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维默默关掉了聊天窗口。
他暗暗骂道,这帮塑料队友!
他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才发现此时已经晨光熹微,他们竟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夜,已经过去。
另一边,闻映潮扶着前额,提醒陈朝雾:“你的终端消息刚刚响了半天,都不听一下吗。”
陈朝雾摇头:“他们有事会直接给我打语音,我加的闲聊群不多,应该是拜维在群里摸鱼。”
闻映潮:……
他觉得,凭那人一惊一乍的性子,铁定在群里聊他。
但闻映潮没精力再关心这些了。
精神力消耗过度,到现在都没有休息,他困倦得很,却不能休息,顾云疆可以放心把自己的背后交给队友,他不行。
他跟着陈朝雾来到了后方医疗处,医护人员来来往往,无一不忙碌。
陈朝雾打过招呼:“带我们去找徐殊。”
徐殊被安排在最深处的医疗室。
她转移到了医疗舱内,不同的管子链接着她,为她输送营养,维持最基本的生命。
仪器上显示她的呼吸与心跳正常,很难想象出来,这个面色红润,模样健康的人,正处于意识消解的边缘,且药石无医。
“她也是意识领域的执灵者,而且身上还有很多谜团。”
陈朝雾听了一会儿,慢慢道:“抱歉,是我们无理取闹了些。”
闻映潮问她:“很无力?”
陈朝雾:“是的。”
“我听不出可能性,她没有求生意志。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想不出除机械维持外的办法。”
她顿了顿,又道:“和你讲这些,很奇怪吧。说实话,你和我认知里的人不太像。”
闻映潮问:“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是个疯子?毫无感情?”
陈朝雾说:“都不是。”
“我没有亲历那场冥渊之战,但顾有。很多人说,冥渊之主漠视一切,包括生命。他的眼里只有自己。”
“像高高在上的神明。”
闻映潮被这形容逗笑了:“可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恶人。”
“有喜怒哀乐,比你们脑海里高大的形象要脆弱许多。”
陈朝雾“嗯”了一声:“所以我会重新评估你的价值,之后怎样,要看你表现。”
闻映潮表示无所谓。
这是他和顾云疆的交易。
“副指挥。”
医疗室的门口,有人敲敲门:“安娜小姐已经苏醒,她听说了前因后果,表示想过来见一见您,是否批准。”
陈朝雾:“让她进来吧,她应该也想看看自己的至交好友。”
不用去叫,安娜已经跟到了医疗室的门口。
此时的她面容憔悴,与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巨星大相径庭。
在事故发生时,许多攻击性的能力在互殴,到处乱飞。
她身上有不少被误伤到的伤口,虽说处理得差不多了,日后却免不了留疤。
外面的队员贴心地把门关上。
安娜看了看闻映潮,问道:“这位是?”
闻映潮以为陈朝雾会怕吓到安娜,而掩藏他的身份。
结果对方直截了当地说了:“他是闻映潮,前冥渊之主。”
闻映潮拉下口罩,勉强打了个招呼:“我不重要,你们聊。”
安娜没有太多惊讶:“这样啊,谢谢。”
闻映潮微愣:“谢我做什么?”
她说:“谢谢你救了我们。”
“虽然被控制,但我还留着一些模糊的记忆,有人在拼命拉着我,不让我的思维跌进深渊。”
“想来想去,能做到这种事的,应该只有冥渊之主了。”
“当然,也谢谢你们,成功阻止了……”
话到一半,她看着安静沉眠在医疗舱内的好友,剩下的语句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化作一声哽咽。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陈朝雾注意到了安娜微弱的哭腔,但她天生不会安慰人,每次尝试都会变得更糟,只能干巴巴地把话题拉回正轨。
“说正事吧,你找我,应该不单纯是道谢,还有别的要讲吗?”
安娜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不稳定的心情。
“有,”她说,“和心尼有关,她是五年前,徐殊介绍给我的。”
“我可以保证,心尼在最开始绝不是什么占卜师,我们公司对背景的调查十分严格,只要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们都不会要。”
陈朝雾说:“你怀疑占卜师顶替了真正的心尼,并且以她的身份蛰伏在你身边,整整五年?”
安娜点点头:“是的。”
“心尼的能力和占卜师也很类似,都是预知类,区别在于占卜师的等级更高一些,要伪装轻而易举。”
陈朝雾想了想:“说得过去,我会去查的。”
安娜低下头:“我相信徐殊不会害我的,更不会在我生日这天,做出这种事。”
“所以,我也想知道真相。”
第33章 生日(13)
“目前整件事仍在调查中,我们的人已经申请了搜查令,相信不久后会有结果的。”
陈朝雾说:“在此期间,还请你配合调查。”
安娜点点头:“我会的。”
陈朝雾用自己的终端扫了一下设备,语音系统自动播报出徐殊目前的状态,陈朝雾在心底换算过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对安娜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里不方便聊,如果你身体状态允许的话,我们移步临时议事厅,如何?”
