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洛凡有点儿懵。
“洛凡,我看见你哭了,哭得很伤心。”程宇认真又沮丧地说。
“我……是被烟熏了眼睛啊!”洛凡现在也想哭。
但程宇显然不理解,他一个刚有了身体的“新人”,大概没体验过作为一个人的种种感受。
想来,洛凡真不放心程宇一个人生活,可程宇坚称自己早就掌握了做人的生存技能,甚至还掏出手机再他面前晃了晃。
昨夜,程宇偷偷加了洛凡的微信,如果他不说,洛凡根本不知道。
也是,这货跟了自己十八年,他会的,程宇自然也会。
“你看,我甚至还会拉黑一个人。”为了展示操作,程宇真的把洛凡拉黑了。
洛凡摔门下了车。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车窗里的男人眉眼弯了弯,洛凡一句“注意安全”还没说完,程宇一脚油门已经冲出去老远。
阳光里,洛凡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脑子有些空。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他参加过的……最美好的葬礼。
洛凡在家美美地睡了一下午。从青云山回来好几天,这是他最安稳的一觉。
他被手机吵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窗外一抹深蓝渐渐浓稠得化不开,洛凡没开灯,眯眼看着刺目的手机屏,不由得笑出声。
微信里多了一条程宇的好友申请,申请理由很简单。
【家里厨房炸了,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洛凡迷迷糊糊爬起来,溜达到客厅,宽宏大量地通过了好友申请。
随即,家门口传来一声微信提示音。
洛凡只僵了一瞬,便飞速开了大门。
楼梯口昏黄的声控灯闪了闪,程宇正抱着膝盖坐在楼梯上刷手机,虽然蜷着身体,但以他的身高,这一团在老破小的楼道里仍是显得很大只。
身边银灰色的行李箱泛过一抹柔和的光,好似程宇曾拥有的银麟,看得洛凡微有些恍然。
“你怎么不敲门?”
行李都打包了,还在等他回信息?洛凡实在不懂这货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我敲门了,你没开啊!我以为你不在家。”程宇撇撇嘴,拎着行李毫不客气地箱就往屋里走。
“厨房炸了?”洛凡开了灯,程宇已经把行李箱拖进卧室,开始整理衣服。
“嗯。”程宇轻声回应,并不看他,好似回了自己家,衣服都往衣柜里塞。
洛凡想象不出炸厨房到底是个什么样,直到程宇给他看了个小视频。
黑黢黢的墙面早没了本来的模样,窗户的位置空了一大块,破破烂烂的防盗网在高温下扭成了麻花,地上散满了零零碎碎、奇形怪状的残片。
“这个……可能不叫炸厨房,程宇,你打119了吗?”
“没有,我自己可以灭火。”程宇眨眨眼,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想做顿饭。”
“你会做饭?”洛凡这是句废话,程宇显然不会。
“我正在学。”眼前人把烧房子说得理直气壮。
“你到底做了啥菜,能把厨房祸害成这样?”
“锅包肉……”
晚饭,洛凡把锅里没吃完大米粥热了热,又在楼下东北菜馆叫了外卖。起初,他对程宇的生活技能充满困惑,可当两个人面对面吃饭时,他忽然就懂了。
在如何做人的问题上,13年来,程宇的参考对象只有自己。
洛凡的厨房技能点仅限于电饭锅和煮面,那么程宇也一样。如果想做点儿别的,那炸厨房大概就是必然结果。
他自己都不会做锅包肉呢。
然而程宇似乎对东北菜馆的锅包肉并不满意。
“为什么有酸味儿?”程宇皱着眉,“看你经常吃,我还以为很好吃。”
“哪里不好吃了?”
“不甜。”
这一顿饭下来,洛凡差不多也摸清了程宇的口味。这小畜生喜欢吃甜,太咸的不行,微酸的不行,油腻的更不行。
“你那房子打算怎么办?”饭后,洛凡忽然问。
“你师伯说会叫人去处理,最多一周我就回去。”
洛凡收拾着餐桌,手上动作一顿,低低说了声“好”。
客厅里陷入一片沉闷的寂静。洛凡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刚过。
“你是不是该去上班了?”洛凡点了一支烟。
“上班?”
“难道你不是晚上在酒吧工作吗?”
