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条件不算丰厚,但是对于宋知倦来说足够了。
他懵懂地点点头,跟着冼临舟上了马车。
宋知倦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地方。
从踏进冼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除了冼临舟以外,冼桓松是他遇到的第二个冼家人。
冼桓松看见父亲回来了,张开双臂跑过去。
冼临舟笑弯了眼,俯身抱起他。
这时冼桓松才注意到父亲身边多了一个不认识的脏兮兮的小男孩。
他疑惑地看向父亲。
冼临舟对他解释道:“桓松,这是宋知倦,以后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冼桓松从父亲身上下来,站在这个比他低一头的男孩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冼少主嫌弃地皱眉,而后朝他昂昂下巴:“把头抬起来。”
宋知倦瑟缩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埋到胸前。
冼少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瘪瘪嘴。
冼临舟对宋知倦说道:“你以后就拜在顾长老门下吧,除了修炼以外的时间都跟着桓松,知道了吗?”
宋知倦点点头。
冼临舟:“桓松,你院子里有一处偏屋还没有人住,那让宋知倦住好了。”
冼桓松:“我才不要。”
说完他就跑开了。
冼临舟深知儿子“我行我素”的少爷脾性,却也拿他没办法,都是自己宠出来的。
宋知倦明显感受到了冼桓松的厌恶,冼临舟朝他笑笑:“你只管住进去,桓松不会为难你的。”
宋知倦低着头没说话,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冼桓松怎么可能不为难他,但他不在乎。
能吃饱饭,就行。
冼临舟领着他走到冼桓松的院子,指着左边的屋子道:“你往后便住在那里。”
等到冼临舟拍了拍他的背,宋知倦才慢吞吞地开始挪动步子,同时说了他今天的第二句话。
“谢谢。”
冼临舟:“屋子一直有人收拾,还有什么需要的就去找小厮。”
“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宋知倦回头看向他。
“桓松的脾气被宠坏了,你记得要让着他点,别跟他计较。”
宋知倦:“嗯。”
冼临舟欣慰地点点头,看着宋知倦走进偏屋,又驻足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离开。
宋知倦轻轻推开屋子的门,侧身钻进来后再关上。
待他扫视了一圈后,嘴巴差点合不上。
太豪华了,他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种地方,而且这只是一个偏屋而已。
也有可能是他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反正,宋知倦更加害怕了,他甚至不敢碰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时,冼桓松从里屋走出来。
“喂,你还是住进来了对不对?”
宋知倦本来就有些不知所措,直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脑袋更低了。
冼桓松背着手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对方活生生像个见到猫的老鼠,皱着眉道:“说话。”
宋知倦握了下拳头后松开,答道:“对。”
“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冼桓松嘀咕道,“我还以为是个哑巴。”
冼桓松:“把头抬起来。”
宋知倦照做。
冼桓松:“我叫冼桓松,你得喊我少主。”
虽然刚才父亲说过一遍,但冼桓松还是开口问:“你叫什么?”
“宋知倦。”
“哪个字?”
“知道的知,疲倦的倦。”
冼桓松默念了一遍,再道:“那我就喊你‘阿倦’。”
宋知倦听后懵了一下。
娘亲就是这么叫他的。
娘亲喜欢喊他“阿倦”。
可冼少主没想那么多,纯属是因为这个称呼好记。
冼桓松习惯性摆出了少主的架势:“既然爹爹让你以后跟着我,你就要守规矩。”
“首先,没有我的同意,不准进我的屋子。”
“其次,要有一个跟班的自觉,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简单来说就是要听我的话。”
“然后,不准和我靠太近,要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最后,”冼桓松看了他一眼,“把你‘哑巴’的习性给我改掉,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还有其他的我目前想不出来,等想到了再跟你说。”
“刚才那些记住了吗?”
宋知倦刚想点头,听见冼桓松“啧”了一声,于是他立马开口:“记住了。”
冼桓松这下才满意了,他撑着下巴望着对方:“你是孤儿吗?”
