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若不是江剑尊不计较,洗心宗怕是都要被你连累。”
白允挽住沈自如的手臂,无辜眨眼,“自如哥哥何必这样说,洛长老也是担心你才出声制止的,你别怪他。”
谢盈敷衍地应了一句,转身离开。
“他这是什么态度?”沈自如面色微沉。
“或许是自如哥哥话说的太重,洛长老不高兴了。”白允笑道。
沈自如低头看他,蓦地想起什么,“阿允,你在魔界,当真受了很多苦么?”
白允不可置信地抬头,隐隐带上哭腔,“自如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相信了秋殿主的话不成?”
沈自如不欲再谈,“罢了,你能回来就好,过去的事不提了。”
目送沈自如离开,白允气愤地将身侧桌案上的茶盏拂在地上,心中委屈难以消解。
就算他有别的心思,可在魔界被闻人渡多番戏弄早已苦不堪言,若是那位公子在,绝对不会像沈自如这般只顾着自己吃醋,一点都不为他考虑!
……
【宿主,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谢盈趁着夜色御剑飞行,无声无息落在了屋顶。
“嗯。”他收剑入鞘,沉思道,“系统,为何我借洛长宁的身体复活,他的记忆却并不完整。”
若是记忆完整,他大可从记忆里找到当初救下洛长宁之人的模样,也就不必像如今这般空有怀疑,却无证据。
【修士与人不同,死时神魂消散于天地之间,宿主虽借尸还魂,可这具身体里的部分记忆因为于原身而言过于珍贵,神魂离体,记忆也随之剥离。】
“没有办法重现了?”谢盈拧眉。
【宿主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么?何必再套我的话。】
谢盈失笑,“变聪明了。”
他的确想到了填补记忆的办法。
传闻江剑尊有一法宝名曰光阴佩,分为光与暗两瓣,以酒酿之,可得其二。
第一种酒可消解心中万般执念,名为菩提雪。
第二种酒可在梦中满足一切执念,名为水中月。
第33章 在梦中,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只不过传闻归传闻,至少谢盈还活着的时候,他从未见江献给自己用过这枚玉佩,倒是宋吟时常常会来沧澜山替他师尊求一壶水中月。
江献天生剑骨,欲望淡泊,从不饮酒。
【不过宿主,如今你与他修为差距悬殊,这样潜入很容易被发现的。】
谢盈轻笑,“我知道啊。”
【……】
【我可没有什么隐匿气息的道具!】
谢盈笑而不语。
【而且……而且就算宿主隐匿气息,也不可能在江献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走他腰上的玉佩。】
“你说的有道理。”谢盈颔首,含笑道,“所以,你把他迷晕不就彻底解决问题了么?”
【商城里的迷药可迷不了这位江剑尊。】
谢盈瞥了眼面前悬空的淡蓝色光屏,指尖点了点角落里那瓶颜色尤其粉嫩的药,“那这是什么?”
【……咳,这个……这个虽然,的确可以让江剑尊意识模糊,但是后果嘛……宿主你懂的吧?】
“那就这个。”谢盈不甚在意。
【宿主确定吗?万一江剑尊因为失控没了清白,他就要被踢出主角团了,这是严重的剧情错误,会让主系统察觉的……】
【主系统察觉,以后我就不能偷偷给你换道具了。】系统有些委屈巴巴。
“他不会失控。”谢盈眸底一片淡漠,“一个连情骨都没有的人,懂什么是欲望?”
系统其实想说,若因情骨而不懂欲望,又如何会五百年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当真只是纯粹的师兄情谊么?
