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树伸手在一片被霜覆盖的有一两厘米的叶子下,接住了滑落而下的水滴。
很冰凉。
并伸手摸了个够瘾才收手,看天气预报说大概在今晚会有第一场小雪的降临。换做是A城得再过小半个月才能见着初雪,庭树虽然不喜欢冬天的冷,但挺爱看雪景的。
顺手拍了两张照片发到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
[花开富贵:去哪野了?]
[步步高升:拍的不错。]
[木头:在村子里写生呢。]
“庭树,走吧!”同行的男生在喊庭树,跟着老师去住的地方。
“噢,来了。”庭树收好手机跟上。
时间不多,放下行李后大家就各自找地方开始画。旁边王老师在感叹说:“要不是平时都有课,我们真得多在这住几天,老关在屋子里能有什么好作品,咱们就是得靠近大自然,去感触万物。”
冷是冷了点,但风景确实好看。就是坐在外面那风直直往脸上刮,庭树默默拿出事先带来的口罩。
依山傍水,村酒野蔬,曲径通幽尽含在这寒霜之中,远处飘散着白色雾气,恍若仙境,田间小路交错纵横,午时一抹阳光透过云层,落在大地之上,仿若一道金光,汇成一幅山间水墨画的点睛之笔。
庭树聚精会神盯着眼前的画,他喜欢花草更爱大自然,喜欢那种悠哉自由的感觉。
临近下午时,天色开始变化,原本被太阳驱散开的白色雾气,此时被黑压压的乌云顶替,时而电闪雷鸣,惊处一片墨白色天空。
大家赶紧回到室内,就这门窗处画,这幅大自然变化的画卷,是任何人都不想错过的。
平日里总是吵吵闹闹静不下心,好似到了这山间小村,看见一望无际的田野,摇着尾巴跑过的大黄狗,心好似一下沉了。
带队的王老师十分满意地看着学生们,“对对对,就是这种状态。平时你们都太浮躁了,虽然咱们这个写生只是辅助你们对植物的了解,但我感觉这个是最锻炼你们耐心的,总有人说自己画画基础不好。想那么多干嘛嘞,咱们把观察到的大自然画下来就很好了,用心感受。”
庭树是坐在一处窗边画的,画上的视角也是从窗户出发,描绘隔着窗所看见的自然景观。他一般都是画全景,或者中近景,很少会从这个视角去绘制。
半个小时后,王老师被这的负责人叫去,回来时脸上带了点凝重说:“刚刚接到通知,路上出现了泥石流,现在正在处理,明天应该会好,大家不用担心啊,好好画你们的。”
你不说我们才不用担心吧。
庭树瞥了他一眼在心里嘀嘀咕咕。
出来绘画的时间通常控制在三小时一张,正好下午一张,晚上一张。临近九点钟,庭树琢磨着可以撕白色胶布了。
突地眼前一黑,视线失去重点,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声。
停电了。
庭树默默把手机里的手电筒打开,耐心地进行最后的细节绘制。
“大家别慌!停电是受天气影响,等泥石流和暴雨好一些时,工作人员就会去处理的。”王老师站在门口处主持大局。
“没画完的可以接着画,想休息的收拾东西上楼进房间就行。”
二十分钟□□树小心翼翼撕下白胶带,满意地退后一步,用手电筒将这幅画照亮欣赏。
这是庭树才发现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他把东西都收拾好,拿上楼。
双人间,庭树和班长住在一间房。
庭树打着手电筒洗漱完,准备爬上床玩手机,刚打开手机。
探出一个提醒,电量仅剩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玩个锤子啊!
庭树下意识去拿充电线,一只脚落在地上时,才猛地回想起停电了。
……充个屁,早点睡觉吧。
他没带充电宝,毕竟就来一天多,谁想背个鬼死沉的充电宝,学委也没有。
庭树只好站起身去找别人借。
好在林婉有,她说:“你用吧,我还有百分之九十的电。充电宝也是满的。”
“谢谢。”简直是个大救星,庭树开心地回到自己床上。
手机刚重新开机就看见群消息。
[王老师:@所有人,道路上的泥石流预计要明晚才能处理好,我们可能得周一早上才能回去了。具体消息等我通知。]
第二天傍晚吃饭时,王老师通知说明早大家早点起,准备回去。
庭树有些沮丧地戳了戳饭菜,同一桌的林婉见了说:“你要不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告诉他声。”
“啊……?我告诉谁啊?”庭树懵懵地抬头,似乎有些没懂她的意思。
“景逐年啊,你不是刚才不是郁闷来着吗?我以为你是因为没按时回去见他呢。”林婉说。
“啊…这个……”有吗?庭树脑中冒出一个问号,好像是有点,他现在又不和爸妈住在一起,自是不用告诉爸妈。
照正常时间的话,快七点的时候就能到学校了……
现在六点半。
学委用手肘戳了戳林婉,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这种电话不应该私底下打吗?”
