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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归(近代现代)——文泽荆

时间:2024-08-14 10:35:00  作者:文泽荆
  他哥就是老话里所说的“烂眼儿”,正事是指望不上他的,还是个愣头青的时候就跟着人混社会,这么多年也算混出了头。说是老大,只不过是挂了个名头被小弟们拎出来镇场子,出来混的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罢了。
  安平晦自言年少轻狂的日子已经过去,提前过上养老生活的他开始经营自己的产业,父母自然也不可能指望他能有什么作为。头胎是来讨债的,那二胎总该来送福吧。
  安定明的确让父母看到了富门出贵子的希望,但在他衣食无忧的“包办”人生里,他做了件离经叛道的事,中考时故意漏写了题目。
  这是对父母的反抗,他不想被送去国外读高中,如果他一直忍气吞声接受安排,那父母说不定现在连他生几个孩子、取什么名字、去哪里上学……都定好了。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疯狂的决定之一,他妄图用前途来脱离掌控,逃出这以爱为名的囚笼。来到一所管理不再严格的学校,风气混乱,学生斗殴的场面每周都在上演。
  这里的学生鲜少有几个怀有对未来的构想,他们把一腔少年意气给予了遍地横生的荆棘,在不自知间沉沦于深渊,
  “我不知道怎么解锁手机,你快拿去。”邱归经历了几轮百米冲刺,现在的声音听着简直像是个行将就木之人。
  “谢谢。”除却按键的声响,安定明不再多言,室内也恢复了一片缄默。邱归观察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更多的是挥之不去的倦意。让人想到了刚刚从暴风雨中逃离的飞鸟,他大概真的很累吧。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邱归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安定明挂断了那通简短的电话,干了的血痂粘连着额发,他却毫不在意地拨弄了几下。“为什么要帮我?”他终于开了口。
  面对这人很直接的发问,邱归只是摸了摸鼻头,“因为我是‘地下党’啊。”对面的少年突然愣住了,看着像是被磕坏了脑子。邱归笑着耸耸肩,颇有趣味地欣赏他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事件的处理结果是安定明在医院里住了几天,李然等人被送回家思过一周,学校还给了他们记过的处分。这件事自然被安定明瞒了下来,若是让父母知道,那肯定当天就从千里之外赶着把他绑回去。
  常言官大一级压死人,关系再多不压身,这些工作当然都是安平晦出面善后的,要不然怎么说校长不作为呢。
  前无虎狼,后无少爷,邱归乐得日子清静,整个人看着气色好了不少。不过要说后悔也不是没有过,按理说一贯的忍让伏低早该让他把志气磨完了。
  他从不觉得自己能代表什么道义,他只是个普通人,被迫混在泥沼中的普通人。作为一个“活在当下”派,邱归面对生活苦难时早已不痛不痒,他没觉得自己有多余的立场去怜悯他人,也未曾想过要去追逐光,成为光。
  他只是想为自己的妥协作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反抗而已。
  等到李然他们都回到学校的时候,安定明的位置依然空着,邱归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现下心里终于生出几分心神不宁。但他们倒是很老实地坐下了,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秋后算账的情景。
  事出反常必有妖,饶是邱归这样心大的人都觉得不对劲。中午他去食堂取饭盒的时候这种感觉终于应验了——他的饭盒被人扫在了地上,上面还很恶劣地被溅了泥浆,这是给他来阴的呢。
  他扯出一丝苦笑,食堂人来人往,行人无不好奇地探头,有几个和他同班的路过,知道个中缘由的人可能在心里怜悯了他一秒,然后在下一秒时又恢复了和同伴之间的嬉闹。
  邱归只是安静地收好饭盒,安静地走出大门,又安静地坐在花坛边。若有旁人揣测他此时的心理,定言他悲愤交加,怨天尤人。
  殊不知,邱归此时正想:果然,祸福相依,难怪自己早上出门捡了十块钱。他盯着手中的铝制饭盒,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把弄脏的饭菜倒出去。
  他不打算拿这十块钱再重买一份,邱归心里的账算得明白,再凑凑,他就能买下那套小说了。他没有杞人忧天地去想以后被针对的日子要怎么办,能在当下安之若素,这倒也不失为一种能力。
  呸!他朝一边吐出谷壳,心道食堂的米越发地不靠谱了,他刚从饭菜中抬起头,就看见安定明提着饭盒站在不远处,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对方立刻迈出步子向他走近。
 
 
第4章 隐连
  “安定明?”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口糙饭咽下去,嗓子直发疼,却又忙不迭地开口询问。
  “我听人说了,你吃我这份吧。”安定明把手中的饭盒揭开,最上面一层是蒸得香软但又粒粒分明的米饭,中间一层是香酥肉和醋溜白菜的双拼,饭盒剩下的容积都用来盛放鸡肉蘑菇汤,上面还明晃晃地飘着一层油膜。不锈钢材质的饭盒看起来很新,显然主人不常用它。
