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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归(近代现代)——文泽荆

时间:2024-08-14 10:35:00  作者:文泽荆
  邱归用了前半夜来整理这张网,对自己的转变略微有些讶然,在这晚之前,他从未剖开过心。
  夜色中有一股逆流穿透心脏,为新发的绿意开辟生机,但后半夜的邱归一直在想一件事:为什么自己不想叫醒安定明?
 
 
第18章 心火
  “前面往哪儿拐?”在他怔愣间,安定明已刹了车,回首向他问路。
  “左边,你送到这其实就行了,待会你怎么回去?”“我现在不想回去。”
  安定明抿紧下唇,邱归看破了他心上的阴霾,未作犹豫便张口道:“我其实也不想回去,你想去夜市逛逛吗?”
  邱归的心情同上次相比松快了许多,本来他就是个极易放松的人。他又用余光去观察安定明的表情,意外的和缓。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安定明不自在地发问:“你想先逛哪儿?”“看你,我跟着司机走。”邱归的眸光扫过安定明推着车笼头的手腕,心想这人真是舍不得交出驾驶权。
  这条街他已走过无数次,沿街混乱的百货摊贩与食客云集的“苍蝇”馆子挤在一处,烟火近身,沉浸在这样的氛围中,总觉得是在尘土里摸爬滚打之后有了一分慰藉。
  白日里还不曾感受到温度的明显变化,如今天色将晚,冽风卷起冷意扑在每个毛孔上,他们就在这狭窄的嘈杂之地中缓缓前行。
  “冬天真的要来了。”邱归朝拢起的手掌间哈了口热气,揉搓着冷硬的皮肤。“冷吗?”安定明皱眉盯着他内里单薄的衬衣。
  “还好,你刚才骑车那么卖力,当然感觉不到。”“明天多穿点。”安定明推着车转向,离开了风口。
  “你要回去了吗?”邱归刚刚停下手掌“做功”,脸上因为自己不注意添衣的尴尬而腆笑着。“不,再走走吧。”安定明带着他穿过里街,来到外街的菜市口,这里在夜间变成了水果摊贩的聚集地。
  应季的水果有的用卡车后车厢堆在一处供人挑拣,还有的被放在三轮货车后座铺的红布上。价格大多写在支起的小黑板上,有时也会在车头放着的扩音器里来回循环。
  邱归走过几个摊子,粗略了解了市价,才郑重其事地对安定明道:“你站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我上过初中。”当然也学过《背影》。
  邱归回之以得体笑容,他也不想和安定明成了“父子”关系。
  于是他随后杀进了一伙挑拣橘子的大妈中间,拿着塑料袋,手法甚是熟练。
  那袋橘子最后被挂在车头,邱归从里面拣出一个,剥去皮后如试毒般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
  “给。”他摊开手,带着清香的橘肉躺在手心里,“放心,保管是甜的,经过了我亲身实验证明。”
  “怎么突然想起买这个?”“你不喜欢?”邱归作势要收手。“算了,拿来吧。”安定明眼也不眨地把剩下的果肉放进嘴里。
  他们此刻站在水泥墙后避风,邱归蹲在墙角,又剥开了一个橘子,“定明,你说我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就去卖橘子如何?”安定明只当这是玩笑话,还是笃定回答道:“不会的,你不是还想着要出书吗?”
  邱归不禁失笑,从来旁人只有劝他绝了这念想的,这人却这般认真地相信他。“我可没说我要当作家,我这人很现实的,这碗饭不好吃。”
  “所以你就要去卖橘子?”邱归眯起眼反问道:“你不也没告诉我以后要做什么吗?”
  他没有等来安定明的回答。镜片在路灯下折射出一道弧光,刻在少年眼中,没有束缚的生活,这个概念太过宏观邈远,他相信安定明能够前往,那么挣扎不定的他呢?
  邱归被这种想法毫无预兆地困住了心神,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安定明之间的阶级差异是不可跨越的,也欣赏着对方在沉疴中生出的决心。
  短短数月的平淡日常让他几乎忘了这点,原来自己也会向往对方所追赶的破晓吗?
