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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魏老夫人气晕倒的事情韩叔并不知详情，魏云岚和魏夫人不多说，他一个下人也不好直接问，所以此刻韩叔见林淼人在跟前一颗心却不知道飞去哪里也只当是人闷得慌，特意找了份差事要他出府透透气。
“这是城南那间首饰铺的账本，本来宋掌柜的今天要来取的，没想到今天忙走不开，阿淼你跑一趟给送去吧。”韩叔说着拿出一本厚厚的账本递给他，“和小风一起去吧，难得府里清闲下来，你们也不用着急回来。”
镇北侯府名下有些铺子和产业，因为府里两位女主子几乎不管事，平日里这些铺子的账目都是韩叔处理的，后来林淼来了他干活时都带着他，府里不少事情林淼都明白该如何处理，更遑论送账本这样的小事。
林淼接过账本时就知道韩叔的用心，一时满眼感激。
韩叔对于他的眼神很受用，嘴角带笑地摆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着急回来。”
小风人在院里晒太阳，厨房的李嬷嬷给了他一块烤地瓜，他吃得正香，林淼就抱着账本一路小跑过来。
“小风，我要出门送账本，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小风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把手里最后一口烤地瓜送进嘴里，拍了拍手起身。
两人从镇北侯府的后门出去，往城南方向走。
这次和去城西酒坊不一样，林淼认得路，熟悉得很，路上还能告诉小风哪家凉粉最香，哪家的包子馅儿最多。
小风最喜欢听这样的，一路都听得十分入神，林淼是带着钱出来的，想到哪样好吃就给小风买。
刚走到卖包子的摊子前林淼就开始掏铜板，“大娘，要两个大肉包子。”
卖包子的大娘看了林淼一眼，道：“你是镇北侯府家的吧？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和韩管事从这里走过。”
林淼有些惊喜，“你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像你生得这样俊的孩子你就是走过一次我也认得你，更不用说你是镇北侯府的。”大娘说着笑弯了眼睛，把笼屉里最大的两个肉包子挑出来给林淼，还多拿了两个煮好的鸡蛋，“你们是镇北侯府家的人，来，拿着吃。”
林淼见状又多掏出几块铜板，但大娘不肯收，执意要给他们。
“就是两个鸡蛋，不费什么钱，拿着拿着！镇北侯府一家都是护佑大殷，打北仙打西梁的大将军，我身份低贱见不上魏小将军的面儿，只能给在府里做事的你们拿点吃的，就当是全了我对魏家的感激。”
大娘言词质朴，话里话外都是爱戴魏家。
她的话引起了一边摊贩的注意，卖饼的卖果子的都拿了点过来硬往林淼和小风怀里塞。
“魏小将军出征北境时我们一家子都去送了，那时老侯爷还在世，我家二宝还没出生，现在都能满地跑了。”卖果子的男人笑得憨厚，“多亏了魏家和烈云军在前线奋勇杀敌，才有我们现在过的好日子。”
林淼听得忍不住低下头，小风这来自北境的少年亦是动容。
没有人会喜欢打战的，谁都希望每天都能过安平的日子，而不是去担心哪天就会被战火波及，又或是哪天城门被北仙人或是西梁人所破。
魏家世代护卫大殷北境，死守着不让敌人踏入分寸土地，他们在大殷百姓眼中就是永远也不会塌的天。
不远处的茶摊上，包子摊前发生的一幕印在两个年轻人的眼底。
这两个年轻人相貌平平，气质却不凡。
听着包子摊前的话其中一人感叹地摇头，“这魏家在大殷果然地位不凡，连卖包子卖果子的都这般爱戴魏家。”
“魏家只要立在大殷，北境就不可能破，这道理怕是大殷路边的狗都知道。”
“啧，那宫墙里可不就有个傻子不知道？敢信曜魄那成了精的狐狸鬼话，青阳家这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管他呢，大殷越乱才越好，你可别忘了咱们千里迢迢上这来也不是看热闹的。”
“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能找得到吗？”
“常灵算出在这，金魂祭祀血脉此刻就在大殷的帝京，不会有假的。”
“这满大街都是十八岁的少年，我们要找到猴年马月？再说了什么叫遇到了就会知道？！咱们一没画像二也不知道人家名字，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那也得捞，捞不着你我就回不去‘塔兰经’……你也见不着你的…………”
说着话的年轻人忽然像被人喂了哑药，满目震惊地看着前方。
另一人半天等不到他下一句，莫名道：“见不着我的什么？”问完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一眼就看见了那包子摊前转过身来的两个少年，随即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年纪相仿的两个少年从面前走过。
