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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开了脚步进入病房，奇怪的是躺在病床上头缠满白色绷带的人正笑着看着他，就像那是生病的人在等着老朋友的探望一样。原野忽然意识到吴卓是他遇到的第一个疯子。
“对不起，请不要开除我爸爸。”无论在哪个世界的生存法则里道歉没有被废除的话那它就还有可能能解决问题。
吴卓招了招手示意原野过来，他仍然笑着，像是慈悲为怀要感化眼前的顽猴。原野看着这样的笑感到恶心。吴卓用力地揉乱原野的头发，掐他的脸和耳朵。柔软的头发和滑弹的皮肤确实是很出色的玩具难怪苏淼会那么护着他。不过平时碰都不让碰只有苏淼可以牵着手乱走的人现在还不是只能来求自己。呵也不过如此，卑劣的玩具。吴卓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啊，那你能跟我一起玩吗？”
恶心，原野盯着病床上被子的褶皱点了点头，恶心。
吴卓紧紧地握着原野的手下了病床走了出去。
“爸妈，别吵了。我跟我的好朋友只是闹着玩呢。”
“让你的头缝好几针是闹着玩？”
“嗯，我的朋友又不是故意的。”他露出了一个顽皮的微笑。
……
事情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平息了。
“你有手机吗？”
原野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拿着。我的电话必须马上接，不然你就给我等着。”吴卓扔给了原野一部最新款的手机，“里面有我的号码，你可以随时打给我。如果手机被没收的话你得三倍赔给我。”
烦死了，原野躲开了吴卓想要摸他头的手，烦死了。
“听懂了？”
“……”
“老子跟你说话你要回答。你妈妈没教过你吗？”
“……”原野烦躁地掰响了手指。
“好吧，你点点头。”
“……”
“呵，快上课了，你点点头我就走好不好？”吴卓靠坐在原野同桌的桌子上叉着手笑着看他。桌子被挤占了，一旁的同桌束手无措地站着“同学，请让一下。”看着吴卓投来的凶狠目光立马噤声了。
一直看着窗外的原野叹了口气点点头。
“对嘛，朋友之间得互相尊重啊！走了，放学记得等我。”
吴卓到不怎么打电话，只是直接就来到原野眼前了。撒谎说被老师没收其实卖掉了的手机吴卓又给买了新的。吴卓对某些东西的坚持简直令人可怕，原野感到恶心。
中午必须要出现在他的面前，美其名曰“一起吃午饭。”放学时必须要等他，美其名曰“朋友就应该一起回家。”但其实吴卓和他那群小跟班们把原野叫过去大部分是让他跑腿的，原野常常因此没有时间吃饭常常错过公交车。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还算可以忍受但要跟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假装朋友真的很让人恶心。
吴卓的小跟班似乎非常地恨原野，他们会在吴卓的背后嘲讽原野。说他小白脸，说他是穷鬼，说他是哑巴暴力狂，说他以后肯定会被男的操……为什么明明他们才六年级就已经怀揣那么多的恶意了？
原野一个一个狠狠地揍回去了，当他们鼻青脸肿地跑去告状时吴卓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们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吴卓让原野帮他写作业，以原野的名义约自己喜欢的女生出去玩，剪他的头发……
“你要模仿好我的字迹啊，不会让你白干的，这些钱拿去买点吃的。”
……
“她到底喜欢你哪啊？”在没有什么人的空教室里吴卓拿着剪刀走向原野。
“女生都喜欢你这种小白脸吗？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
“吴哥，是那个女的眼光不行，你比这小子帅多了！”
“我有眼睛。”
“吴哥，把他头发剪掉就好了，肯定就没什么人喜欢他了。”
“你留这么长的头发是想勾引谁？”吴卓摸了摸原野的头，剪刀剪掉了右侧的头发。
原野只是怔怔地看着墙壁上的时钟，一秒，两秒……一秒之前又可以用什么来计算呢？我觉得一秒还是过于漫长了，漫长到我想把这群围着我的猴子都从窗户边扔下去。原野数着时间想象着那令人发笑的场景。
