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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归(近代现代)——文泽荆

时间:2024-08-14 10:35:00  作者:文泽荆
  柜台上的笔记本电脑旁摆了几盆小绿植,复古花纹墙纸上全是读者留下的各色便利贴。
  一楼都是些新书,分门别类地规放在四个书架上。店里最左边的柜子所陈列的全是些文具用品,而靠近楼梯的那面墙上挂着用于出售的球拍和跳绳,面向店外的那一侧还学奶茶店做了一张悬空小长桌,旁边摆着几张高脚凳。
  如果有人推门,挂在门把手上的风铃就会响起,譬如现在。
  一个提着行李箱的女孩挤了进来,她穿着豆绿色的碎花吊带裙,搭着白色短外褂,一手还扶着头上米黄色的遮阳帽,像是刚刚从海边度假归来。
  她先扫视了店里一圈,未果后才把视线放在了安定明身上,冲他笑道:“你是来买书的吧,老板不在,你按上面贴的价格扫码付就好了。”说着还把付款码摆在了他眼前。
  “我是来等他的。”安定明朝二楼一扬下巴,却见女孩一愣,随即嘟囔道:“怪不得打电话不接……”
  就在这时,她捏着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安定明看见显示的来电人是“当归”。
  “喂?我就在你楼下,别打电话了。”女孩还没给邱归说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又听得楼上“噔噔噔”的下楼声,邱归重新换了一身T恤短裤,急得甚至没带眼镜。
  “卿许,你怎么直接来店里了?”
  “因为你忙得不接我电话呗。”林卿许在柜台后的躺椅上坐下,看得出来对这里非常熟悉。
  邱归转头朝安定明轻声解释道:“她是我房东。”他也顾不上再去注意安定明的神情变化,只是颇为头疼道:“你一下飞机就来这了?行李都还没放。”
  “我来看看你嘛,顺便中午想找个饭搭子去吃火锅。”
  邱归捏着眉心,“改天吧,我这两天在外面吃得太勤了。你酒店订在哪?我给你叫车。”
  林卿许腾地站起来,不情不愿地报了个地址,感受到安定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她对邱归俏皮一笑,“你还是不带眼镜更显嫩,明明早就做过激光手术了。”
  邱归也知道冻龄让自己看上去清澈又愚蠢,所以平日里还是会戴上平光镜。
  安定明闻言细看,上扬的眼尾因为邱归一贯以来的平和眼神而削去了几分恣意,当他笑起来时,眼周最后的一点凌厉也消失殆尽了。
  “叮铃!”风铃摇曳的声音再度响起,邱归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回身询问:“你要喝点什么吗?”“白水就好。”
  见对方明显心不在焉,邱归还是往纸杯里加了几片用蜂蜜腌过的柠檬片,“想问就问,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去过很多地方吗?”邱归没料到他会先问这个,沉吟片刻后答道:“嗯,跑过大半个中国吧。”
  “真好,是该多出去看看。”
  安定明轻轻颔首,邱归看他一副长者的姿态,不禁反驳道:“你都不知道我是去干嘛的,就知道好不好了?”
  安定明淡淡丢下一句:“只怕你自己也说不出来。”
  邱归倏地抬眼,撞进那双幽深的眸子,自己反驳的气焰就熄灭于内里翻涌着的情绪,在这场对视中,他甚至有了能被对方包容一切的错觉。
 
 
第37章 夙念
  林卿许坐在出租车上,刚下飞机时的雀跃心情荡然无存,脸上浮现出浓烈的怅然。
  她叫司机改了方向,开往自己几个月没打扫过的公寓,也不再计较酒店退订的手续费。
  她把行李箱靠在玄关处,咳嗽几声就看见了翻涌的灰尘,她却不甚在意,一把掀开沙发的防尘罩躺了下来。
  林卿许想起直到自己和邱归第一次见面之前,他们都只在线上联系。那天的她对当时还是个萌新编辑的邱归发泄了一堆的负面情绪,最后说自己不想活了,学生时代原生家庭的破裂让她只能自生自灭,热爱的写作事业却又让她看不到出头之日。
  邱归坐了两个小时的客车到达她所在的城市,晚上带她去吃了顿火锅,没让她喝酒,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他的眼睛里总有着让人信任的光,林卿许那时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能得到理解,于是她忽略了一点,邱归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的曾经。
  后来她出版了第一册 书,又请邱归去吃了顿火锅,在两人碰杯庆贺的时候,她觉得邱归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竟然会觉得那里面带着一分艳羡,不过邱归始终尽心尽力,哪怕是在决定辞职的前一天。
  所以林卿许时常觉得,如果自己那时再敏锐一点,是不是就会有接触他曾经的机会,是不是就能走进他的内心?