“不是……”宋知倦想了想又改口道:“是……”
冼桓松:“为什么犹豫?”
宋知倦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没有父亲,母亲一个月前抛弃了我,我流浪到现在。”
冼桓松张了张嘴竟没有说出话来,他看着这个孤苦伶仃,并且浑身没有一件好衣裳的男孩,也不知怎么的莫名生出了一点恻隐之心。
冼桓松装作严肃道:“看你身上脏死了,赶紧去洗洗,弟子服都在衣柜里。”
说完他就跳下了长凳,甩甩袖子离开了偏屋。
只不过,在他经过宋知倦身边的时候,顺手塞给他了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
宋知倦拿到桌子上打开,里面躺着三只小小的芝麻酥饼。
闻着很香,他却愣着看了好久。
冼少主表示,他原来是打算自己吃的,只是……只是看对方可怜,才给的。
第30章 尾巴
从此往后, 冼桓松身后就多了一条“小尾巴”。
冼桓松刚刚结束了修炼,回头便看见宋知倦一个人靠在柱子上发呆。
宋知倦没有修炼的时候就会随便找个地方等冼桓松。
当然是冼桓松一眼就能看得见的地方。
他走过去咳嗽了一声,宋知倦回过神来看向他。
冼桓松:“你练完了?”
宋知倦:“嗯。”
冼桓松径直越过他, 道:“走了, 去吃饭。”
“好。”
宋知倦眼睛亮了亮,立马跟上。
膳堂里面人已经挺多了,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冼桓松看着对面的盘子上堆成小山的米饭, 嘴角抽了抽。
这是得有多饿啊。
罢了,身上多长点肉也好,不然太瘦了全是骨头。
宋知倦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冼桓松皱眉道:“慢点吃。”
宋知倦扒饭的手一顿,然后放慢了速度。
冼桓松把手边的鸡汤推过去, 宋知倦疑惑地抬头。
冼桓松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菜, 没有看对方,道:“吃不下了,你吃。”
宋知倦笑了笑, 鸡汤还是热的, 他双手捧起喝了一口,很暖。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两人吃完饭后回到屋子里,冼桓松坐在桌边,面前是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苦味。
这是冼桓松每天最讨厌的时刻。
他沉默地看着桌上的中药,大脑飞速思考着是把它喝掉还是倒掉。
因为灵核脆弱, 冼桓松每天都要喝下一碗中药。
可这药太苦了,又苦又涩, 冼桓松每次都不想喝。
有时候实在是喝不进,他就会耍点小聪明, 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倒掉。
原来他可以让送药的小厮出去,但现在,冼桓松看了眼杵在那里的宋知倦,小厮换成了小尾巴。
冼桓松:“你先出去。”
宋知倦:“家主让我看你喝完。”
冼桓松:“你出去我就喝。”
宋知倦:“你喝了我就出去。”
冼桓松:“你这是不听我的话了?”
宋知倦虽然摇摇头,但也没有动。
两人对峙着,谁都不肯退让,最后冼桓松先败下阵来。
他叹口气,壮士赴死般端起了碗,刺鼻的苦味一下子冲上来,他差点儿把碗摔了。
冼桓松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直接把药灌进了嘴里。
他松开手,把空碗“哐当”一声扔在桌上,嘴巴中的苦味返到鼻子里,他咬住舌头试图减少这种味道。
突然,一颗糖被塞进了他嘴里,牛奶的香甜味爆发出来,盖住了苦涩。
冼桓松含着软糖,脸色都好了不少,问:“你哪里来的糖?”
宋知倦:“昨日师尊给的,没舍得吃。”
冼桓松不理解,一般他拿到糖果就会第一时间吃掉。
冼桓松:“为什么不舍得?”
宋知倦:“因为以前没吃过,也没人给过糖。”
冼桓松嚼着软糖,看着宋知倦,半响后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知倦往后退了两步:“那我先出去了。”
冼桓松:“去哪儿?”
