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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话音刚落，这几个健硕汉子便声如洪钟地应了声是，手脚利落地把散了一地的笔墨纸砚都给捡起来，妥善地收回盒子里，还给林淼。
三殿下最后看了眼魏云岚，“魏将军，改日有空再叙。”说罢他深深看了眼林淼，与其擦身而过。
林淼被他看得心里害怕，不知所措地避开他的视线。
等三殿下一行人走后，魏云岚才走到林淼面前，“阿淼，这是怎么回事？”
林淼就把他出府给刘大学士送贺礼再到路上不下心撞到人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魏云岚听过后微蹙的眉头却未见松，他看了眼林淼和小风手里的盒子，道：“先把贺礼送去刘大学士府吧。”
林淼点头应是，和小风两人正要走，忽然又被魏云岚叫停了，“……等等，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林淼愣了一下，道：“二公子，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而且你身上还穿着朝服……”
“无碍，走吧。”魏云岚说一不二，说完就率先朝刘大学士府走去。
林淼和小风面面相觑一眼，紧跟了上去。
刘大学士府邸在城西，离镇北侯府不远，步行也就大约一盏茶多些的时间。
整个帝京没有人不认识魏家魏云岚，刘大学士府大门前的两个护院一看是他来了，其中一个转身就跑进去通报。
林淼抱着盒子站在他身后，没过多久就有人出来了。
林淼认得是刘大学士府里的管家，去年他来的时候见到的也是这个人。
那已年过五十的管家急急忙忙走下台阶，道：“魏将军！这这……不知您要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魏云岚笑了笑，道：“这往年刘大人生辰过寿我与兄长都不在帝京，今年正好我在，理应来给刘大人贺寿。”
那管家一看他身上还穿着朝服就知是忙完直接过来的，心里更激动了，“魏将军里边请！”
林淼和小风抱着盒子跟着一起进去，然后把盒子交给了刘大学士府的下人。
刘大学士不喜铺张不爱热闹，过寿也只会请些知己亲友，因此哪怕今天是他的寿宴，这府里也十分安静，瞧着与往日并无不同。
刘大学士年近六十，身子骨却还算是硬朗。
林淼随着魏云岚到后院时正好见他快步迎上来，而他身后的四角攒尖亭下还有七八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人。
见到魏云岚显然他们也很惊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身。
刘大学士留着山羊胡子，见了魏云岚因年迈而显得有些浑浊的双眼都亮了不少，他紧紧握着魏云岚的手，声音语气都有些激动，“云岚！”
林淼没想到这刘大学士见到魏云岚会是这么大的反应，微微有些惊讶。
而接下来，这方花园一侧的月亮门里，飘出的淡淡胭脂水粉香和女子的笑声就让林淼瞬间警惕。
只见两个身穿绫罗广袖长裙的姑娘说笑着走了进来，一明黄一桃红，她们走进来时这方院子仿佛都亮了起来。
林淼在看清她们的脸时，被那穿着桃红衣裙的姑娘惊得微微一愣。
而同样有些愣怔还有魏云岚。
林淼注意到他的视线和他一样，都落在穿桃红衣裙的姑娘身上。
但魏云岚只愣怔了一瞬便转开了视线。
可那穿着桃红衣裙的姑娘却似乎是越看魏云岚越面熟，待走到张大学士和魏云岚面前时行过礼后才惊讶地道：“是你？！”
林淼微蹙起眉头。
刘大学士的孙女刘灵有些惊讶地转过头问她，“茜茜认识魏将军？”
魏云岚笑着朝两人微一颔首。
方茜道：“三年前魏将军曾去过鸿州，惊蛰郊外赏花时曾见过一面。”
刘灵惊讶地以手帕掩嘴，“那这三年后再见就在这了？”
方茜笑着点点头。
魏云岚没想到这里会有女眷，有女眷在他就不好多待了。
他正想提出告辞，刘大学士却紧拉着他的手，“云岚，我带你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孙女刘灵，这位姑娘是我知己好友方承睿的孙女方茜，到帝京来探望她姑母的。”
“魏将军别来无恙。”方茜道。
“方姑娘有礼了。”魏云岚笑着点点头，转而对刘大学士道：“刘大人，见您身子骨仍这般硬朗我和兄长便放心了，今日来主要也是见您一面，只是云岚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便多留了。”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有公务在身这话比什么都有力。
