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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近代现代)——离弦

时间:2024-08-16 08:28:47  作者:离弦
  “完了完了。”江代出顿住脚步,凑到贺繁耳边小声说:“赵宇航被叫家长了,回家指定要挨揍。”
  贺繁闻言回头,也看见了他们。
  他通过江代出和厂院儿这群男生认识也有一阵了,看得出赵宇航人不坏,但个性直愣冲动,脾气照江代出都有过之,可又没有江代出那股圆融讨巧,难免在学校惹事。
  一个身穿酒红色羊毛大衣的中年女人上前跟赵宇航他爸讲了句什么,他爸又低头和赵宇航说话。
  贺繁疑惑地问江代出:“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谁?”
  江代出方才没有注意,闻言又回头,果然看到一个打扮时尚却面生的女人站在赵宇航和他爸中间,想了想说:“应该是赵叔那个对象。”
  他想不出还能是哪个别的人,又补充:“赵宇航说那阿姨怕传闲话,从不往咱们厂院儿来,我也没见过。”
  话音刚落,上课预备铃便响起,两人收回视线进了教学楼,在班门口碰上从洗手间回来的李诚。没等说上话,班主任也到了,叫学习委员领着大家朗读语文课文。
  贺繁在念课文的间隙扭头看了眼坐在斜后方的江代出,见他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低头写了字又折了几折,一看就是要给人传纸条。
  李诚正发着呆,旁边隔着过道的同学忽然朝他桌上丢了一个纸团,夹进书里打开一看是江代出传过来的,便摸了支笔出来在上面写写画画了半天。
  江代出跟李诚坐的不近,纸条通讯来回几次就过去半个早自习。
  贺繁跟着朗读节奏念完了课文,又一回头,见江代出对着传回来的纸条双眼圆瞪,表情震惊。
  江代出从李诚那里得到的消息让贺繁也很吃惊。
  锅炉厂是老牌国企,工资虽不太高,却有一些颇具人情味的福利津贴。例如谁家结婚生孩子,跟厂里打个报告,就能按工种工龄领到一份米面粮油的生活补贴。要是哪家有重病的过世的,也会发放一些钱物抚恤家属。
  李诚的爸虽不是赵宇航他爸的直系领导,但厂里谁家有啥事他都能略听说一些,知道赵宇航他家领的这一份是办喜事。
  赵宇航似乎早上来了一趟又走了,一上午没有见着人,江代出去问了二班的班主任,也是他班数学老师,得知赵宇航今天是跟家长来办转学的。
  午休的时候陈玉超来找他们,说昨天晚上有搬运师傅往赵宇航家搬大衣柜和洗衣机。他家和赵宇航家住一栋楼,他爸下楼扔垃圾的时候还顺手帮了一把。
  晚上放学,他们几个加上罗扬一起去了赵宇航家找他,可是他家没人。
  众人把所有知道的信息拼凑在一起,理出了赵宇航办转学的具体原因。
  江代出第一个不理解,“赵叔跟那女的才处多久?怎么就要结婚了啊?”
  陈玉超算了算,“也就半年不到。”
  李诚:“赵宇航说他爸上一个对象处了一年,上上一个处了一年半都没结婚。”
  罗扬:“我听我奶说赵叔上上一个对象也是咱们厂的,家里不同意,说带儿子的男的再好也不能要,就吹了。”
  李诚:“那上一个呢?”
  罗扬:“上一个咋吹的不知道,但我奶说她要不是耳朵听不见也不能跟赵叔好。”
  之前那两个江代出都见过,一个普通长相,但人挺和气。一个很年轻的,人也漂亮,听说在残疾人学校当老师。
  “那赵宇航为啥转学啊?他家都买了新家具,不是后妈要搬来一块住吗?”
  “对啊,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几人七嘴八舌,凑着脑袋你一言我一语,只有贺繁插不上一句话,局外人似的在一旁听着。心里有点羡慕他们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热热闹闹的气氛。
  江代出忽然想起什么来,问罗扬:“你奶说没说赵叔新老婆长什么样?”
  “说是有点胖,在饭店当厨师的嘛,肯定伙食好。”
  罗扬他奶不愧是厂院儿第一情报通。
  话落江代出和贺繁同时看向对方,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今早他们远远看见的那个苗条精致的女人不是赵宇航的后妈。
  而是多年没在厂院儿露过面的亲妈。
  赵宇航的转学也不是转到市里别的小学,而是一竿子支到了跨好几个省的南方去。
  最近几日没见着赵宇航是因为他家陆续进家具家电,屋里飞土扬尘的,他就跟他妈住在旅店了。
  临走前一天,赵宇航跟着他亲妈回了厂院儿。他爸也在,两个大人一块给他收拾行李,他就跑了出来,挨家挨户敲门来找他这群发小。几个孩子约了晚上在大门口石桌子那见。
  江代出吃过晚饭,狗都来不及喂就钻进房间去了。贺繁学着江代出平时的方法,把米饭和剩菜倒进食盆里拌了拌,蹲在地上看着富贵和小旺欢实地大快朵颐。
  两只小狗性格完全不一样,富贵活泼亲人,但叫声响亮,小旺则胆小警惕,却从来不叫。
  贺繁很喜欢摸它们柔软的背毛和耷拉的耳朵。相处了半年多,小旺也已经不会一见他靠近就往后躲了,甚至也会像对江代出那样在他脚边转圈。
  玻璃门哗啦一声被从里面拽开,江代出手里抱了个中秋节装月饼存下的纸袋子,冲贺繁道:“快到点了我们走啊!”