林婉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庭树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最后欲盖弥彰似的说:“没事,这有什么的。”
像是在和他们说,又像是在和自己说。
他拨通景逐年的电话,心中准备义正言辞不露一点儿软弱,想证明他们其实关系也就那样,没那么亲密。
景逐年接通电话:“到了吗?”
“没。”二三十个小时没听到这声音,庭树竟然还有点想念,原本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窗外的冷风顺着门窗灌入,冷冷的空气味弥漫在鼻息,他才发现自己心底有点烦闷,这么一吹,突然畅快很多。
庭树垂了垂眼,注意力全在耳边的手机上,他说:“景逐年。”
景逐年轻声反问:“嗯,怎么了?”
“在下暴雨,泥石流把路堵了,明早才能回去。”庭树越说越小声,似乎世界只剩下他和景逐年。
恍如自己在景逐年耳边说话般,庭树眼睛盯着桌上的饭菜,闷闷道。
景逐年听到这消息,眉眼轻轻一皱,听出他语气的烦闷,安抚说:“没关系,那就再住一晚上,记得把热水袋放脚边,晚上盖好被子。”
“好。”
可能因为景逐年的声音也是冷调子,冷冷地窜入耳边,流进心中。
又莫名的让人觉着安心,庭树心底最后的那一点烦闷散了去。
第043章
第二天早晨, 庭树听到闹钟后立马醒了。他在外面很少赖床,一是陌生地方,二是睡得不舒服。
路通了,也来电了。
庭树把充电宝还给林婉, 准备下楼随便吃点就出发。
结果刚下楼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庭树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伸手揉揉眼,又眨巴两下眼, 微微瞪大眼:“你……?”
是那种正方形的小桌, 一桌四个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景逐年就坐在张桌子旁, 和林婉学委一起,貌似还是昨天吃饭的那张。
景逐年见他起来了,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他, 上面放着提前拿好的早餐。
“你怎么来了?”庭树走到他面前闻到那熟悉的冷杉香时才确信, 这真的是景逐年。
“担心你。”景逐年说。
昨晚听到庭树那焉了吧唧可怜的声音, 景逐年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可能庭树本人并不觉着有什么, 但在他耳朵里,听着就特别像撒娇。
把景逐年的心勾得痒痒的, 睡得也浅。
总是在想小树是不是害怕了,小树是个纸老虎, 看着对自己凶巴巴不太待见,其实都是嘴上说说而已,行为上没有很抵抗自己。
实际上景逐年最开始是做好被庭树直接赶出家门的打算。
躺到三四点实在睡不着, 起床看见山村那边的泥石流解决了的消息, 索性起床坐车来接人。
庭树一愣,根本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唇微张半天没憋出个字,最后讷讷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景逐年沉默一会,他在路上想了很久要是小树问自己为什么会来,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个直言的回答,只能带有暧昧又划定界限地说担心你。
朋友,恋人,室友均可以说的话。
“感觉你昨天的情绪不太好。”景逐年诚然说,一双乌黑沉亮的眸眼盯着庭树。刚睡醒的小树头发还是炸毛的,干净的眼睛也带着懵。
庭树垂下眼,在心底默默将他那句话重复了遍,似回味品尝,片刻后才猛地意识到景逐年是何意思。
控制不住地耳朵泛起红,抬眼对视上那淡漠的眼眸,发现了藏在眼底的关心。庭树咬了下唇,说:“噢,我没什么事,昨天就告诉你而已。你吃了没啊?车马上出发了,我们一起走吧。”
景逐年说:“我吃过了,那是给你留的。”
都是一个学校的学生,大巴车也够大,王老师没说二话直接同意了景逐年的询问。
一个班不到四十个学生,显得车内位置有些空散。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前面两排没人,突然间周围空气安静的只剩他们。
