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另外,刚才在电话中,说的仓促,有些细节没沟通到位,碑文上的字,刻什么呀?”
碑文?
三人的面色同时阴沉。
寂玖笙的话,回荡在耳边,“扶棺立碑,刻上寂玖笙之夫”的字样。
这种身份上,极其正式的证明,让三人一时间,不肯吭声。
“各位?”男人弯腰,从手机里翻出几张图片:“我这儿有样板,您各位可以看看,到时候换个名字就行。”
嘎吱——
身后大门被推开。
寂玖笙走过来,面无表情的对男人道:“不用看什么样板,碑文上了‘寂玖笙之夫——寂锦桥之墓’,就行了。”
男人:“哎”了一声,就要去打电话。
沈墨江眸底红血丝拉满,上前一步,盯着寂玖笙。
“玖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碑上刻文...不能太草率了。”
“草率?”
寂玖笙拧眉:“我答应他的,这怎么能叫草率呢。”
傅临渊也上前,俯身,眼神凑近,血红的眸子看起来,随时要发疯一样。
“玖笙哥,你真的要刻这个?不行!我不允许!”
身体和灵魂不是一个人,已经折磨的他要疯掉了,如今还要刻什么碑文,堂而皇之的承认寂锦桥的身份,他不允许!
寂玖笙只觉得耳边吵闹。
他嗤笑:“你不允许?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允许?”
寂玖笙扭头,微蹙眉头,走到了男人身前:“就按我说的做。”
“好嘞。”男人点头,亮出收款码:“你这事比较急,什么都要最好的,准备东西也都比较赶,大晚上的,这么多人来干这儿活。
现在大家都不容易,老板,我这儿有个明细单子,您看看,没什么问题的,您先付款。”
寂玖笙接过单子,看着上面零零总总加起来的17万多。
面色顿了顿。
男人试探的道:“先生?”
寂玖笙深吸了一口气:“我先给你近两万的定金,剩下的,等事办完了,我再凑给你。”
男人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干笑道:“呵呵,先生,您这该不会没钱吧?”
寂玖笙脸色难看一瞬。
就是这细微的变化,被三人捕捉到了。
寂玖笙对男人道:“书房里,有些古董字画,等事了了,我会给你把钱送过去的。”
一直未开口的薄夜寒眯了眯眸子。
一直以来,他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可现在寂玖笙中途要给别的男人,立碑刻文的这个过程,让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戾气。
“笙哥,公馆现在是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笙哥,碑文上,刻个别的吧,我会让寂锦桥,风光大葬的。”
寂玖笙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眸中讽刺一片:“薄夜寒,你别逼我,是我把寂家公馆,寂氏集团送给你的,不是你从我手中夺走的。”
他嗤笑看着薄夜寒:“用钱来威胁我,是你做过最愚蠢的决定。”
寂玖笙对男人道:“稍等。”
转身回了大厅,将寂锦桥的手机拿出来,没费什么力,打开后,看着余额,寂玖笙皱了皱眉。
寂锦桥怎么也没钱了?
不是有多处投资,多处股份分红,怎么也能没钱,穷成这样了呢?
连续打开几个软件,凑了多张银行卡,总算将所有的余额,倒腾在一起,凑够了,给男人转了钱过去。
薄夜寒眼神一黑,一股眩晕袭来。
他咬了咬牙,安慰自己道,没关系的,一个虚名罢了。
第500章 终章10·(扶棺下葬)
寂玖笙安排完事,看着一群人将棺材抬进大厅,又出去直奔后山的位置而去。
寂玖笙关了大厅门。
回来后,看着那封信。
如果放在平时,这封信,自己肯定是要拆开看一看的。
可现在...