“就这样。”他打断系统的迟疑,“三日之内,我要解决掉沈自如的事。”
若沈自如当真无辜,大不了他再继续演下去,毕竟占了人家的身体,总该去做些什么。
若并非无辜。
那便正好借着因果报应,彻底解决掉这个碍事的蠢货。
谢盈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在书中耗时太久,他的耐心已见底。
【好吧……宿主,要是主系统问起来,你记得说是你逼我的哦……】
谢盈接过那瓶药,拔开瓶塞,往提前掀开的瓦片里倾倒。
细碎的药粉飘散于夜色里。
【少倒些,咳……待会药效过猛,反而起不到意识模糊的效果。】
谢盈收起药瓶,耐心等待。
直到系统计算到药效的时辰到了,他方才跃下屋顶,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中未曾点灯,昏沉一片,隐约可瞧见帘幔里躺着的人。
以前在沧澜山,江献自辟谷后鲜少再睡觉,此刻应是因药效的缘故,方才陷入沉睡。
谢盈感受到男人沉稳缓慢的呼吸,放轻脚步,指尖挑开帘幔,一眼瞧见墨玉腰封处挂着的光阴佩。
俯身欲拿,忽而有什么东西撞到了他的脚踝。
低头一看,竟是明月夜不知何时从靠在榻边的剑鞘里跑了出来,见他望过来,更是兴奋地围着他绕了一圈。
“回去。”谢盈压低声音,不容拒绝道。
明月夜不听话,直直往他怀里贴。
若是此时江献醒来,简直无异于不打自招。
谢盈抬手握住剑柄,神魂深处的共鸣烫得让人心惊。
他将明月夜重新收入剑鞘中,淡声道:“不听话的剑,不要也罢。”
此言一出,明月夜终于安分下来,不再在剑鞘里颤动。
刚让明月夜安分下来,怀里的小狗又从衣襟里探出脑袋,兴奋地左右观望。
眼疾手快捂住它的嘴,谢盈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准叫。”
系统阴阳怪气道:【早和宿主说了,少养些小猫小狗,他们可不会像系统这样省心。】
重新将小狗塞回衣襟里,谢盈伸手往江献腰间的光阴佩探去。
却又在触及到玉佩的瞬间,手腕被人蓦然攥住,整个人都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力道拽进了床幔深处。
天旋地转间,谢盈已经被原本熟睡的男人压在了身下。
在绝对的修为差距面前,甚至连攥住他的手都挣脱不开。
“不问自取,是为偷。”冷冽的气息迎面扑来,将谢盈完全笼罩其中。
昏暗中,谢盈只能看清男人瘦削锋利的下颌线,以及那从肩头垂落的银色长发。
“这便是洗心宗的待客之道?”
或许是药粉的缘故,江献哪怕醒了,气息也似乎有些不稳。
欺负一个瞎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说话。
洗心宗那么多人,他大可将此事丢在主角受身上,说不定还能拉进攻受的感情线。
可惜那分身术是一次性的,否则此事完全可以做的不留痕迹。
谢盈并不理会,没被攥住的左手不动声色往江献腰间探去,眼里始终只有那块玉佩。
“别动。”江献伸手圈住他不安分的手,呼吸稍稍凌乱,就连低沉的嗓音都染上沙哑。
良久,药效被强行压下去一些,江献恢复淡然,“你想要什么。”
谢盈沉默片刻,手腕尝试挣脱,示意对方松开他的手。
江献只松开了他的右手,然后在他探究的目光下,从储物戒里摸出了一条银色的锁拷,分别拷在他与自己的手腕上。
谢盈:“……”
系统:【……】
光风霁月高岭之雪的江剑尊,居然随身带着一副用来囚人的锁拷。
“见谅,阁下身份存疑,只得如此。”
谢盈似笑非笑扫了一眼自己亲手带大的师弟,伸出食指,在江献掌心写字。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暴露洛长宁的身份。
写完一句话,谢盈还在想如何编造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江献冷不丁开口:“好。”
甚至没有问任何缘由,便答应了一个盗贼的请求。
冷面冷情的江剑尊,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不待谢盈多想,男人取下腰上的玉佩放入他掌心,未被锁铐束缚的右手微抬,床幔外便飞来一盏茶,正好落在他掌上。
“以茶代酒,亦是一样的用处。”
尚且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他面前。
谢盈坐起身,只当江献的异常是因药粉吸入过量的缘故,将玉佩放入茶中,等待片刻后,低头,一饮而尽。
只是他第一次喝这样的茶,不知如何才能准确看到属于洛长宁的过去。
困意袭来,谢盈眼皮沉重地合上,无力倒进那个气息冷冽的怀抱里。
耳边是男人冷淡的话。
“在梦里,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第34章 恩情错付
火光冲天,黑夜亮如白昼。
年仅十四的少年蜷缩在暗道里,双目空洞透过石门缝隙,望着那群手执屠刀的蒙面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砍下至亲的头颅。
“不对!人数不对,老大,还逃了一个!”
“好啊,没想到洛成夜这个老东西居然还留了一手,给我搜!但凡与洛家有关的,一只苍蝇都不能活着逃出这里!”
