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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近代现代)——离弦

时间:2024-08-16 08:28:47  作者:离弦
  江代出立时朝胖子鞠了一躬,“好的老师!谢谢老师,老师您辛苦了!”
  说着几个孩子就呼呼啦啦地冲进了根本没有修建大门的简陋校园。
  四个人踢足球,用手心手背分出两两一队,李诚赵宇航一队,江代出贺繁一队。然而有默契的和没默契的到底不一样,江代出几次传球贺繁都接不住,眼见他们这队的比分越落越多。
  江代出踢得心里着急烦躁,一个传球时没有控制好角度和力度,不小心把球铲得飞了出去,跟着就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撞击。
  贺繁被飞过来的足球一下砸了脸,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后跌坐下去。
  包括江代出在内的一众人吓得呆愣,见贺繁蒙了一下便抬手碰碰鼻子,下一秒鼻血便滴在了他纯白色的T恤上。
  在一旁坐着看大家踢球的陈玉超先叫出声:“呀!流血了!”
  “你没事吧。”江代出忙跑了过去,回头问另三个人:“你仨谁有纸?”
  赵宇航摇头。
  陈玉超:“没有。”
  李诚:“我没带。”
  贺繁这会儿已经不蒙了,意识到自己流了鼻血,伸手去摸短裤口袋,想起他的面巾纸给了刚刚那个摔倒的小妹妹。
  见贺繁的鼻血流得滴滴答答,江代出左看右看无甚可用,抓着前襟一抬胳膊,把身上的跨栏背心掀了下来,三卷两卷后便直接按在了贺繁下半脸上。
  贺繁当即闻到一阵扑鼻的汗臭味,本能地就皱着眉躲。他很爱干净,又很少运动出汗,受不了这股味儿。
  他伸手要推,却被江代出按着胳膊喝住,“捂着,把头仰起来。”
  江代出说着又抬起了贺繁的下巴。
  “你没事儿吧?”
  赵宇航,李诚和陈玉超都跑过来蹲身询问。
  贺繁被捂着鼻子,发音哝哝不清,“我没事。”
  就是被熏得头晕,还抵抗不过江代出的手劲儿。
  几个男孩担心地围住了贺繁,好在他的鼻血很快止住,除了鼻梁骨有点酸疼以外没别的事。
  “你的衣服不能穿了吧。”
  贺繁见江代出的背心上满是血渍,有些感到抱歉。
  江代出拎起衣服看了看,浑不在意地往肩上一搭,对贺繁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跟着又拧眉补了一句:“你怎么都不知道躲啊?”
  他那一脚虽然射歪了,但也不是什么又快又冲躲不开的球,不懂贺繁为什么要杵在原地自找挨砸。
  “我......”虽然是被江代出踢来的球砸中,但贺繁也觉得不能全怪江代出,换作别人应该是足可以避开的,想了想说:“我不怎么会踢。”
  他大病初愈,身体又弱,刚才跑了没几下就觉得气闷,更是被正午的太阳晒得头晕眼花。
  “那我送你回去吧。”
  这球踢得本来也没意思,江代出又怕把贺繁折腾出个三长两短来,回身问三个小伙伴,“你们还玩吗?”
  三人都表示天太热,不如回家吹电风扇,就一同去和门卫胖子道谢离开。
  贺繁知道自己扫了大家的兴,回来的一路都感到很歉疚。
  几个孩子四散归家,大人们午休骑着自行车也陆续回来,江代出左一声大爷大叔右一声大娘大姨地打了一路打着招呼。贺伟东是技术人员,单位给了餐补,他一般中午都在厂区食堂吃。
  年美红刚送走一个顾客,在门外逗着按点回家来吃饭的富贵和小旺,时不时朝路边张望寻找。
  一低头一抬头的工夫看两个孩子出现在楼檐下,朝他们招了招手。
  “大年小繁,回来啦!”年美红迎前两步。
  她走近一看不得了,贺繁的T恤下摆赫然一圈干涸的血印子,脸上的血也没擦干净,鼻子眼角处还泛着红。再看江代出光着膀子,手上拎着出门时穿的背心,上面也有不少血渍。
  “你俩打架了?”年美红急慌慌问道。
  她知道江代出过于调皮了些,贺繁又内向,短时间不容易亲近起来,可也没想到一块玩儿会打到见血。
  “没有,阿姨。”贺繁不想她担心,赶忙解释:“不小心让球砸了一下。”
  “砸哪儿了?怎么出这么多血?”
  年美红捧着贺繁的脸检查起来,没在血迹周围看见伤口。再看江代出,衣服上那一摊血红挺吓人,好在身上没块皮的地方,“你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妈,冷静冷静,他就是流鼻血了,我用衣服给他捂来着。”
  “砸着鼻子了?”年美红提着的心可算落了回去,但见贺繁鼻梁还微微发肿,不知道严重不严重,“用不用上医院看看?”
