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是三开头吧?”
陆深就在旁边看着,不止陆深,原听澜也还没走。
池昼碍于面子,更加闪烁其词:“……差不多。”
老师完全看破了他的话术:“原来还没有三开头。”
“你得上点心啊。既然分到这门课就好好上吧,提升一下也好。”老师强调说,“我们学校可是没过四级毕不了业的。”
人们常说高考是一个人的英语巅峰时刻,池昼毕生的英语巅峰确实也就是那个时候了。
事实上池昼高中英语也不怎么样,能考上这所大学纯粹是当时走了狗屎运,恰巧英语的题目不那么难,选择题蒙对了许多道,考出了一个不那么拉后腿的分数,成功被这所重点大学录取了。
然而高考时的狗屎运再也没能复现,池昼第一次考四级就原形毕露了,考出了惨不忍睹的二三百分,发成绩单的时候被公开处刑。
过段时间又有四级考试,池昼也报了名,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去送钱做慈善的。
“四级越拖到后面越难过,你这两个月还是多学一点,实在不行找个人给你补一下,争取这次过了。”
池昼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了”。
他也很想过四级,奈何身上中国基因太强大,他也很绝望啊。
等老师走了,旁边一直没走的原听澜开了口:“学长,我下半年也要考四级。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复习。”
池昼有点困惑:“你也用复习?”
虽然原听澜是忘记选课被发配过来的,但他和池昼有着本质不同。且不说原听澜刚高考完没多久,英语底子还在,而且池昼可以看得出来,原听澜英语不差,刚刚课上的题他写的大半都是对的。
“当然了。”原听澜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想考高一点。”
“要是学长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原听澜十分贴心地照顾了池昼的脸面,“我教学长英语,就当是之前教我飞无人机的答谢。”
虽然原听澜只是学弟,但这水平教池昼实在是绰绰有余了,毕竟他只是想过四级而已。
池昼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但他又有那么一点学长包袱,不太好表现出来。
“还是算了,”池昼很有自知之明地拒绝道,“我英语是真的烂,你应该受不了。”
池昼说后半句的时候往陆深这边扫了一眼,陆深懒散地站在旁边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好像也没认真听原听澜在说什么。
只有在听到池昼后半句话的时候,他才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算是给了点反应。
池昼当他是在嘲弄自己的英语水平,当即有点不爽——虽然这确实是池昼心里承认的,陆深唯一一项可以碾压他的项目。
原听澜看着他们俩在空气中不知不觉完成了一次碰撞,轻咳一声打断了这种难以融入的交流。他对池昼说:“对了学长,我们加个微信吧。”
接下来一个学期都要坐在一间教室上选修,怎么说也算半个熟人了,池昼没理由拒绝,加个微信也没什么好忸怩的。
原听澜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你扫我吧。”
池昼拿出手机扫了码。
陆深敲击桌面的手指忽而停顿,原本松散的站姿稍稍又拔直了些。他终于将视线投射到原听澜身上,极其微小地皱了皱眉。
原听澜点下“同意”,亲眼看着那句“我们已经是好友啦,现在开始聊天吧”在对话框里弹出来,这才将手机收起来。
“有问题可以问我哦。我等会儿还有课,先走了。”
这回总算是闲杂人等都彻底退散了,池昼直接无缝衔接刚刚一下课他就想做的事——找茬,问陆深:“你刚刚那什么表情?”
“笑啊。”
“你笑什么?”
陆深稍稍停顿几秒,才慢悠悠地说:“可能是笑他想教你英语。”
短短一句话,嘲讽了两个人,甚至让人有点弄不清楚他这句话的侧重点是嘲讽谁。
陆深不等池昼琢磨透,就收拾好东西往门外走。
他走得很慢,快到门边的时候池昼还没跟上来,他回过头:“你不走?”
池昼反问道:“你这就走了?”