  贺繁没想过江代出要带上自己,怔了一下便起身去穿外套,跟着一起出了门。
  陈玉超草草地把作业给写了,李诚磨着他爸妈给他的课后班请了假,罗扬心急火燎地看着罗梦吃完饭,几个小孩便到约定好的地点集合了。
  从还不记事就玩在一起的小伙伴们第一次面对离别,见了面的反应不是依依不舍,而是不知所措。
  江代出第一个打破沉默,将手里准备好的东西给了赵宇航。
  “你之前想看的那个漫画,我拿别的书跟我同学换来了,送你了。我还装了点果冻和巧克力给你路上吃。到了新家要是想我们就打李诚家的座机。”
  现在大人都有手机了,家里的座机就都陆续撤了,只有李诚家里不差钱,还留着。
  赵宇航这几天感觉过得稀里糊涂的,爸妈带他去学校就去学校,带他去见亲戚就见亲戚,对于未来的生活完全没一点概念。现在听江代出说这些,一下有了要离家的实感,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当初他爸妈离婚的时候,他妈没工作,他就判给了他爸。这些年他妈在南方做买卖,没大富大贵,但也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和住所,有想法要把他接到身边生活。之前找他爸商量过,他爸一直拿不定主意。正好他爸准备再婚了,算是一个契机,就把他跟他妈去南方这事给敲定了。
  毕竟亲妈不放心让孩子跟着后妈,后妈也巴不得能甩掉这个拖油瓶。至于是赵宇航先定下要走他爸的婚事才落锤,还是婚事定了赵宇航他妈才来接他走就不得而知了。大人一般不会把这种事跟小孩说得那么清楚,好在他父母分开多年早已是恩怨两清,可以平心静气地商量着把孩子顾好。
  孩子间的友谊是最纯挚的,舍不得谁就是真的舍不得,一个个低落的心情都写在脸上。虽没有长亭古道折柳相送,却也围作一团依依作别。
  贺繁没有上前,江代出的发小里,除了陈玉超会找他讨论数学题,其他人都算不上熟络。
  罗梦在家没人带,罗扬就把她也领了出来。她年纪太小,不能体会几个大孩子的难过心情,被这样的氛围弄得紧张不安,凑到贺繁跟前去拉他的袖子。
  冷风忽地刮起一阵,罗梦小小的身子抖了一抖,可怜巴巴地扬着头看贺繁,“小繁哥哥,我冷。”
  贺繁见她小脸冻得通红,摘下脖子上的围巾给她裹上,将自己外套的衣领拉了拉,“你戴着这个,他们还得有一会儿呢。”
  罗梦缩在围巾里睁着一双茫然的眼,奶声奶气地问:“小繁哥哥,赵宇航要去南方做什么呀?”
  贺繁想了下,用她这个年纪能听懂的方式说:“到新的学校上学。”
  “新学校好玩吗?”
  “应该好玩。”
  罗梦歪了歪脑袋,“那他会想我们大家吗?”
  贺繁目光移回到男孩子们脸上,见他们个个眼圈泛红,肯定地点头了点,“一定会想的。”
  罗梦像是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又问:“小繁哥哥,你是不是也从别的地方来的?”
  贺繁顿了顿,垂眼看她,“对。”
  “那你想不想回家?”
