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遍地从幼年记忆里翻找着当初实验的蛛丝马迹——阴森惨白的灯光、冰凉的试验台、注射器、手术刀、吊瓶、起搏器……
还有什么,吊瓶里是什么、他被注射了什么!
“咳咳——”
咳出来的血液溅在苍白的手背和黑色的方向盘上,然后顺着皮肤滑落,看起来像是手术刀划开皮肤和肌肉时顺着身体蜿蜒流下的血。
“咳咳——”
还有什么?
手术器具与金属容器碰撞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响起,嗡嗡的讨论声还是像当初一样永远听不清。
开车走在马路上,视线逐渐变得朦胧。
他好像躺在那张试验台上,绿色的液体从吊瓶流经输液软管注入他身体……不仅如此,还有什么?
马路上,绿灯已经跳成了红灯。
托马斯朦胧的视线集中在不远处变红的交通灯上。
躺在实验台上时,吊起来的透明袋子里,液体似乎也从透明的绿色变成了浓稠的红色。
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流经软管注入采血袋。
回忆瞬间戛然而止,朦胧的视线从苍白的灯光下回到哥谭阴暗的夜晚。
车已经走到路口,在压线前,托马斯终于踩下刹车。
当时他太小了,那些没有标签和备注的药物是什么根本就不清楚,他甚至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有没有被教导识字。
唯一能确定的,唯一记得的,只有他的血曾被抽取,然后他们拿着分离过的血清欣喜若狂。
或许他该找个人试试,试试他的血清是否真的像他猜测中那样具有提高自愈能力的效果。
-
酒店房间里,托马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全部东西,曾停留过的痕迹也被全部抹除。
要提取自己的血清,至少要有一个独立的住所。
便于避人耳目,同时也不必顾虑太多。
考虑到他现在半公开的身份,以及几天后就要真正结束的市长选举,他没办法彻底藏起来,也不好做出什么不符合林肯·马奇身份的事情。
不过好在,他曾经的住所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地点,而他现在要回去也十分正当,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理由或者借口。
只是哥谭警局派来保护的人员已经在选举开始当天撤走,他需要去旁边的哥谭警局一趟,将他要回去的事告诉戈登。
提着整理好的东西,将照片和肋骨随身携带,托马斯终于推开酒店房门。
-
将车停在哥谭警局附近,一些简单同时并不担心失窃的行李留在车内,托马斯推门下车。
戈登就站在哥谭警局门口,手里提着保温的饭盒。
托马斯的听力还算不错,走近时,他已经能听到戈登和被他遮挡的人的对话。
“我会记得去吃饭,最近太危险了,你不该来的。”戈登的声音并没有明显的不高兴,反而担忧又开心。
“只是顺便,”被他遮挡的是个年轻女士,至少在托马斯听来,她的声音十分年轻,“一会儿迪克来找我,我答应他一起去吃个饭。”
“……”戈登沉默,“晚上会回去吗?”
“当然!”
“好吧,”微微叹了口气,戈登伸开双臂弯腰,“Barbara,这次我相信他会把你平安送回去的。”
而这个时候,托马斯也终于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以及她红色的长发。
Bar。
或许是他太敏感,但蝙蝠少女也是红发,布鲁斯口中也曾说过一个开头是bar的人名。
托马斯皱着眉停在警局门口的方形柱旁。
或许只是巧合呢?
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警局正门口,车窗降下,托马斯看到了他只在资料中看过的人。
理查德·格雷森。
在自己被看到之前,托马斯转开视线躲在柱子后。
“小芭!”黑色头发的男人十分温和地笑着,他推门下车朝着戈登和芭芭拉走过去,“还有戈登局长。”
戈登并没有过于热络或冷淡:“你们注意安全。”
没有仔细观察他们三个之间的神色和互动,但在理查德·格雷森出现的那一刻,托马斯已经认定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芭芭拉就是消失了将近一年的蝙蝠少女。
她没有死,但是站不起来了。
或许……他的血清可以先在戈登的女儿身上试试。
即使不管用,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副作用,看在布鲁斯的份上,他不会让芭芭拉·戈登出事。
直到躲在柱子后听着理查德·格雷森开车离开,托马斯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戈登提着保温盒转身要回警局,托马斯在他背后出现。
“戈登局长。”
刚才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人在附近,戈登带着熟悉又新奇的感觉震惊转身:“林肯·马奇?”
