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棋那表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怎么感觉最近遇到的事都挺麻烦的。
血无归好似没看到苏棋的表情,又笑了两声,“可惜, 我已不能人道, 不然我还可以考虑一二。”
他拜入血门后修炼了太多阴狠的功法,因此被那些功法伤了身体, 已是不能人道。
所以血无归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当初那两个鼎/炉其实是因为门内长老看他不顺眼特意给他添堵的,所以他才会把他们变成药人。
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 不多,那个门内长老刚好就是其中之一。
苏棋没想到血无归把这事都能告诉他, 一时间神色再次复杂起来。
最终,苏棋斟酌了一下,“我们差不多。”
他是童子身, 又修的无心道, 这一生估摸着也就这样了,的确跟血无归差不多。
血无归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好事, 那眼睛瞬间又亮起来了,“所以,你我如此相同,又是命定的对手,你就该跟我回血门。”
“大可不必。”
血无归却不管,又冲着苏棋飞身而来,玄酒在旁边早就不耐烦了,他不喜欢苏棋跟血无归唠唠叨叨,于是趁着血无归过来的时候,抬脚就朝着血无归胸口踢去。
这一脚用了他十足的力道,绕是血无归也被踢飞了数十米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此刻,血无归也终于好好审视玄酒起来,他打量了一圈,这才定了定心神说道,“分神期的傀儡?你怎会有如此厉害的傀儡?”
很奇怪么,他为何不能有一个分神期的傀儡?
要知道,当年若非他为了那个孽徒抗下了碎骨鞭,如今早已是步入了分神。
“这样好的傀儡,若能收入我的手中,也不错。”血无归笑,随后扛起双刀就朝着玄酒砍去。
苏棋觉得血无归无可救药了。
他趁着这个空隙扭头就跑,他不担心玄酒那边,玄酒如今也是分神,对上血无归也不会吃什么亏,而且血无归的很多手段也对玄酒不起作用。
因此苏棋并没有急着将玄酒带回身边,而是走了大半天后,这才让玄酒慢慢绕到自己身边来。
血无归此人太过狡猾,他也怕对方会有什么歪心思在里面。
等到五天后,苏棋终于在天合城里见到了玄酒。
玄酒站在街道旁边,像是尊门神一样,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经过的修士,等见到苏棋来了,这才高兴的凑了过来。
苏棋伸出手,用真气在玄酒身上转了个圈,这才松了口气。
玄酒伸出手,想要将苏棋举在肩膀上,却被苏棋摇了摇头,“若是如此,便太引人注目了。”
玄酒不解的眨巴眼睛,却还是听话的收回了手。
苏棋来天合城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他知道萧云的性子,在一个地方停留后,往往会停留很久,然后再没有留恋的去往下一个地方,并且也不会再回来。
萧云拜入他门下十一年,他对萧云的性格一清二楚。
既然之前萧云在天合城之中流浪,那么很有可能现在依旧在。
苏棋垂下眼帘,他没有任何对不起萧云的地方,如今,倒是可笑。
想到此,他却步伐坚定的朝着奇遇集市里面过去,他在里面转了个圈,最近不是秘境开放的日子,因此里面的人不多,但直到将所有地方都转了个遍,苏棋却依旧没看到萧云的影子。
难不成对方已经从天合城走了吗?
苏棋有些失望的打算先找个客栈歇息,却是下意识的就看到了街角的一抹灰色衣角,于是苏棋立刻快步跟上。
那人见苏棋跟来,赶紧转身朝着暗处而去。
苏棋追了好一会儿,这才在一处小巷子里面拦下。
萧云依旧身着宽大的灰色长袍,他似是有些自卑,不敢将自己的头抬起。
也对,他的那半张脸被毁成那样,自是不愿再以真面容示人。
“怎么,不敢见我。”苏棋一步一步的朝着萧云走来,语气却很是冰冷,“是知晓自己做了亏心事,所以不敢面对么。”
萧云却仿佛有些激动,“我有什么可亏心的?”
下意识的,瞧见苏棋要走近了,萧云伸出手捂着自己的脸,随后转到了另一边。
“你可问清楚你脸上的剑痕是何人所留了?”
萧云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几句狡辩的话,我就会信你?”
“萧云,我自知没有亏欠过你半分,当年你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那便清算个清清楚楚吧。”
萧云握紧了拳头,依旧怨恨,“你敢说你对我问心无愧么!”
“我敢!”
大概是被苏棋理直气壮的话震慑到,萧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半响,他这才干巴巴说道,“即便你不知情,可数年前你做过的错事,便不算错事了么,苏棋,是你当年无意害了我全家,如今还要如何。”
他以为,他以为他们已经两清了。
苏棋灭了他全家,他便挖了苏棋的玲珑心,他们分明已经两清了。
凭什么苏棋还能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指责他啊。
苏棋看着萧云,一字一句道,“被你挖掉玲珑心前,我做的任何一件事都问心无愧。”
许是他的神色太过认真,竟让萧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
苏棋吐出一口气,他也很想现在亲手杀了萧云,可理智又告诉他,萧云或也是这里面的其中一环。
于是苏棋便只能又耐着性子说道,“好,你若不信,那如今正是你我可以两清的机会,你难道不想将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么,还是说,你宁可继续这般浑浑噩噩的流浪下去。”
苏棋太了解萧云了,毕竟是曾经全心全意付出的徒弟,他深知如今的萧云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在里面。
呵,当年嘴里喊着大仇得报,如今又算是什么。
萧云看着苏棋,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底却是浓浓怀疑,“我不信你,苏棋,我不信你。”
“你不信我,为何不敢见我,萧云,你在怕,你害怕你得知的真相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你怕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都是错的,所以你不敢,你连脸上天问灵剑的剑痕都不敢去质问,萧云,你在怕。”
“你胡说!”
