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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近代现代)——楚山咕

时间:2024-08-15 09:05:59  作者:楚山咕
  谢昨秋慢慢抬起了头,注视凤曲的眼睛逐渐寂定:“你……”
  凤曲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得罪了。”
  “喀”地一响,谢昨秋猛然惨叫,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地牢,吓得叶随猛一变色。但见凤曲掐着的那处正在关节,可惜光线昏暗,叶随看不清楚,只是听到谢昨秋失态的叫声,都不禁退后几步。
  凤曲继续问:“还不说吗?卸掉胳臂、卸掉双腿,也不说吗?”
  因为吃痛,谢昨秋的下唇被咬得鲜血淋漓。
  他抬起双眸,冷汗滚滚而下,仰视着凤曲的面庞:“……我不说。”
  凤曲一拳捣了过去。
  闷响声不绝于耳,叶随听得啧啧,背过身不再观看。
  只听得细碎的呜咽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对凤曲忍无可忍的骂咧,不知过了多久,谢昨秋不甘地骂道:“亏我当初当你是英雄,倾凤曲,你真是叫我刮目相看。”
  凤曲停手:“我不是英雄,但你也不是。这样僵持又有什么意义?”
  他好像一句戳中了谢昨秋的痛穴,后者口中含血,悲愤欲绝。
  又听凤曲劝哄:“我和叶兄是奉陛下的旨意,那是天意,你又何必和天命相抗。我不喜欢伤人,看你这样,我也难受,你何苦要我们为难呢?”
  谢昨秋沉默良久,终于含恨道:“好啊,连你倾凤曲这样的君子都堕落至此,我一条贱命又有什么好清高的。你要听?我只怕说了,你们也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叶随被他激起了好胜心,眼睛骤亮:“有本事你就说,你看我拿不拿得到!”
  谢昨秋喘息一会儿,才道:“慕家自知保不住宝物,早就把太平书生一分为二,一份留在家里,另一份交给了书院。书院上下都是书生,无力保管,先生就做主转交给了十方会……”
  叶随蹦了过来,皱眉道:“你说谎,十方会我们也派人卧底,哪里有‘太平书生’的消息。”
  “十方会说到底是八门行者的一言堂,几个卧底能打听出什么消息?”
  “你的意思是,‘太平书生’的另一半在八门行者身上?”
  谢昨秋疲惫地合上眼:“信与不信都随你们,我只求死个痛快。倾凤曲,你动手吧。”
  凤曲却说:“听上去不见得可信,我们还要核实。”
  叶随还没找到康戟头上,无法断定谢昨秋所说是真是假,听凤曲这么说,也歇了立刻灭口的心思:“我先去调查一下,你要是敢说谎,就真要没命了。”
  随他放话,谢昨秋都不再理会。
  凤曲才问:“叶兄,‘太平书生’是什么?”
  叶随眼睛一转,拉着他道:“没事没事,我们出去说。”
  两人便丢下气若游丝的谢昨秋,涉过血水,扬长而去。
  只是叶随并没有注意到,谢昨秋被卸掉的小臂缓缓滑出了铁链束缚。他的拇指凹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正是凤曲所致,叫他一点点抽离此间的桎梏。
 
 
第139章 帮凶其三
  天上蒙蒙细雪,天下宫灯葳蕤。
  宫人剪烛的倒影纤长而飘摇,映在绣窗,一晃,露出御书房中谨然而立的另一道身影。
  祝晴止说罢今日见闻,瑶阶上执笔的金影终于一顿:“所以,他也不认得谢昨秋了?”
  祝晴止颔首礼道:“据叶随的观察,应当没错。”
  “为什么要把此事交给叶随?”
  “臣……”
  “你以为此事并不要紧,倾凤曲并不要紧。”
  天子不紧不慢地搁下毫笔,阶下祝晴止大骇不已,立即伏跪:“臣有辱使命,罪该万死!”
  天子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喜怒。
  既不像要为此事追责,也不像要罚她弥补,而是问:“倾凤曲来了吗?”
  祝晴止默然垂首,眼观鼻、鼻观心,思虑片刻才谨慎地回答:“井太医刚刚出诊回来,倾少侠想必还未歇下。臣这就传他入宫。”
  天子轻轻“嗯”了一声。
  祝晴止匆匆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书房外雪势渐大,很快隐匿了她的身形,房中只留天子再度执笔书写的沙沙声,一旁的侍官静静为他添茶。
  这位贴身陪侍的女官正是有栖川遥。祝晴止离开不久,她就听到天子发问:“有栖川野又不见了?”