  “那你呢?”“腻了,不想吃。”真是少爷脾气,这就是阶级差异啊,邱归暗想。算了,吃人嘴软。
  他这时突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用纸巾擦净了筷子,伸向饭盒。看他那要把香酥肉一锅端了的势头,安定明忍不住道:“你还真是不客气。”
  伸出的筷子顿了一秒,然后邱归用筷子每样菜夹了一点,又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饭盒里倒了点鸡汤,弄成一盒汤泡饭。
  “为什么要客气?见义勇为反被殃及池鱼,我多吃点也没关系吧,安少爷?”邱归故作天真地问他,心想自己一诈就诈出了这人的“反动本质”。
  出乎意料的是,安定明的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怒色,只是微微惊愕。那声少爷并不带酸溜溜的艳羡,满是调笑。
  安定明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此举并不是雪中送炭,无论有他没他,眼前这人的想法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邱归倒不在意对方心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想纠结于动机,既然对方抛出了橄榄枝,他也没有却之不恭的道理,说到底,他还是在依附他人。
  邱归思及此处,暗叹小人物的不易,又加快了干饭的速度,不再给安定明插嘴的机会。这世界上有的是凭着一身铮铮傲骨反抗得头破血流的人,可他空有一身排骨,连反抗都做不到,风波还未近身便先调转回了原先的方向。
  两人所思并不相通,气氛却不约而同地压抑下来,刚才邱归的愣神被安定明尽收眼底,随即他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神情,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镇定。
  “对不起,我是在帮你,不是在谢你。‘’这话在邱归耳中听着倒像是官兵点灯,“所以,这有什么区别?”邱归没有发现,自己一贯的招牌笑容已经添了几分真意。船堪堪抵住风暴,倔强地开始往正轨上航行。
  “没什么,只是你可能误会了,我并没有觉得你帮我是出于其他目的。”短暂的沉默后,邱归奋力消灭完饭菜,压抑的氛围顺势解放,“你说的对,我要想抱人大腿肯定直接去找你哥了。”           明明是自嘲的话语,安定明却听出了他的清醒。
  一个习惯摸黑走夜路的人,路遇一迷路的提灯行人,将他送回人烟集聚之地,却觉得自己是为了借光走路而顺便行善。
  “不用去找我哥了,不是叫我少爷么?那你来给我当长工就是了,不签卖身契的正经雇佣关系。”看样子自己说话的艺术已经被这人学去精髓了,估计那天自己打的哑迷他肯定回去苦想过。
  想到这,邱归配合着说道:“得令,少爷对小的还有什么吩咐吗?”安定明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对这话很受用,却不知自己在邱归眼中就是只被顺了毛的猫。
  他幽幽开口,给邱归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确实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说,你就是‘当归’吧?”面对自己舍弃已久的笔名,邱归镇定的面部表情终于裂开一条缝,羞耻感争先恐后地涌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哈哈……年少轻狂,您见笑了。”
  安定明倒也没再抓着这个点不放,也没给他追问的机会,只是留下了还装着一大碗热汤的饭盒,然后非常有少爷风度般地潇洒离去。
  邱归咬着筷子,回忆起和这个笔名有关的往事,他自己曾希冀于通过投稿杂志来赚取稿费,于是在初二时的暑假拿着自己当时引以为傲的作品去四处的青年报社投递,然后到处碰壁。
  最后一家名不见经传且快要倒闭的本地杂志社采纳了他的稿子,还专门给他开了个版块以示欣赏(当然是因为在矮个儿里面挑高个儿),于是他在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在为其供稿,还得到了一些作为报酬的旧书。
  不过后来他忙着考高中,也就停了写作这事,据说那杂志还真在学生中间引起过小小的阅读轰动,但安定明看着也不像是会去看这种东西的人啊。
  让他现在再回首自己写过的那些狗血爱情故事,又想到自己当初写信投稿还被错认为是女性的尴尬经历,不得不通过以头抢地的方式来减轻羞耻。
  好巧不巧的是,自己的这段经历还被安定明知道了。他刚刚才为这位少爷对自己的理解而触动到,决定抛弃那些想法,真心实意地跟人交往,然后就出了这么一茬。
  入夜后,安定明坐在床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搬出一堆旧杂志,封面因为经常翻阅而卷起了边,还有一些白色的折痕蔓延在纸页上。
  他想起初中那段压抑的时期,父母对他的期望像是无休止的索求,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其实和安平晦比起来,他也没有多少天赋,无非就是规矩了一点,让父母看到了点希望,来慰藉他们那早已丢弃的自尊心。
