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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调整了呼吸看了看表还有三分钟。啊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不过不是因为那个家伙只是三分钟后会有很多人从门口冲出来那简直就是暴风过境般的事情。原野环视四周想着有没有什么陆禧洲一眼就能看到又不用挤在人群里的位置结果发现好像只有飘在走廊外的空中。他叹了口气压低了鸭舌帽沿。
放学铃响陆禧洲的教室，周边的所有教室涌出乌泱泱的人。涨潮了，我要捞起的迷失的同伴在哪？原野的后背紧靠着墙壁避免碰到别人，环视四周怎么也没看到那个在人群里有绝对存在感的人。他那么高我怎么就看不到呢？教室里好像也没有啊。人少了一些，原野往前走了几步。形形色色的脸从眼前穿过，各种表情或没有表情，笑声说话声，一个或结伴同行……他们经过了便一辈子都不会再记得。陆禧洲可能走了吧或者根本就没来。果然运气不太好的原野今天也没有轻易心想事成。
“可恶！”原野沮丧地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却好像不小心撞到了人。
“啊，对不起。”原野道了声歉转过身准备走却被那人拽住手腕。
惊慌中抬起头是熟悉的眼睛和脸，新染的浅亚麻色头发在灯光和夜色下呈现令人转不开眼的神秘颜色。
“陆禧洲？”
“哦，你还记得我啊？”陆禧洲憋着笑看他。
“你站别人班门口干吗？在等人？这里也有你的朋友吗？”
“嗯？”原野看了眼班牌发现确实是自己看错了班号。“哼，当然，我朋友多得是。”
“哦，”两人沉默着站了一分钟，“他人呢？”
“……”这人总是喜欢说些让人接不下去的话，无语死了。
“既然他还不来就跟我走吧，我们也刚好顺路。”
“嗯，也只能这样了。”
“其实我的教室在后面。”
“…我知道的好吧。”
虽然是并排走着但原野的身旁似乎有一条无形的河流，其实是风从两人间呼呼穿过，因为太空荡荡了。
“你隔那么远干什么？”
“嗯，你不是讨厌我吗？我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我是讨厌你又不是不喜欢你。”
“可是你说你讨厌我。总共三次。”
“……”这种话有必要记得那么清楚吗？原野叹了口气。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行了吧。我不讨厌你……还有我刚刚其实是在等你。”
“哇，原来是这样啊。”陆禧洲捂住了嘴巴用略带惊讶的语气说了出来。
“戏精，幼稚。”
“哈哈不是，我是真的以为你在等别人。毕竟咱们原野长得那么帅那么受欢迎。”陆禧洲靠了过来边走边玩着原野的卫衣帽子。
“呵，谁那么受欢迎？我。不。说。”原野的右腿轻轻踢了踢他。
“某人身边和朋友圈里的兄弟、女孩子可是多到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呃，我回去就删。保证干干净净”
“……我又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
原野与陆禧洲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说笑着心情都不错。
“陆禧洲，我想跟你保持之前那种亲密的关系……”快到家门口了得快点说出来。原野说出来后觉得如释重负可却也不敢看听的人。
半晌，陆禧洲似乎在确认听到的话。“亲密的关系？情侣？亲爱的。”
“什么啊？我说的是像之前那样一起上下学！”
“那算什么亲密的关系？懂了，你喜欢搞暧昧或者角色扮演啊，行，陪你玩。”
“……不想理你了。”
“我错了。”
“反正就是以前那样啊，每天一起上下学你还经常来我家睡觉什么的那还不亲密吗？”
“唉，说到底还不就是朋友嘛……”陆禧洲低沉着声音眨巴着眼看着他，原野低着头他能明显感到自己的脸很红非常非非常。
“那要是上完学了呢？还每天一起上下班？”
“……以后的事以后想。”原野快步跨出一个身位，他想马上逃回家。
“好，以后想，等等我！”
原野拉开家楼下的铁门，发现陆禧洲也跟了进来。“陆同学又搬家了？我记得你的家好像在对面啊。”
“忘记带钥匙了。”
“又忘？”
“对，又。”陆禧洲交叉着手斜靠着铁门理直气壮的回复。
“把你家钥匙给我一把，我每天替你收着。”
“不行，钥匙这种东西只有那种'亲密'的关系才能给。”
“……”
最后原野还是把陆禧洲带回了家。陆禧洲一进门就热情的和原妈和齐老师打招呼，原妈到非常高兴，齐老师的表情却有些惊讶和不自然。在原妈的心里家里没有人经常没带钥匙的陆禧洲非常令人怜爱，上一次借宿之后就一直留着他的洗漱用具。
“你说我经常来你家，阿姨会不会觉得打扰啊？”
“原来你也会意识到这个问题。不过看她表情还挺喜欢你的，她老是让我带朋友来家里玩。真搞不懂她。”
两人在卧室里写着作业，陆禧洲很快就写完了几章习题，他趴在桌子上看原野画画。