  但直到她向邱归表明心意被拒绝的那天,她也没有等来这样的机会。
  之后就像初次见面时她倾吐了全部那样,邱归向她讲述了自己的过去,没有任何避讳。
  在林卿许对他有过那样的一段感情而面露惊讶的时候,他仍维持着一贯的自若神色,只是眼神中隐约透着难言的悲哀。
  邱归辞职数年后,她也踏上了旅途,想通过走遍他的足迹来更加理解他的内心。
  事实证明,她不是个洒脱的人,即使再也没有越过界,她还是希望和邱归每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身边没有别人。
  这样自私的感情似乎在今日终于迎来了终结,林卿许从来没有在邱归脸上看过那样的神情,比之前的淡哀还要惊心,叫人不敢直视他的双眸。
  她能明显察觉到两人之间纠结的氛围,让人无法插足,是啊,毕竟他们之间曾有过那般美好的青葱岁月。
  林卿许最后苦笑了一下,摘下了头顶的遮阳帽,那是她在榕州买的。
  “我想知道的,不只是你好不好。”安定明同样用眼神向邱归传递着这个意思,似乎又觉得有点操之过急,他补充道:“抱歉,我有些唐突了。”
  邱归移开视线,“我很好,不劳你费心。”
  “你说她是你房东?”
  “嗯,别轻看人家,进门书架上第一层的书都是她的作品。”
  安定明注意到邱归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老父亲般的骄傲,不等他追问,邱归吹去杯沿的热汽,继续道:“我曾经是她的编辑,见证了她的成名过程。”
  所有的沧桑都融进了这句话,或许其中还有自己的那份艳羡。
  “你现在还在继续写作吗?”邱归垂眸,良久后才言:“没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什么都写不出来,因为想表达的东西自己都没想明白。”
  安定明把手搭在了他的左肩,“你总归还是怨我的。”
  “或许吧,这么多年,我也不想再纠结了。”
  他挣开了安定明的手,纸杯里的热水撒了一地,渗透进了木地板。
  对方却在这时捏住了他的双肩, “阿归,我宁愿你纠结不放,你以为我们还有多少个十二年?”
  面对安定明突如其来的咄咄逼人,邱归被迫同其对视,眼底还带着细碎的悲戚。
  “刚开始的时候,你的影子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只能带着缥缈的期盼逼自己学习。我当然也痛,但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殊途,我得先让自己过下去。”
  邱归的气息有些不稳,但他坚持说了下去:“后来我终于有了独立选择的机会,然后我发现了自己的天真,在每一个杳无音讯的日子里,真的会让人不敢肖想同归。我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地活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
  他慢慢抓紧心口,绝望闭眼,他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难免自私,安定明也是会痛的啊。
  一只手抚上他面颊,拇指在他眼下摩挲的时候,邱归感受到了茧的粗粝,他试探性地睁眼,撞进一泓深沉。
  “你终于说出来了。” 安定明声音颤抖,眼眶微微发红,“我也一样啊,明明我们从来都没有排斥过世俗,它还是把我们分开了。在要被我哥带走的时候,我违背了诺言,对你说谎,自以为是地不想你被波及。”
  邱归这次没有再避开他的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眼尾处的水光,“……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定明当年办的并不是转学手续,而是休学。他父亲早年发家致富的时候,多少受了点涉黑背景人士的提携,虽然只能算是底层小弟,但捞钱确实是捞了不少,九几年的时候在牌桌上就是上万的输赢。
  等到后来大环境的严查打击,安父这些年也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在外人看来他只是个趋炎附势的暴发户。
  他算盘打得门清,却没想到安平晦又混上了这条道,索性还能遮掩过去。
  直到后来上头有人专门要搞他,又逢安定明中考闹了那么一出,于是他把两个儿子一起扔到了外地。
  如此这般周旋了几个月,眼见着风波将歇,他把安平晦召了回去,公司却因为项目的产权纠纷再度被推上风口浪尖。
  他知道自己这次要栽,可已经有人盯上了他儿子,他至少要把安定明揪出去,这个小儿子是真的毫不知情。于是当年安平晦只是带安定明去了邻省避风头,并没有见到父母。
  等到后来公司彻底垮台,安父安母双双入狱,风声渐收。安平晦才放松了对安定明的管辖,让他复了学,孤身一人开始还债。
  就算这样,依旧会有寻仇的人,安定明在高考前夕被人堵在巷子里一顿拳打脚踢,差点被废了右手。
  在这样黑暗的时刻,他还要日日被自己当时对邱归的谎言所折磨,不过这也成为了他坚持下来的理由。
 
 
第38章 跃迁
  安定明高考后换了张电话卡,去了千里之外的越州读大学。
