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放低存在感,这一批同僚被闻骞扫了一眼之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讨论了起来,都是提到闻骞在前线的那些名号,总之,每一个都表露出闻骞的杀伤力。我憋着笑,再抬头的时候闻骞也已经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来前线这里固然有闻骞的一些原因,但是更多的还是我自己想来。
既然a区需要支援,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哪怕这里没有闻骞,我也会照样提出这个申请。
不仅是a区,甚至来前线的这个选择,也不见得和闻骞有多少关系。在那种席卷全国的氛围之下,我不可能不受到周围朋友和导师们的影响。某种意义上,我甚至有一丝想要通过这件事证明一下beta的力量的打算。我并非特别有所谓的荣辱感,只是单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多做点什么罢了。
但是不得不说,来了前线之后,我是真的没有一秒后悔过来这里。哪怕这个过程再辛苦,我也一直咬牙坚持了下来。虽然不免偷偷掉过眼泪,甚至在和闻骞视频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向他撒个娇求个安慰。
可是有一点是我一直坚信的,那就是我的选择没有错。甚至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像和我一样选择提前毕业拿到毕业证书来前线的同学,像其他领域丢下家人朋友冒着生命危险的人一样,我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没有人会退缩,也不会有人后悔。
至于我为什么故意避开闻骞,不愿意跟他相认,以及告诉他我来这里,纯粹是担心他会生气和担心。
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是个累赘,也不认为我有多特殊,因为我知道,这里所有人都是像我一样冒着这种危险到前线来的,甚至他们很多人的处境远比我要危险。我并不比其他重要多少,我的安危也不见得有多金贵。
但是闻骞可不会这么认为,他只会担心我出事。我是不是会变成累赘并不是以我自己的意志为定的,而是取决于我在闻骞心中的地位。
加上他身份特殊,知道我在这里之后,必然会因为我而有所忌惮,我不想让他畏首畏尾,至少不是因为我。
前线不比帝大,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一旦有一丝分心的可能性,后果都显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掩盖过去的。
所以我自然不可能冲出去让他看到我,甚至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以后我也会尽量避开闻骞。
总归我现在看到他了,也知道他现在没事。甚至做得非常好。
这就够了。
闻骞走了之后,我刚被安排好休息舱的位置,东西才放下,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拉去机甲仓了。
和z区的场面相比,a区的机甲们足以称得上惨烈二字。
每个维修区都放着待修机甲,外面还停着不少损伤小的在排队,还有很多不影响战斗的,就交给维修机器人维护一下,然后就会继续投入使用。
我吐出一口气,换了衣服之后,就认命地在这个维修仓打转,隔壁的维修区有个断了腿的alpha,带着一条义肢爬上爬下地换机械臂。属实让我产生了一丝佩服。
他看到我的时候,甚至有点惊讶:“你是beta?”
我点点头,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我叫博特。不行就跟我直接说。”
一连几天,我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
在z区虽然也忙,可那会作息还是规律的,每天起码的睡眠时间是能够保证的,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战场。
要不是以前我一直也有锻炼,勉强能达到alpha的体力标准,像现在这样,我根本就坚持不下去。
即便如此,我也好几次眼前发昏。这种工作强度对beta来说,确实困难。
但我也咬牙坚持下去了,后面就连博特对我的态度都好了。
而过了那个阶段之后,可能是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我甚至感觉身体似乎打开了某种机关,就连后颈都有点发热。随后身体素质就好了许多。
似乎帝大那边有的研究所真的在研究这种能够超越身体原本资质的方式,就是靠极限条件。不知道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我在a区也渐渐融入进来,不仅博特,其他几个军械师对我都还比较满意,知道我是帝大的之后,一个个更是热情了许多。
我时常能从他们口中听到关于闻骞的消息,不仅他们会谈论,甚至连来维修的一些普通士兵都会时不时地讨论一下闻骞的事迹。
因为是a区的人,大家对于闻骞的认知显然更清楚,这里谈论闻骞的话题就和帝大那些宣传的地方不一样,除了闻骞在赢了什么战役,升了什么级别之外,更多的则是谈论闻骞在营地里又揍了几个挑战的alpha,以及谁也不搭理的臭脸,还有罚了哪几个不守规矩的高级军官。
这些事勾勒出另外一个闻骞的形象。更加真实。
我觉得很有趣,作为在紧张工作里的一丝调剂。
而在来到a区一个月之后,我也收到了一张军械师的二级证书。
这个证书对我来说不仅意味着待遇,更多的是一种正式的认可,前段时间虽然工作内容比较复杂,但那会我始终只是试用期,还没有正式身份,现在拿到这个证书,我微微笑了笑。
博特把证书给我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难得给我放了一个小时的假期,让我在营地里逛逛。
说起来我都来了这么久,每天都在维修仓度过,居然一次都没有在营地里逛过。
博特都觉得我也是够可怜的。
我自己之前感觉倒是还好,主要是,就算给我逛,一个营地又能有啥好看的,基本结构都差不多,加上我还得小心地避开闻骞,在他眼皮子底下躲着,自然只有维修仓最安全。
我这些天离闻骞最近的时候就是前几天他用过的机甲送来修的时候。
那过于惨烈的机甲,在定损后直接报废了,而机甲损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闻骞居然还活着回来了,这确实又成为了一个大家讨论奇迹。
我知道闻骞受伤当时,差点把手里的钳子掉了下去。
博特喊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等到那几个来交谈的中层谈到闻骞只受了轻伤,休息个三四天就好了的时候。我才松了口气。
我按捺下那种冲动,握紧了手里的工具,继续低头修手下的机甲。
闻骞那个报废的机甲,我远远瞅了一眼,最后还是收回目光,乖乖地继续工作。
他受伤这件事对我自然有影响,可我却没办法完全毫无芥蒂地丢下手里的东西去看闻骞。大家都很忙,请假的话我说不出口,更不可能无故缺岗。
总归我现在知道他的情况,暂时还没有危险。
但我不知道博特是看出什么了,还是单纯觉得我需要放松点。借着这个机会给了我这一个小时的假期,我除了去看看闻骞,也确实没有别的念头了。
我问了路之后,就往医疗区那边走过去。现在闻骞还没有恢复,到这里应该是能看到他的。在门口查完身份,又检查了一遍违禁品,得知我是闻骞帝大同学以及来意之后,检查的士兵有些惊讶:“你敢去送?”