为首的黑衣人一脚踹开脚边的尸体。
那尸体翻滚到暗道外,死不瞑目的脸透过缝隙,正好撞入洛长宁眼中。
阿娘……
洛长宁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流出来。
可他不能出声,他必须逃出去,然后按照父亲死前托付,去洗心宗找沈世叔寻求庇护。
洛长宁最后看了暗道外的至亲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洛家地处南疆边界,若要去洗心宗,便得一路往北。
这一路他扮做乞丐,躲过无数追杀,终于抵达落霞镇。
有沧澜剑宗镇守此地,洛长宁仍旧无法安心。
可长途跋涉,他尚且不过炼气修为,早已饥肠辘辘。
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储物戒,洛长宁犹豫片刻,还是从戒中找出来一个不起眼的法器,去了日沉阁拍卖。
此时的他不过十四岁,身为洛家最年幼的公子,何尝吃过苦遭过算计,也从未想过,自己不过是想吃一顿饱饭,就由此引来那些如跗骨之蛆无法甩脱的杀手。
仅存的理智迫使他一路往沧澜山下跑,可方才跑到一半,他便被暗器打中了小腿,踉跄着摔倒在地。
大雨倾盆而下,他滚进泥里,再站不起来。
他只得双手并用往前爬,身后的杀手却闲庭信步,犹如戏弄瓮中之鳖。
“洛小少爷,交出朱雀尾骨,还能给你一个痛快。”
五百年前,妖王朱雀情劫难渡,距离飞升一步之遥被劫火烧毁真身,神魂入轮回不知何时才能涅槃,而朱雀尾骨便是那时从天而降,有缘被洛家先祖捡到。
修仙界,机缘不是抢便是靠运气,自然捡到谁便是谁的。
那朱雀尾骨中残余的朱雀真火,足以滋养出一个修仙世家,洛家也由此跃入大世家行列,就算比不得四大仙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截让洛家满门付出性命的朱雀尾骨,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交出去!
“你们杀了我,也永远得不到朱雀尾骨!”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黑衣人森然一笑,“老二,送他上路!”
长刀雪亮,映照在洛长宁眼底。
他闭上眼,不敢再看,心中恨意沸反盈天,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等死。
可脖颈处迟迟没有痛意传来,反而有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他试探地睁眼抬头,却见一支箭穿透了那黑衣首领的喉咙。
“大哥!”“什么人?!”
一声极为散漫的轻笑透过雨幕传入众人耳中,亦奇异地抚平了洛长宁的心绪。
他转头,只见一人身着绿衣,头戴帷帽,手执银白长弓,缓步从前边的树丛后走出来。
“你们吓跑了我今夜的晚饭,这话应是我问才对。”
一只兔子飞快地从简陋的机关里逃入灌木丛里。
风雨大作,掀起那人身前的帘幕,只叫人瞧见半个瓷白精致的下巴与微勾的唇角,便已不禁惊叹何为湛然若神的清绝之姿。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那人执弓的手背上,又顺着青色脉络蜿蜒而下,滴入水洼里,又像是滴在了谁的心尖上。
洛长宁愣愣望着,连小腿上的痛都麻痹了。
是神仙下凡,来救他了?
“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血饮刀法都不认得?我们可是奉命替妖王殿下寻回先王遗骨,你难道想得罪妖界?!”黑衣人老二狠声道。
“血饮刀法?”那人笑了一下,“诸位既是妖王派来的人,竟然不知,血饮刀法是朱雀一族一脉单传么?”
黑衣人老二低骂了一句,打了个手势,身后数十个黑衣人同时拔刀朝那人攻去。
洛长宁不自觉替那人捏了把汗。
却不是怕那人应对不了,而是怕雨中污泥染脏那人衣摆。
有人此生皆困在雨中,也有人在雨中步伐从容,谈笑间取人性命。
“拿好。”那人随手将手中弓往他怀里一丢,腰间长剑出鞘,宛若折枝起舞,衣袖翩飞间,黑衣杀手尽数被一剑封喉。
见人解决完人转身就要走,洛长宁急忙唤住他,“等……等下,你的弓。”
“险些忘了。”那人无奈转身,接过他手里的弓,指尖无意划过他掌心,瘙痒蔓延至四肢百骸。
“不知道长名姓?道长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洛长宁忍着痛站起身。
“报恩?”那人无端发笑,帷幔后的眼睛似乎打量了他一眼,“弱者的报恩,毫无价值,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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