寂玖笙垂眸,盯着寂锦桥:“你如了我的愿,那么这次,我也如你的愿。”
人都已经死了。
至于信封中写了什么,也已经不重要了。
寂玖笙将信封,重新塞进了寂锦桥的衣服里。
他俯身,抱起寂锦桥,将收拾干净的寂锦桥,放进棺椁中。
阴冷的夜里
寂玖笙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棺椁中的寂锦桥,毫无生气。
直到天色蒙蒙发亮,去后山的人,重新回来,男人对寂玖笙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
寂玖笙起身,眸中死寂一片,但却异常的冷静。
他点了点头:“盖棺吧。”
男人指挥人上前,盖棺,又拿出七颗镇钉,要定棺时。
寂玖笙嘴唇一动,身体里,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着他喊出了两个字。
“慢着。”
他缓步上前,最后看了眼寂锦桥,看着寂锦桥惨白的面色,寂玖笙心中,那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让他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稳了稳心神。
从衣服中,掏出了一枚戒指,当着寂锦桥的面,戴在无名指上。
扶棺立碑。
总要有个身份的。
他想了想,这个戒指,这个当初堪称儿戏一样的结婚凭证,双方交换了的信物。
如今,也能算作是一个身份的证明了。
紧贴身体的戒指,带着体温戴在了冰凉的手指上,寂玖笙有些贪恋这股很小的暖意了。
他曾说过,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
可现在,在他昨晚亲口答应的前提之下,他会以“寂锦桥之夫”的名义,送寂锦桥最后一程。
寂玖笙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这双寂锦桥准备好的对戒,终于在两人皆是心甘情愿的情况下,同时戴在无名指上了。
寂玖笙握了握拳,最终,退了回来,对男人道。
“继续吧。”
男人一挥手。
七颗镇钉,钉入棺盖。
一群人,趁着灰蒙蒙,只有一丝光亮的天色,抬着棺椁,上了卡车,随后一路去了后山。
后山
一行人抬着棺椁下葬时,扶棺的那只手,无名指上的银白色戒指,让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
戒指?
寂锦桥曾说过,他和寂玖笙结婚了!
难道这事,竟然是真的?
三人脸色难看至极,可一想到人都死了,死者为大,此刻,正是下葬的时机,三人便都按捺了下心中的不快。
当棺椁入土,一铁锨一铁锨的土,被扬在棺椁上时。
寂玖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堵的慌。
空气稀薄,每呼吸一口气,都觉得艰难无比。
当刻着寂玖笙之夫——寂锦桥之墓的墓碑,被立在坟前时,寂玖笙猛的一下,双腿发软,跌在地上。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当众人散去时,此刻已经天色大亮,寂玖笙靠着墓碑,神情阴测,深沉至极。
一旁的傅临渊,薄夜寒,沈墨江,均是一身黑衣,胳膊上,戴着白孝。
三人眼神复杂,至今都存着不敢置信。
虽然几人也不常聚在一起,但从很久之前,就在一个家里过。
现如今,这个人,就这么没了。
仿佛什么东西都没变,又仿佛失去了一个相处已久的东西。
虽然这个东西,很令人讨厌。
但却...心中空落落的。
艳阳升起,空中,燥热涌出。
看着寂玖笙惨白的面色,干裂的唇角,傅临渊上前,俯身轻声道。
“玖笙哥,我们回去吧。”
薄夜寒和沈墨江也应声:“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寂玖笙头靠在墓碑上,不理三人。
沈墨江咬了咬牙,看着寂玖笙此刻明显不对的状态,他想说些什么。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下,能说些什么。
寂玖笙久久的靠在墓碑上,从艳阳升起,再到烈日当空,最后,到了日落黄昏。
这期间,三人一直陪在身边。
越看越心惊。
平心而论,这些年里,寂玖笙对于寂锦桥的行为,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们从未察觉,也没预料到,寂锦桥的死亡,能让寂玖笙成了这副样子。
眼看着马上要入夜了,沈墨江没忍住,走过来道。
“玖哥,咱们回去吧,回去吃点东西,你要再想来看寂锦桥,我陪着你一起。”
寂玖笙偏了偏头:“不用。”
寂玖笙面上太平静了,三人也不敢真的去拽他,强行拉他下山。
此刻的寂玖笙,就像是一个表面平静,内里疯魔癫狂的人,一旦有谁强硬的打破这个平静,里面所爆发出来的疯魔,最终会伤到谁,亦或者是反噬到他自己身上,都是一个让人无法预料,承受不住的结果。
夜逐渐深了。
当天边最后一丝亮光熄灭。
寂玖笙猛的抬头,摇摇晃晃的起身,血红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墓碑上,寂锦桥的那张脸。
突然!