我疑惑道:“探望病人不能送东西吗?”
士兵摇头:“可以是可以,但是没有人敢给将军送。也没有人来看望他。”
那闻骞岂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病床上。a区的人也太冷漠不近人情了吧。
那士兵看出我的不满,解释道:“不是咱们不关心将军,实在是因为知道将军不喜欢这个,去了也是被撵出来的份。所以就没人去了。”
我可不管,和他告别之后,发现想找闻骞的病院还挺简单的,人最多的那个就是。虽然他不给探望,但看到那些人都是一脸严肃地进进出出,有的还带着文件,就知道他们摆明是来跟闻骞讨论军务呢。探望不行,找他干活就行。
闻骞躺在病床上还得干活。我皱起眉,算了,他就是这样的人。
我戴了面罩,也不怕他认出我来,拎着一袋子最近攒下来的水果,在一批人出来的时候,弓着身子混了进去。
基地给的餐标是给alpha的,我吃不完,就把水果留下来了,一段时间后,居然还攒了一袋子。这次干脆给他送来了,主要是这里啥也没有,想送东西我也送不出啥好的。
我进去的时候,闻骞躺在胶囊修复体里面,甚至带着氧气罩。
他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液体在输液,我脚步一顿。在那些药剂和医疗舱的修复下,可以看出有些缓慢地脉动。
那条胳膊,怕是差点就废了。
这还是轻伤?想到说话的那几个中层说的话,我心里梗了一下。如果这都意味着轻伤的话,闻骞之前受伤的情形,怕是比现在要严重的多。
“什么事?”闻骞听到动静,没有睁眼,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医疗舱是有视觉盲区的,我站得位置让他正好看不见,所以我就放心大胆地多看了他几眼。
他问话我也没吱声,我戴了面罩可以变声,可是我还是怕他会听出来,于是就把东西往他床头一放,就准备赶紧离开。
“等一下。”
闻骞突然开口。我脚步顿了顿。
“你……”
我知道他看不见我,却还是紧张了起来,闷声道:“将军,就是个小兵,特别崇拜您,听说您受伤了,特意过来探望您,已经看完了,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我就赶紧跑了,怕再多待一会就被发现不对劲。
回到岗位上的时候,正好一个小时时间到了。我把面罩一脱,立刻就着手开始工作,把刚才看到闻骞的模样抛之脑后。
好不容易干完当天的活。我拖着疲惫的身体钻回休息舱,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一开舱门,顿时有一种熟悉的拥挤感袭来。好像就是在没多久之前,有过一模一样的场景。
我刚下意识地抬头,就被一股药水和苦涩的味道包裹着。
闻骞用一只手把我勒进怀里,用的力道极大,我却因为这个力道感到一丝丝的安心。
“你,你,怎么?”我搭在他的肩膀上,眨眨眼:“怎么在这。”
闻骞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我,凑到我的颈子那里,嗅了一下,又故意舔了一口:“你的味道。”
我什么味道?一身机油味是吧。确实,一个小时时间赶过去看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洗澡。所以现在我身上也是那个味,亏他还能闻得下去。
不过闻骞自己也没有多好闻,他自己身上也一身的药味呢。
想到他身上的药味,还有那条胳膊,我赶紧推开他,着急道:“你不要命了,赶紧给我回去躺好。”
闻骞的脸颊相比之前凹陷了一些,目光也深邃不少,这让他看起来成熟许多。这么近的距离看他,比刚才隔着医疗舱囫囵吞枣地看过去要清楚太多了。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就比以前恐怖一百倍,我觉得他现在看我的眼神都泛着狼一样的绿光。
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我吞进肚子里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他一句,闻骞却一点都不给我机会,捏着我的后颈把我拉向他,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行,这人是真饿了,要吃我了。
闻骞咬了好一会,我都要喘不上气,想推开他,又怕碰到他那条受伤的手臂,只好僵硬着被他咬嘴唇和舌头。
好一会他才粗喘着拉开距离,继续盯着我。良久,就在我以为他要因为我不听他的话来前线乃至a区,还骗他我依然在帝大的事情教训我的时候,他却只是叹了口气:“我很想你。还有……”
“还有什么?”我摸了摸发热的嘴唇,感觉晕乎乎的。等着闻骞可能的发难。但是我现在很确定的一点是,不管闻骞怎么教训我,我是不后悔来这里的。我也得让他知道这一点。
“还有,”闻骞眼里带着一丝笑意,“你很厉害。真的,很棒。”
第38章
听到闻骞夸我之后,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把这么久以来积攒的委屈和辛苦一起变成委屈流出去。
但实际上,我却没有哭出来,也许是这些情绪最终变成某种铠甲,让我原本还在温室里被保护着的柔软心脏更加坚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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