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微吟无奈:“我哪来的情况?”
卿良找到机会插嘴:“盛姑娘那边……”
“没有的事。”谢微吟笑吟吟,“目前还什么都没有。”
众人起哄,唯独宋青雨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扫视卿良,他突兀地转身出屋,一会儿握着把剑回来。
“怎么没带灵晔?”他问道。
卿良拿过剑:“大喜日子,可以佩剑?”
剑身里没有任何调笑。三个月前,卿良去了天地五灵印的火属方位,那里居然还燃烧着些许太阳精火。
对阵冥棺印时,齐世渊放出灵力控制灵晔,卿良才得以与尚情一起斩下魔域领主和万人冢。
事后,齐世渊一直灵力不稳,仿佛也将消散世间,全靠照寂留下的一点碎片稳住。
卿良带他靠近太阳精火后,金色的火光卷过灵晔,与灵晔不同的剑鸣声从火光中传出。
火光蓦地摇曳出一片虚影,灵晔剑剥出一层透明,齐世渊的魂魄脱离了灵晔。
如同记忆开闸,卿良依稀想起在渡元婴雷劫前见过的清俊青年,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一袭皦玉色剑袍,正是剑君齐世渊。
齐世渊感应到照寂的呼唤,决定留在照寂身边养魂,有朝一日,得以投身六道轮回,便后世再遇。
灵晔剑回归了最初的灵晔剑。卿良左手握着灵晔剑,自然垂下,也似所有坏事尚未发生时、最初的卿良。
宋青雨端详了一阵:“这样还差不多。”他翘着嘴角,把满意写在脸上。
晁咎瞎起劲:“那就飞升那天也这么穿,给上界看看咱们中间界的派头!”
柳缘风调侃道:“你原就是上界天帝,谁跟你咱们?”
晁咎装模作样:“大胆,跟本天帝大人就这么说话的吗?”说完,他自己先笑了,慢慢地,连不常笑出声的宋青雨也跟着人来疯。
另一边,晁颖给尚情点上一点胭脂。
岑秋水在旁打下手:“隔壁好吵。”
晁颖目不转睛:“他们聚在一起不就这样?总比轮回井那会儿大家一起愁眉苦脸的好。”
岑秋水:“也是。”
两人安安静静,半天也没几句话。燕云鸿端着镜子,犹豫第无数次后,颤着声开口:“我可以去隔壁吗?”
晁颖:“端稳了,光线晃了一下,差点涂错地方 。”
岑秋水:“为何想去隔壁?”
燕云鸿全身都别扭,但不敢动:“我一大老爷们儿,待这里总觉得怪怪的。”
岑秋水:“尚情没说奇怪。”
尚情眼底水光一动,晁颖急忙道:“别哭,会花妆。”
尚情又想开口,晁颖又道:“不要说话,口脂没涂好。”
尚情用眼神向燕云鸿求救,燕云鸿自认斗不过两位师姐,心虚不看小师弟。
尚情被全世界背叛,就连他最好的卿师兄,也在隔壁的热闹里背叛了他。
然而他还不能哭,会被骂。
晁颖用细笔勾勒眼尾,捏着尚情下巴观赏:“确实漂亮,难怪卿公子会动心。”
岑秋水道:“好像缺了点什么。”
晁颖用细笔抵着额角:“我也有这种想法,可我实在想不到。”
两名女修齐齐凑近,尚情猛地往后一缩,下巴被捏得更紧。
晁颖:“别动。”
被观赏的尚情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岑秋水豁然开朗:“是不是太干净了点?”
晁颖与尚情视线齐平,掰着尚情的脑袋往左往右:“确实,漂亮的人碎一点儿好看。”
碎……碎什么?尚情毛骨悚然,要不是被岑秋水按住肩膀,此刻能跳三尺高。
晁颖摸了摸他的右脸,凉凉的指腹,比尚情见过的任何妖鬼都恐怖。
“就是这里。”晁颖笃定道,细笔扫过水粉,描着脸侧的细长疤痕划过一道粉色痕迹,她拉远距离,温婉道:“这样就可以了。”
岑秋水颔首。
大功告成。
燕云鸿趁机把铜镜放尚情手里:“你看看,满不满意?”
尚情嘴唇嗫嚅,总算能把想问的问出来:“师兄也要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岑秋水:“宋青雨他们不会。”
所以,卿良没有这样的待遇。
尚情:“那我为什么一定要傅粉?”
