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少年便乖乖躺到程酌身边,心安理得地会起了周公。
*
热恋期分开当然是件很不开心的事,但云礼也因此得到机会,跟着杨西西去郊区寻觅工厂,开始推进自己的汉服定制工作。
辛苦当然是辛苦的,不过因此长了见识,非常值得开心。
可惜折腾过好几天,两名年轻人刚谈好价格,又为成本发了愁:粉丝订购非常踊跃,亿次元又不允许收取全额定金,前期总得垫钱才行。
杨西西站在寒风阵阵的路边琢磨:“我还有几千,可以先借给你。”
“你留着用吧,再说也不够。”云礼垂眸,“我去多接些广告。”
杨西西脑袋转得飞快:“广告付费周期也很长,要不然……找你那位哥哥借点?他看起来很有钱。”
云礼立即摇头,难掩眼神惊慌。
如果让程酌知道女装的事,别说钱,恐怕连维持男友关系都够呛。
杨西西继续凝神琢磨,灵感顿现:“对了!下月初有个超大的动漫节,我朋友在那边招COSER,如果你用小鲤的身份报名,肯定能赚不少。”
动漫节?那岂不是要现场穿女装给很多人看?
云礼本能地害怕,但为了继续做衣服,还是鼓起勇气点点头。
杨西西立刻打包票:“行!我替你联系。”
*
电影和小说里的爱情总是曲折离奇,现实更似细水长流。
别人是怎么考虑的,云礼并不清楚,但他从未惦记过在程酌身上得到任何物质与资源,所以借钱或寻求帮忙,都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能有理解和陪伴,就已经是百分百的幸福了。
这晚程酌打来视讯电话时,云礼正在浴缸里泡着澡计算服装成本,他看清来者,顺手便接通,眨着湿漉漉的眼眸浅笑:“晚上好呀。”
裸露着白皙肩头的湿身美少年……
这是什么特供福利?
程酌略感意外,挑着眉问:“你就不怕我这边有别人?”
云礼本能地缩进泡沫里,看清他背景是空荡的酒店房间,这才郁闷抱怨:“是不是北京太好玩,你都不想回来了?”
程酌只道:“工作太忙,会尽快的。”
云礼追问:“尽快是有多快?”
看程酌的样子的确是略显疲倦,而且思考得也很认真,但少年还是不甘心:“你已经出门六天啦程先生!”
程酌回神:“明后天回吧。”
云礼立刻露出笑脸:“真的吗?那你会陪我约会吗?”
“嗯。”程酌答应,“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云礼将信将疑,委屈地撒娇:“哥哥,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想每天都看到你,但你好像不是这样。”
程酌微怔,而后保证:“今年都不会再出差了。”
“今年没两个月就要结束了,狡猾。”云礼打起精神,“那你记得给我带稻香村的点心,我要吃。”
“嗯。”程酌似乎看过手表,“还要什么微信一起发我,我得去忙了。”
……
云礼知道他不该围着自己团团转,可又偏偏希望他眼里心里全是自己,哪怕分走注意力的是工作,也超级值得嫉妒,十分意难平。
不太满意地挂掉电话,云礼叹息。
无聊的汤圆又叼着冻干鹌鹑溜达进了卫生间。
“猫猫,你的主人好像心不在焉的。”云礼忧心忡忡,“你说北京到底有谁在啊?”
汤圆蠢蠢地把冻干鹌鹑丢进水里:“喵~”
云礼吓得立刻起身:“喂,你们全都欺负我!”
*
仔细想来,顺顺利利活过十八载,云礼还真从没为钱发过愁。
他之前拍女装赚到小几万,全花在了山雀雀的涩图约稿上,而今想来,难免有点后悔,又着实覆水难收。
当晚,云礼正整理着汉服订单,APP又传来新消息。
是山雀雀新打的草稿。
……呜呜呜穿苗疆衣服的程酌哥哥也好性感。
分明刚刚决定要节省的云礼瞬间变节,美滋滋地回复:“老师,体型能不能按这张照片再改改?”
山雀雀向来有求必应:“好哇。”
云礼选了张程酌在家里的日常照,用猫咪贴纸盖住脸发送过去。
没想山雀雀好半天没吭声,而后竟然直接下线了。
?