“当然不是。”程宇倏忽露出一丝笑意。
洛凡神色微滞,看得口水都忘了咽,直到指缝里的烟烧到手才恍过神。
昨夜酒吧光线昏暗,加上喝了不少酒,洛凡并没有仔细看程宇,今天的程宇一直在生气,洛凡还是第一次清楚地看见程宇的笑。
像一道暖光照在洛凡的心尖儿上,烘得他全身软软的。
以至于程宇在讲述自己如何跟着洛凡进了酒吧,又如何弄晕了吧台里的调酒小哥,换上人家衣服赤裸裸盯着洛凡等这一些列经过时,洛凡根本听不进去。
他心不在焉地问程宇怎么可能会调酒,程宇说,瞎弄。
反正去那家gay吧的人又不是为了喝酒。
然而有人说起这段奇葩经历的时候也一样心不在焉,全程,程宇的目光都盯在洛凡的唇上。
“你想试试?”洛凡把手里的烟嘴儿调转了方向。
“想……”程宇双眸亮闪闪地看他。
洛凡身子一倾便凑到程宇身前,顺势把烟嘴儿塞进他唇缝。只吸了一口,程宇便被呛得猛咳。
洛凡忍着笑把剩下半支烟叼进嘴里,“你可学点儿好的吧。”
程宇咳得眼眶潮湿,扯了纸巾正要擦,却被洛凡抓住了右手。
“你手怎么了?”洛凡心头一紧,程宇的食指又红又肿。
“做饭烫的啊……”
“疼吗?”洛凡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却见程宇皱着眉,嘶嘶吸气,“疼,疼,疼……”
洛凡垂头含住他泛红的手指,细细地舔,如曾经程宇吮吸他伤口那般温柔,双眸却还盯着程宇舍不得离开。
“还疼吗?”
“不,不疼了。”程宇呆呆看他,眼里的光炽热又直白。
“你现在还觉得我心里有陈挚?”
程宇连连摇头,“我,在厨房被烟熏了眼睛……也会流眼泪。”
“程宇,”洛凡眸子里翻滚着热浪,低低唤他,“其实你生气的时候挺可爱的。”
“那,我现在呢?”
洛凡站起来,凑到程宇身前,俯身捏住他下巴,眼前的人早就从脖颈红到耳根,满眼期待又痴痴地看他。
程宇这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儿好似有毒,洛凡哪里还记得他曾经如何凶残?这么秀色可餐的男人他都不上手,他洛凡还是人吗?
他目光往下一瞥,便发现了程宇身体的变化,初而为人……这种滋味大抵是不好受。
“现在也还好吧。”洛凡咬着嘴唇,一颗一颗解开程宇的衬衫扣子。
“只是还好?”程宇揽过洛凡的腰。
“就……唔!”
有人急不可耐地堵住洛凡的唇,放肆地撬开他的齿缝,洛凡被亲得晕乎乎的,身子瘫软着就往程宇胸口靠,然而程宇蓦地抚上他头发,轻轻把他的头往下按,眼底划过危险的炙热,声浪微哑。
“洛凡,我好难受,不然……你帮帮我?”
第十九章
洛凡腮帮子疼了一晚上。
在人类寻求刺激的双人运动领域,程宇的涉猎分明应该和他是一样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小电影都是一起看,从理论到实践,他们一直都是同步。
他怎么会这么惨?还好洛凡以没有准备必要工具为由,拒绝了程宇的进一步要求。
骑马不可以吗?
推车也不行吗?
洛凡想想今天的计划安排,统统都残忍拒绝,但一次次撩拨他的美男可怎么办,洛凡没办法放着不管,只能动动嘴皮子……或者更深入。
他一早起来嗓子也是哑的。
有人曾经不是人,现在终于有了人样,但依然不是人,洛凡愤恨地想。
他不是矫情,只是今天实在有正事儿要干。
八点不到,洛凡的早餐外卖到了,他把塑料包装盒一个个在餐桌上搬好,转头走到沙发边,报复似地踢了程宇一脚。
没错,这货昨天晚上连睡床的资格都没有,就这么蜷着身子在客厅里只有一米五的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快起来吃饭,等会儿我要出门了。”
程宇拉着被子蒙上头,不耐烦地哼了哼。
洛凡也不耐烦,掀开被子捏着程宇还泛红的脸蛋就把他从沙发上撕下来。
程宇半睁着眼睛就往洛凡身上倒,又被洛凡连拖带拽地塞进洗手间。
刷牙。
“你给我刷……”程宇索性眼一闭,垂头就往洛凡颈窝里钻。
老子和你有这么熟?洛凡咬着牙,已经在心里把程宇的头按进洗手池,可他抿着唇,只是轻轻揉着程宇头发,默默挤了牙膏。
“啊,你能不能轻点儿,怎么在我嘴里乱捅……唔!”程宇幽怨地睁眼,盯着镜子里手法粗犷的洛凡。
“你可比这粗暴多了。”洛凡没好气地说。
“说得好像昨晚你没往我嘴里……啊,疼,疼!”