  自己明明沉浸于两人的关系,现在却陡然生出一点惶然,他突然变得胆怯,驻足不前地不愿去追溯这惶恐的根源。
  这真的像是重活了一次,在对方面前笨拙地一点点回归本初的愿望。
  原来他也可以握住什么,也可以顺从自己的内心活着,还可以和这人同往,去触碰对方所描绘的未来。
  在他沉思间,安定明的眸光也逐渐变得复杂,而后邱归平静回望,脸上插科打诨的笑容宛若新生。
  “要不你去当城管吧?”安定明瞳孔地震,“哈?”邱归佯装不解地看着那人匪夷所思的表情,“没听说过官商勾结吗?咱们一个把风一个摆摊,绝对能齐心协力奔小康。”
  这话和刚才镜片的反光一样,让人觉得他掩饰了什么,可就是寻不到由头。
  安定明神色归于无奈,又挑眉道:“亏你想得出来,那样还是算了,如果真的混不下去……”他看着邱归的双眸,鬼使神差地说出后半句话:“我来帮你卖橘子。”
  邱归看着他随意踢着脚下的石子,像是踢开前路横生的荆棘,安定明知道自己在不安,这种直觉很快闪过脑海。
  “你这个年轻人思想有问题啊,怎么能和我一起混迹夜市呢?”巷外灯火森然亮起,冷月清寒无声地散落,揉皱一方天地。
  安定明看着他,心下几番波动,这果然是对方的某种暗示。“那你想跟我一起走吗?”“去哪儿?”“你刚才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会离开这儿,至于去哪里……”安定明将石子一脚踢开,突然止住了话头,那也是某种暗示。
  邱归移开视线,再开口时语气平常:“我以前觉得,不管其他的,先混到毕业再说。因为我不知道以后是何种模样,过去也没有为此努力过,但是现在,我可能……想和你去同样的地方。”
  话一出口,万般思绪便缠绕于心,他就这样自暴自弃地不愿解开,自然也不愿再与对方交汇视线。
  安定明有些不敢深究这番话的重量和意义,沉吟许久后说出的话带着明显的无力:“天冷,我先送你回去。”邱归低着头,装作听不出对方言语里情感的波动,只是闷声回答。
  安定明有些急切,急于让自己稳住眼下心中的摇摆不定,又在听到对方带着鼻音的应答后破了心防。“阿归,你只要慢慢来就行了。”
  邱归看着他把车慢腾腾地挪开,还把脸侧向一旁,完全想象不到刚才的话是出自他口。
  缚茧被平静的刀芒尽数割断,碎片化作了在周身闪烁的浅淡星光,他就是寒夜里唯一的热源。自己是不是,可以把这当作是一个承诺?
 
 
第19章 搁浅
  暖意重新在邱归脸上鲜活起来,此时的安定明已经背对他良久,静静等着他跨上自行车的后座。
  安定明的手上还捏着半个橘子,在邱归坐稳后回手递给他。夜风开始重新在他们身侧流转,并伴随着不时在耳边响起的破锣车铃声。
  安定明骑车时不似先前那般专注,于是在察觉到自己衣角被邱归牵住的时候愣神了数秒,但他们之间一直横亘着缄默。
  他没有回首去看看对方是何种神情,仅是放松了脊背,那只手也只是抓着衣角,没有去触碰他的血肉。
  骑过一段旧巷后,安定明第一次看到了邱归的住处:砖房林立,楼距极窄,明明地处二环,却像是在城乡交壤处。
  邱归下车后便站在他身侧,望着楼层间已亮起的灯光,眼中闪过一丝憾意。
  “谢谢你送我一程,你现在什么打算?”“我哥在附近有落脚的地方,我去那里。”他看见邱归眼里几度挣扎,最后还是只在路灯下冲他勉力一笑,“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请你上去坐坐。”
  “嗯,明天见。”安定明转身打算就这样离开,他突然害怕这样令他无所适从而又迷乱的氛围,即使他忍不住想回头再看看邱归的脸。
  今夜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壳,却终究只是在暗流中野蛮生长,但青涩的事物往往最具有迷惑性。
  “我知道的,定明。”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后,他给出了回答,也明白了那晚自己为何甘愿枯坐整夜,那是心尖的颤动。
  在此刻,邱归第一次正视了觉不逢时的感情,这也许会得到一个无疾而终的结局。但他最先想到的不是世俗不容,而是如何才能比肩同往。
  世俗从未宽容待他,他也不愿再为了迎合而去否认自己的情感,更何况对方尚未知晓。只是如果可以,他自然想求一个归处。
  那个时候,邱归面对一无所有的未来,冥冥之中还是选择相信那个人会等着自己。
  他知道这会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却依然平静地接受着自己的转变,又在不经意间任由其生长为一片莽原。荒唐吗?但从心。
  第二天晚自习快开始的时候,齐莹夕突然叫住了正往教室里赶的邱归,她的眼睛在四周扫视一圈,才又把他叫到楼梯口。邱归疑惑发问:“有什么事吗?”