云礼一脸莫名。
*
是夜,东港市另一处大房子内,桑雀正呆坐在电脑前手足无措。
刚忙完工作的陈聿深路过书房,忍不住劝阻:“老婆,你手伤没好,能不能少画点?”
桑雀忙关掉无比眼熟的照片,迟疑应声:“嗯,我就是上上网。”
陈聿深眯起桃花眼,忽然靠近:“让我看看你在画什么?”
……好像大概在画你好哥们的涩图,很多张。
意外得知真相的桑雀汗流浃背,故作镇定地吩咐:“没有啦,我得喝药了,你帮我拿过来。”
执行主人的命令可能是狗狗的天性。
本来已经进到书房的陈聿深很快便又走了出去。
桑雀默默地松下口气,点开最近的“大客户”头像,仔细定睛一瞧,心中不由更加狼狈:确实是个极品美少女,但五官……
啊啊啊为什么之前没认出来呀?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办,我好像亵渎了程老师、又带坏了小朋友……
我我我……
桑雀尴尬到胃抽成一团,恨不得当场就把云画师的账号注销干净,让宇宙的神明彻底摧毁掉这段羞耻的记忆。
*
未知露馅的云礼继续忙于自己的新生意。
杨西西路子野,办事很是靠谱,没两天就联系好了动漫展的朋友,帮他递交上了COSER简历。
凭借逆天颜值,自然畅行无阻。
只不过主办方需要对核心演职人员进行现场面试,这考验必须得云礼自己应对才行。
女装应聘……
想想就很值得紧张。
云礼在家翻箱倒柜,对比着五彩缤纷的小裙子陷入愁绪:东港已经大降温了,现在穿夏装出门太离谱,买新的又好浪费……
罢了,打车来回,不会怎么样的。
他这般决定后,便开始站于镜前专心化妆,完全没注意汤圆在裙子堆上打滚卖萌的可疑身影。
*
过程意外地顺利。
因为主办方全是二次元的关系,没人对男生女装露出任何异样眼光,反而还遇见不少浓妆艳抹的同好。
唯一的困扰就是云礼的美貌过于显眼,莫名奇妙被拍了好久的照片,才拿着COSER合同从面试的酒店房间离开。
真麻烦,不过一举可以赚到服装成本,也算值了。
他心情愉快,逐渐习惯了在户外穿裙子的陌生感觉。
谁知正带着阵阵香风路过酒店大堂时,却看到个极为意外的身影,差点当场被吓裂开——
程酌哥哥?!
云礼本能地躲到立柱后面,呆呆地望着程酌从远处经过,慌乱之余又极度不解:不是说去北京出差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东港的酒店里?
而且他身后跟着的年轻男人是谁啊?
眼瞧着程酌进了电梯,云礼心里更是着急,看清楼层后忙跑进另一处电梯门内,想要瞧个究竟。
可惜鬼鬼祟祟寻觅半天,除了等到那陌生男人从某间客房离开之外,根本没探查出个所以然来。
*
阿嚏!
回家卸了妆的云礼失魂落魄、头痛欲裂,却完全没有休息的心情。
哥哥为什么要撒这么奇怪的谎?
他不回家的唯一原因,不就是为了躲开我吗?
是我做了什么错事?
没有呀,明明都很听话的!
除了……
云礼呆坐到马桶盖上,终于有所意识:程酌出差的前一晚,自己表达过不想做零,虽然当时被安慰过去了,但哥哥肯定很失望吧?
毕竟像他那样的成熟男人,必然有很强的生理需求。
如果完全不存在肉|体关系,当朋友就好了。
所以跟他进酒店的男人……
不可能,程酌绝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云礼一刻也无法忍受,忽又站起身来,拿住外套匆匆离去。
正叼着草莓小吊带玩耍的汤圆疑惑探头,缓缓地眨了下无辜的猫眼。
*
却说刻意“闭关”几日的程酌的确卓有成效,思绪泉涌,很快就将那张海报细化得七七八八。
不料他正躲在酒店房间收尾时,门却被急促而用力地敲响。
易迅的助理又回来了?
程酌略感不耐烦,放下数位笔走过去批评:“有什么事你下周——”
结果站在外面的却是气喘吁吁、眼睑泛红的云礼。
全无防备的程酌愣了下:“小礼,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去出差了吗?”云礼气到声音哽咽,“你是在躲着我吧?”