半晌，其中一人才道：“我算明白常灵那话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只要你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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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镇北侯府名下的首饰铺在帝京城南最繁华的一条街上，名为云间客。
管事的掌柜姓宋，最早是镇北侯府家的家仆，后来被分到城南做首饰铺的掌柜。
这三年里林淼前后也来过十来次，和店里的伙计们都熟悉。
林淼到铺子门外见里头几乎站满了来挑首饰的客人，就没从正门进去，而是绕到了铺子后边从后门进。
宋掌柜在前边算盘打得噼啪响，每个伙计都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偷懒。
林淼没有打扰他们，把账本仔细放在柜子里锁好，和正好从跟前走过的伙计打了声招呼便原路出去了。
首饰铺的后门在箱子里。
小风站在墙角下吃着方才卖包子的大娘给的鸡蛋，林淼那份也给他吃了。
林淼送完账本没有着急回去，他正想着接下来要带小风去哪里，忽然身后出现了两个年轻人。
林淼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过路的。
但没过一会儿林淼就觉出点不对劲来。
一是这两个年轻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二则是这两个年轻人看着他的表情。
那绝不可能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表情，倒像是……看到什么让他们感到无比震撼的画面。
林淼对此感到不太舒服，他拉起小风的手就要走，忽然那两个年轻人叫住他。
“请等一下！”
林淼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们，“有什么事？”
其中一人神色紧张地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
“你，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事实上，我们算是你父亲的……部下？”
林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对于对方提到自己父亲更是没有一点该有的反应。
另一人见林淼如此冷漠的反应已经隐隐意识到要把这个人带回“塔兰经”该有多不容易。
他斟酌了一下，决定对他讲明部分事实。
“我们是来自大殷北境再往北许多里的‘塔兰经’，雪山上的民族，大殷人称呼我们为‘寒英’。”穿着深灰色衣衫的年轻人说着伸手在自己脖颈处摸了摸，扯出一小块皮肤。
然后在林淼震惊的目光中撕下自己的“脸”，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
皮肤白皙，五官深刻，眼窝有点深，确实不像是大殷人的长相。
“我名阿桑。”说着又指了指身边也撕下人皮面具的人，“他是绛秋，我们和你的父亲一样，都是寒英人。”
林淼看了看阿桑，又看了看绛秋，“……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阿桑目光殷切地看着他：“我们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回去，继承你父亲的祭祀之位。”
林淼没说话，他沉默了片刻后忽然眼睛一亮，看着两人的后面惊喜地喊了声，“二公子！”
阿桑与绛秋二人刚疑惑地转过头往回看，林淼瞅紧时机抓着小风扭头就跑！
“诶……等等！你跑什么？！”
两人回头一看人跑了皆是一愣，随后拔腿就追。
“你别跑！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林淼充耳不闻，只顾着埋头往前跑。
城南这片地儿他算是熟悉，拉着小风在大街小巷里窜，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没过多久就把后面的两人甩开了。
林淼没停下，拉着小风一路往镇北侯府跑，从侯府后门回到府里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小风体力比他好得不止一星半点，跑了这么些路也没喘多厉害。
他疑惑地问林淼，“阿淼，我们为什么要跑？”
林淼把气喘匀了才答道：“那两个人一看就是骗子，当然得跑了。”
小风不解，“你怎么知道是骗子？”
“因为他们满嘴胡话，我从未听过什么寒英人。”林淼道：“而且他们还提到了我的父亲，可我从小就是孤儿，自幼被卖进鸿州知府家，我连我父亲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他们又怎么会知道？”
小风想了想，觉得林淼的话有道理，点点头，“那还好咱们跑得快……不过他要骗我们什么呢？”
