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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近代现代)——离弦

时间:2024-08-16 08:28:47  作者:离弦
  一股凉意从心脏扩散开来,蔓延至贺繁每一寸筋骨,他缓缓开口:“所以你们没有真打算让我去美国,对吗?”
  “倒也不是。”
  江致远两手抱前,面对一个他拿捏起来游刃有余的少年,神情很自若。
  “本来我是想,美国那地方嘛,花花世界,等江代出往那美女堆里一钻出不来,人正常了,对你没那种兴趣了,还是可以让你来的。”
  毕竟这一分开就是一年半载,小孩子嘛,新鲜劲儿就那么几天,有了更新鲜的肯定就把原来的往脑后抛。看不见摸不着的等感觉一淡,自然不会再有那种关系了。
  没必要他动手阻挠,搞得像那个无能的贺伟东一样,只会招江代出的怨。
  留个学的花费对他来说算不得一笔多为难的钱,没必要因为这在江代出面前失了信誉。
  “不过我现在觉得计划得变一下。”
  眼看江代出去了美国已经大半年,不社交不玩乐,除了上课就只关在屋里抱着手机,三更半夜常偷跟贺繁通电话。离贺繁高考已经不剩多少时间,还没看出两人有要完的意思。
  那天接到贺繁电话的时候还正想着,等高考结束,让中介找个什么由头在贺繁申请出国的事上再拖个半年一年,最好能拖得贺繁自己等不及,干脆就在国内把大学读了。
  依旧不用他来做坏人。
  “贺繁啊,你可能还小,不懂,觉得对一个同性有好感就以为自己是同性恋了,其实以你现在这岁数言之太早,说不定你以后碰上合心的女孩又会改变想法了。”
  “贺繁,叔叔想请你帮个忙,跟江代出分了吧。只要你肯,贺伟东那五十万就包在我身上,而且不用还了。”
 
 
第110章 
  贺繁闻言僵愣住了。
  他知道江致远一直是个重利的商人,可借贺伟东的事趁火打劫这举动还是让他感到震惊。
  “不用了,钱我不借了。”
  贺繁倏然起身,沉声拒绝了。
  他和江代出不会分。
  江致远见他拎起书包要走,语气一改方才惺惺和蔼,道:“今天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告诉江代出,不然他脾气上来,闹着书不读了,要回来找你,对谁都没有好处。”
  贺繁刚迈出的脚步顿住,直觉他要说的不止这些,转过头与他对视。
  “贺繁,我直白跟你说了吧,如果你存心要把江代出带坏,让他跟你搞同性恋,往后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了,随便他是想在美国要饭,还是回来打工,全看他的造化。我江致远的儿子必须得是个正常人,老老实实给我结婚生子,传宗接代,不然——”
  江致远的眼神一下凝了霜似的冷,“我能不要你这个冒牌货,一样能不要他这个残次品。想要儿子我随便还可以找人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像是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中,贺繁感到一阵窒息的麻痹迅速遍布全身,四肢钝化,喉咙紧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要换作别的父母,贺繁或许觉得这只是他们一时的气话或是威胁人的狠话,定不会真的付诸实际,但这话从江致远的嘴里说出,贺繁是相信他绝对干得出来的。
  他的现实与凉薄,贺繁领会过了。
  说白了,他要的从不是一个与他有多深情感牵绊的小辈,而是一个能成就他门面光鲜,与血脉延续的后代。
  贺繁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竟有一刻真的对江代出的取向生出了“侥幸”。
  万一呢?或许呢?
  就真如江致远劝导自己所说的那样,同性恋,言之过早了。
  听来没有根据,可结合到自己身上,又似乎不是不可能。毕竟在他没有遇到江代出之前,虽没有特定的憧憬对象,也确定自己是个普通的异性恋。
  江致远注意到贺繁眸光闪了一下。
  接着又说:“江代出不像你学习好有出路,他高中都已经退学了,性格又那么冲动。如果我不管他,他将来能做什么?是去工地搬水泥还是给人当打手?”
  “他不仅没有前途了,还会跟你一样无父无母,连个家都没有,你真能确保他一辈子不后悔,不怪你吗?”
