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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泉已经看到树林后面若隐若现的怪物身影，都是些已经死去的人，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他们以一种可怖的方式活过来，目的只是为了残害还真正活着的那些人。
“我们该找个地方躲着吗？”封泉不确定地问，“还是怎么办？”
齐信眯着眼睛，观察远处的形势，过了会儿说：“希望你体力能好点，做好马拉松的准备。”
“我体力一般，但我会努力不拖后腿。”封泉说。
夏时镜说：“我可能不太行，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们不用管我。”
封泉拍了拍夏时镜的肩膀，鼓励道：“我们是一个团队，怎么能把你抛下？别怕，我会拉着你。”然后他补充了一句，“我一点都不想死，但说实话，今晚我要是死了，我会庆幸至少这一次我不用时时提防别人，提防那些只是跟我一样被丢进炼狱副本的玩家。”
夏时镜：“还是提防点好。”
“都这时候了，你们犯不着害我的……对吧？”封泉认真地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好好拉着你，不让你被那些怪物带走，变成他们的一员。”
齐信忽然说：“你看好王小玥就够了，我会看着夏天。”
“当然。”封泉张开双掌，抬在身前，是那种“什么都听你的”姿势，“他是你的爱人，你甜美的责任。”
夏时镜看了眼继续专注观察周围的齐信，轻轻咳了一下。
齐信看到不远处的树后面，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朝他们接近。
“该走了。”他抓住夏时镜的手。
王小玥就像一盘散发浓郁香气的佳肴，随时随地——这不是夸张，真的是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怪来。又可能不能全部怪王小玥，他们几个暴露在室外的新鲜活人肯定也很吸引尸体。
至少这些怪行动都不快，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只要不放下警觉心，只要一直像过街老鼠一样不停止逃窜的脚步——但一定要规划好路线，绝不能没头没脑地乱窜——说不定能拖延到太阳出来，或者成功累死。
夏时镜喘得像头牛，王小玥更糟糕，早就已经失去了力气，大部分时间是被封泉拖着走，腿上刮出了好几条口子。
“我不想死。”王小玥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我只是来玩几天而已啊……呜呜呜……”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把王小玥吓得一下子抱紧了封泉的手，封泉也忍不住看向声音来源出。这声音，好像是那个社畜玩家的？他不确定，那道声音充满扭曲过激的情绪，他不敢想象声音的主人发生了什么。
封泉感到身体在叫嚣疲惫，他们连续跑了多久？屁股后面永远有怪，还时不时从阴暗的角落扑出来一个怪，他都被吓得麻木了，刚才一个怪差点怼脸上，他只是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夏时镜手起刀落，他面前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身躯。哦，对，子弹早被他们打光了，猎枪被扔掉了，没有子弹的枪远不如斧头和撬棍顺手。
封泉如今只是什么也没有想地拖着王小玥在跑，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旁边的夏天按理说状况比他还差，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自己行动，他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挥动刀子，处理危机。
最初封泉还能分辨一下怪物们来袭的路线，处理一下突发事件，后来这些只能靠齐信来做，有时也会是夏时镜。那个漂亮的家伙简直不是人，反应和力量都强得离谱，不只如此，几个小时过去，齐信还能保持高度的警觉和反应，这人现世的职业莫非是个特种兵之类？夏时镜也不是个正常人，正常人早跟他一样，一路上难免出点小问题，像是不久之前的摔跤，害得他和王小玥差点被两个怪带走，但夏时镜完全没有，夏时镜脑子里的处理器全都集中在眼下需要他做的事上——带着王小玥，跟着齐信，这种状态之下，他会把事情做得非常细致优秀迅捷……直到彻底倒下。
疲累和精神高压之下，封泉忍不住嚎叫出来：“我不行了，再也跑不动了！”
夏时镜仿佛没听见，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齐信和王小玥身上。
齐信：“随便。”声音很平淡，里头没什么情绪。