“是我,”托马斯走到戈登旁边,“我决定要搬回去了,今天来这里只是想跟您说一声。”
只是出于礼貌,再加上保持他一直以来在戈登面前的形象,他原本并不是非要告诉戈登的。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知道bar到底是谁。
“市长选举还没有结束,”戈登觉得现在并不是搬回去最好的时机,“您已经决定了吗?”
“是的,”托马斯笑着,“不瞒您说,在酒店住的时间越长,我越想回去看看。”
“刚才那是……”托马斯略带犹豫地问。
“是我的女儿。”戈登永远为自己的女儿骄傲,“今天是来送午餐给我。”
“您有个很棒的女儿。”
第40章 哥谭真是烂透了
不止是迪克和芭芭拉很久没见过, 布鲁斯他们也是。
因此载着芭芭拉的这辆车,目的地一开始就是韦恩庄园。
“我只是离开了几个月,”芭芭拉看着窗外, 突然有些感慨,“但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走了好多年。”
即使不谈哥谭的变化,只谈布鲁斯他们身边发生的。
布鲁斯发现了失踪将近三十年的弟弟的踪迹, 而且他有了个九岁大的儿子。
迪克专心开着车, 只偶尔从后视镜里看看芭芭拉:“不管有多少变化,还有很多事情保持不变, 小芭, 我们都很想你。”
“当然, ”芭芭拉从窗外收回视线,“我也一直很想你们。”
哥谭不算是个修养的好地方, 况且蝙蝠少女前脚受伤, 后脚芭芭拉就因为同样的伤势出现, 这样很容易暴露身份。
为了掩饰身份,同样也为了更好更有针对性的治疗,她去了帕萨迪纳某家在脊椎治疗方面声名在外的医院。
治疗的过程和结果都同步给了蝙蝠洞。
“布鲁斯安排了身体检查,要是……”
迪克有些犹豫, 不过他话音未落,芭芭拉打断了他。
“早有预料,”芭芭拉一点都不意外,那可是蝙蝠侠, “迪克,不必担心, 我也想知道更准确的结果。”
她不单单是一个站不起来的明星运动员,她是神谕, 也是永远的蝙蝠少女。
迪克永远能在芭芭拉身上看到乐观、坚韧又顽强的一面,仿佛什么都没办法阻止她生长。
-
告别戈登,离开哥谭警局后,托马斯直接开车回到了之前的住所。
血清提取不需要太多血,因此虽然身体还没有恢复,尤其前段时间失血过多后还没完全修养回来,但托马斯还是毫不迟疑地开始了他的计划。
所有需要的工具都已经准备齐全,血清的提取又十分简单。
考虑到可能会发生无法预料的突发情况,他直接准备了十支提取过的血清,只要用正确的方法储存,在效果不会降低的情况下,至少能保留一个月。
抽血提取血清的时候不管不顾,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感觉到呼吸略微沉重。只是这点血,本不该造成这样的后果。
说到底,还是之前失血太多的原因。
他身体的自愈能力不够强,要是恢复得能再快一点……
将多余的九支冷冻,只余下今晚要用到的一支,托马斯终于靠坐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市电视台正播放着市长选举的进程,今天是选举第二天,大致已经有五分之一的选民通过各种方式投过票。
记者随机采访着投票站外排队的市民,但托马斯几乎没有心情看。
普通市民里支持率高说明不了任何事,哥谭多得是盘根错节的势力和牵连的利益,这些共同利益者很容易跟企鹅人站在一起。
[据推测,市长最终角逐将会在林肯·马奇和奥斯瓦尔德·科波特之间展开,期待……]
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东西,不过结果会在十二天后揭晓,他不必等太久。甚至不管是在结果揭晓之前还是之后,他永远有机会除掉企鹅人,哪怕企鹅人已经当选市长也无所谓。
天色已经逐渐开始变暗,托马斯关掉电视,回房间找出了另外一套适合用来行动的衣服。
无论是什么场合,林肯·马奇一直以来都穿着各色西装出现,现在只要换上平时绝不会穿的休闲装,哪怕是夹克再加上一顶鸭舌帽,他都能将自己变得完全不一样。
在天色还没有暗下来之前,托马斯已经躲避着监控出了门。
在戈登家旁边邻居屋顶蹲守了将近五个小时,她还没回来,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甚至时间都快到午夜。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被放了鸽子。
他记得芭芭拉·戈登跟她父亲说过晚上一定会回来,或许他们理解中的晚上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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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洞里,芭芭拉的身体检查已经彻底结束。
“别担心,这不是最糟的结果。”芭芭拉已经习惯了得到这种不太好的消息,“况且我还有机会站起来的。”
只是有机会。
也仅仅只是有机会站起来。
布鲁斯微微皱着眉,思索着更多具有可行性的方案:“我会找到办法的。”
“你们不管那个吗?”达米安指了指超级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天空实时图像,清晰的蝙蝠灯投射在上面。
将芭芭拉的身体数据保存好,蝙蝠侠戴上面具:“迪克,送芭芭拉回去。”
“嘿,我今晚想留在这里。”芭芭拉有好多事想跟阿福说,在这里可方便多了,还有达米安,她对达米安也很好奇。
迪克还没换夜翼制服,他已经拿出了车钥匙:“戈登局长不会担心吗?”
