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喜欢的花,遥就连着花茎一起摘下来,握在手里,等到太阳爬到脑袋顶,遥就又回到山洞,给川带上一个花环,白色的羽毛配着色彩鲜艳的花环,让川的气质都变得柔和。
川呼吸平稳,只是一直在睡觉,遥没有打扰,自己取了个果子吃,日光照进山洞,遥这才发现,兽皮不仅躺着舒服,看上去也很漂亮。
川正躺在一块颜色红黑交织的兽皮上,而遥这边则是纯白一片的兽皮,这兽皮没有一点杂色,摸上去毛又密又软,遥对比了下,发现自己这边的兽皮更舒服,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两块兽皮下还压着不少兽皮,都是遥在木屋没有见过的毛色,可见都是川新猎来的。
靠近遥这边的树枝间还插着些鲜艳的羽毛,这不是鸟儿的羽毛,看上去也是野兽的,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巢穴更好看?
用完果子,遥还是去山洞外溜达,他没有走远,只在是山洞旁的树不少,稍走远一点,就会发现山洞被遮住了,遥一边留心山洞的位置,一边往周围探去。
食物没找到,倒是发现了族巫提过的草药。
遥欣喜地走过去,正好他之前就打算种一些。这边没有兽皮袋,遥打算采集了一小部分就回去了,之后多来几次。
他正用木头小心地挖着草药,雨滴突然落到了他的手臂上,遥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倒还放亮,但仔细一听,林间已经传来雨滴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他赶紧收拾好往山洞走去,果然没一会儿雨就下大了。
雨季到了尾声不代表不再下雨,遥被困在山洞里又迷迷糊糊靠着川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雨更大了,还不到太阳落下的时间,但天已经变得昏暗。
因为洞口的位置略高于平地,所以雨水并没溅进来,遥无所事事,开始给川梳理羽毛,鸟儿的羽毛通常情况下是很顺滑的,所以遥更像是在趁川熟睡,满足平时想揉毛绒绒的鸟儿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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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睡着的遥不知道,但此时他被抽搐的川惊醒了。
今晚,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在川的翅膀下,大概是玩羽毛玩着玩着就靠在川的身上睡着了。
夜光石在山洞里幽幽地亮着,遥看见川的翅膀紧紧贴在身上,鸟儿的头已经埋进了树枝间,“咯吱咯吱”地像在啃咬着什么,川整个身子都在抖动,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遥用手摸了摸川,几根羽毛就这样滑落了下来,就像枯败的落叶。
洞外的雨更大了,洞口像挂上了水帘,哗啦啦的雨声落在遥的耳边,让他心中的烦躁更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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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川都是这样,外面的雨断断续续地下着,遥想去找柳,去找族巫,可没有川,他根本回不去,遥感到无力和沮丧。
川的羽毛掉得更多了,现在巢穴里铺满了他的羽毛。
他还是常常啃咬树枝,遥好奇地掰开尝过,发现断开的树枝会流出甜甜的汁水,川大概是靠这来获取能量,想到这儿,遥稍微放心了些。
又过了几日,雨停了,天空再次放晴,太阳照常升起,仿佛之前只是偷了个小懒。
川不再抽搐,他的体型开始迅速地拉长,简直一天一个样,渐渐地,鸟巢都被他占满,遥只能挤在兽皮和川之间,他动一下,就能扑起些羽毛来——现在川身上的羽毛已经变得长而富有光泽。
看川这个状态,应该是生长顺利,遥也不再担心,又频频出入山洞。
被雨浇得垂下头的花儿,遇了阳光又挺起了身板,遥给川做了各式各样的花环,身上添了色彩的鸟儿看上去不再那样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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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遥跟往常一样自顾自地拉开川的翅膀缩进去,没有发现大鸟修长的尾羽动了一下。
到了早晨,遥在川的怀里舒展了身体,现在他在川的身边已经很自在了,因为鸟儿总在沉睡,想到以前他清醒过来总会在川的翅膀下僵住不动,遥就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
只是这次,他刚从翅膀下探出头,就发现川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鸟儿的眼睛不再圆似黑豆,而是变得狭长,显得他更有气势,只是川还带着花环,又让遥觉得此时川的眼神里透着喜悦。
川的确如此,见遥已经醒来,他清脆地啼叫一声,把鸟喙塞进了遥的怀中,用前额使劲地蹭着遥,把刚坐起来的遥又顶得躺进了铺满羽毛的巢里。
“好啦川,”遥笑着摸了摸变大不少的鸟儿,开心地问道,“你生长期结束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现在很好,”川声音变低沉了些,大概是久未开口,声调懒懒的。
“你掉了好多羽毛!我都以为你要变成秃鸟了,”遥捧着窝里的羽毛往空中一撒,建议道,“要不我们用你的羽毛做个垫子?”