“困了就去睡吧。我开台灯就行。”
陆禧洲大概是真的困了他明明有很多话想跟原野讲的，可头埋在原野的睡衣里好闻的味道似乎在对他说做个好梦。他眯着眼躺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凌晨一点才完成作业和练习稿的原野揉了揉头关掉台灯摸黑到床上。结果发现陆禧洲把两条被子裹成一条还占据了自己只靠墙睡的位置。原野无语地感到陆禧洲的床品真是不行。
“喵？喵喵？”原野想要找到自己的专属抱枕。黑夜中一双圆溜溜闪着幽光的眼睛缓缓睁开，毛毛已经在某个熟睡的人的怀里不愿起来了。
“……”
这就是在外面随便捡野猫的后果吗？不，是狐狸。
天总是亮的很快，今天的阳光应该很好因为阳光奋力地冲破百叶窗的缝隙涌进来才能正好洒在陆禧洲的脸上。陆禧洲睁眼闭眼，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每次睁开眼睛，原野都在身边。每次闭上眼睛，原野的脸便通过光影刻在红色的眼帘上。这是一种有趣的游戏，他曾在孤身一人的空间里想象过这样的场景。轻轻地戳他的脸颊，他会蜷起身体发出类似撒娇一样的哼哼唧唧。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他就会含糊不辞地咕咕叨叨些什么。声音软软的每个字都黏在一起，陆禧洲凑到他嘴边屏息凝神听原来是“再睡一会儿”。
“原野，真的要起来啦！”陆禧洲趁着原野睡着捏他的脸和脖子，这可是难得不会被他打的机会。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让人战栗的欲望……
原野睁开了眼发现陆禧洲正抱着自己睡觉，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跳下床。心跳得很快可好像也没有更多的不适症状只是接触到的皮肤有点麻麻的。
“你怎么还在睡？难道不是你在叫我起床吗？”
“啊？”陆禧洲揉揉眼睛坐直身子看他，“嗯，快起吧。”
快起吧，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45章 沉玉
这一学期快要接近尾声了，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好像又没有什么变化，那就让一切发生吧。现在陆禧洲想起了以前和苏淼的某段对话。
“你中午会去好好吃饭的吧？天天不好好吃饭可不行，你不能再瘦了。”
“吃饭…很累…不想吃…”原野时常想为什么人一定要每天吃饭，不能每天输送葡萄糖吗？
“你真适合修行。”
“我会去的，因为饿着也很让人不舒服就是了。”
明天会进行换座，虽然只是小组内部上下左右的调整但原野总是会成为陈玉的同桌。对于这位初印象并不好的同学最后成为了她“被别人所托付的人”，倒不是没人愿意跟原野成为同桌，只是小组的人默认老师会把全班第一的好学生和原野安排在一起。这种情形在陈玉看来相似但截然不同。
“别乱动她东西。”
“我很有礼貌的好叭。”
“给你。”原野从书包夹层里拿出了一条金色的链子。
“这是什么？”
“自己的东西别乱丢，我不负责保管。”
“哦——”陆禧洲趴在桌子上把拨片项链提溜起来看着，这是我的东西。他懒懒地转开螺旋扣将项链圈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戴上，因为是趴在桌子上的姿势又不想动所以戴项链这一简单的行为也有点费劲。
“要我帮你戴上吗？”
“马上就好……”
“手拿开吧。”原野并没有等他核准连接处就很快接手解决了。
“要是这么麻烦的话当初就不要取下来。”
“管我…”陆禧洲低头摆弄着重新回到原来位置的项链。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戴首饰，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看到有一个人那么喜欢的话偶尔也有想要尝试的心情，并且这是我的东西。
“又有人在吗？”刚刚吃完午饭回来的陈玉站在门口默默看着他们。陆禧洲的那个笑容让她觉得美好，那个真心的她小的时候也希望看到的笑。她靠在了墙边叹了口气，被图形好看的铁窗分割的湛蓝色天空上有快要消散的飞机线，她总是能在任何时候精准地找到它。等他离开再回去坐吧，虽然这是在这个位置的最后一天但是希望我们还能成为同桌。算了，无所谓。
“我的父亲是飞行员我从小就很崇拜他，我的梦想也是成为像他一样的飞行员。可没过几年他就不当飞行员了，他去了一个有钱人家里当司机。小时候的我并不理解可父亲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父亲供职的家庭是属于当地很有名的企业家的。他的工作只是接送他们家的少爷上下学，管理安排他们房子里的做饭和打扫的阿姨的工作之类的活。我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父亲从接送世界各地的人变成了只接送雇主的儿子。”
