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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青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羡慕摆脱了每夜护士追逐的那些人，他上个副本就很倒霉，这个副本将倒霉传承了下来，有的时候他会想凭什么那些人就能比自己幸运，尽管他心里也清楚，不是那些人的错，这是系统的恶趣味。
经过一楼大厅大门时，明青很确定自己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左看右看，最终锁定了前台柜台。
柜台后面有一条椅子，夏时镜这会儿就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跟躲在柜台下边的一个男人说话。
明青走过去，认出那个男人，他在夜间派对很有名，身材壮硕，有个同样身材壮硕的女朋友，他们体能极佳，脾气火爆，明青总是避着他们走。然而在昨夜，这对情侣遭遇了重大挫折，他的女朋友被护士抓走了，他和他的女朋友都应该好好反省，那帮被驱赶到夜晚的不熟练夜间派对的玩家确实看起来很好利用，但利用那些人附加的危险性也不容忽视。
夏时镜和那个男人都注意到了明青，那个男人低声咆哮，“滚。”像一只受伤的猛兽，缩在破烂的窝里，对每一个经过的生物神经敏感。
“真不友好，小柠檬。”夏时镜则是用他惯常过于稳定的声线谴责，“我以为经过昨晚，你学会了懂礼貌。”
原来他叫小柠檬啊，明青多少有点震惊。
小柠檬盯着夏时镜，浑身充满防备和憎恶：“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夏时镜说：“我对这种事没多少兴趣，只是想跟你聊聊，你和你的女朋友昨晚威胁了我的室友之后，又去威胁了我隔壁的308病房，尝到了彻底的失败。你们真应该多关注一下副本里哪些人不能惹，别总是一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样子。”
明青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跟308病房的玩家不熟，但阿莫白天会在308病房休息，说明阿莫跟那个病房的玩家有交情，或者不是交情，而是交易。这对强壮情侣昨晚去招惹阿莫了？真遗憾他没看到那样的场面。
“不过我不是来嘲笑你的。”夏时镜接着说，话语里无波无浪，真不知道他是情绪很难起波澜的人，还是自我掩藏的功夫太深，“我想打开手术室，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小柠檬警觉地说：“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和亲爱的不是没想过通过伤害别人进手术室，但做不到，一旦出现暴力行为，护士马上就会出现在你身后，跟鬼一样。”
夏时镜说：“你不需要伤害他人，只要伤害自己就可以了。”
小柠檬狠狠地沉默了，然后难以置信地说：“你他妈说什么？”
夏时镜说：“不用杀死自己，只要弄个半死不活但还能动就行。”
小柠檬：“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难道不想救大苹果？”夏时镜循循善诱道，“我告诉你，每个被抓的玩家都被蜘蛛医生塞进了背上的瘤子里，他们会经历一场测试，跟假扮NPC的康复测试差不多，我很难跟你形容测试的残酷血腥。如果通过测试，就能被送回来，如果没能通过，就再也没人能见到他们，我们说话的同时，大苹果应该正在跟测试搏斗吧，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通过了测试拿到的护士嘴部部件，你觉得大苹果有多大概率能通过测试，回到你的身边？或者你觉得自己有多大概率能通过康复测试？千万别把我的成功当成你的榜样。”
小柠檬：“……”
夏时镜：“相信我，比起面对测试，自残绝对是件舒服活计，我需要你把自己弄伤，记得伤重点，太轻的伤可能被判定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你进入手术室后，尽快拿到手术室里护士的身体部件之一。”
小柠檬：“……”
小柠檬：“你确定手术室里有护士的身体部件？”
夏时镜承认道：“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基本确定。”
小柠檬叫道：“基本确定？”
夏时镜摊手，“不然你说个其他可能有护士身体部件的地方，别说4楼以上。”
小柠檬：“为什么不能说？”
夏时镜：“我一点都不指望让你去4楼，那绝对是在害你，我现在是在跟你谈合作，你负责手术室的重要道具，我负责4楼上头，等我们拿到护士所有身体部件，打开大门，你的女友就会被释放，因为护士亲口跟我说过‘当大门打开，每个人都可以离开，美丽的终结’，这是条完美通关路线，每个人都会因为你的义举得到解救。”
小柠檬：“……”
过了好久，小柠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就不能温柔点？多一点真诚？”
