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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近代现代)——离弦

时间:2024-08-16 08:28:47  作者:离弦
  贺繁打眼瞥到他床头柜上放着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是自己昨天不小心撞掉的那盒安全套。其他东西都被他归置了回去,只有这个搁在面上,看来是准备拿去用的。
  别开眼,贺繁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脱衣服,拿东西,洗完澡便躺上床关了灯。
  窗外如素皎月,错落繁星,都隔绝在厚实的遮光帘外,室内暗得彻底,最宜安眠。贺繁的心绪却像被燃着的一捻细弱的灯芯,随着兀自涌来的回忆轻颤。
  齐仰山是个有分寸的人,路上没与他过多谈及乔遇,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起以前在酒吧时的一些事。有些他已经记不清了,有的还有印象。
  但记忆好像会随人当时的心境固定住色彩,贺繁回想他独自走过的那七年,全都是灰蒙蒙的。
  最初与江代出断联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在剧烈到窒息的心痛中醒来,痛到无法承受再睡去,再醒来,直至他的心像被整个剜走一样空荡麻木。
  他连眼泪都没有了,似乎也快没了体温,活得就如沙漠里一簇尘土,天穹下一缕云烟。无人在意他的来去,连他自己也不,随着长风细流浮沉辗转,飘到哪儿算哪儿,几时散了也就散了。
  直到有一天他梦到了年美红,坐在他床前无声看着他落泪。
  他以为她是来带自己走的,他差一点就悬浮在空中,可是她一惊,先一步消失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感觉一顆心慢慢落回腔膛,依然是痛,但是痛得鲜活。
  这一生里,真心待他的人不多,他不能已经对不起江代出,再对不起年美红。
  无论如何,这个坚强善良的女人爱护他多年,他一个男人,不说顶天立地,也不能随便糟践她给的这条命。
  那日起他便不再准许自己消沉,振作起来找一个又一个的兼职,奔波于一处又一处的地方。
  其实江致远给的那一百万在还清了所有钱后还剩很大一笔,但他的心思却一直是要将那部分用掉的补上。
  他终日忙碌,学历受限便多是去干一些廉价的体力活。能力允许,不违背良知的情况下便不挑工作,忙得没法停下,也不想停下。
  偶然一次他看到了尼采说过的一句话:只要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可以忍受任何生活。
  很符合他的心迹。
  他要他爱的人过得好。
  就这样撑了三年,他有了些钱便来了加拿大,接着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转眼又是四年。
  不说活得用心,但至少算是努力。
  跟着他修完学分,拿到学位,也连本带息存够了当初拿江致远的钱,他想做的,该做的,一步步都完成了。重遇江代出后的每一刻,他都无比庆幸,他没有放弃过,所有的坚持与坚守都以他不敢奢想的方式给了他报偿。
  只是骤然陷入回忆,像粗粝的指尖剐蹭将合未合的伤处,生出让人难眠的刺痛。
  贺繁在床上辗转许久,疲累的身体已对抗至力竭,还是没法入睡,便起身出了房间,打开餐厅和厨房中间的一盏壁灯。
  江代出不抽烟,住进来以后,发现他一个人的时候其实也不喝酒。但他家里酒却不少,多是别人送的,无论贵不贵重都不怎么在意地一股脑塞到橱柜里。
  贺繁找出一瓶比较常见的,不太值钱的伏特加,打开倒了一杯。也没有兑什么饮料,直接灌了半杯下去。
  这酒烈性,口感不算好,辛辣苦涩几乎没有回甘。贺繁蹙眉忍过那股强烈的烧灼感,便静静坐着,像等待药物起效那样等待精神被麻痹的解脱。
  可似乎总是事与愿违。
  接连两杯下去,都有点被这浓重的酒精味刺激得犯恶心了,他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夜色浓得像不见底的深潭,江代出结束应酬仆仆归家,推门时只以为灯没关,进来却意外看到贺繁正静静伏在餐桌上,肩膀随着呼吸平缓起伏。
  瞥到桌上立着的那瓶伏特加,江代出眉头蹙了下,放轻脚步走到跟前,见贺繁手上还虚握着一只玻璃杯,额头抵在手臂上,颧骨透着酒意醺染泛起的红。
  看瓶里少掉的那些酒,江代出便知贺繁是喝醉后睡着了。
 
 
第129章 
  贺繁醉酒时就是这样,不会发酒疯胡言胡闹,只会一个人安静地睡觉。
  好在空调是定温的,这个时间客厅温度适中,贺繁穿着长衣长裤的家居服应该不会冷。
  江代出猜想他大概是想睡睡不着,才一个人坐在这喝酒的,犹豫着是叫醒他回房睡,还是干脆把人挪进去。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贺繁微微偏过头,睁开眼,薄薄的眼睑遮了一点瞳仁,迷朦地对着眼前的人。
  江代出以为他醒了,开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喝上酒了?”
