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入口是个圆拱形的玻璃门,分为进出两个通道,通道里的虫来往不绝,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他要离开主星,去往偏僻星球,找个性情好的雄主。
“陈希清!”一声呼喊把陈希清从幻想中叫了出来,闫与桉已经到了入口,和陈希清中间差了五六米。
“快过来,我看到司殷了。”
陈希清站在原地没动,在心里向闫与桉做个告别,转身要离开。
结果闫与桉跑了过来,仰着头,直视着陈希清的眼睛:“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想跑了?”
“对。”陈希清直言不讳。
“那你快走吧。”闫与桉歪歪脖子,果然还是陈希清跪着和他说话比较舒服,他再温声劝告,“跑远点,越远越好,别被雄保协会抓回来。”
陈希清看过来他,他的脸被灯光映得看不清神色,那双颤动的眼眸里看起来满是受伤和脆弱,随即他眨眨眼,掩了下去。
“刚好这地方也适合逃跑,你快走,别再遇到我这种虫。”他眼神里满是坚决,没有一点留恋,拍拍陈希清的肩,“我打车回去,飞行器留给你了。”
陈希清在原地被搞傻了,醉酒的闫与桉完全变了一只虫。他拨开闫与桉的手,颤着声音,回:“好。”不管不顾,扭头走了。
陈希清一走,闫与桉的心瞬间空了大半,他心口骤然一痛,半跪了下去,低骂:“破系统。
闫与桉自己缓了会儿,站起来。
“您好,尊贵的雄虫殿下,需要帮忙吗?”
他眼前来了一只雌虫,抬眸望过去,雌虫低敛着眼眸,朝他躬身,身体微微紧绷,每一根头发丝都似乎在诉说着卑微与驯服。
这样的雌虫星球中多的是,陈希清终究是不同的,难怪能成为主角,他和他们只是npc。
他摆摆手,不自禁带上了同情,说:“不用了。”
远离了陈希清,身上的疼痛减少了一些。可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站在原地愣了两分钟,又朝雌奴所走去。
他刚刚说他看到了司殷不是假的,沿着刚刚他看到的那条道路,追了上去,去雌奴所。
雌奴所在地下城最下面的一层,那层里面有个斗虫场,和当今的斗牛场、斗鸡场相似,在场子上扔上去两只雌虫,观众自发选哪一方会赢,进而赢星币或者输星币。
在场子旁边有一个房间,类似仓库,里面有很多笼子,那些雌虫就被关在里面,可以被来往的虫子购买。
闫与桉去到了那个房间,里面已经有很多虫子在像比对货物一般看每一只雌虫了。
接待的虫子一看到闫与桉,就小跑过来,言笑晏晏:“您好,尊贵的雄虫殿下,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些卑贱的雌虫吗?”
闫与桉浑身不舒服,也不客套,直截了当说:“我听说有一只叫司殷的军雌被他的雄主卖到了这里,是吗?”
虫子依旧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伸出左臂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是的,殿下,是刚卖到我们这里的,您请跟我来。”
闫与桉跟着接待虫行走在一排排笼子间,浓重的血腥气一股一股往他的鼻子里钻。
终于到了司殷的笼子,他透过栏杆往里看,司殷跪在笼子里,手撑在地上维持着身体,摇摇欲坠。半长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绿色的眼眸无力地低垂着,身上的衣服破成了布条,布条下面都是狰狞的伤口。
他脖子上戴着抑制环,被铁链拴在了一边。
闫与桉一直看着司殷,司殷却没有反应,接待虫不满,当即喝道:“司殷,快行礼。”
司殷身子一抖,像被突然唤醒,微不可查地抬眸看了闫与桉一眼,挪动伤痕累累的双腿,并直,弯腰,叩首:“雌奴司殷见过尊贵的雄虫殿下。”
昔日战功赫赫的军雌沦落到如此下场,闫与桉不禁心中悲凉,可虫族就是这样一个社会,不得雄主喜欢,任凭你功勋再卓越又有什么用。
“我要他了,多少星币?”闫与桉立时说。
司殷又抖了一下,这回抬高头颅,细细去看闫与桉,眸光颤动不止,简直不敢相信,会有雄虫殿下来买他。
他以为,被雄主厌弃了,自己只有等着精神力暴乱而死的结果。
“这……”接待虫一顿,纠结了一会儿,说,“司殷这只贱雌侍奉雄虫不周,在雄保会管教了半年都不得雄主满意,恐怕您买回去了又不长眼惹您生气。我们这里还有身娇体软的亚雌,要不您再看看其他雌虫、亚雌?”
“不用了,我就要司殷,多少星币?”