程酌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为什么?撒那么多谎不觉得奇怪吗?我以为你是全世界最可靠的男人……干嘛要把我当傻瓜呀?”
少年从来憋不住话,问题倾泻而出,情绪差到离谱。
虽然没做亏心的坏事,可也的确是谎话连篇。
程酌终于还是承认:“抱歉,是我不对。”
云礼面色苍白,幽怨地对视两秒,便被清透的泪水湿了睫毛。
如果说他之前流泪都在装模作样,那今天的确是被气到泪崩了。
少年理智断裂,毫无预兆间忽然扑到程酌怀里,边垫着脚强吻他,边胡乱地把他往屋里猛推。
湿凉的吻不似平日那般甜蜜,反倒特别委屈。
程酌被迫跌坐在沙发边,扶住他安慰:“我不是躲你,别哭了。”
“我就要哭!”
云礼一想到他反反复复在电话里糊弄自己,不禁更加难过,用力抱住程酌的脖颈急着要求:“我愿意做零,我愿意被你睡,你不准抛弃我!”
……
房间的门未关。
推着清洁车的大妈从门口路过,对着程酌露出了严厉的目光。
第32章 拈花
我行我素, 随遇而安。
这八个字是程酌成年生活的精准写照。
专注要做的事和必须哄好的人乱成一团,类似的状况他从未体验过,当真懵了几秒, 才把闹脾气的云礼大力抱起,关好门问:“怎么会这么想?”
云礼扶着他啜泣:“不是吗?我没做错别的事情。”
“你什么都没做错, ”程酌把少年放到写字台边坐好, 无可奈何地解释, “我只是想空出几天把画稿完成,再专心陪你。”
云礼注意到电脑和手绘板, 逐渐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神,含泪呆滞:“画……”
原来是这样啊。
就说嘛,程酌哥哥不会干坏事的。他只是把自己当成无法理解工作和艺术的小孩子了。
回忆起刚才的哭闹, 云礼失落又羞耻, 默默低下了头。
程酌把手支在少年的身体两侧,思考过后才诚恳表达:“我创作的时候很少去考虑别的,时间又不固定, 加上这次的工作急了点, 肯定会影响你的生活, 所以没有妥善思考, 就找出差的借口骗了你。”
事实远比想象中要纯洁,云礼抽噎:“我明白了,我爸爸写书的时候, 也会很久很久都不出门, 都怪我管不好情绪……”
“每种情绪都有它出现的理由, 归根结底是我的问题。”程酌扯过面巾纸帮他擦眼泪, “是我没弄清楚怎么平衡新的生活。”
云礼小声:“所以真的不是因为那个……”
程酌擦泪的动作停了下,而后轻轻吻过他的唇, 又揉揉他的小脸:“不知谁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可这种事本就该慎重,别给自己压力。”
云礼不安:“如果我不愿意,你还喜欢我吗?”
“身体是我们的一部分,”程酌淡笑,“但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云礼呆望着他,脸红又词穷。
程酌笑意更甚,目光灼灼:“不过我也没自己讲的这么伟大,我还是……非常渴望得到你的全部。”
全部。全部。扑通扑通。全部……
云礼心跳到失控,脑袋有点迷糊,更因方才疯癫的行为而羞惭,躲开眼神说:“你画吧,多久都行,真的不用特意分神关照我,我能理解画画对你有多重要,不会打扰你的。”
话毕他便跳下桌子想逃。
程酌却伸手拦住,用手背碰了碰云礼柔软的面颊,担心蹙眉:“小礼,你好像发烧了。”
*
好荒诞,本以为感情濒临破裂,结果却是个大乌龙。
全身滚烫的云礼倒在酒店大床上,根本无力抵抗风寒带来的惩罚,吃过药就毫无出息地昏睡过去。
意识几度沉浮,再疲倦睁眼,窗外天暗如墨。
程酌仍在电脑前专注勾勒,却像有第六感似的,很快便移来目光。
这让云礼徒生愧疚。
毕竟程酌的事业在他心里高不可攀,这个男人的才华和精力本就该属于那些美丽的作品,而不是平凡的自己。
结果闹来闹去,又耽误了哥哥的宝贵时间。
“吃点东西,是不是穿太少才生了病?”
程酌走到床边落座,扶他稍微坐好后,便端过床头柜上还温着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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