  有栖川遥的冷汗沁透了后衫,思忖着回答:“舍弟奉旨司守天笑山行宫遗址,不敢疏忽。”
  “且去岛的事,朕还想确认一些细节。”
  “是,臣明日就召他入宫。”
  “不必入宫,天笑山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天笑山,历来如此。”天子摩挲着小巧的茶杯,问,“你相信吗?灵毕失忆了这件事。”
  有栖川遥一怔,更加摸不准天子的用意。
  有栖川神宫的催促一次比一次火急,要她抓紧集齐“神恩”、抓紧实现“大业”,可天子当前,越发的阴鸷难解,叫她如何催促、如何提醒?
  就像现在,猜不到天子想听的答复,有栖川遥只能如实道:“舍弟自从且去岛回来,比起先前更为孤僻。臣料想是在岛上遇到了什么,但他缄口不言,臣只能斗胆猜测是世子殿下……”
  天子点了点头。
  有栖川遥顺着话头道:“陛下不妨三思,同一人的身上竟然两度失忆,实在蹊跷。”
  这回天子没有点头。
  有栖川遥的心脏高悬起来,揣摩着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但不等她想出结果,就感到一股巨力碾上四肢,来自“太常”的威压倾轧而下,让她立即跪伏在地。
  那股力量好像要把她生生摁进地里一般,肉和骨头都痛得近乎拆解。有栖川遥发不出声,更不敢抬头,只能紧咬牙关默默地承受。
  天子道:“滚。”
  “……”
  有栖川遥半支起身体,狼狈不堪地爬下台阶,蹑足逃出了御书房。
  不久,宦官的宣号再次响起。细雪如丝覆盖着来人的乌发,书房门启,浓郁的御香扑鼻而来。
  但凤曲没有立刻入内,而是和接剑的宫人对视片刻:“一定要解吗?”
  宫人赔笑,正想解释,却听一道清冽的嗓音穿过门隙:“倾凤曲可以佩剑。”
  凤曲抬起头,但见珠帘琳琅,室内一片炉火营造的温暖。宫人立即收手,任由凤曲携剑而入。
  “草民倾凤曲参见陛下。”凤曲利落地下跪请安,天子没有回避,安然道:“平身,赐座。”
  这里没有侍官和宫人,只有珠帘后影影绰绰的天子。
  凤曲是被急召入宫,引路宫人都是被调教好的,口风极严,凤曲也没打算问出这一趟的原因。
  此刻落座,天子没让他久等:“你今日陪叶随去了刑部,也见过平安了,有什么见解?”
  凤曲一懵,答:“没什么见解。”
  “叶随说,你念了一首诗,又略施手段,平安就一反常态,把死守多日的秘密脱口而出了?”
  “不是诗,是楚辞。”
  “你记得楚辞?是哪篇?”
  “只是一些识字启蒙的文辞,说来惭愧,不足为圣听。”
  天子竟然笑了。
  隔着珠帘,凤曲看不真切,但他的确听到了一声轻笑。天子继续问:“你知道自己失忆了这件事吗?”
  凤曲回答:“祝小姐和叶少侠透露了些,说草民本来参加了什么盟主大比,还有三两好友。不过草民没有印象,也不记得什么盟主大比了。”
  “朕说的不是这次。”天子问,“九岁之前的事,你记起来了吗?”
  凤曲猛地一僵,半晌才答:“瞒不过陛下。草民幼时不慎摔下山崖,伤了脑袋,所以过往种种都……”
  他知道天子没这么容易糊弄,但没想到天子会特意拖到祝晴止、叶随乃至有栖川姐弟都不在的时候再和他计较。
  不过少了叶随帮腔,凤曲也不禁紧张起来,说到最后,言语未尽,只剩低下的头颅,暗示自己的惭愧。
  没想到,天子不仅没有适可而止地接过话题,反而笑意盎然地俯视他。
  书房里寂静了很久,久到氛围中都有一丝奇怪,凤曲才听到天子带笑的反问:“是吗?”