这问题把林淼问住了，他也不解，“是啊……这两人胡说八道这么些话，图什么？”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对视了一眼，对此心里都没有什么眉目。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七皇子的满月宴设在繁星殿，那是大殷皇宫专为宴席而建的宫殿。
得名繁星则是因为这殿修了个奢华至极的繁星穹顶，以宝石为星点缀，璨若银河。
无数朝臣不管多少次走进这繁星殿，都会被这穹顶震撼得失去语言。
繁星殿建于太祖皇帝在位时期，历时六年修建而成，穹顶镶嵌的宝石数都数不尽，是大殷人财富的象征。
宗室王公贵族与朝臣们在太阳落山后便陆陆续续步入繁星殿。
太子与魏云岚姗姗来迟。
一身玄色华贵礼服的魏云岚在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吸走了繁星殿上的所有目光。
昳丽矜贵的面容上，淡淡的表情让他如明月高不可攀。
太子被抢了风头心里恼面上却丝毫未显，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魏云岚的位置就在太子之下，他的对面则是坐着二皇子三皇子与五皇子，年岁还小的六皇子则坐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坐着。
时辰一到，大殷的皇帝，永宁帝在山呼万岁中坐上了繁星殿最高处的椅子上，俯视殿下众人，不怒自威。
繁星殿一侧，深红衣袍的宫廷乐师开始缓缓奏乐。
面容姣好的舞姬身姿曼妙地从殿外莲步行自穹顶之下，伴着乐声翩翩起舞，沁人心脾的花香瞬间如浪潮扑面而来。
一曲终了，舞姬们缓缓退去。
接下去礼部安排的表演一个接一个，魏云岚对此兴趣不大但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半个时辰后，满月宴的流程终于走到了熙美人抱着刚满月的七皇子走进繁星殿。
坐在高位上的永宁帝一看见人来了脸上便露出笑。
熙美人来自北疆游牧民族，容貌极艳极丽，美得在座的淑华长公主都有些黯然失色。
熙美人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七皇子，一步一步走过穹顶之下，走上台阶，走到永宁帝眼前。
永宁帝接过她怀里的襁褓，呵呵笑地逗着七皇子。
永宁帝扫了眼他的儿子们，“你们的弟弟满月了，你们这几个当哥哥的可有准备什么？”
几位早已成年的皇子没兴趣在这种场合出风头，送的东西都规规矩矩，没什么稀罕的。
永宁帝便把目光转向魏云岚，脸上笑容更盛，“魏爱卿。”
殿内几乎所有目光又瞬间集中到他一人身上。
魏云岚应声出列。
几位皇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而当中有一人眼底划过了阴狠之色。
——你若是拉拢不到魏家，那便是总有一日会被你其他的兄弟拉拢，或是太子，又或是你的弟弟们。
——皇位只有一个，成王败寇。
——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北境的烈云军不姓“魏”，尽管过程会牺牲一些，但这于你而言，只有那二十万烈云军尽在你手，你才有资格与东宫抗衡。
第54章
要说这繁星殿上，谁最期待这一天？当属这站在高阶上的永宁帝。
因为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魏云岚从北境回帝京时，曾经绕路静宗，见过大殷赫赫有名的灵犀大师，并带回了一件东西。
这件东西是时隔二十年才到魏云岚之手。
永宁帝有些没来由地觉得，魏云岚从灵犀大师手里拿到的东西，会在今天献给他最小的儿子，青阳弘瞻。
殿外，一名太监捧着一个紫檀木盒缓步走了进来。
繁星殿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都落到了太监手中的紫檀木盒上，眼中皆是好奇，都想不出来这魏云岚会给七皇子殿下送什么样的满月礼。
直到那太监走到台阶下，双膝跪地，再将手中的紫檀木盒举起，缓缓打开。
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伸长脖子去看，结果看到那盒子里竟然就躺着一串绛红色的木质小手串时，眼中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无外乎其他，这满月礼太普通了，看上去还不如那紫檀木盒来得金贵。
魏云岚面色如常，永宁帝眼中却是划过了疑惑之色。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永宁帝会看过一眼就叫人收起来时。
魏云岚拱手向永宁帝说明其来历：“陛下，此为木心手串，由一棵千年古树最内环的年轮制成，上面有北疆最古老的雪山民族，寒英人亲手雕刻的可辟邪挡灾的图腾，其雕刻手艺精湛万分。”
一听到寒英人，永宁帝眼底微微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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