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用一个词收尾：“献祭。”
孟醒时：“……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该收拾餐桌了。”
……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时间，孟醒时下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车。
上车之后他才发现，坐在司机位置的不是裴火而是颜眠舟本人。
颜眠舟换了一身浅色的宽松卫衣，戴着深茶色的墨镜，对孟醒时弯了弯唇：“走吧。”
天气渐热之后孟醒时已经换上了T恤短裤，见颜眠舟还穿着长袖，随口问了一句：“不热吗？”
颜眠舟笑呵呵地道：“我怕晒。”
果然是大少爷，难怪皮肤这么白……孟醒时自己平时连大宝都不搓，全靠宅家不出门保持皮肤质感。
他们预定去的第一个网红情侣打卡点是细砂湖——这个湖泊就在石港市内，附近还有两三所大学，加上风景优美、水质保护到位，是市内情侣必去的景点。
颜眠舟把车停好之后，拿出了一柄宽大的遮阳伞，神态自若地撑开，对孟醒时招招手，示意他进来一起遮阴。
孟醒时很想吐槽颜眠舟未免过于精致，但看看颜眠舟和明星相比也毫不逊色的颜值，又觉得这张脸确实值得好好保护。
不过两个大男人共撑一把遮阳伞还是有点怪怪的。孟醒时婉言谢绝：“不用不用，我不怕晒。”
颜眠舟不以为意，走在孟醒时身边道：“细砂湖的杨柳堤岸、三生桥、细砂滩都有很多人，我们顺着一路逛过去，到傍晚还有烟花看。”
孟醒时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便携摄像机与背架，把摄像机牢牢安装在背上。
颜眠舟挑了挑眉，夸赞道：“准备很充足。”
“采风记录素材嘛。”孟醒时见颜眠舟除了遮阳伞和背包之外两手空空，不由得疑惑，“颜老师要怎么记？”
颜眠舟点了点脑袋：“记在这里。”
厉害……孟醒时默默羡慕了一句。
周日的细砂湖人确实不少，基本都是附近大学的情侣，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少见几个单身狗。
孟醒时跟着人流走了一会，迟疑地问颜眠舟：“颜老师，你有感受到‘氛围’吗？”
颜眠舟略微沉吟：“没有。”
“我也没有。”孟醒时又问，“我感觉很多人都在看我。”
他背着的摄像机虽然比较显眼，但网红景点经常有up主来直播，应该不是那么吸睛才对。
颜眠舟还没回答，附近一对情侣已经凑了上来。男生跃跃欲试地问：“导演，你们这是在拍微电影吗？我俩是表演系的，你看有没有角儿让我们发挥一下？”
孟醒时下意识道：“从哪看出我们在拍电影的？”
女生“嘿”了一声，向颜眠舟努了努嘴。
孟醒时侧头看了眼颜眠舟，在对方英俊的外貌、高挑的身材、贵气的气质、略不合时节的长袖上转了一圈，哭笑不得地澄清：“不，我们只是来玩的。”
小情侣“哇哦”了一声，失望又依依不舍地道歉离开。
颜眠舟轻笑出声。
孟醒时无奈地放下手：“我们是不是找地方休息下？”
颜眠舟想了想：“可以。过了三生桥有一片小商业街，可以去那边坐坐。”
细砂湖的三生桥不是一座而是连着的三座，分别叫前生桥、今生桥、来生桥。三座桥上围栏上绑满了红绸，每一根红绸上都挂着小小的卡片，写着一个愿望。桥头有专门售卖许愿红绸的商贩，将三生桥情定三生的事迹吹得天花乱坠。
孟醒时看不少情侣都在今生桥上许愿，有的将信将疑、有的表情虔诚，忍不住对颜眠舟低声道：“其实这上面祈福的绸带隔一阵子就会清理掉，否则这么多年桥早就塌了。”
他担心颜眠舟听信小贩的宣传花冤枉钱。
颜眠舟笑着道：“我一向不做这个。想要什么不能指望老天，只能指望自己。”
孟醒时放心了。
越过三生桥，到了商业街，两个人找了个奶茶店坐下，孟醒时琢磨了一会，感觉自己一上午什么都没收获。
颜眠舟摘下墨镜，在手机上划了一会，抬起头道：“这个商业街有一家眼镜店，要去吗？”
孟醒时一怔。自从把金丝眼镜交易给神秘少年之后，他一直打算重新配一副，但一直都没顾上。
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颜老师怎么看出来的？”
颜眠舟笑呵呵地道：“之前帮你梳理大纲时，你每次盯我的笔记本屏幕都要凑近一些，平时偶尔眼神会涣散，我猜测你应该近视比较严重。”
颜眠舟观察真细致，难怪写出来的文细节栩栩如生……孟醒时感叹一声，决定自己也要学习好好观察周围。