  贺繁:“不用的阿姨,已经止住血了。”
  年美红舒了口气,“那快进屋洗洗吧。”
  江代出一进来就急着开风扇吹风,把手里沾着血的背心顺手搭在椅背上,“妈你帮我把衣服洗了。”
  年美红一瞪他,“你自己洗去!”
  她说的让江代出洗衣服,不过就是让他拿个盆接点水把衣服泡上,最后动手连搓带拧的还是她这个当妈的。
  不料贺繁闻言当了真,连忙把衣服拿了过来就要去洗手间,“我洗吧,这衣服是我弄脏的。”
  年美红平时跟江代出娘儿俩随意惯了,又忘记有了贺繁后她说话做事都得走心过脑子,不能跟原来一样。她一滞,接着把贺繁手里的背心抢了过去,小心解释说:“我跟大年开玩笑呢,你快进屋也把衣服换了,你俩的都我来洗。”
 
 
第26章 
  夏日的夕阳如淡彩着墨,年美红收工后做了晚饭,叫江代出跟贺繁出来吃。
  江代出吃饭最积极,主动帮忙盛饭拿碗筷,一旁年美红提醒道:“拿三个碗来就行了。”
  他听出言外之意,问道:“我爸不回来吗?”
  年美红把盛好的饭递给他,又接过来一个空碗,“你爸上你齐叔家了。”
  江代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最近怎么老不回家吃饭啊。”
  跟着端了三碗饭上桌。
  贺繁有眼力地帮忙接过,心里也觉得贺伟东似乎最近常常很晚才回来。
  “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年美红给贺繁夹了一块炒鸡蛋,“来小繁,吃这个。”
  贺繁接过,礼貌地道谢。
  江代出埋头挑鱼刺的脑袋抬起来,对着贺繁的碗酸溜道:“妈,我也要吃那个鸡蛋。”
  年美红无奈,用筷子把盘子往他那边戳近了些,也给他夹了一块,“这不都是嘛,自己夹。”
  江代出嘿嘿笑着把鸡蛋吃了,又抬头,“妈,我爸是不又喝酒去了?他最近身上怎么老一股酒味啊?”
  年美红微微叹气,但不想让孩子心里对爸爸有意见,含糊道:“他最近上班累,喝点酒放松放松。”
  江代出:“我爸不就坐着画个图嘛,能有多累。”
  贺伟东是大学生毕业进的锅炉厂,绘图工程师,实打实的技术岗。陈玉超,赵宇航和罗扬他们家长都是车间组装零件的工人,经常说羡慕他爸不呆车间坐办公室,工作清闲还不脏,文化人就是体面。
  江代出不懂这些,倒没因此自得,就记得他爸的工作不用花什么大力气。
  “你当大人的班儿那么好上,钱那么好挣呢。”年美红用筷子敲了下江代出的碗,板脸轻斥道。
  江代出朝他妈做了个鬼脸,继续挑鱼刺了。
  旁边的贺繁一语不发,这一个月来,他将这家每个人的情绪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贺伟东喝酒是因为心情不好,以前带他的一个保姆经常偷家里的酒喝,被他看见了就说自己心情不好。
  而贺伟东心情不好的原因,不用多说,他也感觉得到是因为什么。
  晚钣后年美红催促江代出写暑假作业,江代出磨磨蹭蹭找了一堆借口,后来说出去叫富贵和小旺,实际出了门又不知道跑哪玩儿去了。
  九点多的时候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窸窣声。年美红盯着表等了一晚上,在里屋听见动静忙出来查看。见贺伟东一身酒气地扶着墙在门口发呆,也不脱鞋也不进屋,从鞋架拿了双拖鞋给他,语气带着埋怨,“你就不能少喝一点。”
  贺伟东艰难地侧过半个身子,皱着眉摆手,一脸不愿多听。
  年美红叹了口气,“那你洗把脸去。”
  贺伟东充耳不闻,左脚绊着右脚地想要径直回卧室。
  年美红上前搀他,却被熏得不行,“你这一身味儿太大了,是不是吐了?不行漱个口去吧!”
  “行行行,你别推我。”
  贺伟东这会头晕得厉害,不想再听年美红唠叨,打着晃儿地迈步往洗手间走。刚一进去就踢上个塑料盆,被里面的水溅了一脚。他茫眼低头一看,见那盆水浑浊不清,泡着的衣服上还有血渍,转头问年美红:“这什么呀?”
  年美红这才想起来有衣服忘了洗,随口解释说:“小繁的衣服,他今天流鼻血流上去的。”
  贺伟东没再作声,拧开水龙头,把脸低进了哗哗的水流中。
  年美红转身去阳台给他拿新洗的毛巾,回来见贺伟东还在弯着身抹脸,隔了几秒,听见他发出颓然失控的啜泣声。
  “伟东?”年美红慌着拍了拍他,“伟东,你怎么了?”