夏时镜沉默片刻。
明青在夏时镜后方，看不到夏时镜在做什么，大概是在努力挤出温柔的神态，小柠檬被吓到了，嫌恶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停下吧，我要吐了。”
夏时镜松了口气。
小柠檬问：“你为什么找我？而不是找别人？”
“因为你失去了伴侣，这是世上最为难以承受的痛苦，失去挚爱的煎熬会牢牢抓住你，让你为了挽救挚爱，不管多么害怕，也甘愿献出自己。”夏时镜说，“而别人，他们没有牵挂，我很难将信任托付给他们。”
小柠檬无言了许久：“我要想一想。”
夏时镜站起来，和明青回到309病房。
路上，明青纠结地问：“你在考虑完美通关路线？”
“是的，这个副本跟很多副本不一样，普通通关路线比完美通关路线更严苛。”
“你是在利用那个人吗？”
“是的。”
“他是不是大概率会死？”
“是的。”
“也许应该跟他说清楚后果？”
“你一个旁听的都知道会面临什么，为什么你认为他会不清楚后果？”
“呃……”
“别想太多，他的付出能拯救他的爱，这是件快乐的事。”
“那5楼你要怎么解决？”明青问。
夏时镜没有回答，因为他们走进了309病房。齐信在1床闭目假寐，听到2人的声音，睁开眼睛。
“信鸽，我们谈谈。”夏时镜说。
第48章 选择依靠许愿获得伴侣
明青和碧欣被赶出去了。
齐信坐在床边，夏时镜靠墙站着，室内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跟我详细说说前往5楼的风险。”过了好一会儿，夏时镜才开口。
齐信组织语言，将5楼的状况细细告知。5楼就是个蜘蛛巢穴，唯一的病房是仅有的安全区，在5楼的蜘蛛医生比在其他楼层时的速度要快很多，而除了病房，5楼完全是一条蛛丝彻底缠绕的走道，这就导致不存在任何借用场景进行躲藏的可能，只能直面蜘蛛医生的追逐。
夏时镜蹙眉：“所以，想上5楼，只能先引开蜘蛛医生，别的任何方法都行不通。”
齐信点头：“可以这么说。”
夏时镜苦恼地按着额头。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冒险。”齐信说，“我们可以走假冒出院NPC这条路线，到目前来看，普通通关只有这一个方法。”
夏时镜摇摇头，很头疼的样子，“每晚我都很担心你。”
“你如果实在放心不下，我可以抓个患者玩家交换身份，不过就算我不这么做，你也完全不用担心，类似的夺命追击，还是少年时的我就已经很擅长应对了。”
“我真难以想象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夏时镜纳闷地说，“你到底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啊？”
齐信说：“唔，有趣的家庭。”
看得出来齐信不太想说起过去，现在也不是回忆过往的好时候，夏时镜把话题转回正题。“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冒险去5楼，但在意识到普通通关路线只有假冒NPC这一条后，我更不希望你经历康复测试。”他说。
齐信看着他，声音变得柔软：“康复测试的残酷程度非同一般，是吗？就像你拿护士嘴巴部件的过程，你实际的经历肯定比你说出来的那些要血腥得多。”
夏时镜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还是转到了另一个话题：“在非患者玩家变少之后，护士改变了夜间追逐策略，开始主动搜寻，很可能普通通关路线也会随着某些因素发生变化，在有多重选择前，或许我们应该积极行动，副本的变化难以预测，通常来说，都不会变得更好，而是变得更坏。”
齐信招招手，夏时镜便朝他走去，接着被拉着在床边坐下。感受到齐信的注视，夏时镜确信自己的情人不得到一些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康复测试和我之前经历的关卡是同一类型，那么血腥完全不是测试的重点。”夏时镜只好讲话题转移回去，“测试的关卡出自你内心的恐惧，你会发现来到了熟悉的场所，被过往的噩梦狠狠地鞭笞。”
“所以每个人的康复测试关卡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会面临独属于自己的噩梦乐园。”齐信皱起眉头，“如果是单纯的变态狂关卡，我不觉得有什么，但如果是这种，我没法自信地说我没问题。”
没人能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能够战胜自己的噩梦。
夏时镜盯着齐信：“如果我没经历过测试，或者我对系统不够了解，或许我会选择积极争夺普通通关路线，可惜我太了解系统了，我决定尝试完美通关路线，我会争取多吸引蜘蛛医生的注意力，答应我，你会保护好自己。”
齐信没有答应，而是忽然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你要求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爱，爱人要完完全全爱你，你会为爱人付出你有的一切。”
夏时镜愣了一下，不明白齐信怎么忽然说这个。