  贺繁的目光稍一聚就又合上眼,不动也不作声。
  原来还醉着。
  上一次见贺繁喝醉,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实在难有机会看到他这样意识不清,不在控制的样子,江代出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倒不想他很快醒酒,不想他回房间去,不想他变回总是冷淡自持一副公事公办态度,温和好脾气,却带着疏离感的贺繁了。
  这样多好。
  就这样全身软绵绵地睡在他的客厅里,多像他的人。
  江代出默了默,拉过张椅子在贺繁边上坐下了。
  起初盯着他醉意迷离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跟着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气,有些晕乎乎的,就学他的姿势面朝着他也趴在胳膊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贺繁的外表跟以前没有多大变化,但即便睡着眉头也不舒展,同过去一样沉静的气质里像是又添许多心事,再多一点便要成忧郁了。
  凝视贺繁浅睡中簌簌抖动的睫毛,江代出又不禁去想,这七年贺繁一个人都经历过什么,到底过得好不好。
  自己所能获知有关他的全部信息,所有的痕迹,不过只有他写在简历上那些——四年多前来了加拿大,在东部一所大学拿了个很难毕业的商科学士学位,之后就来了温哥华,江山一代是他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可这些对于江代出来说,只是远远不够满足探知欲的冰山一角。
  他想了解全部,所有,每一段他没能参与的贺繁的过去。
  想知道高考之后,贺繁去了平州哪所大学,是中途辍学,还是转学分去的东部。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要来加拿大,要来温哥华,是全然巧合,还是与自己有关。
  想问问他这些年经历过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没有,遇没遇到过很吃力才解决掉的难题。
  住过什么地方?常吃什么东西?生活学习都顺利吗?
  遇上的人怎么样?
  交过什么朋友?
  还好没有爱人。
  这些贺繁从不肯主动多说一句的,江代出全部想知道。
  感受到一阵带着热意的呼吸扑在脸上,贺繁轻轻动了动,又一次睁眼。
  这次他依然在梦里,抑或是在酒精为有求之人善意捏出的幻象中,见到了高中那时候,课上总趴在桌上盯着他看的江代出。
  “我和客户吃完饭跟他们打了会儿麻将。”
  江代出以为他这次是醒酒了,直起身为自己的晚归解释了句。
  但贺繁潜意识想要再醉一会儿,身体就随了意念抗拒苏醒,仍昏昏沉沉地醉着,没能把这句话跟眼前的江代出联系在一起,表情有些茫然。
  见贺繁对着自己发怔,好像不认识了似的,江代出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问:“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贺繁的视线随着江代出忽然的靠近短暂聚焦,又散开,“知道。”
  你常来我梦里,七年不间断。
  “谁?”
  “江代出。”
  还好,还不算醉得太过。江代出向后仰了仰,靠上椅背,一个念头闪进他脑子里。几秒停顿后又探前身子,捉住贺繁的视线问:“我是谁?”
  贺繁恍惚的眼里浮上一点困惑,改口说:“贺年。”
  “我是你什么人?”
  江代出目光紧紧锁住贺繁,似有实质般引着贺繁与他对视。
  贺繁眼神定住须臾,跟着微微一颤,让这个你问我答的简单游戏有了破绽。
  他连清醒的时候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更不用说现在醉着。说初恋太矫情,说兄弟太违心,说朋友,江代出明确表示过,不会和自己做朋友。
  怎么也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定义,混沌思考间,他勉强找到一个可用的身份,“我老板。”
  屏着呼吸的江代出垂下嘴角,表情阴沉地起身就走。
  对他忽然的变脸猝不及防,贺繁下意识跟着站起,脚下不稳地磕上桌椅发出咣当声响,仓皇拉住了他的手腕。
  江代出背身停住脚,“你干嘛?”