  自从上次她送自己橘子后,两人就没了交集。“我尝过了那天一起买的橘子,太酸了……所以我今天重新买了。”她又递过来一个比上次还魁梧的橘子,两眼却死死盯着地面。
  “谢谢,不过还是你自己留着吃吧。”邱归看着她不善交际的模样更加放轻了语气,之前李然那样欺负她,周围也没一个人替她解围。
  “诶,可是这次买的橘子我提前尝过,不会再酸了!”“不是怕酸,其实……我不喜欢吃橘子,不好意思了。”他依旧笑着,反正没人知道那个清寒的夜晚,也没人知道他不喜欢橘子的味道。
  如果齐莹夕此刻抬眼,一定能看到在他眼底晕开的淡哀,但是她没有,而邱归也在下一刻转身离去。
  那日沉重的话题一直在两人之间搁浅,邱归不后悔表露出了夙积的情绪,这并不代表着他能云淡风轻,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了。
  这样不行,得趁彼此筑上心防前将这种情感搁置,也是为了它的坚韧。
  思及此,邱归终于放出了淤塞已久的遐思,指尖轻轻拂过崭新的扉页,那是他用原来打算买杂志的钱去新华书店买的教辅资料。
  这个时节下,七点一刻的天都已是一片墨黑,穹顶之上的冷月无声地抚平尘世喧嚣,邱归一望向窗外就能被它朦胧地注视着。
  他又将视线收回,落在后桌趴伏于桌的安定明身上,自他踏入教室,对方就没从昏睡中醒来过。
  邱归尽量避免让窗轨发出突兀的“吱呀”嘶吼,将夜风的冷冽替安定明阻挡在窗扉之外,他说不清此刻上涌的无边杂绪,只是回身坐直,翻开了教参资料的第一页。
  身后的人缓缓睁开双眸,看着前座挺直的背影,单薄的身形被裹在一件旧棉衣里,发尾已经有些长了,却仍遮不住颈后冷白的皮肤和苍青的血管。
  安定明没有从桌上撑起身,缓慢阖眸后又再度睁开,他始终没有和邱归搭话,却让一个背影和一个眼神囊括了他们的一切。
  放学铃晚了几秒才响起,教室里的人一冲即散。“你今天真的不去收摊了?”
  安定明叫住了正欲走出教室的邱归,“不了,以后可能也不去了吧。”邱归侧过身朝他扯出一丝苦笑,眼底带着浓重的疲惫。
  “定明,你可以先不问吗?”邱归看出了他未出口的疑问,用一种凝重的视线向他摇头。
  安定明没有揪着不放,“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能告诉我了,我再问。”“没什么,只是有个不想见到的人而已,我们走吧。”
  邱归同往常一样站在砖楼下,四周冷寂晦暗,无光尘息。穿过楼道时,声控灯闪烁几瞬,他没有跺脚踩亮楼灯,就着夜色将钥匙插入锁孔中拧动了两下,不出所料,无人在家。
  邱归扫了一眼显得有些凌乱的厅堂,这足以证明邱敏离开时是何等匆忙。
  他垂眸收拾了几下又颓然放弃,一种无言的落空感渲染开来。她去和另一个男人同居了,而那个男人正是他在夜市上看见过的,众多混混中的一个。
  邱归其实已经对过往的亲情没有那么渴求了,他只是还寄居于这个家的躯壳里,无数次地在心间隐隐埋下一种归属感,甚至有时还能不甚真切地在这里找到过去的影子。
  但邱归知道这里不再是归宿,他躺在冷硬的沙发上望着墙皮脱落的天花板,思绪留白后陡然生出一丝快意。
  他只是现在还想在这呆上一会儿,让他享受过沉湎后再搁浅。
 
 
第20章 转机
  老式挂钟沉闷的钟声震得耳膜钝痛,他感到嗓子干疼,在旧木柜里摸索着寻找消炎片,就着昨日水壶里早已凉透的水咽下。
  邱归动作利索有序,没有因为头痛而受到影响。他已经很久没有晚起过,这种陌生的匆忙只让他讶然一瞬。
  前几天刚上过油的车链条不再发出刺耳的呻吟,虽然腹中空空,他此刻也没有胃口咽下任何东西。
  冷风迎面刺激着鼻腔,像钢刀般绞着壁沿薄细的血管,邱归顾不上这些,赶在校门关闭的前一刻提速骑了进去。
  稀稀拉拉的读书声在走廊里回荡,邱归扒着门边,忐忑不安地在教室里搜寻班主任的身影,确认危险解除后才缩了进去。
  还未落座,他的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惹得他出了半身冷汗,原来是邻座的文亦,隶属于上次牌桌上“血本无归”的几人组之一。
  “诶,邱归,下午跟我们去打球呗,你可以把安定明一块拉过来。”邱归还瘫在椅子上喘气,冲刺过后的喉咙像充血了一般更加肿痛,他也不想理会文亦反常的邀请。
  “我去纯粹是拖后腿的,你直接和他说吧。”“别呀,谁不知道你俩好着呢,今天你迟到,他还帮你打了掩护。”
  邱归登时从椅子上弹起来,望向后桌处于熟睡中的安定明。“掩护?”“嗯,他说你上厕所去了。”
  文亦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邱归的目光不自知地闪烁几瞬,“我会问问他,但他去不去我不敢保证。”
  对话止于此处,邱归慢吞吞地掏出书本,又趁着朝晖红冶的光芒,眺望掩映在金黄银杏中的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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