  明明没什么大能耐,却能凭借攀附发达。所以即便能够上位也架不住被人暗中戳脊梁骨,于是他们不仅要想办法给他镀金,还要让他自己本身就是块金子。
  其实安定明没有享受过多少富家子弟世俗上的快乐,倒是把中国式家长的那一套尝了个遍。兄弟二人的感情也在这个时候闹得很僵,那时的他满是戾气,觉得是因为安平晦的不成器才导致父母执念深重,渐渐和哥哥离了心。
  安平晦这个时候刚刚过了少年的浮躁期,已经收敛了不少,家庭本该更加融洽,可当他发现一向亲近自己的弟弟不再正眼看他的时候,才终于明白这个家压抑得可怕。
 
 
第5章 初解
  于是他开始尝试重新亲近安定明,在对方被关在家里的时候往他的房门底缝里塞漫画书、杂志,甚至是游戏机。不过除了那一堆安定明后来指定要订阅的杂志,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让对方给退了回去。
  安平晦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取得了最终的成效,但他隐隐觉得兄弟之间仍有界限,即使安定明后来中考闹出那种事时,自己选择了站在他那边,这种界限依旧没有消除。
  对安定明来说,自己无非是比安平晦的耐力好了一些,才忍受住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种种桎梏。
  那些留下的杂志,他一开始也不曾问津,直到全都落了灰才捡起来翻阅。这个时候,他的能力体现了出来,他眼光独到,能够准确指出事物的优劣。
  这种杂志一看就属于末流,很多文章根本连逻辑都经不起推敲,其余的也乏善可陈,但是他最后挑出了一篇看着还算顺眼的文章。
  虽然情节狗血,好歹不算太雷人,而且文笔细致,字里行间也能看出作者丰富跳脱的想象力。
  安定明并没有当过编辑的经验,却能笃定只要这个作者能再稍加磨炼文笔、扩大积累,必能写出精品。
  他一连看了同系列的五本杂志,这作者笔下的文章都在同一专栏里面,署名“当归”,而且此人每次都必写出一大篇洋洋洒洒的创作谈,完整展现了作为一个少年人去看待世界的方式,同时还有对自己行事方式的调侃。
  看到手头上最后一本杂志的时候,当归在后记里表达了自己想要搁笔的意愿,安定明这才发现此人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生,而且还不是女的。顿时,他脑中少女怀春有感而作的想象幻灭了。
  后来当归果真停笔了,安定明也不再关注新出的杂志,只是会时不时把以前的拿出来翻看回味,期待能看到应归文字功底成长后发出的作品。
  然后他开始作出反抗,留在了国内读书,安平晦负责照顾他,借这个机会让他脱离了父母的掌控,从此,这个家庭分居两地。
  他来到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学校,本就不觉得自己能和其他人产生什么交集,他也避免着招惹事端,其余人多多少少也听过传言,平日里也不敢触他的霉头,安定明也一直对他们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
  他看着李然拉帮结派,前呼后应,还知道这群人时不时就在校外和社会上的混混“巷战”,就差没拿上刀去互砍,至于逃课上网、聚众看黄片、出入娱乐会所这些事对他们而言那更是家常便饭。
  总而言之,就算是在这种牛鬼蛇神遍地都有的学校里,他都没觉得压抑,可能和他感受接近的,还有他的前桌邱归。不过这人明显卑微许多,邱归对于这群人的态度很让人瞧不上,甚至连霸凌者都很嫌弃。
  安定明有时候也会想,这人怎么能如此窝囊,还能这般安于现状。
  因此即便邱归是他的后桌,安定明也对其爱搭不理的。但后来有一天,班上的一个女生公开对李然的骚扰作出反抗,晚上放学的时候直接被李然一脚踹翻了桌子。
  肇事者冷哼着扬长而去,其余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尤其是女生。安定明那时候正好收拾完东西,转过身就看见女生在低头啜泣,正想着要不要管这件事,就看到了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向外张望的邱归。
  他在确认李然等人已经走远后,快步上前递给她一包纸巾,又帮助人家小姑娘拾捡了书本。
  如果安定明之前是用依附于阴湿地面的苔藓来定义邱归,那他此刻所想应用此诗诠释:“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这是自己第一次判断失误,他理所当然地开始暗中观察邱归,这人大多数的闲暇时间都花在了看书上,也没有那么大的得失心,从来不抱怨自己吃过的小亏。身边较为亲近的也就只有他的邻桌文亦,不过安定明觉得那多半是出于同情心。
  譬如那天的善行邱归偶尔为之,在更多的时候他都是班上透明人的存在。其他人提起他,大概也只会记得他戴着眼镜。
  其实从表面的东西就能了解到一个人的很多,也会影响旁人对这个人的判断。
  被李然他们算计的那个下午,自己原本趴在桌上假寐,随后听见了李然打开邱归布包不断翻找的声音,像是拿走了什么东西。
  待李然走后,他睁开眼睛,把那人散落一地的本子捡了起来,又检查了一下布包,觉得没什么遗漏的东西。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本子的某页然后瞬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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