“来，闭上眼睛。”吴卓准备开始剪原野前额的刘海。他盯着原野盯着前方墙壁上的眼睛觉得剪得还不够还是有些可爱，还是会被她喜欢的。
“听话，你想头发掉进眼睛里吗？那会很难受的。”
“唉吴哥，你为什么喜欢跟一个傻子玩啊。”吴卓的一个小跟班叹了口气。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是谁造成的这一切？是喜欢你的人和苏淼，你应该生他们的气才对，他们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团糟。”
原野听到这话觉得好笑，果然眼前的这只猴子很会推脱罪名，愚蠢到连自己都骗。
原野闭上了眼睛，心里数着秒，很快一天就会结束。
冰冷的铁滑过眼皮，身边有嬉笑声，铁的，凉的，尖的，眼睛，利器。冰冷的铁滑过眼皮，身边有嬉笑声，铁的，凉的，尖的，眼睛，利器。利器。
“不…不要。”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来，我不能失去我的眼睛。原野推开了吴卓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那么舍不得你的头发？”吴卓看着发抖的原野有点错愕。
“哈你在害怕？剪个头发而已怕成这样，我又不是你会拿石头往你头上砸。”吴卓举起剪刀做了个要插进自己脑袋的姿势。
“别…别剪，我给你写作业，我去跟那个女生说……”
“唉别提她了，我现在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
“要不你哭一个吧，我还没看见你哭过呢。”吴卓摸了摸原野的头，稚嫩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眼皮。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哭起来肯定更好看。
“……”
“难道把你爸爸开除的时候你才会哭吗？哭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吴卓给了旁边的人一个眼神。
“呜呜呜……吴哥别剪我的头发了…呜呜呜…求求你。”
“对，就这么简单，你开始吧。”吴卓打开手机对着低头的原野。时间过去了二十三分钟，从进入这个教室开始。顶着被剪烂了的头发回家，争吵的父母会注意到吗？我似乎在做一件很蠢的事情，愚蠢地忍受着这一切，愚蠢地画地为牢……在脱离这一切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原野盯着手中的笔想戳进自己的眼睛。
“上课了，你们在干什么？”一位老师走了进来结束了这场闹剧。
第17章 纸屑
“哎你知道苏淼哥哥喜欢什么吗？他又要过生日了还跟我说要好好准备他的礼物。”
好吵。
“真是的，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每年都过，无非就是吃吃饭，送送礼物啥的……”
闭嘴。
“不过他这人挺好哄的，不管我送什么他都很开心。他这样傻乎乎的我很喜欢逗他……他有时候被气到哭呢，可有意思了，他哭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哈哈哈哈……”
“他不是去了新学校嘛，听说他又交了一群好朋友，他果然很厉害呢。恐怕在新学校已经把我给忘了吧，这么想挺难过的……”
恶心。
“搞不懂，他为什么会跟你玩到一起啊，难道我那次做得太过分惹他生气了？所以他想跟我来抢你？什么嘛，他老是这样……”
“不过你放心，我们早就和好了，阿姨还跟我说他特别期待我去给他过生日呢，对了，你想吃蛋糕吗？我帮你带，或者我过生日的时候去我家吃，你要准备好礼物哦，空手来的话我会生气的……”
吵死了……我…不想听……
吴卓将所谓的朋友无聊生硬地聚在一起，只有他觉得开心。他们照常地聊着无聊粗俗的话题，原野封闭耳朵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游。摇滚歌曲，漫画，小说想什么都好不要让他们的声音漏进来忘记他们的存在就好。这样才会觉得生命没有被浪费。
“是不是很无聊？”五个人从咖啡馆出来在路上走着。吴卓退到了末尾原野的身边。
“......”