接待虫不敢再违逆闫与桉的话:“二百星币,殿下。”
闫与桉很快地把星币付过去,就有虫打开笼子,把司殷扯了出来,把链子给他。
司殷侧摔在地面,眼前一黑,便赶紧爬起来跪好叩首,改变称呼:“雄主。”
“还能站起来吗?”闫与桉心随着那一摔颤了一下,看着都疼,他放轻了音调。
“能的,能的,雄主。”
“那就跟我回家吧,到家给你上药。”闫与桉走过去扶着司殷胳膊,司殷惊惶,确认了几遍后才敢跟着走。
“是,雄主。”
家?作为一只雌虫,能拥有家吗?
闫与桉带着司殷走了。
过了半星时,陈希清也进来了这个地方,看着空空如也的司殷的笼子,质问接待虫:“这个笼子里面的虫呢?”
接待虫不复面对闫与桉的好态度了,两手一叉腰,说:“卖了。”
陈希清禁不住上前一步,逼近接待虫,恼怒:“你刚刚明明答应我,会等我筹集好星币回来的。”
接待虫不以为意,举起两根手指按在陈希清肩膀上把他往后推:“你猜猜司殷会想被你买走还是被一只漂亮的雄虫殿下买走?”
雄虫,他想到了闫与桉。
接待虫还在说:“司殷知道你要买他吗?我看他被雄虫殿下买走高兴得很呢,那两条断腿还能站起来哒哒哒跟着跑。”
“呀!忘记给漂亮的雄虫殿下一张名片了,殿下看起来温柔极了。”
司殷如果真被闫与桉带走了,闫与桉还没醒酒,他现在赶回去大概率还能救走司殷。他这么想着,忙问:“下次还会有机会的,不过,买走司殷的是不是一只黑发黑眸,穿着浅蓝色牛仔裤,白色衬衣的雄虫。”
“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闫与桉!
他火速往外跑,穿梭虫流,开上飞行器往家赶。
第11章 抵抗ing...
陈希清在如水月色下下了飞行器跑回家,一楼的客厅里没有虫,他径直往二楼跑。可一到二楼,他步子慢了下来。
二楼有两个正在使用的房间,他一个,闫与桉一个。
他缓步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手放到门把手上,扭动,推门,抬眼,漆黑一片。
“没有虫在!”他转而更沉重了。
闫与桉的房间,他从来没有进去过。他悄步过去,到了门口,手缓缓放到门把手上。想扭动又有些不敢,手心里不禁出了冷汗。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重新覆了上去。
扭动。
推门。
抬眼。
他重复了一遍先前的动作,这回,房间是亮的,可是,他没听到任何的声音。
他又推了推门,视线逐渐开阔。房间里的布局慢慢清晰,他无暇去看。
略过前面休闲区域,直奔卧室,果然,他看到,司殷和闫与桉躺在一张床上。即便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没来由一痛。
司殷身上的抑制环已经被拿下,伤处理了小部分,斜靠在床头,还睁着眼睛,此刻感受到他视线,不解地回望,待看清认出他后,又惊喜。
闫与桉则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治疗仪和棉签。
他蹑手蹑脚走进,刚欲和司殷说话。
司殷抢先摇头,悄声说:“雄主醉酒,睡着了,有事明天再说。”
雄主?
司殷叫了什么?雄主?!
他欲言又止,想上前,可走两步又退回来,看了司殷半晌,泄了口气,神情认真,低声说:“上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司殷看到陈希清神情实在严肃,可能等不到明天再跟他说,从床上下来,穿鞋,面对闫与桉,屈膝行一礼复站起来,说:“我们出去再说吧,会吵到雄主的。”
陈希清朝一旁睡着的闫与桉看了看,有些烦躁:“好。”
一楼客厅里,司殷站着,陈希清朝旁边的沙发指了指,说:“上将,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快坐。”
司殷没坐,先摇头,说:“希清,叫我司殷就好,而今不在军队。”
“我身上还有血,会脏污了雄主的沙发,不敢坐。”
司殷说完,又很羡慕地发问:“闫与桉殿下是你的雄主吗?”
陈希清点头。
司殷为自己高兴,也为陈希清一直拥有着闫与桉高兴。他低眉顺目,完全没有昔日在战场上的锋芒。
陈希清心下一悸,劝着司殷:“你看看我身上的伤,闫与桉和那些雄虫没有什么不一样,嗜打成性,和他在一起,照样不好过。”
“我们离开主星,重新找一个没虫认识的星球生活,再争取有一只性情好的雄虫,说不定还能平等相处,好不好?!”