虽然他们结成了团队，但他不是那种团队有人坚持不下去时会去鼓励加油的好人——封泉读得懂他这一眼中的东西。这没什么，副本里多的是背后捅刀子的家伙，齐信和夏时镜这种队友已经算伟光正了。
“悉悉索索……”
怪物在草丛里爬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整夜这样的声音总是如鬼魅般突然出现。这个副本的怪物都不吵不闹，行动也比较迟钝，但耐心很好，一直追在屁股后面，他们只能一直逃，还要避开其他地方出现的怪物，然后更多怪追赶他们，跟他妈贪吃蛇一样，屁股后面的怪物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真不知道一个度假山庄哪来这么多尸体。
齐信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夏时镜紧跟其后。
封泉回头，看了眼熙熙攘攘的怪物……用熙熙攘攘来形容真的完全不夸张啊！
封泉连忙跟上去，叫道：“等等，别丢下我。”
……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封泉感觉自己变成了第二个夏天，精神高度集中在自己该做的事上，其他什么都不管，也管不上，拉扯好王小玥这个包袱，迈开自己的腿，看好脚下的路！直到他终于听到一句“可以停下了”，身体和精神轰然倒下。
夏时镜愣了一下，缓缓将王小玥放下，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缓缓放下。齐信走过来，夏时镜跌入温暖的胸膛。
“我们安全了吗？”他不禁问，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好悬没听到。
齐信说：“安全了，不过我总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夏时镜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听到齐信的话，勉强让自己睁开眼睛，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说：“你多经历几次副本，会发现事实就是如此。”
……
夏时镜醒来时，封泉和王小玥昏睡着，齐信坐在边上，看起来还没有休息。
他们在真人CS场地废墟，倚着半面墙当依靠。
“你没睡吗？”夏时镜起身问道，“你休息一下，我来守着。”
“不需要。”齐信说，“我以前经常几天几夜不能睡觉，已经习惯了，你才睡两个小时，再躺会儿。”
夏时镜问：“你以前为什么几天几夜不能睡觉？”
齐信答道：“工作需要，总有些顾客的麻烦特别难搞。”
夏时镜不禁对齐信的部分过去产生一些好奇，“什么人的麻烦会这么难搞？”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到他们身上，追了一夜的怪物开始悄无声息地消失，加上他睡着的时间，现在大概不超过9点。天空依旧蒙着一层厚云，但即便被云层严严实实地挡着，阳光依旧能保证他们白日里的安全，这一点绝对是这个副本最良心的地方。
夏时镜望向废墟之外，叶子掉光的树像张牙舞爪的鬼影，但夏时镜知道这些鬼影不会动，不会靠过来，就算会动，他也没办法再像昨晚那样逃命了，内心反而有股祥和平静的感觉，这一刻，他只想和系统配给自己的恋人聊聊天。
“有次我接到了艾伦的委托，唔，艾伦是我老家某个段时间很出名的一个男人，他很勇敢，手段利落又干净，很快就在街头混出了名堂。虽然那个地方不乏像艾伦这样短暂散发蓬勃光辉的流星，但在那几年，艾伦确实是年轻人中最出色的。他要我做他的保镖，帮助他抵挡老乔手下的袭击，柯蒂斯帮和空想帮是对头。”
夏时镜端详齐信的脸，说：“你看起来不像外国人。”
齐信：“我前几年刚回国，之前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小地方。”
“老乔为什么要特别针对艾伦？”
“艾伦和老乔的小儿子相爱了。”
“啊。”
“然后老乔的儿子死了，好像是他和艾伦约会时，有3个愣头青想把艾伦搞下去。他踩在别人身上出名了，别人也想通过踩在他身上变得名声大噪。那次艾伦受了伤，老乔的小儿子没救过来，打那以后，艾伦的日子就变得非常难过。”齐信眯着眼睛，仔细回忆这段经历，“我给艾伦工作了四天四夜，不敢合眼超过半小时，生怕艾伦刚抄起杯子想喝口水，杯子就会把他的脸给炸没掉。”
夏时镜理解了昨夜齐信为什么能溜怪一整晚。
“然后呢？”夏时镜渴切知道后续。
“第五天艾伦把我炒了，还跟我说了一大堆关于为什么老乔的小儿子会爱上他而他又为什么会爱上老乔的小儿子，他实在是找错对象了，我不擅长这类话题。”齐信抓了抓脖子，接着说，“我回家后，当晚就听到艾伦的死讯，他被老乔亲手了解了。”
夏时镜说：“艾伦为爱人的死而痛苦么？”
齐信说：“很痛苦吧，那四天他不是喝醉就是在去把自己灌醉的路上，没把一丁点心思放在保护自己上。”
夏时镜：“他不应该爱上老乔的小儿子，两个对头势力，他早该知道这种事会有什么下场。”
齐信认同地说：“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艾伦自己也知道，但他说他没法控制自己。”