刷到牙龈了。听着程宇喊疼,洛凡莫名暗爽。
直到早餐吃完,洛凡觉得程宇还没醒,程宇简直就是把做人好难写在脸上,不仅睡不醒,甚至还有点儿起床气。
以至于洛凡不管和他说什么,这货都没回应。
但程宇意料之外的能吃。
以洛凡目前能混就混的生活状态,和他银行卡里看了就心梗的存款,洛凡是绝对养不起男人的。
“等会儿我要去找我师父,你在家里等我。”
“你找他干嘛?”程宇眉头一皱,手里的肉包子忽然不香了。
“我回来好几天了都还没看过他老人家呢。”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在家睡觉不香吗?”
“我跟你13年了他老人家还没看过我呢。”
洛凡没办法反驳,他忽然又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和以前也没什么不同,他被缠上了。
事实上,从昨夜洛凡得知程宇只是回来找他,并没有远大的人生规划,甚至没个工作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要去找王侃了。
一则,自己应该看看那老东西,再则,他需要让王侃给他找个活儿。
说白了,洛凡一个人可以混,但两个人一起混……有点儿心酸。
出门后洛凡给王侃发了几条微信,直到他二人开车到了香坊火车站,王侃也没回一条。
洛凡打了电话,没人接。
他站在单元门门口,忽然就想回家。
“不想爬楼梯?”程宇问他。
“你咋知道?你不是说现在已经不知道我内心想法了吗?”
“我是不知道你内心想法。”程宇垂眼,竟有些嫌弃,“但我知道你懒。”
于是程宇叫洛凡乖乖在楼下等着,他一个人上去看看。洛凡发誓他不是懒,他直觉上就认为王侃必是不在家。
十多分钟后,程宇一个人从楼梯口走下来。
师父果然不在家,但程宇也不是空手而归。
一张纸条,上面记了个电话号码,洛凡在自己通讯录里对照了一遍,陌生人的。
“你哪儿来的?”
“你师父客厅里那个木桌子上的。”程宇轻描淡写地说。
“啥?人在家?”
“不在。”
“那你咋进去的?”
程宇淡淡笑了笑,把楼梯上捡的破树枝在洛凡面前晃了晃,“这种破门随便捅捅就开了。”
“我敲门了没人开,就想办法进去看了看,上次你来这里,他桌上可没有这张纸条,我都记得呢。”
他这是随便捅捅吗?开门撬锁那是违法的啊!洛凡揉着眉心,脑子嗡嗡响,老东西不靠谱,年轻的也是。
洛凡无奈,只得拨通了纸条上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温柔又热情的男声,像个老朋友似的:“喂,洛凡吧?我是夏潮。”
昨天去的殡仪馆,今天就去医院。
两个人极其敷衍地买了五斤苹果,在哈医大住院部的单人病房里见到了夏潮。
病床上的人,那张脸和洛凡曾见过的一模一样,许是在医院里住了太久,整个人都带着病气,甚至有点儿邋遢。
就算有青云山的经历,洛凡对这张脸也仍是无感。
但程宇明显不开心,从进了病房就远远地坐着,一言不发也就罢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恨不得弄死夏潮,眸光如冰似刃,看得夏潮心里发毛,几次对着程宇欲言又止。
“那个,青云山的事儿协会和我说了,你对我戒备或者讨厌我能理解,但你这位朋友……”夏潮瞥一眼程宇,又看着洛凡,干巴巴笑着说。
“啊,你别见怪,他这人就这样,我也没讨厌你,只是我师父留了你的电话,我现在又联系不上他,再加上青云山的事儿,所以才想着来看看你。”
夏潮听见洛凡提及王侃时,双眸不由得暗了暗,随即敛了笑,“洛凡,我冒昧问一句,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有些话我可以对你说,但对他……”
什么关系?洛凡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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