庭树不自然地盯着窗外,一幕幕被加速而成快速闪过的景色,让人抓不住焦点,唯有向远方望去,才能看清这景的真面目。
一晚上没睡好的困感此刻才显现出来,景逐年看了眼庭树的后脑勺,随后闭上眼。
“不对啊,你有什么好担心我的?”如同陷入困局,庭树再次冒出个疑问,很显然景逐年那句担心你并不能让人信服这是他四五点坐车来此地的原因。
转身看见景逐年闭上的眼,庭树瞬间消声,顺着姿势依旧盯着他,好似这样就能得到答案似的。
“因为感觉你昨天的情绪不太好。”景逐年睁开眼重复了遍前不久的回答,随后补充说:“怕你害怕。”
“喔……”说不出来的意味,心像是掉进深不见底的漩涡,但一直只在表面转着,始终掉不下去,怪怪的。
庭树想不出如何形容这种感觉,索性不管了,换个语气:“怕什么,我又不会哭。你早上的课不要紧吗?”他想起这茬。
景逐年声音带着懒散,重新闭上了眼:“请过假了。”
“哦。”庭树见他精神不太好,自觉闭上嘴,不再打扰。
到学校后,庭树把东西放回家中才赶回去上课。
中午。
【木头:我和你说个奇怪的事情。】
【白白白白了:什么?】
【木头:昨天我不是去写生了吗。】
【白白白白了了:是的。】
【木头:然后碰上泥石流停电了。】
【白白白白了:哥哥,请说重点。】
【木头:重点就是昨天我打电话告诉景逐年说不能按时回去了,然后他第二天就出现在那了。你说奇不奇怪,我问他,他说感觉我情绪不对就来了,他什么意思啊?】
庭树刚打完这段话,沈白就一个视频电话打来。等他磨磨唧唧说出来,沈白能等到花谢。
“还能什么意思,惦记你担心你呗,这还需要问?你的智商呢?”沈白下午没课,正躺懒洋洋躺在家里的大床上。
“惦记我干嘛,有什么好惦记的。”
“……你是不是有病,为什么惦记你,因为担心你。为什么担心你,因为惦记你,懂了吗,亲爱的木头同学。”
庭树哑然,“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要更为纯粹些。他为什么会惦记,担心我啊?感觉不太需要吧。”
他这么一说沈白懂了,合着是关心最终缘由啊。“你们是结婚夫夫,关心惦记下不正常吗?养条狗,它没及时回家在外面玩雨都得担心下吧,更何况结婚对象,还是有肌肤之亲的那种。哈哈。”
一说到上次那事沈白就想偷笑。
“你说的有道理。”庭树没心思理会他的调笑,总觉着心底压着什么东西似的。经沈白这么一打趣,好像没那么纠结了。
管他呢。
庭树晚上回去时,路过景逐年房间时见他拿出了行李箱,步伐停下从门框处探个脑袋问:“景逐年,你要外出吗?”
景逐年见是他,放下了手中的动作说:“周四要去参加一个会,周五回。”
“坐飞机?”
“嗯。”
庭树若有所思嗯了声,站在原地,没往前走也没往后退。
盯着景逐年,他开口说:“景逐年,我能进去看看你的房间吗?”
莫名来的兴趣,说起这事,他好像都没怎么进过景逐年的房间,更别提细细欣赏过。这个房间小,其实从门口就能一览无余,但庭树现在很想进去看看。
“好。”
几乎是一进去,庭树就闻到了景逐年身上淡淡的冷杉味,充斥着整个房间。枕头被子还是庭母买的那套,几乎没多什么东西,乍一眼看去很像未曾有人住过时的样子。
唯有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书和笔记本电脑,角落里有个大的行李箱。
景逐年看见他进来后,默不作声将枕头下压着的一件墨绿色衣服往里推。
“我这次去D省,除了种子还有别的想要的吗?”景逐年问。
种子?
哦,是之前说的种子盲盒。
景逐年还记得。
庭树回神过来,心底漾起开心,他一时都没想起来这回事,景逐年竟然记住了他的小要求。控制不住的眉眼弯弯道:“嗯……没什么别的,要不你看看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给我带个小玩意吧。”
“好。”
“行,那你继续收拾吧,我回去。”庭树忍不住扬起嘴角,景逐年还真贴心,他太喜欢这种被人记住小爱好的感觉了,让人感觉到重视感。
霎时,庭树一愣。
不对,景逐年为什么要那么重视自己。下一秒又被否决,重视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对于景逐年来说,应该就是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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