  “……”
  天子的笑容不见了。
  他抬起单掌,低声说:“过来。”
  凤曲怔了一下。
  天子重复一遍:“凤曲,过来。”
  “………”
  凤曲只得放下扶摇,沉默地走上近前。天子仍然端坐,他就踏上台阶,垂下脖颈,恭谨地半跪在地。
  俄而,一阵脚步声后,天子起身绕到了面前。
  凤曲感到一只干燥冰凉的手按上了他的后脑。
  “……疼吗?”
  凤曲即刻把身体压得更低,几乎贴在地上:“草民不敢。”
  天子的手一顿,在后颈处停了许久,柔韧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好像压抑着什么欲望,让凤曲担心他下一刻就要掐上自己的脖子。
  但天子只说:“起来。”
  天子坐了回去。
  凤曲如释重负地起身,想要退下台阶,又听天子开口:“还记得天笑山吗?”
  凤曲的呼吸停了一瞬,他竭力压下自己的怪异,尽可能平静地反问:“天笑山是?”
  “你讨厌的焦竹,朕已经把它们一概除了。新植的箭竹长势很好,开了春,朕带你去看。”
  “……草民惶恐。”
  “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惶恐?”
  凤曲僵着身体,好半天没有听懂他的话意。
  不过天子也没打算叫他动脑,极其自然地接过话头:“朕属意认你作义弟,封个王爷。喜欢哪座城池、哪处风景、哪个美人,都随你高兴,尽管选就是了。”
  凤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这回的“惶恐”还没出口,天子根本不予理会,自说自话:“你喜欢‘凤曲’这个名字?今后就叫‘应凤曲’。改日朕再让礼部拟几个封号,你自己挑选。”
  凤曲只能重申:“草民惶恐。”
  “不许惶恐。”
  “草民……”
  “你不是‘草民’。”
  “……”
  凤曲以额触地,久久不肯抬头:“凤曲愧不敢当,望陛下收回成命。”
  “朕一言九鼎,没有收回的道理。”
  “无功不受禄,凤曲不能从命。”
  这次沉默的成了天子。
  他良久注视着凤曲,似乎怒火中烧,忍无可忍,拂逐案上纸笔。
  朱批的毫笔坠地,数点殷红溅在凤曲脸上。
  天子更为色变,蹲下来粗/暴地以指拭去那些痕迹。
  擦着擦着,那张阴沉的脸庞挤出了一丝笑。
  凤曲不敢看他的脸,但能听见越发阴寒的声音——天子再次起身,冷冷地说:“那朕就给你立功的机会。”
  凤曲轻闭上眼。
  天子看着他的变化,眉心微动,终于泄力一般坐回了椅上。
  他注视着空无一物的虚无,不知在对谁抱怨,喃喃说道:“你也变了,你们全都变了。”
  “……”
  “你觉得朕不配给你敕封吗?”
  “凤曲绝无此意。”
  “没关系。”天子说,“朕给你立功的机会。
  “朕看兰溪高家不爽很久了,你去,把高景荣的脑袋献给朕。”
  “陛下……”
  “——去啊,朕要你去。”天子低沉的话音在头顶响起。
  肢体不受支配的无力感再次涌起,凤曲甚至说不出反抗的话。
  他只能长拜不起,恭敬地沉默。
  阴晴不定的天子早已忍耐到了极点,盛怒之下,他一脚踢翻了椅子,身体颤抖不止。
  许久,天子斜来一记眼神,从凤曲的身上掠过。
  凤曲能感受到。
  那一眼,深沉、怨毒、孤寂而落寞。
  -
  “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远远地,应灵毕就看到了那抹瘦小的背影。
  对方刚从太学里回来,不知为何孤落落的,就连伴读也没有陪在身边。
  听到凤曲的询问,那孩子立即卷起双袖,板起脸说:“无事……你脸上的糕点渣子,不擦擦吗?”
  应灵毕摸了摸脸,果然一手的渣子:“真是瞒不过你,那我要拉你做同伙了!”
  对方蹙起双眉,对他的话有些不解:“什么?”
  “哼哼——”应灵毕从袖子里掏几下,两块新鲜的翡翠糕就呈到跟前,“这是德妃娘娘特意叫小厨房做的,除了陛下,谁都不给吃。”
  “那你还碰!”
  “噢,你怕啦?”
  “……”
  “被你发现我偷吃翡翠糕的事了,就只能拉你一起吃咯。”
  “我不吃。”
  “你要吃。”
  “我不吃——”
  “你要吃——”
  “就说我不吃了!连你也看不起我,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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