宋知倦困惑道:“不是你让我出去吗?”
冼桓松:“……”
冼桓松:“先在不用了,过来陪我看书。”
宋知倦:“那你刚刚……”
冼桓松心虚地打断了他:“刚刚看你不顺眼,现在不了。”
宋知倦没跟上对方的脑回路,只能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不想看见我。”
冼桓松听见他这可可怜怜的语气,良心稍微有些不安,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装作凶巴巴道:“跟我去书房,快点。”
宋知倦:“哦。”
两人走出屋子来到书房。
冼桓松身体不好,所以修炼的任务不多,大约一个星期一两次,要学习的基本都是书上的内容。
而宋知倦则不同,他每天都会跟着师尊进行高强度的修炼,学习不同的剑法或招式。
冼桓松盘腿端坐在书案前,摊开了一本历史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宋知倦在他侧边,趴在案上陪着他,也不发生声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气氛祥和而美好,偶尔有两声蝉鸣穿过窗棂,清风拂过少年的脸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就像两个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人,悠闲恬静。
等到冼桓松读完了这本书,再次抬头时,他发现宋知倦已经趴着睡着了。
冼桓松撑着下巴端详起他的“小尾巴”来。
宋知倦的脑袋搁在手臂上,碎发挡住了一点眼睛,脸上的肉很少,看起来却又白又软。
午后阳光正好,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年的身上。
宋知倦本身长得就很可爱,如果把他画到画卷上,会更可爱的吧。
冼桓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又笑了笑,要是岁月凝固在这个时刻就好了。
—— ——
很多时候宋知倦都是要去修炼的,不能跟在冼桓松身边。
宋知倦是个骨骼惊奇的孩子,虽然瘦弱但是身手很好,脑子聪明,学起来也快,因此他深受顾长老的喜爱。
其实顾长老的弟子有很多,而且大部分都是跟了他很久的,对于宋知倦的突然加入,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声音。
按照平常来说,宋知倦不想和他们发生冲突,所以会屏蔽掉这些声音。
可今日,宋知倦在刚修炼完准备离开时,被三个人堵住了。
他们都是顾长老的普通弟子,资质平平,并且对宋知倦的天赋异禀嫉妒很久了。
宋知倦想绕过去,为首的那个推了推他的肩膀,不让他离开。
宋知倦皱起了眉:“干什么?”
“看你平常闷不作声,还以为是个哑巴,原来你会说话啊。”
宋知倦没理他。
“装什么清高啊?别以为师尊喜欢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见了我们你还是得叫师哥。”
宋知倦心道你们也配。
“快叫啊!”
“就是啊快叫,来了这么多天了都没听你叫过。”
“你叫不叫啊?”
他们好像找到了可以让宋知倦放下身段的办法,语气逐渐变得狂妄起来。
宋知倦不想得罪任何人,草草喊了声“师哥”就想走,但他们没有放过他。
“诶我让你走了吗?听说你的剑法练得不错,教教我们呗?”
宋知倦默默握紧了拳头,被为首的瞧见了,笑着威胁道:“呦,生气了?生气了也不能动手哦,不然我们马上就去告诉师尊,说你无故殴打同门师兄弟,让你在冼家待不下去!”
“你毕竟是新来的,我们跟着师尊已经好几年了,你猜他会信谁?”
这正好戳到了宋知倦的痛处,他无奈地垂下了眼眸。
“你平日里不是很高傲的吗?怎么不说话了?害怕了?”
三个人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上前把宋知倦围住。
宋知倦感到胳膊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胳膊上被划出了一道口子,血色很快染上了衣服。
那个人把玩着手中的刀片,毫无诚意道:“啊抱歉,手滑了。”
宋知倦闭了闭眼,真是够了,他没空陪他们玩了。
宋知倦无视了三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撞开了他们抬脚想离开。
“切,不就是那个病秧子的一条狗吗?哪里有什么真本事,随主人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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