齐信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出现第三次系统的强制操作。”他得提醒一下，免得又出现上次那样的状况，系统控制他拥抱夏时镜，那太让人火大了。
“嗯，我答应过，但你为什么要说这个？”夏时镜想后退，各种意义上地避开此刻的对话。
“因为人与人经过相处，是会产生兴趣的，我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你是个别致的人，而我很想知道你成为这幅模样的原因——你选择依靠许愿获得伴侣。”
“契约是一种很好的保证。”夏时镜说，“大家都不觉得因为一个偶遇就倾心这种事无法理解，却不能理解因为契约而牢牢捆绑在一起的爱情，明明这种爱情才是最牢固的模式，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慢慢培养产生的爱情，什么被某人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从而产生情感，这些爱情模式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不稳定，你不觉得吗？”
夏时镜握住齐信的手：“你可以绝对信任我对你的情意，不是因为我们多么契合，我们之间绝没有世人普遍认为的那些不可靠的因素，只因为我们有着不可违背的誓约联结，如果没有誓约，我们之间要怎么产生信任？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
齐信看着夏时镜，很想否定夏时镜的这些观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语言。他相信夏时镜会好好地在后方协助处理蜘蛛医生，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夏时镜是个缺爱到极致、愿意为一丁点情意回报以所有的人吗？
不是的，是因为那个被系统约束的誓言。
可齐信又想告诉夏时镜，没有系统约束，靠那些不可靠的东西，两个原本完全不相干的人是可以达到绝对信任的程度……然而他找不出一个好的例子，他回顾自己的人生，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够作为此事的佐证。
医院广播：【熄灯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检查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好好休息，非住院患者请尽快离开，不要在医院逗留。】
“护士又来了！啊啊！”
“救救我！拜托！”
“可恶，我要杀了抢走我病号服的家伙！”
“先活过今夜再说吧！”
今夜的医院也很热闹。
明青默默站在楼梯转角，听着人们的叫声，说不上内心是什么感觉。在过了第一个副本时，他有股一很强的倾诉欲，想跟每一个人诉说自己在副本的经历、看到的惨剧，自己因这些事产生的各种情绪，但在过了第二个副本之后，这股倾诉欲遭到极大的削减。这是明青的第三个副本，现在他特别想跟边上的齐信说点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
明青不再关注远处的追逐，看向齐信。如果不是齐信，他今晚可能就交代了，他刚刚热切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但齐信很心不在焉，根本没在听。
信鸽好像在纠结不久之后要做的那个危险的事，明青心想，换成他，他绝对没法像信鸽这样，维持住表面镇定，他一定会疯狂焦虑恐惧，并把这份焦虑恐惧传达给每一个人。
“信鸽，你在害怕面对5楼吗？”明青开口问道，脑海正在努力组织语言，希望能尽量降低一些信鸽涌动的内心。
齐信说：“我在思考上楼路线。”
“哦！我还以为你……我还想安慰你来着。”
“你为什么想安慰我。”明青很确定从齐信脸上看到的表情是实实在在的嫌弃，“你要是感情太丰富，去找别人。”
明青感到有点受伤，“你得一个人面对蜘蛛医生，我想帮上点忙。”
齐信：“你帮不上忙的。”
明青：“是的……”
明青倒在碧欣的床上，恨不得再也不要爬起来，意识模糊中，他隐约听到夏时镜叫齐信休息，中午他们准备做什么，他没听清楚。明青勉强撑起精神，看到小柠檬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疲惫和复杂的情绪。
小柠檬：“好吧，我跟你合作，我具体要怎么做？什么时候开始？”
夏时镜跟他交谈。
明青被疲劳打败，眼皮耷拉下来，陷入昏睡。
医院广播：【午餐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将午餐送到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耐心等候。】
等护士送完所有盒饭，明青和小柠檬一个个病房走访，大致陈述利害。半小时后，大部分玩家都来到了309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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