这一次,可能真的是永别,教他如何不痛,如何不难受!!!
心脏好似被撕裂,喊出的话早已破了音,血慢慢流淌,蜿蜒到脚边,精神域难以控制地散开,他无暇顾及的,是自己身体。
一墙之隔,沈不弃听着那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和刚刚从最上边那层下来时一样,他只能听到秦澈和季维时的声音,而他们听不到他的一句“我没事”。
这个人真是歹毒,这躁狂的环境中,他没法思考。
听着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哭喊,他问自己,是不是想要的就是这样?
他下意识做的,是保护季维时,可如果真的已经可以做到不爱了,他为什么要保护季维时?
他应该放任这个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无动于衷,才算的上合格。
他到底怎么了?
以后又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那他记住的岂不都是这个人的好,但他明明不该这样的。
不该这样轻而易举把自己又交给一个企图控制自己的人手里。
外边的哭喊没有结束,愈演愈烈。
潮湿黏腻的空气却扑面而来。
他读不懂的,不止是机关重重。
沈不弃抹了一把手里的沙,忧伤地想,真可怕,季维时和他的心,他突然都看不懂了。
第51章
一墙之隔,沈不弃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许久,他靠着那堵看不到的屏障,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好像被隔绝在一个爱意满满的世界外。
他不能,再感受一次浓郁的满腔爱意了。
数不清多长时间,季维时那边终于传来了打斗声,季维时无暇再又哭又喊的,沈不弃听了一会儿,确定他平安无事才慢慢起身朝着风吹来的方向走。
咸腥黏腻的风裹挟薄薄的沙像刀一样轻轻割着脸,灯一盏盏亮起,走廊结束,最末尾处有一扇门。
明明一路走来这走廊上没有一个门,现在突兀地出现一个……沈不弃微微皱眉,没有从拐角处过去,选择推门而入。
进之前,他发现门上挂了个沾满泥污的门牌,费了点劲,才够下来,上边有大概两三种语言,都是末日前的近代语言。
沈不弃仔细辨认了一番,上边写的是“进化室”。
进化?
在这种地方出现的进化往往不是什么好东西,沈不弃提高警惕慢慢走进。
这回里边不再是挤满的废弃实验桌,几乎算得上光线明亮,中央处洁白的桌子崭新,上边整整齐齐放了两摞资料。
沈不弃谨慎地拿起最上边那本,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普通的纸张。
至于上边的内容,依旧是用近代文字写成,看得出来是一份计划书。
上边仔仔细细地写明了某种叫“进化”的药物投入时间与地点,以及预期效果,它竟然能在十年之内改变全人类的基因,实在是触目惊心。
不敢想若是这病毒若是传播开,将会有多么大的影响。
沈不弃忧心忡忡放下这本,继续研读其他的几本,这些资料都是围绕着这个“进化”的病毒整理的,看得出来,这个研究所非常重视“进化”。
但是这上边对“进化”的描述都比较简单,只说这种东西会改变人的身体构造。
最让人不解的是,桌子空空荡荡的抽屉里还放了一封关于“进化”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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