刘大学士听了虽有些失落，但还是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道：“好好好，你有公务在身且先忙，今日能见你一面我已然知足。”
魏云岚没有再多留，话别后转身就走。
林淼和小风紧随其后。
回去的时候又一次路过了那卖加蛋加葱的大烧饼摊子。
林淼没忘记小风想吃，他也答应过送完回来就买，于是便在摊子前停住脚。
“二公子，我想买张烧饼。”
魏云岚也停住脚步回头，就见林淼和小风两人已经站在烧饼摊子前不动了。
魏云岚笑着点点头，应允了，只是他没有让林淼掏钱，而是自己取出钱袋给两人都买了一大张，各加两个蛋。
烧饼的大娘手脚特别麻利，没多一会林淼和小风手里就各拿着一张。
林淼知道他饭量大，还把自己手里的撕多一半给他，小声叮嘱，“回去不能说给嬷嬷听，被她知道我们在外面买东西吃，她要生气的……”
魏云岚走在前面听见了，无声地勾唇笑了笑，转身看着林淼，“阿淼要不要也收买一下我？”
第25章
林淼手里握着半张烧饼，愣愣地看了眼魏云岚后默默红了脸，把手里剩下的一半都给了出去。
魏云岚本以为他会再分一半给自己，却没想到他把剩下的全都给了，自己一点没留。
魏云岚笑着摇头，“我说笑的，你吃吧，我不吃。”
林淼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大概是看出了他并不想吃，才把烧饼又拿回来。
三人一前一后走回的镇北侯府。
林淼洗净手后帮魏云岚换下身上的朝服，换了身舒适的墨绿广袖，头戴羊脂玉发簪，整个的气质便从身穿朝服的肃穆威严而变得儒雅和煦。
林淼去厨房给他端了碗莲子百合甜汤，回来却见本该好好坐下歇息的人已经进了小书房，对着桌上一纸文书若有所思。
林淼没敢打扰他，把甜汤放在桌侧，小声道：“二公子，甜汤要趁热喝。”
魏云岚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总之是嗯了一声。
林淼最后不怎么放心地看了眼魏云岚，还是转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小风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盯着角落的花圃出神。
林淼发现他特别喜欢坐在这里，这会儿有时间，林淼就坐到他的身边，见他一直盯着那些花看，便问：“小风喜欢花吗？”
小风闻声转头看了他一眼，“北境没有。”
林淼长长地嗯了一声，“想自己种种看吗？我教你。”
小风转过脸静静看着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在林淼以为他会拒绝时，少年终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林淼笑了，一双精致的瑞凤眼弯弯的，他从台阶上站起身，两只手拍拍屁股上沾到的灰，伸手拉起还坐在台阶上的小风，“走，我们现在就去。”
小风犹豫地看了眼小书房的方向。
林淼温声道：“二公子在忙，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来的，你不用担心。”
小风这才顺着他拉自己手的力道从台阶上站起来，和他一起走出院子。
小风虽然只比林淼小两岁，却吃过很多苦，幼年时吃不饱，少年时十三岁就赶上了北境最艰苦的时候，相依为命的母亲死在了东夏人的刀刃下，他被东夏人俘虏，生不如死，也是在那时被魏云岚带领的烈燧十三骑所救。
林淼早就发现了小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抵抗不了别人对他好，诚然魏云岚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可撼动，但那无关情爱，他的情感更为单纯，因为他不会嫉妒，而林淼会。
日月星辰只可仰望，林淼却不甘于仰望。他觊觎明月，却不容他人觊觎，尽管位卑。
太阳落山前，有人来给镇北侯府递了请帖。
洒金红底的请帖连字体都是不失气魄的行书。
林淼带着洗完手的小风回去时正好看见韩叔双手捧着请帖快步走进院门。
他认得那张洒金红底的请帖，在大殷，皇帝用明黄，只有皇后和长公主用的洒金红底。
林淼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走进去，站在小书房门外时，门里的魏云岚已经在打开了那封请帖，脸上表情看不出什么。
小风像条尾巴一样跟在林淼身后，他停他也停。
林淼听见屋里的韩叔对魏云岚道：“二公子，往年斯羽公子生辰长公主也会差人送来请帖的。”
林淼闻言这才恍然想起再过几日就到了长公主的儿子，斯羽公子的生辰。
那是长公主最疼爱的儿子，亦是陛下最疼爱的外甥，对其喜爱更盛东宫太子。