“好,”这次川又出声又点头,他喜欢小雌性沾上他的味道,以后就让遥用他羽毛做成的垫子!
但此时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头顶花环,放软了声调,认真地对遥说:“遥,我……”
只是他刚开口,山洞却轻轻地晃动了起来。
第27章 兽潮
羽族的兽人们打着哈欠从木屋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仰头一看,今天也像是个好天气。
初生的太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天空一片湛蓝,云朵层层叠叠,宛若鱼鳞。
现在温度起来了,兽人们早上都会先去小溪边洗个脸清醒一下,再盛些水去浇灌果树。
族巫又坐在了老位置等着小兽人们,今天要继续教他们处理草药,此时无事,他正愣神看着天空中的云朵,忽然远处的森林传来杂乱的鸟叫声,没多久就见大片大片的鸟儿飞起,小鸟数量之多,密密麻麻,那片天空都被遮住。
正在忙碌地兽人们抱着陶罐抬起头来,看着这奇特的一幕说:“这是怎么了?”
“这么多鸟?”
“这个位置,是角族那边吧?”
族人们陆续放下手里的活,举目眺望着森林那端,脚踏的土地开始微微的颤抖。
“嗯?我怎么觉得地在颤?”
有兽人走过来,“哪里?我没有感觉到啊?”
地上的抖动越来越明显,这下人人都瞪大了眼睛,雄性兽人们迅速变成了大鸟,把附近的雌性兽人及老幼兽人们抓了起来,飞到空中。
“兽神在上,这是怎么了?”
“天,你们快看!”兽人一边大吼着,一边指着森林那头。
只见刚小鸟飞起来的那边,尘土漫天,远处传来急促而沉闷的轰响,压迫感十足,大地抖动得更加明显,飞起来的羽族能看见从森林尽头开始,成片的树木倒下,那趋势向着平原蔓延。
眨眼间的功夫,第一只野兽冲进了平原,随后越来越多的野兽涌入了大家的视野。
“我没看错吧,这么多野兽?”
“这,这是兽潮来了?”
“……”
所有人都看得头皮发麻,因为野兽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现在大家才知道“轰隆隆”是成千上万的野兽狂奔起来的声音。远处已经被尘土掩盖,野兽如狂风过境,像是要把这片地掀翻。
“那边是角族的领地吧?”有人迟疑地问道。
上次去集市的人回答:“好像是,还听说马族住在平原,他们两族不会有事吧?”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这要是直面兽潮,怕是再强壮的兽人都会被踏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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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
遥听着川话说到一半,也感受到了山洞在晃。他刚想说什么,川叼着遥就要走,遥赶紧把放在一旁捆好的草药放进怀里。
大鸟把他放到地上后,立马蹲下,用头示意遥爬到他的背上去。
此时的川和十几日前的他相比,体型大了几倍,川脖子伏在了地上,遥才能爬上去。
“山洞里那些东西,不要了吗?”遥抱着熟悉又陌生的川,在他耳边说道,“还有你的羽毛。”
遥一上背,川立刻腾空而起,边飞边应答到:“不要了。”
现在山是什么情况川不知道,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清晰的抖动,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遥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紧紧地抱住鸟儿说:“等没事儿了,我们再回来看看吧?”
巢穴里的一切都是川精心准备的,就说那纯白无杂色的野兽,遥就从来没有遇见过,更何况,里面还有川的羽毛,他不是舍不得那些东西,而是舍不得川的心意。
也不知道羽族怎么样了,遥和川心里都惦记着族里的大家。川振翅而飞,几下就拔升到了半空,没了树木的遮挡,远处的兽群一下子映入眼帘。
遥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平原,而旁边曾经属于角族领地的那片森林,树木已经倒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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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山这边暂时没受什么影响,少出一些兽人去角族和马族那边看看吧,”岳他们在空中滞留了一会儿,见兽群狂奔却没有转弯,便回到了地面上,“再找族巫拿些草药带去。”
大鸟们落地后,矮山还在颤抖,但是没有什么山石滑落的迹象,大家暂时聚在平坡这边。
“鹏,你带些人去马族,到了平原盘旋一阵,或者叫一声,萨他们看见听见了会回应的,”话说完,岳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太久没有人应你们,就飞回来吧。”
“好。”
岳也叫了些人去角族,离开前他们先找族巫要了些治疗伤口的草药,又对着留在领地的风嘱咐道:“你的伴侣正怀着崽,就留在族里吧。也一定要注意大家的状况,要是有什么异常,先带着大家飞到空中。”
风点点头,表情严肃。
留了半数壮年的雄性兽人在族里,其他人兵分两路朝着角族和马族的领地飞去。
族巫皱着眉望着飞走的兽人们,既赞同岳的做法,又不免心中担忧。
族里其实还有一些老年的雄性兽人,只是随着身体的衰弱,这些雄性兽人几乎不能再变为兽型了,因为对于原身庞大的他们来说,兽型会增加身体的负担,他们的身体就像兽皮袋,常年的使用下来,兽皮袋会被磨损,如果再用这些兽皮袋去装那么多那么重的食物,那兽皮袋就会破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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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扬在空中,感觉随时会被呼进身体里,羽族兽人们不得不飞得更高一点。
岳一边赶路一边向下望着,他们已经飞到了兽群的上空。如果说平时他们看到野兽会因食物丰富而感到开心,那么此时只剩下恐惧。
这些野兽奔跑的速度极快,数量极多,仿佛身后有天敌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啾——!”