这边陈希清焦急如焚,那边司殷淡淡而谈,视线落在陈希清脸上的巴掌印上,再随着弧线往下看,陈希清腿上有一些鞭子的粉印,他干笑一声:“平等相处,这不是梦,这是虚妄。雌虫被雄虫责打泄气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怎么还敢责怪雄主。”
他伸出自己的胳膊,送到陈希清眼下:“给你看看我的伤。”
陈希清震骇,比他重的不知凡几:“你不怪?”
陈希清觉得司殷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雄虫给的,我该受的。”
司殷说:“我去过雄保会,我不敢走。我的精神力耗不起,我也不会走。我愿意跟着闫与桉雄主。”
他反劝道:“走不值得,真的,希清,我不走!”
陈希清怔愣在地,他折返回来的行为被司殷一阵反驳。他以为,通过这次,司殷应该会对主星雄虫彻底死心了的,没想到还是逆来顺受。他咬着牙,额上青筋显现,捏着拳头,转身要走。
司殷伸臂要拦,陈希清声音幽幽传来:“你伤重,现在拦不住我。”
司殷收回手臂,不挡了。
司殷看着陈希清的背影,嘲弄一笑,他觉得陈希清有这种想法,还是过得太顺畅了,到了精神力暴乱的时候,谁还管是哪只雄虫,都会跪下摇尾乞怜求施舍的。
陈希清嫁与闫与桉几个月,还是这个脾气,敢直称雄虫名字,这也说明,这只把他买回来的雄虫,很是仁厚慈悲了吧。
司殷天真地想着,不禁莞尔。
就算不仁厚慈悲,他能怎么样?也会心甘情愿受着的。
他借着屋外微光踏上楼梯,返身回去闫与桉的房间。陈希清私自跑了,他没及时告知雄主,也没拦住,他有错。他不敢再贪恋雄主的床榻,将治疗仪、棉签等收拾好,屈膝跪到了不远,等着雄主醒来发落他。
临近中午十一点,恒星高高挂起,空中飞行器交叉纵横。昨晚没拉窗帘,恒星光晒的屋子里发热。
闫与桉皱皱眉头,锤两下自己脑袋,翻了个身。宿醉之下,让他有些头疼,回想昨晚发生过的事情,记忆终结在了他让陈希清带他回家的那刻。
他正欲起身坐起来,手撑着床一用力,腰像被人强行下弯过,胳膊像被人强行弯折过,酸疼得不行。胳膊一软,又被砸回到了床上。
“我服了!这破系统。”
他重新起了一遍,复坐起来伸腿下床。他揉揉眼睛,弯腰找地下的鞋子。
眼睛还没找到,倒看到一双手捧着鞋子过来了,放到地上,手正准备靠近他脚踝,给他穿鞋。
他霎时大惊,赶忙收回脚,朝手的主人看去。
只见一头金发在他的眼前晃动,碍于他收脚的动作,金发抖了抖,往后退了两步,俯下身去。
“脸抬起来。”他用了本土雄虫惯用的命令口吻。
金发颤巍巍直起上半身,绿色的眼眸安静的低垂着,很惧怕他。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狐疑:“你是司殷?”
司殷又俯身下去:“是,司殷给雄主请安。”
什么封建社会余孽,还请安,大清早亡了。
他自己穿上鞋,站起来,趔趄了一下。
“你叫我什么?”
司殷指尖扒着地面,忐忑不已,害怕清醒后的雄虫不要他了,又把他丢回到雌奴所去。他结巴道:“雄、雄主。”
听到司殷卑微顺服又小心翼翼的声音,他想起那天光脑上看到的司殷的功绩,在对司殷的同情和惋惜之外,闫与桉有了别样的感觉,像是理解了点诸多雄虫为什么很想要陈希清一样。强大无匹却对他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
司殷毕竟不是陈希清,他也没必要去纠结司殷怎样叫他看待他。
闫与桉一直看着司殷不说话,司殷的虫核跳动地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身而出。
不管什么情况,认错总是最稳妥的,他开口:“司殷知错,请雄主责罚。”
一声请罚把闫与桉拉回,他不懂:“你错哪里了?”随即往外走,司殷转动身子也急忙跟上。
闫与桉脚步顿了顿,回身:“站起来吧,别总跪,对膝盖不好,何况你还有伤。”
“司殷不敢。”雌虫一向比雄虫高大,很多雄虫都不喜欢仰视雌虫。
“有什么敢不敢的。”他索性回身扶起了司殷,司殷受宠若惊。
身上的系统也没因为他对司殷好而有什么反应,他对司殷便好得坦然。
他推开门,边走边问:“你是怎么到家里的?”
司殷复述了一遍昨晚的情况,只是去雌奴所买了他带回来,却说得磕磕绊绊,小心觑视着闫与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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