两个人一起去了眼镜店，孟醒时先去测了度数，到了选镜架的时候，颜眠舟拿着一副金丝眼镜镜架递给他：“这款怎么样？”
这款金丝眼镜架是半框，整体偏纤细，轮廓圆润，和孟醒时之前用的有些像。
孟醒时戴上试了试，感觉这款衬托得他脸型标致了不少，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个了。”
等待结账的时候，孟醒时顺口问：“颜老师不换一下眼镜？”
颜眠舟将墨镜向下拉了拉，深褐色的漂亮眸子直视孟醒时，眨眨眼：“我不近视。”
孟醒时一怔：“那你平时戴眼镜……”
“没有度数，纯装饰。”颜眠舟把墨镜推上去，笑眯眯地道，“前两年第一次见到孟老师的时候，孟老师就戴着金丝眼镜，感觉很好看，回去就自己配了一副。”
第21章 采风（二）
孟醒时听得有点傻：“啊？两年前？我和颜老师见过面吗？”
先不提他根本没搞过什么读者见面会，光颜眠舟这出色的外貌他要是见过肯定不会忘记。
颜眠舟语调随意地道：“算是我单方面见过，没有跟孟老师搭话。”
孟醒时努力回想也没想起来，只好尴尬地客套：“可惜，没有早点认识颜老师。”
颜眠舟顿时笑了起来：“对孟老师来说是好事——说起来有点惭愧，当时我是特意找上孟老师的。”
“啊？”
“对《玄金冕》没有结局这件事，当时的我一直耿耿于怀。”颜眠舟转头看向了窗外，嘴角的笑意收敛起来，微微惋惜道，“于是用了一点规则外的手段，打听到了孟老师的住处，想上门拜访跟孟老师‘谈一谈’。”
孟醒时感觉背后窜起了一股凉意。
他莫名感觉到了沉重。
颜眠舟似乎没察觉到孟醒时的情绪，继续道，“不过我到孟老师家附近的时候，刚好碰到孟老师在和别人说话，我远远地看了眼，忽然平静了下来，就没有上前打扰。”
孟醒时勉强笑了笑，想说点客套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颜眠舟扫了孟醒时一眼，失笑道：“孟老师不用在意，这只是我那时候的想法。现在自己写文之后，已经没有非要逼孟老师填坑的冲动了。”
颜眠舟的语调过于轻松，让孟醒时无从猜测颜眠舟到底有没有开玩笑、或者哪一句在开玩笑。
尽管颜眠舟解释清楚了，孟醒时还是感觉有点慌——
说颜眠舟人坏吧，他能坦诚解释自己过去的行为和动机，毫无隐瞒；
说颜眠舟人好吧，他对自己用特殊手段获取孟醒时住址的行为没有歉意，仿佛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有这样一个忠实书粉，孟醒时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或许这也是挖坑不填的后果之一吧……读者多了，总会有几个特殊的。
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认知中与颜眠舟的首次碰面，对方眼神中的笃定与不动声色、恰到好处的靠近，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全感。
以后和颜眠舟打交道得注意点，这种道德观不是很受社会规则约束的富二代……这么说江福他们不能适应现代社会规则肯定有颜眠舟自己的影响啊！果然“养不教，父之过”这话一点都没错！
孟醒时一边腹诽一边去付款，掏出手机的时候看到秦馥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做出给食物撒粉的姿势，让一个个字从指尖掉出来：
【爸爸，我现在相信‘渡千波’不是在追求你了。】
【放心，我会保护好爸爸的。】
孟醒时：“……”
——不过不得不说，秦馥跟来让他多了不少安全感。
孟醒时假装无事发生，表情镇定地付完款回到颜眠舟身边：“说是五个小时之后来取。”
颜眠舟理解地颔首：“我们继续在细砂湖转转，晚饭之前过来取了眼睛，晚饭之后刚好看烟花，看完回去。”
孟醒时对这个安排没什么异议。
颜眠舟继续道，“另外，我建议孟老师接下来抛开‘我们是来采风’的想法，尽量投入游玩的氛围中——记录素材、分析素材是之后的事情，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感受情绪。”
这让孟醒时有点犯难：“我平时几乎不出来玩……”
尤其别人都是情侣，就他俩两个单身狗，怎么都很难融入氛围。
颜眠舟弯了弯唇：“我也不怎么出门，所以一起努力吧。”
……
沈钥蓝戴着尺寸不合的墨镜和鸭舌帽，躲在草丛后面鬼鬼祟祟地眺望着。