  贺伟东背对年美红,双手撑在水池两边,瘦削的肩胛骨微微颤抖,平时腰直背挺很精神一个人,浓黑的发色里竟不知从何时起掺染了几丝白。这会儿年美红站在他身侧,头一次觉得三十几岁的丈夫也有了人到中年的憔悴与疲态。
  自从家里出了这个事,年美红差不多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后来两个孩子全留在了身边,这才慢慢缓过来一些。
  可年美红知道,贺伟东为了不让自己和孩子看出他心里难受,在家的时候都是强作笑颜,出去外面就更不能表现出情绪异常。
  然而遇上这种事,有哪个做父母的人能够一下子接受。
  她觉得孩子爸要是能喝几顿酒发泄下也好,免得积在心里闷出病来,况且和他一起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这么一想便由着他去。
  前几次贺伟东都是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这样酒后痛哭还是头一回。
  年美红看他这样心里也酸苦,把毛巾递了过去,“你擦把脸,先进屋。”
  贺伟东洗过脸,但醉意半分没减,挥开年美红的手踉踉跄跄出了洗手间。然而没走两步就身子一歪贴到墙上,跟着全身卸了力似地靠着墙滑坐下去。
  “你别坐地上,地上凉,进屋去。”
  年美红伸手去拉他,顾及贺繁在房间里,故意压低着声音。
  然而从贺伟东一进门,贺繁就在离门口两三米的隔断间里听到了他弄出的动静。
  玻璃拉门紧关着,贺繁在房间里却不敢弄出一点声音,在书桌前坐得端正僵硬。
  他隐约听得清门外贺伟东酒后沙哑干涩的嗓音。
  “美红啊,你说小繁这孩子能养活大吗?”
  年美红一滞,松开拉他的手反推搡了一下,“贺伟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不是胡说,你自己想想,他从来咱们家,来了多少天就病了多少天,你以前见过谁一发烧能烧到四十度?”
  “你说你怀孕那会儿能吃能睡,胖了那么多,生的时候也挺顺利,他身体怎么这样?”
  门口传来钥匙孔的转动声,江代出在赵宇航家看了一晚上动画片,卡着年美红规定的门禁时间回家了,进屋就是一愣,“爸,你怎么坐地上?”
  “你爸喝了点酒,没事儿。”年美红吸了下鼻子,强收拾了心情,重又去搀着贺伟东的胳膊,“大年,你给我搭把手。”
  江代出不情不愿地伸手拉起他爸,嘴里嘟囔着:“又喝,天天喝。”
  记忆里的他爸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以前都是下班回来就洗菜做饭,吃完饭回屋靠着床看新闻联播,烟没了就喊他去院儿里的小卖部买,再多给个五毛一块买零嘴的跑腿儿费。对于贺伟东这阵子经常的醉酒晚归,他心里早生出了不满情绪。
  贺伟东此时面红唇白,看着江代出半天眼神才聚了焦,可光亮一瞬又变得暗淡。他一边被扶着朝屋里走,一边口里念唠着:“大年啊,你怎么就不是我亲生的呢,你要是我亲儿子多好,怎么就成了别人家的呢?”
  江代出一听这话心里也不好受,态度软化了些,“我不还是管你叫爸么,你永远都是我爸。你快进屋去,我妈干一天活儿了,你少在这折腾她。”
  贺伟东仿若没听见,自言自语道:“人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啊?连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年美红赶紧提醒他,“你小点声,小繁还在屋里。”
  贺伟东眼神混沌地看着年美红,“你说是不是你们家的基因有毛病?你两个哥哥夭折,秀玲怀了得有四五个了吧,一个没生下来,你说是不是这个问题啊?”
  年美红被这话说得心惊肉跳,语气照方才有些压不住,“贺伟东,你胡扯什么呢?”
  “你看小繁这孩子病怏怏的,来家才多久,又是肺炎又是哮喘,这又流上了鼻血了......”
  江代出听到这,本着有一说一的态度打断道:“他流鼻血是意外,让我不小心拿球砸了。”
  年美红没想到是江代出弄伤了贺繁,一瞬间心中的压抑,紧绷和恐惧齐齐爆发,忍不住冲着他喊道:“大年!你怎么能又欺负人啊?你上回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来着?”
  江代出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结果却冷不丁被骂,一下就委屈起来,“都说了我是不小心的!他明明能躲开,非站在那不动。”
  而且那球换一般人都能躲开,自己好心带贺繁玩反倒还成错了?
  年美红话出了口才意识到不该朝孩子撒火,摆摆手疲惫道:“大年,你进屋睡觉吧,你爸我来弄,听话。”
  贺繁听见屋外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心也跟着越来越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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