  他语气凉凉,头也不转,倒要看看贺繁想做什么。
  然而等了一会儿,那只手还是抽离开,那一点热度慢慢散去。
  可就在江代出死了心抬腿要走的一瞬,忽然感到后背被什么轻轻触上了。
  转脸去看,发现贺繁正用额头贴着他的背,不由怔愣了下。
  因为贺繁长得白净清瘦,小时候乍一眼看去,是容易被误认成那种斯文秀气但弱不禁风的男生。不过但凡接触后就会了解,他那副文气的皮囊下是一个男人最铮铮不折的骨架。
  他远比他的外表看起来要爷们儿,要刚毅,哪怕是他的温柔也不带一点柔弱的成分。也因此就算在他们最热恋那时候,他们亲吻过,相拥过,但贺繁也从未对自己做出过像这样依恋的举动。
  察觉到江代出脊背僵直,以为他不耐烦,贺繁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喃喃开口:“先不要走,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我很累。
  我还很想你。
  清醒时我不能,在梦里,求你给我靠一下。
  灼热的体温透过相触的皮肤传入贺繁身体一股热流,刺激得他鼻腔酸胀,却又更加渴求。
  他抬手环上身前人的腰,指尖轻轻交叠在江代出的小腹上,不用力,却贴得紧密。
  江代出的身体连着颗心一齐随贺繁的动作震颤起来。
  他不可能不去猜测,贺繁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代表了什么。
  曾经在一起过的两个人,分手之后,一方却抱住了另一方,意味着什么。
  不可能什么都不是,不可能没有意义。
  不可能不令他怀疑,贺繁是在跟他求复和。
  江代出心里同时生起两个声音。
  一个在说:你理智一点,他可能愧疚,他或许寂寞,但他未必爱你,将来难保不会再伤你一次。
  另一个在说:别纠结了,你让他进你公司,你让他住进家里,你敢说不就在期待着这一天吗?
  贺繁,你什么意思?
  “贺繁,你后悔过吗?”江代出问出来的却是。
  后悔过抛弃我吗?后悔过离开我吗?
  只要你说后悔了,我就既往不咎了,反正尊严,脸面,自小我在你面前就没有这东西。
  只要你说你后悔,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弥补我。要是一个坑里再摔一回也认了,大老爷们儿敢爱就敢输,输不起我也后果自负。
  你后悔过吗?
  贺繁听见一个声音在问他。
  后悔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
  曾经天各一方的七年里,贺繁无数次在心中描绘过江代出长大后的模样。猜想他的生活一定顺风顺水,他从小就有让自己过得好的能力和本事。
  再见到时,果然如此。
  他事业有成,意气风发,得长辈喜爱,受下属拥戴,也在风月场上吃得很开。这一切都少不了物质的奠基,离不开江致远给予的起点。
  后悔吗?用自己这一生的遗憾去换这些。
  “我没后悔过。”贺繁说。
  即便是醉着,他依然字字坚定。
  江代出挺拔的肩背陡然坍塌,这晚上一颗心燃了熄,熄了又燃,终是彻底冷却下来。
  他抓起贺繁的手朝身侧甩了下去,径直走向房间,重重摔上了门。
 
 
第130章 
  贺繁醒来的时候,天光刺眼,四周空荡,他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起身时感觉到一点宿醉后昏沉的头疼,不强烈,但昨晚为什么会睡在这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还好只比平时的生物钟晚起半小时,上班来得及。今天周一晨例会,他不能迟到。
  江代出的房间门敞着,有回来过的痕迹,但没见着人。贺繁以为他在配套卫生间里,洗漱完出来后还是没听到一点动静,才发现他已经出了门。
  去公司的一路上,贺繁努力回想自己昨晚喝了酒后的细节,可只有几副零碎画面不清不楚地在脑中闪过,具体有没有做了什么让江代出不高兴的,怎么会睡在沙发上,越是重要的越是想不起来。
  好在到公司见到江代出,两人匆匆碰头讨论等下开会的内容时,他态度反应都算平常。
  过了半日,贺繁才彻底从醉酒后的疲乏难受中缓过来。
  午休吃过饭后,他习惯性地打开自己的邮箱,处理一点缴费之类的琐事,意外看到移民局发来的邮件,叫他提供一份工作证明的材料。
  到这个步骤的速度因人而易,见网上说有人等了大半年,本没期待这么早收到,将表格下载打印后填好搁在了一旁。
  下午时,贺繁整理好要给江代出过目的工作文件,敲门进了他的办公室。
  江代出工作时很专注,效率也高,利索地将文件审阅完都签了字,发现贺繁手上还拿着一份东西。
  “那是什么?”见贺繁没急着给他,江代出转了下手里的签字笔问。
  贺繁等他忙完正事,刚好问起,才把自己的“私事”递了过去,“这个能不能帮我签一下?”
  江代出疑惑地接过,看了眼文件title和右上角的来源标识,抬眼问:“你在办移民?”
  这东西他给Sarah和原来的助理Melody都签过。
  “嗯,在准备材料了。这份要雇主签字,证明我有符合移民条件的全职工作。”
  看他扫一眼就认识这个表格,公司上下又半数中国人,贺繁知道他应该了解,但还是解释了句。
  “哦。雇主。”江代出咬着重音重复了这两个字,接着就把那薄薄的几页纸往桌上一甩,“等我有空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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