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变成如程酌般的存在……
云礼的思绪飘飘忽忽。
“已经三月了,”程酌忽提起正事,“如果你想今年就考设计学院试试,得开始报名准备了。又或者感觉时间太紧,再多准备一年也好。”
听到这话,云礼不由眯起大眼睛:来的路上还劝我从容点,忽然提这个……
果然,程酌又问:“看好学校了吗?”
“东港美院吧,”云礼边吃边说,“不过专业够呛能过。”
程酌安静地继续喂他。
云礼眨眼:“怎么啦?不好吗?”
程酌很直接:“纽约时装学院更适合你,你英语基础不错,至于作品集和推荐信可以想办法。”
……
“是我妈跟你说的吗?”云礼有点郁闷,“大嘴巴。”
程酌没多解释,只道:“不要做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不要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可那样就要分开至少四年!陈聿深哥哥肯定不想你离开易迅吧?”云礼不喜欢这个话题,“难道你不怕我变心吗?”
到底谁怕谁变心?
程酌笑而不语。
云礼小表情特别拧巴,继续慢慢吞着他勺子里的芦笋。
“如果会变心,那和环境也没太大关系,花花世界哪里都有,”程酌态度相当诚恳,“别为了这种理由放弃真正想要的东西,理想值得尽全力去追求。”
云礼轻声表达:“可总得有取舍。”
程酌淡笑:“是,但感情不是取舍而来的结果。”
尽管这一年经历过很多事情,云礼仍未完全参透关于爱的命题,他追问:“哥哥,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感情才是好的,自然而然地契合吗?”
“契合……听起来好像彼此都残缺,”程酌回答的毫不犹豫,“可我觉得两个完整的人所能确定的感情最珍贵,在只有思想、经济、阅历和感受上都独立,才算拿到亲密关系真正的入场券。”
云礼认真思考过很久,最后点点头:“你说得对,不然很容易把其它东西当成爱。”
程酌又把粥送到他嘴边:“所以想去就去吧,纽约又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话毕他又浅浅陷入回忆:“十几岁的时候,我很想有人能对我说这句话,所以现在我很高兴可以这样对你说。”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呢?
云礼第无数次冒出这个困惑。
他呆呆地望着程酌,鼻尖泛红,仿佛想哭,但最后展露出来的却是极美丽的笑容。
*
本就过度充实的日程中又加入了托福课程,云礼返回东港后变得更加忙碌,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明显比春节那时变好许多。
说来奇怪,无论他给蒋青发什么都得不到回复,反倒是程酌偶尔传些少年的视频过去,能激起些不情不愿的反应。
这晚程酌在书房门外拍了段云礼上外教课的身影,顺便把最近的事情叙述了番。
过几分钟,蒋青才问:“纽约?也得要多少学费?那生活能习惯吗?”
“会想办法申请奖学金,不是钱的问题,小礼还是挺上进的,”程酌认真回复,“他好奇心强,应该可以适应不同的地方。”
蒋青那边“正在输入”过很久,却没再搭话。
其实程酌很理解老太太的担忧,而且她只是吹毛求疵罢了,比起自己的父亲实在好太多。
正沉思时,桑雀忽发来消息:“程老师,你最近有看亿次元吗?”
程酌只用小号关注了云礼一个人,并不像桑雀那么喜好二次元的东西,不由疑惑:“怎么了?”
桑雀发来几张截图,原来是有网红抄袭了云礼的连衣裙设计图,被粉丝扒出后引出骂战,那网红刚公布哭哭啼啼的诉苦视频,简直颠倒黑白。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但与世无争的云礼被卷入其中还是令人不悦。
程酌微微皱眉,转而便搜索起那位网红的媒体公司。
*
“是呀,我已经私信她啦,让她赶快下架。”
云礼本人倒不是很在意,睡前仍旧举着手机背单词。
“你太单纯,涉及到钱财名利的事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能解决?我找律师帮你处理,”程酌难得啰嗦了几句,把他手机拿走警告道,“以后任何稿子都要注意保密性,要先去注册知识产权。”
云礼躺在旁边眨眼失笑:“我只是个普通人,又不是你。”
程酌蹙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云礼翻身抱住他,“主要是我的账号有问题,不想陷入纠纷。”
程酌实话实说:“迟早要面对。”
“……前阵子没那个心情。”云礼心虚,“而且忽然澄清我是男的,会被骂死吗?”
