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个坏孩子。”埃尔维斯耸耸肩,配合性地发出叹息,“不敬神灵可是大罪。”
他漫长的感叹,总是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但她很美……”
封瑟抬眸,“我喜欢她的坚持。”
[“她说:“凭什么我生来就要遵从神灵,为什么我不能遵从我自己?”]
[“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我自己。”]
“可后来的她已经死了,她不是自己了。”
“她还活着。”
埃尔维斯温柔地反驳他。
“不!那个圣洛尔已经死了。”封瑟顶撞他的反驳,“她在那些劫难中被剔掉了骨头,这个让我最初欣赏女孩已经死最后的是一个赝品。”
“她向神屈服了。”
封瑟眼中有些莫名的神色在闪动,雪白的皮肤让他像极了一个脆弱的小姑娘。
他似乎如蔷薇一般美丽脆弱,却比任何人来的都要固执,好似玫瑰上竖起来的尖刺。
“她不该屈服。”
一字一句,从外人的视角来看,他说话的样子看上去很难过,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话如一个背叛者在发出控诉。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但偶尔的顺从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她得到了一位丈夫,不是吗?”
埃尔维斯略去那些尖锐的部分,换一种方法与他争论。
“女人的价值难道只有得到一位好丈夫吗?”
封瑟不屑一顾。
“是的,她得到了一位好丈夫。她向他伸出了手,代表接受了神明的赠礼,作为她变为傀儡的代价,她从本质上已经死了,因为一个女人完全依附一个男人,她已经和被埋入坟墓无可争议的相同。”
“她要的不是那些屈服换来的尊重,而是应该去用自己的双手去取得她的荣耀。”
封瑟的那个时代有很多了不起的女性。
她们干了许多男人做不到的事情,面对男性恶意的讥讽,可以沉着冷静的把自己手中的奖杯冲他们砸去,让他们闭上嘴,踩着一群废物的脑袋活出自我。
女人就是女人,而不是该被称为男性的附属品。
人们静静簇拥过来,好奇的看着这一男一女的争执。
但距离太远,听不太清。
“我喜欢圣洛尔又讨厌她。”
“亲爱的,我都快要以为在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了。”埃尔维斯向他屈服了,为他鼓掌,“相当精彩的言论。”
“我输了。”
哪怕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口齿灵活的辩论家,也得在眼前这个人败下阵来。
在外人看来,这场争端终于结束了。
人群中有不少埃尔维斯的手下,他们形成了一堵人墙,暗中把那些爱看热闹的群众隔绝在外,并且把这些言论引导为情侣之间的情趣。
符合圣洛尔节的不是叛经离道的话语,而是暧昧缠绵的甜言蜜语,格格不入的人总会受到排斥。
人群渐渐散开了。
毕竟他们也是有正事要做的。
“歧视这种东西本不应该存在,它毫无意义。”
“很可惜,世界是不存在非歧视的,这世上没有干净到绝对彻底的水,总该有人充当弱者的角色,猎物和猎人,吃与被吃总得选一个。”
埃尔维斯好像忘了刚才的败阵,持着理智的态度说道。
“………”
封瑟冷冷地瞪着他。
“好吧。”
埃尔维斯很不争气的在下一秒叛变了。
“这部剧简直烂透了,打着压迫女性的旗号,被一些荒谬无知的谎言给填满,写出这部剧的人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谎言家,他写下的每一个字肮脏的简直像刚从厕所里捞出来,沾满了令人恶心的粪便。”
他若无其事地咒骂着自己的前辈,把它贬低的一文不值,在他的心血上连踩了好几脚。
节操全部扔掉,就是为了讨好眼前的这个人。
“会去我就让那帮该死的老古板撤掉这出让你不愉快的话剧,重新写圣洛尔节的经典。”
“毕竟,时代变了。”
“这些老旧的东西已经不适合我们这一代了。”
封瑟面无表情地哼一声。
“消消气,你的那幅样子简直像快要哭出来了。”
埃尔维斯无奈地向他投降。