“啾——!”
到了河流中游附近,岳开始啼叫呼唤着角族,这边森林已经倒了大片,目光所及没有看到兽人,大鸟们在这附近盘旋。
终于,在他们往上游飞了一些后,听到了熟悉的“哞”声。
“岳!你们怎么来了,”崧很是狼狈,满身都是尘,他眼睛发红,看到岳飞下来变为人形赶紧迎了上去。
“我们看到了兽潮,正是从你们这个方向来,”岳吞咽了一下,刚吃了一嘴的土,他嗓子发干,“矮山那边没事,所以过来看看。”
崧再开口有些哽咽,他拍了拍岳的肩膀道谢。
“你们有人受伤吗?我们带了些草药来。”
“谢谢,谢谢你们,由的角被扯断了,后面还有好些雄性兽人受伤了,鹿,好几只鹿和我们走散了,”崧再说下去都要落泪,是他的小鹿走散了。
岳叹了一口气,对兽人们使了个眼色,去后面帮忙。
兽群还没到时,角族的人就听到了声响,他们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但谨慎的崧还是叫大家快走,东西不用带了。族人没有一丝犹豫,立马起身,把人形的族人们背上就走,只是他们的领地位置完全和兽潮行进的方向重合了。
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很短,他们刚走下山坡,领头的野兽就到了,几下把队伍冲散,他们有心想越过兽群,但一只、两只……野兽越来越多,两边的兽人只好各自往相反的方向撤离。
岳听了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他们反应快,两边的兽人存活下来的可能性都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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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鹏,则在空中盘旋了好一阵,甚至等到兽潮跑离半个平原才发现了马族。
他还没有啼叫,就看到了从地里涌出来的马族兽人,有些正在拼命地扑到旁边,把坑洞里的野兽扔出来。
“乔,乔你可千万别有事儿啊!”弥从还完好的土包里跑到一旁,边哭边把坑里的野兽往旁边扒。
马族是住在地下的,他们在这片平原上挖了很多个土包,平时草会为他们做掩饰,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现在周围的草差不多被踏平或者掀倒,能看到有的土包已经被填满了跑过的野兽,而另一半还完好——兽潮踏过了半个马族的领地。
马族的兽人们或沉默或痛苦地去那些填满了野兽的坑里找寻还有可能活下来的族人。
羽族落地后,马族的兽人们抬头看了一眼就赶紧忙着手里的事,萨走过来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知道羽族是来帮助他们并提供草药的,萨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有机会用到的话,谢谢你们。”
萨已经不再是那个爽朗的兽人。
羽族也来帮忙,可惜很多兽人挖出来已经没了呼吸。
“乔!乔,”弥把坑里的野兽都拖了出来,才看到化成人形缩成小小一团的乔。
和刚才的动作不同,弥小心地把乔从坑里抱出来,眼泪却止往外涌。
“让我看看!”弥身旁的鹏见他哭到仿佛要下一秒就要晕过去,赶紧过去搭把手。
他仔细看了这个没有受伤却满脸发紫的小雄性,发现他竟然还有微弱的呼吸,鹏赶忙让弥把他放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弥一时有些恍惚,动作都有些迟缓。
鹏看不过去,把乔夺过来放到了平地上,将他的兽皮衣都解开,发现他嘴里还有些泥土后也都清理了,弥在一旁,看着鹏的动作呼吸都放轻了,像是生怕打扰了谁。
两人见乔脸色慢慢恢复,才松了口气。
他们之后才发现,挖出来的乔的阿爹阿娘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是他们给乔挖了一个容身的小坑,才让他没有被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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