程酌安抚:“我看过你发的东西,从来没自称过性别,甚至没有选择账号性别,没那么严重。”
云礼叹息:“可大家把我当女生,我也没有否认过,我还给好几家网红女装拍了广告,这不是明摆着欺骗了吗?”
事情虽头痛,好在他不是太纠结的性格,转而道:“算了,骂就骂吧,让我想想怎么措辞。”
话毕便心安理得地抱住程酌闭上眼睛。
卧室的灯倏忽暗下,原本还在角落玩耍的汤圆很快便“哒哒哒”地跑出去夜巡。
学习了整天的云礼渐有困意,可他感觉到伸进睡衣的大手越摸越暧昧,不由警惕质问:“你要干嘛?”
程酌轻笑,咬住他的耳垂轻笑:“睡你。”
奇异的酥麻像微弱的电流涌过身体,云礼面颊发热,推搡他说:“可、可是也不能每晚都……”
话音尚未讲完,可怜的睡裤就被拽了下去。
程酌压住微微颤抖的少年:“其实不是晚上也可以。”
“流氓……”
云礼的呼吸有些凌乱,虽然言语显露抱怨,光滑的长腿却相当诚实,勾住他身体的同时,温热的吻也迎了过去,乖巧得实在无比可爱。
第49章 相爱
道歉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要向着一群陌生人忏悔?
虽然已鼓起勇气面对,但对于要和粉丝们讲什么,云礼实在拿不定主意。
他坐在疗养院的桌前一脸纠结, 眼神如若撰写检查那般痛苦不堪。
在旁练习八段锦的陈醉照旧悠闲,累到一身汗后方才失笑:“你怎么比明星都艰难?”
云礼郁闷:“现在网友太凶残, 其实小鲤的号注销了也无所谓, 可我要想当服装设计师, 以后肯定会被扒出来的,当然要谨慎点。”
“想骂你的人怎么都会骂你, 结果顺其自然。”陈醉洗过毛巾擦脸,片刻后又轻笑:“能学会谨言慎行才是这段经历的价值所在。”
这似乎是她所说过的最稳重的话了。
云礼想了想,把刚在屏幕上打出来的话删掉, 又开始重新撰写。
正入神时, 忽有串钥匙被递到他面前。
云礼茫然接过,瞧见上面挂着的街道铁牌,不由意识到了什么。
“很高兴程酌选择去理解你, 让你有机会出去闯一闯, ”陈醉忽道:“这房子就当作礼物吧, 到美国后会有律师联系你。”
虽然不太了解母亲的经济状况, 但她肯定不像奶奶那般富裕,云礼本能地敛眉拒绝:“我不需要,不用任何小事都把我照顾得很好, 我可以靠自己。”
陈醉眨眼:“并没有。”
云礼不解:“什么没有?”
“没有在任何小事上都把你照顾好, ”陈醉回答, “而且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话毕她又威胁:“如果你不接受, 病我也不治了。”
她可不像会随便说说的性格,云礼沉默几秒, 终于把钥匙拿到手里。
不知道陈醉的病会不会好转,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返回美国。
少年幽幽叹气。
陈醉像看穿少年的纠结,忽道:“总闲着也没什么意思,好像为了活而活似的,过几天我要去录个音乐节目。”
云礼怔愣:“什么,你经不起劳累的。”
“只是去唱唱歌说几句话而已,”陈醉满不在乎,“继续逼我在这里修身养性,还不如直接——”
“别把小礼对你的关心说得那么可笑。”
程酌的声音忽响在门口。
他拎了些水果和营养品进来,也未作寒暄,便自顾自地站到柜子前找容器装草莓。
云礼立刻放下手机,凑过去殷勤:“我来吧。”
“陪你妈多待会儿,”程酌弹了下他的鼻尖,“等下送你去补习班。”
陈醉站在不远处瞧得饶有兴致,等到他出去才哼笑。
云礼:“怎么啦?”