  他四年里没问家里要过钱,更不想再踏足一步,尤其是在听到安平晦为了还债,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的时候。
  他那时刚刚在越州工作,某天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是安平晦打来的。
  他直截了当地挂断,然后朝安平晦的账户汇去了所有的钱,告诉对方从此两清。
  对方退回了他的钱,从此也没有再联系过他。
  在这十二年里,他有大半的时间都在被迫前进,稍有喘息的时间,内心就被强烈的臆想左右。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啊,他们之间却连一张合照都没有,只有一个吻。
  他眼光毒,说话办事周到,却因为缺少人脉一开始被打压了几年。后逢新调任的副总是他的直系学长,这才给了他往上爬的机会。
  在应酬场上,他既是哄客户拉项目的说客又是上司的人形挡酒器,还学会了在地块审批上如何去和领导打交道。
  一晃数年,白发渐生,安定明坐上了项目组长的位置,没有一天忘记过那个不完整的秋冬。
  现在的他拥有了独立,有了世俗所追求的物质,可他同时却觉得一切越来越没意思,这也是他烟瘾最大的时候。
  年少时的遗憾会伴随终生,在每一个难眠的夜晚,空虚的思念与日俱增,自己是何等珍视对方,当初伤害他的却又是自己。
  安定明曾无数次想象过两人久别重逢的模样,这渐渐成为了一种执念,他在那时一定要竭力才能保持住冷静,因为他要克制自己的累积了十二年的痴念,给对方以同归的信心。
  带着这种执念的他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高负荷地工作,所以安定明选择调离总部,抛弃了一切基础,回到西南想重新开始。
  但他从没来过这座城市,放慢节奏的生活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因为孑然一身的自己实在没什么能品味的。
  一个寻常的加班夜,他走出公司时已经八点一刻,在等红绿灯的时候思忖半晌,开车转弯去了河边。
  河岸两边故作复古的店铺在白日里毫无人气,到了晚上却和夜景灯火融为一体。
  夜风替他吹散了一点身上的烟味,身侧走过形形色色的人,在和自己的家人闲话家常。
  孤身的他显得格格不入,于是他向人烟更少的桥上走去,那里传来青年悠扬的歌声。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不知你怎么变迁……”是陈奕迅的《不如不见》。
  有个人已经先他一步站在了那里,扔出纸币的时候,安定明习惯性地抬眼,只这一下,他瞳孔骤缩。
  十二年过去了,当他看清那张被岁月善待的脸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恍然如梦。
  “就是这样。”安定明平静地结束了自己的讲述,全程都没有把视线从邱归脸上移开,不放过对方眸中任何一点情绪变化。
  “你说,这算什么啊……”邱归必须要通过眨眼才能抑制住眼底的湿热,他抓住了对方抚在自己面颊上的右手,仔细察看虎口处的长疤。
  那明显是一道刀伤,再深一点右手怕是就废了,这还是在高考前受的伤。
  安定明露出一个苦中作乐的笑,“我说过的,把全部都说开就像是我在卖惨一样。”
  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收敛,整个人就僵住了,邱归正捧着他的手,沿着那条伤疤细细亲吻着他的皮肉。
  心间跨越十二年的悸动与此刻的酥麻感呼应,当两人再次对上视线,就已明白,一切算是真的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邱归刷牙的时候顺便瞄了一眼手机,安定明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此前他们的聊天对话框还只有验证消息。
  对方给他发了个定位,说是让他下午有空的话去家里搬书。
  那是他们十八岁时的共同财富,也是邱归失而复得的归途,昨日情绪的余韵似乎又被勾了起来。
  他本想直接回句“好的”,又觉得这样太像甲方和乙方,于是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在鲜花簇拥中缓缓升起两个字:“好的”。
  邱归看见对方的状态一直处于输入中,最后却什么都没回复,忍俊不禁。
  午后的空气却突然变得闷热潮湿,阴暗的天际透不出一丝光线,豆大的雨点在车顶上溅出水花,顺着车窗纵横行出数道水痕。
  密闭的车厢内,陈年的烟味充斥着鼻腔,车鸣声穿透冰冷的玻璃让人顿生烦躁。
  眼见着已被围困于车水马龙之中,出租司机有些为难地回望邱归,他默不作声地递过一叠零钞,抖落黑伞上残存的水珠,准备迎接新一轮的骤雨侵袭。
  待他到达目的地,裸露在外的脚脖子沾上了些许泥泞,七分裤的裤脚也濡湿地伏在皮肤上,而斜飞的雨丝早已让他的白衬衫贴紧胸口,散发出的阴冷顷刻侵入心间,驱散了暑气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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