“不然?”陆深撩起眼皮,奇怪地说,“留在这给你补英语吗,我又不是菩萨。”
说到这个,他们之间还有一段不怎么美妙的共同回忆。
高中有段时间他们的班主任弄了个学习互助小组,冤家路窄,池昼刚刚好就跟陆深在一个组里。
他们俩一碰头,互助小组就成了互整小组。
陆深不爱搭理人,池昼就偏要找借口过去搭话,拿着自己稀烂的英语试卷过去问东问西,或者直接拿陆深当词典用,但他也不是真心想学好英语,纯粹是找个由头烦死陆深。
“互助小组就是互帮互助,你教我一下怎么了?”
池昼特别有毅力地烦了陆深两个星期,陆深被他烦了两个星期,但池昼有正当理由,他也不好说什么。后来还是老师觉得这个制度整体上没什么成效,渐渐地就废除了。
可也就是这两个星期,让池昼有了重大发现。经过他的仔细观察,他确信陆深不喜欢被人缠着问问题。
池昼记英语单词不行,记陆深讨厌什么倒是很在行。
……
池昼走快两步跟上陆深,并排走出教室。他抬头看着艳阳天,忽然很用力地叹了口气。
他很刻意地问:“两个月能过四级吗?”
“不知道,”陆深扫一眼就知道池昼又想打什么算盘,但他也没拆穿,以静制动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裸考过的。”
“哦,这么厉害。”池昼敷衍地夸赞了一句。
然后顺理成章抛出自己的真实目的:“那你也教教我行不行。”
陆深故意停顿了两秒,才接着往下说:“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又不是菩——”
话没说完,池昼就发动了胡搅蛮缠的技能。
“你帮帮我嘛。”
虽然目的相同,但池昼这次和高中时惯用的招数明显不同。
他是披着一身gay皮来的。
陆深停下脚步,动作稍显急促,在惯性作用下稍微往前倾倒了一下。
池昼在微信上恶心陆深也经常会用这种语气,后面还要带上一个略显荡漾的波浪号“~”,偶尔再阴阳怪气一点还会用上可爱的语气助词。
但池昼还是第一次当面跟陆深这样说话。
他本意只是顺便gay一下,可是好像有点超常发挥了。
不知不觉带了点的意思,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gay了。
陆深只短暂地停了几秒,就重新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了,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池昼本来觉得自己gay过头了,现在一看陆深反应,又觉得他gay得刚刚好。
效果拔群,他看得清清楚楚,刚刚陆深分明就是慌了。
池昼不达目的不罢休:“那你帮不帮?”
“你还用我教?”那一瞬间的慌乱仿佛是池昼的错觉,陆深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淡漠模样,漫不经心地说,“刚刚不是有人上赶着来。”
“那怎么一样,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我就想你教,”池昼故技重施,专门提了一口气,故意拖长语调,“好不好嘛,男朋友。”
池昼这次说得比上次还顺口,意味更浓厚,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我好他妈gay”。
见陆深没回答,池昼微微昂起下巴,多少有那么一点得意。
要论整人,那还得是他池昼技高一筹。
陆深注视着池昼,眼神愈发幽深。
许久,他才哑声说了一个字:“好。”
“男朋友教你。”
他也拖长了语调,尾音仿佛带着钩子,听在耳朵里,莫名能让人听出纵容的意味。
明明是很普通的几个字,却好像……被陆深说得有点gay。
池昼:“……”
差点就让陆深这狗比扳回一城。
池昼在心里“呵呵”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再gay多了一句:
“——我男朋友最好啦!”
第16章 电话
池昼大费周章把自己做过的四级真题找了出来,专门挑那种错一片的“满江红”放到最上面。出门前他给自己立了个“勤学好问”的人设,打算等会儿顺理成章地烦死陆深。
他们约在一个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店里坐着的客人基本都是附近的大学生,现在这个点客人不多,既不过分安静,也不会太过喧闹。
池昼来时,陆深已经坐在角落里等着了。
他抱着一堆试卷走进去,将要坐下的时候,忽然发觉陆深今天有点不一样。
此人今天还是那副人模狗样的打扮,不同的是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边框是有金属质感的银色,在灯下映射出一道流光,随着陆深的动作在下方游走。
陆深那双桃花眼藏在细银边框下,淡漠而疏离。
接着他朝池昼微微笑了笑,霎时冲淡了那种距离感。
池昼印象里,从没见陆深戴过眼镜。
他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过去,盯着陆深脸上那副眼镜看,“你也戴眼镜?”