陈醉一副挪揄的表情:“看来你们进展显著啊。”
极不喜欢和长辈聊感情事的云礼立刻脸红,却不明白她是怎么瞧出来的。
幸而陈醉没多问,片刻后又懒洋洋地躺回病床:“没想到你奶能忍受你找了个男的,估计如果不是程酌的话,她早就一蹦三尺高了。”
云礼跟过去强调:“奶奶没来东港闹,很大程度是因为你……她、她还是希望你好转的。”
陈醉眼眸微弯:“你真信看病的钱是老太婆给的?算了吧,她对我什么样我清楚的很。”
关于这件事云礼并未所有怀疑,但他微信跟奶奶道谢时也没被理睬。
忽听到母亲的判断,少年难免心情复杂,再看到程酌端着水果从容走回病房,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
纵然云礼的成绩很不错,但学习总归无比辛苦又压力山大。
托福的难度远比大学四六级要高的多,忽然把听说读写的任务铺开来,的确不容懈怠。
补习课一直上到深夜,抱着书晃到路边时他已有些困了,偏还有迟钝的女生热情跟随,不停讨论起申请学校的种种琐事,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不是买戒指时也给自己买一枚就好了?
云礼望向光洁的手指,不由这般沉思。
正苦恼时,前方忽一声熟悉的车笛回荡于夜色之中。
云礼忙告别:“我走啦,明天见!”
女生好奇:“你家里人吗?”
“我男朋友!”
云礼故意这般宣布,而后匆匆离去,只留下那眼光不太精明的女生愣在原处。
*
“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云礼系上安全带后笑问,“这么不放心我啊?”
程酌显然看到了刚才那幕,发动车子后说:“的确不该太放心。”
云礼眨眼:“那出国怎么办?老外是不是都很开放?”
……
云礼笑得更加厉害:“哥哥你好喜欢假装大方,其实你不舍得我离开对不对?”
程酌反问:“难道你希望我是真大方?”
云礼眨眼:“那你为什么不留下我?毕竟读什么学校并不能决定事业成败。”
“没有谁能预知未来,”程酌回答的很认真:“每个选择都可能影响一生,不能留下遗憾。”
云礼侧头瞧他:“所以我现在爱上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以后一辈子都会幸福的。”
无缘无故的甜言蜜语,程酌无奈:“又想干什么?”
被识破的云礼轻咳了声,忍不住问道:“我妈治病的钱是不是你准备的?其实奶奶并没有原谅她吧?”
程酌没有否认,只说:“其实这不重要。”
云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我理解你不想和我产生太多经济关系,”程酌放缓车速,“但这没有治病重要。”
道理当然没错,可接受起来并不轻松。
云礼一时间有些迷惘。
程酌又道:“赚钱无非是创造并获取价值,除了运气,更依赖能力,而你现在正是积蓄能力的时候,如果提前花太多时间在这件事上,很不值得。”
云礼小声问:“你真相信我以后能赚到钱吗?如果不是靠外表的话?”
程酌并未犹豫:“相信,外表只是你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云礼狐疑:“也没有那么不值一提吧?”
程酌弯起嘴角:“再说赚不赚钱都没关系,我们家又没有经济压力。”
我们的家……
云礼对这种奇妙的说法泛起了难以描述的心动,他郑重思考后保证道:“我会尽一切努力申请到入学资格的,我绝不辜负任何人。”
程酌一如既往地平静:“别辜负自己就好。”
曾经,云礼觉得拥有美丽的外表是唯一的幸运。
可生活的单纯假象逐渐被撕破,露出掩藏于背后的真实后,他才将将明白,其实真正的幸运是被深爱着。
无论是奶奶的无微不至,还是妈妈的那把钥匙,都让少年徒生出纯粹的感激。
人无完人,他已经不再因她们的缺点和错误而痛苦了,究其原因,定然是因为身边的程酌。
云礼翻开膝盖上的托福教材,轻抚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发誓:“哥哥,等我长大以后,也会照顾你、保护你的,我不只是你身边的小孩。”
程酌微笑:“我知道。”
*
不再去学校上课后,学习的强度反而比过往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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