他低头亲吻封瑟的发梢,卑微的像个处于热恋中的年轻人,他轻声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第075章
喧嚣的光晕直冲天际, 细碎的尘埃在不断上升,纷纷扬扬,缥缈凌乱的幻影渲染了大半云层。
灯盏中的鲸脂染烧出如馥郁花朵的香气, 暖融融的火光烘烤着过往行人雪白的衣料, 四周涌动着玫瑰色的浮影。
火舌热情地舔舐着深邃的黑夜,让它染上独属于自己的色彩。
年轻男女的欢笑声时刻充斥在耳旁, 在这个繁星疏密宛如白昼的夜晚, 酝酿出醉人的情调。
封瑟快步在前面走着, 裙摆浮动,像绽开的花瓣。
埃尔维斯在后面紧紧跟随,他们如一对平凡的情侣。
“我讨厌白色。”他突然停下来,提溜了下裙子,“这让我看起来像个女孩子。”
“我的错。”
埃尔维斯显然听出了封瑟的埋怨, 很有眼力见地接下。如果不是他硬要拉他出来参加圣洛尔节,封瑟也不会像个小姑娘似的穿上裙子。
“是啊,都是你的错。”
封瑟不冷不热地说道。
自从刚才的那番谈论之后,他对艾维斯就一直是这种态度, 不像以前如麦芒一般针锋相对,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封瑟一直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世界观, 哪怕埃尔维斯事后再打什么补丁, 但是那份和他作对的言论已经牢牢地记在了他的心中。
封瑟狠狠的给他打上了一个反对者的印记。
“亲爱的,你该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呢?”埃尔维斯苦恼道,“难道要让我给你买上整个篮子的白蔷薇,你才会对我展露笑颜吗?”
一对情侣刚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其中的女性俏皮的眨了眨眼, 指着自己鬓角的蔷薇花说道:“哦, 先生,那当然了, 一位吝啬的男士是不会得到女士的喜爱的。”
“快去,找到那位街角的小姑娘。”她嬉笑着,送上自己的祝福,“祝你好运,希望你的美人能够原谅一头刚开窍不久的驴子。”
她的吐息带着微醺的酒味,显然是有点醉了。
她的男伴有些无奈的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亲昵的吻了吻她的额头,顺便对两人说了声打扰了。
这可是少见的一幕。
这个事件对女性的迫害极为严苛,教士们恨不得所有女性都是高贵的圣母,从生下来到死亡,圣洁的从头到脚一尘不染。
也就是在圣诺尔节这天,她们可以稍微放肆一点。
“哥哥,给你的心上人买朵蔷薇花吧。”卖花的小姑娘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立马迈开两条小短腿跑了过来,稚气绵软的叫道。
她雪白的脸颊鼓鼓的,清澈的蓝眼睛像宝石,又长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很像天堂中的小天使,任谁都不会忍心拒绝她。
“可是我的心上人好像不愿意接受的花,唉,我之前做了让她生气的事。”
封瑟眼皮跳了跳,咬牙切齿的看着笑盈盈的埃尔维斯把一口大锅都扣到了他的身上。
说的他好像是在故意刁难他一样。
还有,谁是他的心上人?
他们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
“姐姐…”小姑娘的睫毛好像一只蝴蝶趴在湿润的蓝眼睛上,她看上去快要哭了,“我的弟弟生病了要买药,你让哥哥买下午的花吧。”
“好不好嘛?”
“不然…我嘤嘤嘤…”
“………”
封瑟看出了这个小鬼眼底一闪而过的狡猾。
他发泄一般戳了戳她像包子一样鼓起的脸颊,“花给我。”
小姑娘垫起脚,兴高采烈的把整个花篮都递给他,“你可以挑一朵你最喜欢的。”
“我都要了。”封瑟瞥了一眼埃尔维斯,“付钱。”
埃尔维斯从善如流地掏出钱袋,把一枚亮晶晶的银币放到小女孩的手中,“拿好了,可爱的小鸽子。”
“祝你们早日生出像我那么可爱的小孩。”
小姑娘攥着钱币,笑嘻嘻的跑了,已经卖光所有花的她很快就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
“要不问你插上吗?”