他正中一脚,踹了上去。
三人一惊,急忙跑过来:“玖笙哥,冷静一点!”
沈墨江急忙去擦墓碑上沾染的污泥。
“不准擦!”
寂玖笙吼道。
沈墨江的手,就这么僵硬在了空中。
寂玖笙扑过去,一把推开沈墨江,愤恨的指着寂锦桥那张,带上污泥的脸。
“寂锦桥!”
“你死都死了,还要摆我一道儿是吧!”
“你肯定是算准了我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们三个谁都不会死,你偏要反其道而行,你要利用自己的死,让我愧疚?
哈哈哈...我告诉你,你死就死了,我一点儿也不会愧疚,我前面的一切,都是装的,看到你死了,我特别的畅快!”
阴沉的夜里,寂玖笙疯了一样的怒骂,发泄着。
歇斯底里的怒骂,将寂玖笙身体中,为数不多的力气,已经耗尽了。
寂玖笙喘着粗婻諷气,死瞪着墓碑上,面带微笑的寂锦桥。
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寂玖笙疯了。
寂玖笙疯笑着,一步步往后退,随着后撤的步伐,脸上的畅快,逐渐消褪,苦涩在瞬间,就爬满了面部。
看着寂锦桥那张脏了的脸。
寂玖笙忽然就觉得,好刺眼呀。
寂锦桥不该是这样的。
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孩,怎么能把他搞的那么脏呢。
寂玖笙摇了摇头,几个大步冲过去,跪倒在墓碑前,急忙拿袖子去擦。
“对不起,对不起...”
寂玖笙那股泪意,又不由自主的涌了上来。
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寂锦桥更是不会。
他以为他将一切推到寂锦桥身上,将寂锦桥的行为阴谋论,他的内心就会好受一点。
可并不会。
他内心分明清楚,寂锦桥的死亡之路,是如何一步步的走过来的。
所以,他骗不了自己。
他只能接受,寂锦桥真的死了。
因为方向相反,谁也无法说服谁,寂锦桥选择了终止,选择了解脱。
“对不起...我马上就把你擦干净...”
寂玖笙抖着手,但他轻而易举,就踹上去的污泥,此刻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了。
夜色更深。
浓郁的夜里,一阵寒凉的冷风刮来,空中裹挟着潮湿的水气。
风起,雨落。
雨水冲刷墓碑,墓碑上的那块被弄的乱七八糟的污泥,很快便被冲刷干净。
风过,雨停。
夜风尽头,寒凉褪去,结尾的风,缓慢,轻柔。
拂过寂玖笙面部时婻諷,只让人觉得,柔意四起。
忽的一下,寂玖笙脑海中,浮现出了寂锦桥最近,常说的那几个字。
“没关系的。”
第501章 终章11·(如果可以,还请你们做个好人)
夜更深了。
寂玖笙睫毛轻颤,最终抬头看向天。
此刻寂静无风。
但刚才的那股寒风,夹杂着雨水,来的莫名又突兀。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高空之上,有东西短暂的窥视了这一切。
寂玖笙深吸了一口气,视线挪向了墓碑上。
他笑了笑。
抬手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墓碑前。
轻声道:“物归原主,我要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了。”
他起身,一阵眩晕感袭来。
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墓碑,这才不至于跌倒。
不远处的三人见了,立马奔过来,扶住寂玖笙。
这次,寂玖笙没拒绝。
他看向三人,轻笑了下:“现在,你们愿意改邪归正,放我离开吗?”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一僵。
三人没说话。
后山上,蝉鸣四起。
寂玖笙又笑了笑,看看,果然如此。
沉默,已经是他们的答案了。
漫长的下山路,三人在深夜里,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清冷月光下,扶着寂玖笙的傅临渊,在看到寂玖笙手上没了戒指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蝉鸣声不断地响起,气氛难得的静谧。
“傅临渊。”
寂玖笙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傅临渊立马应声。
“别再执着于你那些异于常人的想法了,你该做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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