  这些言语犹如一把无形却锋利的锤头,一下一下凿进贺繁心里。他握紧拳头极力掩饰身体的战栗,深陷进掌心的指甲几乎要把皮肉戳出和心头一样带血的窟窿。
  江致远的身体微微探前,带着不加掩饰的压迫感,用尖锐而刻薄的一双眼毫不留情地盯视眼前的少年。
  “贺繁,你为了一时私欲把江代出的一辈子都毁掉,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那日贺繁离开前,听到江致远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再联系我。
  贺繁回去之后,联系了房产中介,把房子挂牌出售。
  他告诉自己不要被江致远的那些话诛了心,就算没了那一切便利条件,靠自己他跟江代出一样可以把日子过好。大不了他努力一点,把江代出的那一份将来也一并承担了。
  他相信江代出不会因此怨他,也相信江代出会相信他。
  只是在瞒了江代出这么多事的情况下,在这样心疲力竭的重压下,贺繁没法装出轻松自然地面对他,因此撒了谎说自己考前不能分心,减少了两人大部分联系。
  想等把贺伟东的事解决好再说,想等高考结束后再说。
  江代出虽觉得难熬,但心疼贺繁没日没夜复习辛苦,表示完全理解,让他有空还是留着睡觉。
  贺繁又一连为贺伟东的事奔走数日,几次随同律师跟死者家属进行交涉。
  对方清楚贺伟东家里只有一处地段年头都价值不高的房产,人也只剩一个今年才高考的儿子,无论如何也拿不出五十万,松口同意贺繁先赔三十万,其余二十万分期还清。
  高考前一个月,房子卖掉,赔了钱,贺伟东判了无期。
  一切尘埃落定。
  贺繁搬到一处三十块钱一天的小旅馆准备高考。
  所有的事,包括如何还清那天文数字一样的二十万,只能慢慢再想。
  他想着好一点的结果是找一个能让江代出接受的理由,在美国把书念下去,自己在省会半工半读等他。
  坏的结果是江代出真的被江致远扫地出门。
  但贺繁有信心可以成为江代出的支柱,就像这些年江代出也支撑起了他的人生与信念。
  反复调整心态,语文数学理综贺繁都是正常发挥。
  到第二天下午的英语,他吃过午饭后回旅馆休息了一会,提前一个小时出发。
  时间充足,距离也不远,贺繁沿着条熟悉的路步行往考场走,中间穿过一条居民区的后巷。
  午后巷子里没人,四周安静,贺繁正走着,忽然察觉到身后响起一阵时断时续的脚步声,似乎有个人正跟着他。
  贺繁不禁戒备起来,转了个弯加快脚步,想往这附近楼下有商铺的方向走。
  身后那人也跟着转了进来,贺繁明显感觉出他不怀好意,可如果是抢钱,自己一个只拎着透明文件袋的学生一看就身无长物。
  没等想通这人的意图,身后脚步声逐渐加重,贺繁刚要转身,猝然感到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全身在那将要吞没他的眩晕感中卸了力似的一软。
  他倒下去时,眸光有一瞬勉强聚拢,看清了那个人。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贺繁见过他,是贺伟东杀死的那个男人的小儿子。
  见贺繁头上流了血,那少年神情惊恐,明显是吓到了,手上的砖头一下落了地。
  “你爸杀了我爸,我爸没了,我后妈不让我上学了。我哥学习特别好,本来也是今年高考,现在他得了抑郁症只能在家里躺着。凭什么?凭什么你还能高考?你还能上大学?我不服!”
  少年全身颤抖地边哭边说,说完狠狠抹了把脸,慌忙转头跑了。
  贺繁看着他被脚下的砖头绊了一跤,而后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一切逐渐淡化成了散开的白雾。
 
 
第111章 
  贺繁醒来的时候,睁眼便是四面白墙,他是被一个过路的人发现受伤晕倒躺在地上,叫救护车送来的。
  当时已经是那天的深夜了。
  出院之后,他一个人回了小旅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三天,坐着,浑浑噩噩地感受不到昼夜交替,时间流逝,只隐约记得他挂了班主任老李无数个电话。
  他不想跟人解释为什么会错过最后一门考试,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不清楚自己的未来在哪。
  他假装顺利考完后想要痛快睡上几天,没有联系江代出。
  也不清楚他跟江代出的未来又在哪。
  他感觉不到饿,或是渴,就一直不吃不喝,只觉得很累,从精神到肉体灭顶一样的累。
  看着低矮斑驳的天花板上那个将坏未坏的灯泡时而忽闪,奄奄一息,之前还总是左右转动着拧它几下,现在觉得干脆坏了也挺好。让他干脆就这么死了也挺好,去找年美红。
  可闭上眼,江代出的脸便从他昏沉的意识里浮现出来,鲜活的,快意的,迷惘的,悲伤的。
  贺繁想到要是自己真死了,江代出又要经历一次那样撕心裂肺的悲伤,就又舍不得了。
  于是他就着半瓶剩下的矿泉水,吞下一个已经放到干硬的面包。
  充开早已自动关机的手机,看到很多未读消息里夹杂着一条小姨父发来的,先是祝他高考金榜题名,又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经历过太多厄运的贺繁紧绷地想到小姨和她孩子的身体,立刻回拨过去。
  王洪强没有叫贺繁来家里,而是带他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面馆,给他点了一碗面。关心了几句生活学业后,神情窘迫地掏出了一张欠条,十万块,上面白纸黑字签着贺伟东的名字。
  王洪强知道贺繁这阵过得不容易,自己现在张口要钱太没人味儿,掌心一直局促地反复摩擦着裤子。
  他清楚贺繁一个孩子不可能拿出这十万块,就出主意道:“小繁你看,大年跟他亲爸亲妈移民走了,你也马上要出去上学,家里房子反正以后都没人住,要不卖了吧行不行?”