“为了好看。”晁颖遗憾道:“第一套婚服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盖头,被卿公子否了,他说要直接看到你。”
尚情忽地脸颊泛粉,手里搅着凌霄绣云锦做的衣袖:“那……那能不能换个亮一点的口脂?要让师兄看到就想亲的那种。”
燕云鸿:“……”他好像听到了真叛徒的发言。
71 ☪ 大结局
四门首席弟子,没一个正经人,包括宋青雨。
不知道是谁听到的规矩,这群不正经的分成两派出,各自看守卿良和尚情,婚前三日,不允许两人见面。
黄历撕掉几页,扶风林唢呐冲开竹林,春风万花阵里,百花齐放,散下花雨。
“俗气。”宋青雨抱臂旁观,审视的目光里倒是没见多少挑剔。
他说得不算大声,但通过水镜投了虚影的盛南枝怒目而视:“你做个不俗气的,让我开开眼?”
谢微吟脑仁疼:“两位,新人快来了,先别争了。”
左边的宋青雨睨了一眼:“我说事实,争什么了?”
右边的盛南枝连连冷笑:“一天到晚黑漆麻乌的死乌鸦,懂什么喜庆?”
宋青雨视线跨过谢微吟,直指盛南枝:“你一个红烧小鸟好到哪里去?”
盛南枝同样无视谢微吟,回击宋青雨:“总比宋代门主讨人喜欢。哼,亏我当初好心来看你渡元婴劫有没有成功。”
宋青雨冷哼:“要你看了?也不瞧瞧你现在的情况,送过去的丹药能用吗?”
“唔,劳烦我们的代门主到处找制造阴气的丹药了,还有没有,下次我多吃几颗,存个一天的阴气量,出来找你们玩。”
柳缘风从后头戳了戳谢微吟:“你是介入不了一点。”
谢微吟:“……”
柳缘风:“你行不行啊?”
他最后一个字变了半个调,岑秋水收回拽他后衣领的手:“莫要挑拨离间。”
柳缘风抗议:“我哪有?”
岑秋水:“你跟尚情说胡话的事,尚情已与我说了。干涉别人感情,不怕坏了过琴居名声。”
柳缘风:“……他俩那会儿还没成,我逗逗他俩怎么了?”
岑秋水冷冰冰瞥过来。
柳缘风勾人的眼睛耷拉下来:“我的错,我的错。”
晁颖一早去找罗昀借了黑布袋,这一日由她来看着晁咎,晚一步来到堂前,一同长大的仙门天骄吵得尤为突出,来来往往的仙门弟子假装做事,耳朵一个比一个竖起。
晁颖走过去的步子一顿,硬生生调了个头。
察觉到动静的晁咎:“你往回走做啥呀?不去盯好好那家伙?”
晁颖语调温婉,听不出对同期弟子的嫌弃:“卿公子尚未到场。”
晁咎:“我听到柳缘风声音了,过去过去,咱们去凑个热闹!”他没有完全分散的魂体在黑布袋里蹦了蹦,喊出来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虚气,“宋小哥,我在这!我来了!”
晁颖活撕了黑布袋的心都有了。
宋青雨听得动静,略一偏头:“晁姑娘。”
晁咎:“我呢?”
晁颖亦是颔首:“宋代门主,岑师姐,谢公子。”
柳缘风:“我呢?”
宋青雨:“仍像过去一般就行。你我同期,直呼名姓亦可。”
盛南枝操纵水镜飘过去:“小颖,我问你,这春风万花阵如何?”
晁颖温和道:“我看着极是漂亮。南枝做的阵,哪里有不好的?”
盛南枝扯着嗓子喊:“死乌鸦,听到没有!”
宋青雨当听不见。
盛南枝火气上头,又要往宋青雨那飘去,被晁颖叫住:“新人来了,南枝且看那两位是否喜欢便是。”
盛南枝冲宋青雨挑衅一笑:“就让咱们的代门主看看,天底下最没眼光的便是他。”
谢微吟日常叹气,苍白的脸上倒是挂着压不住的笑意。
花雨落得缓,软软一层叠在红绸之上。
唢呐声不知何时已停下,燕云鸿穿红戴绿,把陈言谢请到高堂的位置,剩下的一个,开了水镜,放出门主宋衍的虚影。
宋衍看清位置:“言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位置坐得,我却是不合适了。”
陈言谢拿剑气压住水镜,无赖道:“我是他俩的爹,您比他俩的爹还爹,坐这正好。”
宋衍呵呵一笑,冷飕飕的调儿,可陈言谢看过去还是门主温煦的面孔。
宋衍道:“倒也当不得言谢的爹。”
陈言谢:“……门主师兄。”
宋衍:“嗯?”