“偶尔。”
池昼“哦”了一声,又问:“你近视吗?”
“五十度。”
“五十度戴什么眼镜。”池昼一扭头,恰好跟偷看陆深的同学撞上视线,那同学以为自己被抓包,慌不择路地抬头看天花板假装无事发生。
“……”
池昼转回头来,问陆深:“你耍帅?”
陆深一手撑着下巴,就着这个姿势偏头看他,慢条斯理地反问:“那你觉得帅吗?”
“就那样吧,”是很惹眼,但池昼不怎么想承认陆深帅,“主要是看人。”
说到这里池昼心血来潮,朝他伸手,“给我戴一下。”
陆深没动手,只是将脸侧过来一点,示意他自己拿。
池昼不疑有他,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将他的眼镜从鼻梁上薅下来。
薅的时候陆深眨了下眼睛,眼睫轻轻扫过池昼的指节。有点痒。
池昼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陆深眼镜上,现在才猛然惊觉他们刚刚的距离凑得有点近。
——陆深刚刚不会是在趁机gay他吧?
陆深已经挪回了原位,还是刚刚那副懒散的姿势,若无其事地说:“你不戴吗。”
“哦。”池昼反应过来,“戴。”
是他多虑了。这个装gay挑战都把他弄得有点草木皆兵了。凑得近点而已,这也叫gay的话,那他们全校男生都弯成蚊香了。
池昼将陆深的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歪头去看玻璃窗上的影子,自我感觉良好,忍不住欣赏了一下。
刚刚偷看陆深的那位同学,眼珠子又不动声色地从天花板上挪了下来,重新移到他们这个方向,这次是在看池昼。
池昼顺便开了个屏:“我就说吧,主要是看人。”
“嗯,挺好看的。”
听到陆深这么说,池昼不由得翘起尾巴,“那当——”
“我说我的眼镜。”
“……”狗东西。
眼镜最后还是回到陆深的鼻梁上。
池昼没有忘记他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他摊开试卷,打算逐字逐句地问这个什么意思、那个什么意思,势必要烦死陆深这狗比,烦到他露出马脚再也不想装gay才好。
果不其然,陆深一看到那片“满江红”,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扫了一眼听力部分,“你写的时候忘带耳机?”
“我戴着耳机做的。”池昼指了指前两道题,示意他看清楚点,“这不是有两个对的吗。”
那还真是珍贵的两个。
再往后翻,陆深又说:“长江的翻译不是小学就学过吗。”
池昼理直气壮地说:“我失忆了,不记得正常。”
“都忘到小学了?”陆深评价了一句,“你挺厉害。”
“还行吧,”池昼敷衍地应道,重点都放在后半句,“那还是没有我男朋友厉害。”
陆深瞥他一眼,却没再往下说了。
“怎么了?我夸你呢。”
说多几次,池昼就完全克服心理障碍,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
“没怎么。”陆深将他的夸奖照单全收,“接着夸,我听着。”
池昼就喜欢看他明明有事又要强装没事的样子,当即更加肆无忌惮了,炫技似的gay语连篇,嘴里都是虚假且黏腻的溢美之词。
然而,池昼还是低估了陆深,陆深简直是忍功了得,就算他问出了小学生都会的弱智问题,说出了惊骇世俗的gay话,陆深依然不厌其烦,极有耐心。
两个小时过去,仍然没有结束的预兆。
池昼从小到大都是一看到英文字母就困的那种人,虽然偶尔gay一下陆深能缓解这种症状,但还是架不住他打心底里对英语的抵触情绪。
所以最后反倒是池昼先坐不住,问陆深:“你今天没别的事了?”
“本来有,推了。”
很好,他浪费陆深时间的目的达到了。
但是英语消磨他脑细胞的效果也达到了。
“也不用推掉,”池昼试探性地说,“如果你很忙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学。反正还没那么快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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