他还是坚定地认为颜眠舟对孟醒时图谋不轨，因此说服了秦馥一起来跟踪。
“秦馥这个叛徒……”沈钥蓝无声地抱怨了一句。
仗着自己是厉鬼能在镜面跳跃，秦馥直接钻进了爸爸的手机，把他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也不想想他这幅四五岁的外貌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沈钥蓝眯着眼睛搜寻着孟醒时和颜眠舟的身影，可惜这篇湖畔公园蜿蜒多角，以沈钥蓝的视角只能看到一双双的大长腿，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偶尔有几对情侣看到沈钥蓝独自一个人，热心地来问：“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沈钥蓝认真地道：“我跟姐姐在捉爸爸的奸。”
“……是哦。你姐姐呢？”
“姐姐跟踪爸爸去了。”沈钥蓝看他们似乎有把自己送去管理处的意思，连忙拒绝，“你们走吧，我喜欢孤单。”
“……”情侣表情怪异地走开了。
沈钥蓝看着他们成双成对的背影，酸溜溜地道：“我也好想谈恋爱。”
爸爸要是尽快给他更新，他就能长高了！
哦！对了，要找爸爸！
沈钥蓝才反应过来，就感觉背后一股力道将自己拎起，两脚离了地。
他愣了一下，一转头对上了一双阴柔的眼眸。
江福眯着眼睛打量着沈钥蓝，语气阴柔：“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钥蓝警惕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福冷哼一声：“保护父亲的安危。”
沈钥蓝有话学话：“我也在保护爸爸。”
江福呵了一声，晃了晃身高一米的沈钥蓝，表达了自己的轻蔑。
沈钥蓝恼羞成怒：“你再不把我放下来，我要哭了！”
江福眉头微蹙，刚要说点什么，旋即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把小孩拎着后颈提起来还是太显眼了。
他不情不愿地把沈钥蓝放下，转身就要走。
沈钥蓝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钟，忽然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哇”地哭了起来：“不要丢下我，爸爸！”
江福：“……放开。”
“不要不要！我会听话的，爸爸别丢下我！呜呜呜……”
江福已经感受到周围人愈发不善的视线，有些恼怒，但考虑到现在在外面还是忍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问：“你想干什么？”
沈钥蓝止住哭声，小声道：“我们既然目的一致，不如合作，你带着我走。”
“那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合理的伪装。”沈钥蓝不慌不忙地道，“带着小孩出来玩总比一个人鬼鬼祟祟看起来更合理吧？”
江福眯着眼睛看他。
片刻之后，江福捏了捏沈钥蓝的后颈，威胁式地道：“你最好乖巧一点，否则我把你脱了裤子当众打屁股。”
……
孟醒时喝掉了第三杯冰饮，擦了擦额头的汗，深深叹息：“我很怀念空调房。”
午后的阳光变得炽烈了起来，两人简单吃过午饭之后再出门已经变得有些煎熬。
孟醒时转头看了眼颜眠舟。
尽管穿着长袖，颜眠舟看起来汗倒是不多，只是依然撑着宽大的遮阳伞，看得孟醒时有些心动，后悔自己没带遮阳伞出门——不，他就没有遮阳伞。
颜眠舟察觉到孟醒时的注视，含笑歪了歪伞：“一起？”
孟醒时思索了几秒钟，痛快地钻进遮阳伞底部。
出乎意料的凉爽感瞬间笼罩了孟醒时全身，宛如走进空调房，让他精神一振。
不等孟醒时询问，颜眠舟解释道：“这是洛宓做给我的，说是施加了冰心诀的法术。”
孟醒时恍然大悟：难怪颜眠舟穿长袖也不热！
洛宓是《百炼水成冰》的主角名，是“渡千波”唯一一本以女主为主视角的修仙小说。文中的洛宓一心求长生、道心坚定，性格也偏清冷，以水之道为开始，中间历经波折转修冰之道，最后超脱成圣。
水、冰系的法术是她的看家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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