陈言谢:“你在占我便宜。”
宋衍笑得高深莫测。
边上,燕云鸿清了清嗓子:“新人卿良、尚情入场!”
看热闹的仙门首徒们:“……”
宋青雨抱起的手臂有点垮:“凡俗结亲是这样的?”
柳缘风摸了摸鼻子:“凡俗也没有大摇大摆娶男妻的吧。”
晁咎道:“也不能让燕云鸿背着尚情进来,喊‘新娘子来了’吧?”
晁颖:“还请兄长少说两句,头脑里突然出现了些微妙的情景。”
岑秋水冰块似的面孔有了一条笑出的裂缝。
盛南枝笑到水镜颤颤,谢微吟劝道:“你小心着点,别把水镜关了。”
水镜里传来萧逢的声音:“盛姑娘别笑了,轮回井里的鬼都要被你笑出来了!”
盛南枝变了个脸:“大喜日子还来捣乱,我摁回地府后就回来。”
为让阴气流出,轮回井没有封死,但太阳精火烧入地狱通道,厉鬼从缝隙偷跑出来,实力大打折扣。
阳世之鬼受仙门之名,成为守井人,日常工作就是把不死心的阴鬼送回地狱。
盛南枝处理这工作得心应手,只把被削了实力的厉鬼当地鼠,一按一个准。萧逢却是刚接触神神鬼鬼,即便身为真正的阳世之鬼,也不懂除鬼驱邪的门道,现如今还在跟随盛南枝见习。
盛南枝用刀柄敲回阴鬼,重回水镜时,卿良和尚情已走过红绸地毯,跪在陈言谢和宋衍面前。
陈言谢老泪纵横,燕云鸿嫌丢人,悄悄塞了十条手帕,陈言谢顿时不太想哭。
此刻只差最后一拜,盛南枝抻着脖子,屏着不存在的呼吸。
尚情正与卿良面对面,精挑细选的凌霄绣云锦流光溢彩,却夺不了眼前之人半分神光。
燕云鸿迟迟未喊对拜,尚情便一眼不错地看着卿良。
花瓣飘飘扬扬,一次次飘落在他眼前,他隔着花雨,只觉用花神比之师兄都不够。
他不自觉抬起手,拂过卿良的鬓发。
卿良疑道:“发冠歪了?”
尚情摇摇头,摘下一片柔软的花瓣:“掉在您头发上了。”
卿良笑了笑:“你头发上有不少。”
热意蒸腾着脸上的脂粉,尚情眼睛一眨:“师兄一会儿帮我一片片摘下来。”
卿良刚要开口,燕云鸿纠结完了:“来来来,师兄和师弟磕一个。”他实在说不出“夫妻”“夫夫”之类的词儿,怎么想怎么奇怪。
可他说出口的话还要怪异,满堂哄笑,连门主宋衍都笑得水镜摇晃。
燕云鸿木着脸,自暴自弃:“都说了我不当司仪。晁师兄说的都是什么鬼啊!”
陈言谢咳了又嗑,没绷住表情:“你还听晁家小子那话?他一脑袋馊主意可不少。”
不远处,黑布袋在晁颖手上滚来滚去。
晁颖扶额:“兄长又支歪招。”
晁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云鸿还有脸皮薄的时候,我就开个玩笑,说实在不行还能怎么怎么说,没想到他真用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青雨瞪了黑布袋一眼,被柳缘风勾着脖颈一起前仰后合,训不出一句话。
尚情忍俊不禁,偷偷和卿良道:“那师弟给您磕个头?”
卿良执着他的手:“一起。”
春风万花阵忽现灵光,柔婉的阵风吹起一地花瓣,花瓣聚拢在空中,啪得一声,似烟花绽放。
“烟花”之下,新人相拜。
“礼成——”燕云鸿喊完最后两个字。
陈言谢拱了拱燕云鸿:“洞房呢?不送了?”
燕云鸿揣着手,超然物外:“送哪个?不喝了?都给我去喝酒,多喝点,直接睡,洞什么洞?”
陈言谢:“……”二徒弟最终还是叛逆了。
*
四门继承人和首席都很少喝酒,更不要说一起喝酒。
中洲混乱,遍地妖魔,仙门弟子需保持理智,酒一类的东西大多碰都不碰。
今日趁着婚宴,各门攀比似的拿出上好佳酿,堆成小山一般。
纵酒狂歌,除去那些天生酒量好的,三两杯下肚,已有不少人东倒西歪,睡过去的倒还好,偏有那么几个不信邪,撒起酒疯来,他就是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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