“你还是继续做梦吧。”封瑟提着篮子,走到一个站在墙根的女孩面前。
“我不要,都给你。”
“啊,谢谢。”
被赠花的女孩先是惊讶,后来不住的感谢。
她也是一身的白裙子,不过衣料看起来十分廉价,身上没有一星半点的首饰,连一朵花也没有。
封瑟先前看到,她的男伴因为她的打扮寒酸就把她扔在一旁不管,旁人时常对她露出鄙夷的目光。
虽然爱情不分贵贱,但是也分多少。
圣洛尔节到底是富人的专属,穷人没有那些好看的首饰,也根本不会花钱买一朵无用的花来谈情说爱。
夜晚早早的就睡下,为了明天的工作。
“我的大小姐,你可真是善良。”埃尔维斯也不生气,反而是隐秘的笑了,“你的善良会得到回报的。”
“哼。”
封瑟并不感冒他的讨好。
他们在人流中穿梭着,埃尔维斯一路上买了不少特色小吃递给他。
封瑟对吃的还有点兴趣,接受了。忽然,他咬了一口花朵形状的糕点,疑惑的问:“那是什么?”
人流变得湍急了起来。
人们争先恐后地往一个方向跑去,一道光柱戳穿了天空,下方层叠的房屋簇拥着一汪奇异的蓝色,像一群黑衣的侍从恭敬地围着一位蓝装的贵妇人。
“他们在放水灯。”
埃尔维斯也带着他和人群一同奔赴同样的地方。
皎洁的月下,一条细长蜿蜒的河流静静地流向远方,清澈水蓝掺杂一些银白的水面托起不少的船状灯,起伏的涟漪带着它们飘向远处。
今夜的索尔河是一条点缀着无数细碎宝石的斑斓彩带。
“行走人间的圣子被恶徒加害而死,圣洛尔痛哭之后,将自己的灵魂放入水灯之中,希望它带着自己与冥界的丈夫重逢。”
“这本来是为了纪念自己死去的爱人,但不想许多情侣一同放一盏水灯,希望自己与爱人的灵魂能够一同在以后的道路上同行。”
封瑟明白了。
“我看到有白鸽衔着金稻穗飞过。”
埃尔维斯忽然拉起他的手,眼底铺满细碎的琥珀色,认真的说道:“你愿意……”
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了。
骤然。
冷光一闪。
啪——
一支箭矢朝他们飞速射来。
第076章
猝不及防。
埃尔维斯眼眸骤然一眯, 带着封瑟迅速转身,将他护在怀中,自己反手抓住了那只恰好擦过衣袖的利箭。
箭矢尾端的翎羽颜色鲜艳。
一闪, 转过流利的弧度。
衣衫上的宝石饰品叮当作响, 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
封瑟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的, 像是有人给了他一棍子, 他倒是不疼, 眼前顿时出现无数重影。
靠!
在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抬起头的时候,埃尔维斯温和的声音此刻危险地拨高,伸出一只手警告性地又把他按了回去。
“别动!”
封瑟的脸颊和他的皮肤紧贴,离得很近,二者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炽热的温度传导过来,让人忍不住面红心跳。
男性荷尔蒙的侵略性很强,他的脸很可疑的红了一圈,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恼。
不过, 眼下他也知道不要和埃尔维斯维斯对着干。
射箭的刺客恐怕还没走,仍然在等待时机。
沉浸在欢悦中的人们并没有发现这一小插曲, 协同自己的伴侣穿梭在盛大的人流之中。
想要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中找到一支与众不同的细流, 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但埃尔维斯的眼睛转了一圈,审视每个人的神态,很快就发现了那名射箭的人。
并不是他有多么敏锐。
而是…刺客本身根本就没想隐藏。
一个男人,眸色沉沉地握着一把弓。
不知道是不是水面反光的原因, 他亚麻的发色夹杂着暗蓝, 脸廓硬朗,鼻梁高挺, 阴影笼罩在深邃面庞上,难以察觉面上显露的表情。
腰间扣着镶嵌宝石的腰带,光落在上面时,散发流光溢彩的姝丽,他的衣着并不繁琐,但是布料一看就不简单。
疑似是贵族的家伙。
他就站在他们的对面。
想来那支箭也是从对面射过来的。
不会错认。
因为这个人从与他们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开过自己的视线。
只是他之后再没有其他动作。
美丽温柔的索尔河好像真成了冥界恐怖的河流,危机四伏,让他不敢再走过来。
河上明明有一座桥。
一个慌慌张张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
跑到持弓男人的身边,他的打扮一看就是仆人,他似乎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刚才做了什么,比划手势,急切地与他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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