安娜:“好。”
闻映潮不用回避。
陈朝雾是个事业脑,一心只扑在任务上,对所有不熟的人——无论是合作方,还是嫌疑人,都一视同仁。
就算闻映潮想,陈朝雾也不会让他离开。
安娜临走前,深深看了眼徐殊的医疗舱。
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合上。
天元广场作为南桥最出名的商业区,各类设施应有尽有,说是临时议事厅,实际规模却比天网总部还要大上不少。
例行的问询也用不了多大地方,陈朝雾在中间拉了三张椅子过来,就准备问话。
“不必紧张,你的呼吸和心跳都有点急促,不舒服了记得说明,讲事实就可以了。”
陈朝雾开启实时记录,顺便给安娜递了瓶水。
安娜说:“好的,谢谢。”
闻映潮喝了口水,集中注意听着。
“开始吧,”陈朝雾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作为当事人,对自己的歌声成为诅咒的催化剂一事,毫不知情,对吗?”
安娜说:“是。”
关于威胁信的事,在生日会开场前,天网就已经找过安娜了,因此陈朝雾跳过了重复的流程,她做了一个“放轻松”的手势,道:“那和我聊聊徐殊吧。”
“你说占卜师是徐殊介绍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啊……”
安娜的情绪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闻映潮不动声色地拧紧瓶盖,神色如常。
她为何犹豫?
“徐殊……她比我大两岁,我们是在福利机构里认识的,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大概做了十几年的好朋友。她很温柔,对我也很照顾。有时候我觉得,比起朋友,她更像一个知心的姐姐。”
“后来机构出了事故,我和她被另外分到两个不同的地方,只有在学校的时候能见上面。”
“虽然等到大学,因为分隔两地,已经很少来往,但我们在终端上依然保持着联系。她还是那样,温柔耐心,一点都没有变。”
安娜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她还收养了晓然呢,我看过那个女孩,还给晓然买过礼物,她……”
徐晓然作为第一个被选中的“国王”,是除徐殊外,在事情告一段落后最早被转移走的人。
她本就患有遗传病,过度的精神损伤引起了并发症,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中,不省人事。
“我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理由和占卜师合作,要利用我的生日,做这种事。”
她双目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终究没有流下来。
她接过闻映潮手里的纸巾,擦去泪痕,让自己看上去坚强一些,更接近屏幕上那个不惧威胁,光鲜亮丽的她。
这场问话没有持续多久。
现场的一切事宜已经收拾完成,天元广场暂时封闭,留待后续观察,除了几个负责看守的,其他人都准备打道回府。
陈朝雾又问了几个关于占卜师的问题,便关掉记录,让安娜等后续通知。
安娜深深鞠躬。
她离开时,拜维正好来找陈朝雾,两人在门口擦肩而过。
“走了朝雾姐,他们都撤了,这快中午了,去吃饭,下午咱去看看老大。”拜维一来就勾肩搭背,毫无距离感。
陈朝雾拨开他:“交给你的任务,做好了没?”
拜维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
“那行,走吧。”
闻映潮站起来,问:“你们给她装了什么?窃听器?”
陈朝雾说:“那是不合规的,只是一次简单的数据扫描。”
“哦。”
拜维附在陈朝雾的耳边,用气音问:“他跟我们走一辆车啊?吃饭也一起吗?嫌疑人不应该被集中拘留吗?”
闻映潮:……
他听得见。
“他和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有太大关联。而且帮了忙,收押权限归在总部,也就是顾手里,”陈朝雾说,“在顾恢复之前,暂时由我们看管。”
拜维问:“限制手铐呢?都不用戴吗,这么自由?”
闻映潮凉凉瞥了他一眼。
拜维立刻噤声。
“好吧好吧,我怕他翻脸。”拜维往旁边避了避。
闻映潮说:“怎么,我看着是会吃人?”
拜维小声嘀咕:“我怕被控制。”
“意识聆听”,是闻映潮曾经的能力。
原本主要作用就是感知意识中涉及的信息,并归纳收集。
可偏偏出了闻映潮这么个怪物,把简单的能力玩出了花来。
七年前,闻映潮的能力信息被正式修改为“意识网络”,一致通过,评级也从“B”级直接跃升到了“S”级。
他就像在网络中游走的黑客,肆意把玩着旁人的意识,插手别人最隐私的权限。
拜维想,这么可怕的人,怎么会是他老大的前男友啊?
闻映潮:……
他的能力此刻还在“不受控”的状态,被迫接受了拜维意识中乱七八糟的脑补,虽然他无法得知对方具体所想,但也足够头疼。
他很无语:“我控制你做什么?闲的吗?”
拜维不敢吱声。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闻映潮现在的状态非常非常差。他跟在两人后头,摘下口罩透气。
通缉令挂了这么久,他的长相在天网人尽皆知。然而这一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凑上来,他们只怀着警惕,在路过时窃窃私语。
拜维他们的车停在紧急车位上。与南桥支部的其他车相比,有些小了。
大概正好能容纳五个人的样子。
拜维主动到驾驶座上,设定好自动驾驶的路线。
三人都整整一夜没有休息,不适合开车。
就连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拜维,也在连续高强度的数据分析下略显疲态。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
闻映潮想,可能是因为他在,有人不敢放开了说。
倒是陈朝雾的终端隔一会儿响一下,她靠在座椅上,没有理会。估计是他们的小群里正在发消息。
闻映潮别过头,看向窗外。
景色飞快地倒退,盛夏的行道树枝繁叶茂,高楼鳞次栉比,车辆川流不息,偶尔空中轨道上飞过一艘星船。
呼啸的风声被车窗闷在外面,不高不低,正好掩去耳边嘈杂的幻听。
“听上去你好些了?”陈朝雾忽然开了口,“那我们就来聊聊吧,关于安娜的事。”
闻映潮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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