  天色在众人不知不觉间悄然暗去,路边两侧的街灯骤然齐齐地亮了。
  贺繁低头把罗梦脖子上的围巾又往上拉高了些,吐出轻轻一句:“不想,这里就是我家。”
 
 
第37章 
  一本挂历快用到头的时候,江代出跟贺繁十一岁了。
  虽说贺繁户口本上的生日是改过的,但在家里肯定要按真正的生日来过。年美红第一次给贺繁庆生,本想带他们两个出去下馆子,不巧贺繁没躲过学校里的季节性流感,扁桃体发炎嗓子疼了好几天,吃不好饭说不出话的,最后只能在家里简单地过。
  江代出本来心里有一小点埋怨,结果那一整个黑森林蛋糕全都进了他的肚子,就又平复了。
  生日前几天,江致远跟付雅萍从首都打电话来,说要给他俩寄生日礼物,问他们有什么想要的。贺繁想了想,问能不能把他MP3寄过来,当初来锦阳时想带上没找到,又走得急,到了锦阳才想起他放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了。
  江代出一听,说那他也要个MP3,现在学校里谁拿上一个,谁就算走在了时尚尖端,李诚他妈上学期就给他买了一个。
  之后付雅萍又打来电话,说贺繁的MP3没找到。他走以后家里的保姆换了一个,校服兜里的东西估计被她翻到顺走了,还说给他俩买了最新款的MP4,已经寄过来了。
  几天后,江代出兴冲冲地去取了快递,放学拉着贺繁去李诚家,迫不及待地叫李诚用电脑帮他们下载了好多当下流行的歌。
  跨过元旦,考完期末,将迎新年。
  按照两边家长商量好的,今年两个孩子都留在锦阳过春节,节后寒假还有几天再让他们去首都玩。
  江致远和付雅萍都是大忙人,就托江致远一个过完年刚好回首都的员工绕了一段路来锦阳接上他们。没有家长陪同坐飞机手续不好办,开车又太远,最后决定坐火车去。
  年美红跟贺伟东见那来接孩子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有些不放心,买了站台票进去看着火车开走了才离开。
  江代出旅游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省会,头一回能坐这么久的火车,兴奋得一路不睡觉,一会儿趴窗看风景,一会儿找贺繁打听首都的风土人情。
  贺繁却近乡情怯,显得比平时更要沉默,眼神时常都是迷茫空洞的,回答江代出的问题有一搭没一搭。
  抵达首都的时候是晚上,江致远和付雅萍亲自来接,年美红几乎掐着点给付雅萍打电话询问俩孩子的情况,听到一切顺利后才安下心来。
  对于亲儿子第一次回首都,江致远和付雅萍表现得十分重视与欢迎。江代出对这对亲生父母感情不深,但见了人还是落落大方地拜年问好。只不过跟贺繁一样,他也没法改口叫爸妈,就叔叔阿姨地喊得随心。
  自打江致远认回江代出,把贺繁还回去,时不时就会往锦阳打个电话,先跟贺繁询问下他的近况,再叫江代出同他聊上一会儿,以维系这鞭长莫及的父子之情。
  有时付雅萍恰好也在,就顺便过去和江代出做做“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样子,再同贺繁说几句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的车咕噜话,单独与他们联系的次数寥寥可数。
  她这人儿女心弱,又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对成为一个慈母并不感兴趣。她认为只要她是江致远在意宝贝的儿子的妈,她江太太的身份就稳固牢靠,至于儿子是哪一个都不重要。
  等江代出打完招呼,来接他们的员工也走了,贺繁才上前小声说了句:“爸,妈,新年快乐。”
  他感到这一声“爸妈”喊得心虚又可笑,但“叔叔阿姨”他又实在叫不出口。
  毕竟是养了十年的孩子,更熟悉一些,江致江和付雅萍一开始的目光先落在了贺繁身上,见他看着过得不错,才稍稍减轻了些许心里的愧疚。
  夫妇俩对视一眼,神情皆是不可言说。既然当初决定了要换回孩子,如今再有多少唏嘘感慨,也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新年快乐,小繁。”付雅萍明艳动人的脸上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说完这句,又看了看江致远。
  江致远一手一个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一遍,眼神最后落到贺繁脸上,“新年快乐,家里爸妈都挺好的吧?”
  闻言没等贺繁回答,江代出便接了话:“我爸妈都好,也让我给您两位带好。”
  江致远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接过两个孩子手里的行李,“都好就行,走吧回家,车在外面等着呢。”
  过年期间的首都交通拥堵,司机放假,江致远没有自己开车,叫了一辆七个座的商务出租,足够容纳四个人和两个行李箱。
  车窗外的霓虹灯与广告牌在林立高耸的摩天大楼间相映生辉,铺开这城市繁华浓郁的底色。远处交错的高架桥如数条巨龙静静盘卧,桥上车流穿行如织,像长空中无数星子闪烁的投影。
  江代出看什么都激动好奇,忍不住一直扒着窗子东张西望。
  一辆同速行驶的公交车挡住了窗外夜景,江代出把头转向另一边车窗,瞥见身旁的贺繁低头盯着鞋面,不知是在认真听司机师傅与江致远大聊股市,还是心情不好。
  江代出无法全然感同身受,但隐约明白贺繁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当初贺繁刚来他家的时候,看到他爸妈的注意力老放在贺繁身上,他心里也犯过别扭。好在感到爸妈给他的疼爱没少,关心没少,连挨的骂也没少,渐渐就释怀了。
  正想着该怎么安慰一下贺繁,车内蓦地响起一阵手机铃声。付雅萍接起电话,开口说的是英文,虽不像电视里那种纯正的发音,但至少能对答如流。
  江代出从没在现实中见过能用外语和人打电话的人,就算是他们英语老师也只是带着他们念课文。他轻轻戳了戳贺繁,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妈英语怎么说得这么好?”
  贺繁回神,也贴近了江代出的耳朵,“她经常出国演出,还有好多外国朋友,见了面都是说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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