林淼从未见过那位斯羽公子，但却听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传闻中这位斯羽公子才华横溢，学富五车，精通六艺，而比他的才华更有名气的是他的脸。
大殷长公主淑华年轻时就是天下闻名的美人，斯羽公子据传与淑华长公主长得很像，比其年幼几岁的凝香郡主更继承长公主美貌。
他的生辰长公主一向是最重视的，帝京权贵更以能受邀为荣。
每年镇北侯府都能收到请帖，魏云岚和魏云泓是常年在北境的人，能去的只有魏老夫人和魏夫人。
今年魏云岚难得留在帝京，长公主府竟然比往年还要早几日差人送来。
想来或许是因为知道魏云岚公务繁忙，希望他能在斯羽公子生辰那日腾出时间赴宴。
魏云岚看完请帖便将其放在桌案上，道：“既然收到了请帖就赴宴吧，韩叔，你去库房挑几样作为贺礼，不用太张扬，照着往年的规格准备。”
韩叔领了话就出去了。
林淼低头躬身，等韩叔从身前走过了才进门，要把碗收走，结果没想到那碗甜汤居然还是满的，这说明魏云岚根本一口没动。
林淼摸了摸碗，已经彻底凉了。
魏云岚像是这才注意到这桌上还有个碗，愣了一下后笑得歉意，“抱歉阿淼，我给忘了。”
林淼抿了抿唇，“公子还喝吗？我拿回厨房热热。”
魏云岚摇头，伸手把那只碗拿到面前，“没事，凉了也能喝。”
林淼一看他真要喝凉的有些急了，“二公子！我会很快的！热完我就送回来。”
“只是凉了又不是坏了，这么好的甜汤在北境可是一口也喝不着。”魏云岚说着端起碗喝下大半碗。
林淼蹙着眉头，不怎么赞同地看他喝下那碗已经彻底凉了的甜汤，“可是这里又不是北境……”
魏云岚听得一愣，放下碗看向满脸写着不太高兴的林淼，“……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又不是北境。”林淼眉头不展地道。
魏云岚听得挑起一边眉头，“阿淼……这只是一碗甜汤。”
“那公子也该喝热的。”
“……好，我下次注意。”
林淼这才松了紧蹙的眉点点头，从魏云岚手里拿回那只空碗，转身出去了。
魏云岚有些茫然地问门外的小风，“阿淼他这是生气了吗？”
小风摇摇头，“不知道。”说罢他停了一下，略有些迟疑地问：“将军，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
魏云岚的注意力已经回到了桌上的公文上，头也不抬地道：“你想去就去吧。”
小风得了他的允许转身小跑着出去追上了林淼。
林淼步子迈得很大，简直可以说是疾步走了。
小风侧头看了看他，“……阿淼，你的脸好红。”
林淼尽管脸颊已经烧得发烫了还是不承认，“……没有，你看错了。”
他大概是疯了才敢这么和魏云岚说话。
第26章
斯羽公子的生辰在春分那日。
林淼作为魏云岚的随侍，也会在那日跟随魏云岚前往长公主府赴宴。
为此魏云岚让韩叔给林淼准备了身新衣裳。
林淼生得白，竹青色衬得他本就白皙的肤色更白了几分，人也显得精神，和一身黛青的魏云岚走在一块也不会显得突兀。
魏云岚看得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林淼有些不好意思抿紧了唇。
此次赴宴长公主府，随侍的除了林淼外，还有魏老夫人身边的嫣儿和魏夫人身边的清莹。
小风没能跟着一起去，只能留在府里，和嬷嬷她们在一块。
镇北侯府门外停了两辆马车，魏老夫人和魏夫人带着两个丫鬟坐一辆，魏云岚则是带着林淼坐一辆。
天刚擦黑，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地从镇北侯府出发，朝城东的长公主府驶去。
林淼坐在马车侧面靠窗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小脸严肃。
魏云岚看他紧张得脸都白了几分，忍不住道：“只是个生辰宴，不用太过紧张。”
林淼点头，“好。”
只是他嘴上说着好，心里却还是没有丝毫放松。
这是他第一次跟着魏云岚出门赴宴，地点还在长公主府，对此他心里很难不紧张。
能在这时候出席长公主府生辰宴的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帝京位高权重之人，他怕自己宴席上出错，丢了魏云岚和镇北侯府的颜面，整个人都崩得紧紧的。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在了长公主府门前。
林淼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搬出步凳搭在马车边沿上，替魏云岚拉开了马车帘子，让他能安稳地踩着步凳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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