吴卓伸手按了按原野的头迫使他呈点头状。
“其实我也是，你想去哪里玩？”
“......”原野走开了一些低头不语。
“我数到三，你最好给我说话......”吴卓的声音冷了下去。
“我要回家。”
“好。”吴卓笑了起来，“喂，朋友们，我们去游戏厅。”
“游戏厅？好啊好啊！”
“哇，我们真的好久没去游戏厅了。”
“你们可得谢谢原野啊。”
……
剩下的三个人沉默了。
“哈哈，走吧，车来了。”
“原野？”背后突然传来了呼唤，是熟悉的久违的声音。
原野转过头去，有些惊讶的苏淼跑了过来。
“你...怎么跟他们在一起？”
吴卓搂住了原野的肩膀笑着说：“苏淼哥哥也来这边玩？”
“你们要带他去哪？”苏淼瞪着吴卓。
“我和我的好朋友们去游戏厅玩啊。你和你的朋友不会这样吗？”
“原野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跟我走！我要跟你聊聊。”苏淼上前握住了原野的手。
原野只是看着他，一直看着。
“下次见啦！苏淼哥哥，司机等很久了都。”吴卓甩开苏淼的手，带着原野上了车。
汽车开走，将一个人甩在后面，风却追了上来传达着那个人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朋友。”苏淼失落地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苏淼哥哥应该也是去找朋友玩，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周末是闲不住的。”
确实，以前的周末苏淼总会叫原野出去。原野口袋里的手紧攥着。
吴卓盯着原野看了一会儿，拽出了原野紧绷的手掰开了。
里面是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苏淼的号码。你应该不想要背叛过你的人的号码吧？”撕碎扔到了地上。
“你不怎么去游戏厅吧？等会给你一百个币。”
“吴哥我也要啊！”
“我也是，你不能只给他一个人。”
“好好好，都有都有。”
吵死了，“我去上个厕所。”原野转身快步离开了。
乘着电梯下楼，出商场，环顾四周，往来时的方向奔跑。快一点吧，他应该不会走远但他是个没有什么方向感的笨蛋，永远也抓不到娃娃的笨蛋，在电玩城里总是会输给我的笨蛋，是抛弃我的笨蛋……
终于在一个岔路口的角落里看到了，他在等绿灯，身边围了很多人。
原野停下来脚步，也许他应该真的去找厕所。忍不住大口地呼吸。
“我说过他不缺朋友的吧。”
原野回头是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吴卓。
“回去吧，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呢。”
“我要回家。”
吴卓叹了口气没有拦他。他看了会儿苏淼然后离开，情绪有些复杂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
“嗨，苏淼。你要去哪？”苏淼的几个同学上前跟他打着招呼。
“哦，我要去游戏厅找我的朋友。”苏淼回过头笑着回答。
“是吗？我们也是去前面那个商场的游戏厅一起去吧？”
这边有三个大商场，苏淼决定先去吴卓经常去的那个看看，“哦，我是去另一个，对了请帮我留意一下一个男生他……”
一直找到了晚上，甚至连吴卓那群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上学时被看管的苏淼找不到机会去以前的学校找他，没有他的号码，没人知道他住在哪，似乎是被突然生剥离析了一样，还什么都来不及说。一定要打我的电话，他一定会打的苏淼总是莫名地确信。
用不上一个半星期想要用一张碎纸维系的联系彻底地消失了。脱离控制后的那天去找的那个学校已经不属于原野的了。
“一个朋友而已，你人生路那么长以后会交到更多好朋友的，我们要多跟优秀的人玩……淼淼懂事一点。”
在游戏厅之后的好几天，原野都没有理吴卓他们。他发现家里争吵声在变小而家里的东西却在一件一件的消失。先是爸爸的衣服，然后是爸爸的鞋子，最后是爸爸的声音。
“儿子，爸爸要去别的地方出差，要过很久才能回家，你在家要好好听妈妈的话……”
别把我当傻子，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虽然你有时候很烦但是“能不能不要走？”家里吵点就吵点吧，他更受不了那种死一般的安静，那是一种生命的缺失，“你都没有怎么陪过我……”
快要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的父亲给了哭泣的儿子最后一个拥抱。
“喂，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吴卓走到了原野的身边，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
“滚。”
“你说什么？你就这样跟你的朋友说话吗？”吴卓板过原野的肩，带着愤怒地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滚开。”原野甩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了？不开心？喂，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就只会跟我说这些？”吴卓吸着气缓和了神情挤出一丝略带关怀的微笑，他看着原野，等待着，都是不想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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