“他们家的小少爷叫陆禧洲，我从小就觉得这个名字与我的名字不一样，那么多的笔画。我试着想这个哥哥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呢？我的名字只是看一眼就会明白含义的那种。我试着写那三个字的样子，很难写而我的名字很容易。”
“恭贺新禧，秋绥冬禧……我试着在字典里找出有他字的成语，被祝福的陆地，被沧溟包围的被祝福的陆地……”
“我第一次见到了他，那是很盛大的生日会。我并没有收到邀请但父亲带我悄悄溜了进去。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大那么豪华的家。做饭的婶婶阿姨对我很好，我被安排在厨房里蹭吃蹭喝。很快我吃饱了我开始想去见见那个名字的主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对他说声生日快乐。”
“很多的人在花园里用餐，一些小朋友在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同一个人。躲在花丛背后的我无比确信那就是那个名字的主人。陆禧洲在人群里很出众，他有亚麻色的头发，皮肤白皙。隔很远的我还是发现是小孩子的他就已经非常好看可爱了，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我观察着他可他好看的脸上并没有表情，他只是重复着微微鞠躬的感谢动作。我并不理解能收到那么多的礼物为什么是不开心的样子。他旁边坐着一个稍稍大一些的姐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跟陆禧洲一起长大的安云绮，她住在隔壁同样的房子里。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戴着好看的珠宝首饰也是好看可爱的孩子。她看起来很开心很阳光，时不时地与陆禧洲说话而陆禧洲只是点点头。”
“我没有准备像样的礼物我也买不起，我本来是连出现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小小的我不知道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影响开始这样想。我摘下了几多鲜花扯下了头发上的皮筋将它们绑在一起。我想着我还有一点零花钱再攒一点的话就能买一个更好的礼物，那时候我们也许还能成为朋友。”
“他独自离开了，大人们忙着交谈，孩子们忙着玩闹都没有再注意他。我跟了上去，我在第三层楼梯上叫住了他。陆禧洲哥哥，恭贺新禧，生日快乐！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刚采的花还在我的手里。他转身的时候我看仔细了他的脸。他的眼睛很大是浅色的，睫毛很长，他像是那种外国电影里的美丽小男孩。为什么他的眼睛和头发跟别人的是那样不同。我的头发没有那样的颜色也一点都没有光泽，我的眼睛也没有那样的颜色也一点都不灵动。”
“他走上楼关紧了房间的门。我站在原地想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好礼物还是我说错了祝福语，那时的我因为这两件愚蠢的事情感到羞愧。”
“那时我还并不认识的安云绮姐姐，她带着一大群比她小的孩子走上了楼梯，他们要去楼上的堆满游戏机的房间玩。她经过了我说我的花很好看，问我有没有看见陆禧洲，我只是摇头。她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低着头回答不上来。她笑容灿烂地邀请我跟他们一起去玩。我带着一丝期许鼓起勇气说好时却听到她身后的孩子说着什么,看她穿的衣服那么丑是仆人的孩子吧。是啊，我从来都没见过她。安姐姐快走吧！……”
“我不太记得我怎么回到厨房的角落里的，我只是听到那些后飞快地跑了下去。我想去找爸爸，这么大的房子里没有一处跟我有关系。”
“我回了家，那几朵花还一直被我攥在手里。低落的情绪涌了上来让我忘记扔掉它。那时的我第一次开始注意到自己的样子，心智里的某个东西被打开了。我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看起来并不柔顺的平平无奇的头发，有些黑的皮肤，一点都不大的眼睛，一点也不长的眼睫毛。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很丑，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漂亮的脸。我突然很厌恶自己，我发现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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