  贺繁抬头,看向他的眼里有一丝空洞。
  王洪强心里愧疚,额上的抬头纹皱得更深了,为难地说:“小繁,你别怪姨父,姨父也是经济压力太大了。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我和你小姨为了要个孩子早把家掏空了,是因为你爸说肯定有钱赚我才跟我哥我嫂子借了这笔钱。现在你小姨精神状态不好,上不了班只能在家带孩子,孩子又三天两头老住院,姨父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见贺繁呆坐着不言语,急道:“你弟弟要治病,你小姨也得吃药,姨父让你卖房子还我这钱不是要拿去挥霍的,是他娘俩的救命钱啊小繁,算姨父求你了。”
  一只苍蝇盘旋着落入王洪强没动过几口的面里,瞬间被碗里的油汤缠住了脚,打湿了翅膀,扑腾几下就再也飞不出来。
  贺繁木然看着它,忽然觉得自己同它一样。
  一塌糊涂的人生。
  “好。”
  默然片刻,贺繁对王洪强说:“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这样的人生,他不想江代出和他一起走下去了。
  不想那个神气耀眼的少年也卷进这样的人生,被拖入泥沼中淹没,沦为和他一样湿了脚的飞虫。
  让原本什么都有的江代出变得同他一样一无所有,甚至在一起还要面对几十万的债务,贺繁自问他有什么资格?
  还配说爱么?
  那算什么爱。
  江致远说得没错,他没法心安理得。
  一见贺繁答应了,王洪强的表情变得复杂难言,像是松了口气,又有些于心不忍。正想找补安慰些什么,却听贺繁问自己,能不能答应他一件事。
  “我大学准备去南方了,毕业也会留在那边。”贺繁说,“如果贺年回来一定会知道贺伟东的事,还有房子卖了的事,到时候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和你联系过。”
  从面馆离开后,贺繁穿过闹市熙来攘往的人群,一个人走去了江堤,对着无风时死寂一般的青灰色江面,拨通了江致远在美国的号码。
  “喂。”那边接起电话的人声从容不迫。
  贺繁握住手机,嘴唇开合:“江叔叔,是我。”
  “我考虑好了,和江代出分手。”
  这一回还是江致远亲自飞回国,跟贺繁约在了和上次同一个地点。
  见面那天的气温低得反常,半点不似仲夏时节,中午又开始雷雨交加,明明前几天都还烈日高悬炙烤得人喘不过气。
  贺繁看着江致远从车里下来,被雨水打湿衣服时不快地一蹙眉。
  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江致远问:“高考考得怎么样?”
  贺繁平静回答:“挺好的。”
  江致远点头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上得了省理工吗?”
  贺繁看着他,语气淡淡:“不去省理工了,江代出知道我要去。”
  江致远静默片刻,嘴角牵起一个弧度,拿起桌上的陶瓷茶壶给贺繁面前的空杯里倒上一杯茶。
  “贺繁,你长大了,随便去你想去的地方吧,从小你就懂事,学习好,到哪都会有个好前程。”
  透过茶杯里腾起的茫茫水雾,贺繁与江致远对视,听他又说:“江代出也会有,只要他不出格过火,我的资产足够他这辈子舒舒服服地躺着过。贺繁,你做的是对的。”
  “出格过火”指的便是同自己堕落成同性恋,贺繁明白。
  “你想让我怎么做?”他直接问江致远。
  声音轻得涣散,因为心很空。
  江致远一早知道他俩的事,没立刻出手阻拦,而是选择不打草惊蛇,大费周章地算计,无疑清楚以江代出的脾气,前者未必管用,还会伤了父子间的和气。
  而后者,江代出没能顺他的意,还可以由自己来当这恶人。
  有这样的把握“请求”自己,江致远一定是想好了能让江代出确信是自己决定分手,而不认为是他从中作梗的万全之策。
  果然被贺繁猜中。
  “不能操之过急,得慢慢来。”江致远不急不徐地说。
  而后停下轻轻敲击桌面的手,问:“贺繁,你愿意配合我演一出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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