夏时镜：“这就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不由自主的感情，听起来挺可怕的，这个故事里我唯一理解的只有老乔。”
“我倒是能理解。”齐信一手撑着脑袋，声音有些虚幻，“不过我认同这种感情很可怕。”
“听不下去了，请问你们都是几岁的小朋友？”封泉按着额头，痛苦地活动酸软的四肢，让自己坐了起来，“真心实意地爱上敌人的儿子，因为自己无法保护爱人而痛苦，被爱人的父亲追杀的那段日子，艾伦的内心该是多么纠结难过，最终导致一个强悍又冷血的人崩溃，最后死在爱人的父亲手上一定是他故意所做的选择，啊，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
齐信皱着眉责备道：“少在别人的悲剧上感慨爱情。”
夏时镜：“就是！”
封泉：“呃……”
第23章 美好是符合我对美好的定义
“好吧，我们还是说正事。”封泉叹了口气，“两位有什么想法吗？这是第六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我们眼看要死到临头了。”
其实他还对一个问题很好奇，就是信鸽身边好像有很多类似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恨，太奇妙了，但他转念一想，其实答案很明显，信鸽是很优秀的男性，又好看得太过分，一定很受同性追捧，但信鸽显然是那种很难接近的角色，极少有人能得到他的青睐。大多数人拥有一种追捧太阳的渴求，哪怕得不到，只是周围转转也好，信鸽就是一个太阳，那些得不到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人们总是围绕在他附近，变成散落在太阳周围的故事。
夏时镜在身上摸索，摸出一包曾经是小饼干的粉末，“你还有吃的吗？”
齐信摇摇头：“我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一看到食物，封泉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什么都没吃，他忽然饿得发慌，盯着小饼干粉末，两眼发直。王小玥大概也饿坏了，夏时镜刚拆开小饼干粉末的包装，她就醒了过来，鼻子动了动，用力嗅闻迷人的饼干香气。
这副本有一些东西不会跟着场景快速变老，比如食物，感人的怜悯。
小饼干粉末很快就被齐信和夏时镜瓜分干净。
夏时镜拍拍手，然后在封泉眼前晃晃。封泉回过神来，鼻尖闻到的小饼干香气已经很淡了，真是诱人的芬芳啊，他失望地想。
“走吧。”夏时镜说，“该去B山了。”
封泉努力压抑对食物的渴望，问：“你有什么打算，要去山洞处理李旭遗物吗？”
夏时镜说：“那些是李旭的行礼，我认为，对李旭来说，那些东西不能算他挂念的遗物。”
“你说的有道理，并不一定凡是死者留下的东西都会被死者牵挂。”封泉虚心请教，“但你觉得什么才算李旭挂念的遗物？陈铭可是把李旭所有带到山上来的东西都丢在了山洞。”
夏时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类似的危机，你经历过几次了？”
封泉很快意识到夏时镜问的是自己经历过几次副本，他说：“这是第三次。”
夏时镜惊讶，“真看不出来，我以为这顶多是你第二次，因为你看起来很水土不服。”
“不管经历多少次，我都不会适应的。”封泉承认，“我非常厌恶这些，但如果时间回到这一切发生之前，我的选择不会改变，真是该死。”
夏时镜：“谁能拒绝许下愿望被实现呢。”
夏时镜：“你的危机经历算比较丰富了，你应该已经察觉到每个危机都不是……怎么说呢，不是许愿机凭空捏造的，而是诞生自一个主体。”
封泉有点没听懂，他看到信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努力转动脑筋，但还是茫然。许愿机显然指的就是系统，主体是什么？
夏时镜耐心解释道：“比如这个山庄，诞生它的主体就是李旭。”
“等一下。”封泉眉头一皱，“等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这其实还是许愿机凭空捏造，因为主体就是许愿机捏造出来的，只不过我以前以为许愿机直接是一股脑弄个副本……危机出来，其实是先做一个主体，再做危机。”
夏时镜说：“你错了，主体不是许愿机做出来的，虽然跟许愿机也很有关系就是了。”
封泉茫然，“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总之你先换个角度看待度假山庄的异常，唔，你就当你是李旭吧。”夏时镜说着，朝B山方向走去，然后他停下来，转头，要走得太慢的王小玥跟紧。
经过前一夜的疯狂鼠窜，齐信看起来没什么，夏时镜和封泉双腿现在还没停止颤抖，走路的效率很低，王小玥更甚，跟她比，乌龟都可以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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