“他这会儿正在哥谭警局楼顶呢,”芭芭拉根本不担心自己夜不归宿被发现,“况且最近哥谭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晚上很少回家,只要天亮之前送我回去就好。”
没人会拒绝这样的提议,尤其是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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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在房顶上等了半个晚上的托马斯。
六个小时过去了,握着手里因为在常温下待了太久而过期失效的血清,托马斯咬了咬牙。
再等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用手机黑了戈登家附近的监控,将血清塞在口袋里,他翻身从屋顶跳下去。现在他已经开始庆幸自己一早就准备了足够多的血清了。至少不必每失败一次就重新提取一次。
扣着鸭舌帽,微微弓着腰背,将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托马斯挑拣着几乎没人踏足的小道,尽量躲避着监控往回走。他身后的天空中,蝙蝠灯正清晰又明确地被投射出来。
戴着帽子的托马斯已经拐进了更阴暗隐蔽些的地方。
追赶的声音从旁边的街道里迅速往他这边接近,托马斯警惕地躲起来,奔跑中的男人就在他躲起来的下一秒出现在拐角。
他急促地喘息着,听起来惊恐又愤怒:“你究竟是谁!”将手里没了子弹的枪扔掉,他已经彻底没了办法。
“死人没必要知道这些,”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墙头上,正用手里的枪指着下面的男人。
“我家就在附近,你要多少钱,我全都给你!”
“用你贩毒赚到的美金买命吗?”男人持枪的手没有一点动摇,“不过我赶时间,你的人头,我就暂且收下了,它可比你的钞票有用。”
躲在旁边的托马斯没有探头去看,但他听到了开枪的声音,这把枪甚至没有装消音器。
紧跟着的是……切割的声音,切什么,脖子吗?
他说的人头,竟然是真的人头,而不是代指?
哪怕是利爪,也不是每个头都要带回去的。
托马斯安静躲着,完全没有出去自找麻烦的打算,他还要回去拿新的血清,然后等戈登回家的时候再赶过来。
浓稠的血腥味朝着托马斯躲避的地方飘过去,就好像每次咳嗽时都会涌到咽喉处感受到的那样,托马斯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躲够了吗?”
这个问题明显是朝着托马斯躲避的方向问出来的。
保持着双手插在口袋里的姿势,托马斯依然微微驼着背从旁边走出来,鸭舌帽的帽檐将他的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帽檐投射的阴影下,他观察着对面仅凭一个吞咽声就发现他的人。看来果真不能随便小看任何一个人。
戴着红色头罩的男人将刚割下的头塞进随身提着的大号挎包里,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显然不止装了一个。
“这可不算躲。”托马斯的右手握着短剑,并没有主动攻击,“路人也要杀吗?”
红头罩看得出来一个人是否经受训练,比如他对面的男人,从一开始就躲在角落,但他竟然在临走之前才发现。
他一步一步朝着戴着帽子的男人接近,手里握着的枪已经举起来。
托马斯不确定对方究竟会不会开枪,况且,他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用枪指着的。
在枪口逐渐指向自己的时候,他的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紧紧握住了对方持枪的手,将他的手重新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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