萧云握紧了双拳,他愤愤的看向苏棋,这一刻他爆发出了滔天的恨意,“你以为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就会对你下手吗?苏棋,你不知情就能代表你手中没有人命么,我怕?我为何要怕!”
“那你敢跟我立下誓言,跟我一同去查清真相么。”
苏棋目光灼灼的盯着萧云,没有一丝退缩。
萧云握紧了拳,松开,最后又握紧,“苏棋,你便一定要一层又一层的撕开当年的真相么。”
“是真相还是诬陷,你怎知道?”
萧云站直了身体,将自己头上的长袍取下,他那半张脸依旧触目惊心,甚至有些肉外翻了出来,看上去无比的恐怖。
问天灵剑留下的伤痕,自是不会轻易痊愈,甚至还有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苏棋,你看看我这张脸,我如何信你?”
“你不必信我,你只需跟我查清当年真相即可,你与我,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恩怨了,我一生不会原谅你,就如同你一生都将背负天问的剑痕。”
萧云身形摇晃了一下,随后抿紧了双唇,眼中却是如何都化不开的怨恨。
“苏棋,你我之间,本就该是不死不休,既是如此,何必再多此一举。”
苏棋嗤笑,第一次高高在上的蔑视着萧云。
“因为错的人,从来不是我。”
他苏棋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这个锅,他不背,也绝不认。
萧云可以恨他,也可以欺师灭祖,但却不能将欲加之罪放在他身上。
是他当年眼瞎,认了一个白眼狼的徒弟。
可那又如何?
萧云可以当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却不能诬陷他也是这样的人。
什么清者自清,若真是清者,在被人泼脏水的时候就该直接掀桌子再泼回去,该做的是让对方把这盆脏水洗干净,而不是一味的只是辩解。
萧云看了苏棋好一会儿,却又伸出手将衣袍落下,遮盖住脸上的疤痕。
他原本转身想走,却在走了两步后又停下了脚步。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却连小拇指都忍不住抽动起来。
在这一刻,萧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苏棋说的没错,他在怕,他在怕他知道的真相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在怕以前做的都是错的。
但之前亲眼所见的那些事,让萧云不敢轻易回头。
最终,萧云狠狠一脚踢在了旁边的墙上,他回过头,看向苏棋时眼中充满了异样情绪,“好,我愿意跟你去查清真相,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苏棋颔首,示意萧云继续说下去。
萧云眼底变得一片的冰凉,“若让你知晓当年的事的确是你的错,我要你从不周仙宗的山脚一步一叩首的跪上万梯,然后告诉所有人,你错了,当年的事,是你对不住我。”
不周仙宗的万梯,正好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是当年创立仙门时,先祖亲手所设下,不周仙宗的弟子若犯下大戒要被逐出,从那万梯跪拜上去,若能活命便能免去被逐出师门之责。
苏棋觉得好笑,“你以为我不敢吗?”
当年他全心全意为这位弟子付出的时候,为对方寻来群仙垂莲的时候,不便是这么做的吗?
“萧云,你果真是一个狼心狗肺之徒。”
第039章 松上鹤喜图
天合城, 萧云快步朝着前方走去,这里是一处很偏僻的乡镇,里面稀稀疏疏只住了几户人家。
此刻正是傍晚,血红的夕阳落在两人身上, 将他们的身影的拉得极长极长。
走到一处很简陋的屋子前, 萧云微微侧头对着苏棋说道, “你就在这里等着。”
说完,萧云低下头走进了屋子里面。
这些日子以来萧云一直都住在这里,其实萧云在这里住了快半年了,原本就想着该换个地方了,谁知道就被苏棋找了上来。
萧云在屋子里面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然后全部都放入了空间袋子里面。
他站在门口,却又有些迟疑。
他看向简陋的屋子, 其实这里只是他偶尔睡一觉的地方, 这几年来他过得并不如意,他自知自己配不上他的青梅, 因此一直在麻痹自己四处流浪。
他恨苏棋毁了他的脸, 同时他也恨自己当年竟真的能下得了手。
直到现在萧云都时常被噩梦惊醒,他看向自己的右手, 是这只手当初将苏棋的玲珑心剜出来的,他甚至在看到苏棋的时候, 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萧云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只能自我麻痹。
可他没想到苏棋还能活着,并且还来找自己。
萧云垂下眼帘, 大不了, 再杀他一次。
于是萧云缓缓走出了屋子,出门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的苏棋站在不远处, 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在夕阳之中,萧云觉得苏棋的背影有些孤寂。
当年拜入不周仙宗的时候,其实萧云也没想到苏棋会收下自己。
后来他跟苏棋一同居住在小灵峰之中,偶尔有几次他便看到苏棋也是这样站在那后山之上,然后看向了雾雪峰的方向。
他不知道那时的苏棋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那样的苏棋,让人觉得他很孤寂,仿佛全世界便只剩下他了。
萧云嘶哑着嗓子,对着苏棋喊道,“我收拾好了。”
苏棋听到声音,这才转过身,却面无表情。
在他没背叛师门的时候,每次萧云呼唤苏棋的时候,苏棋总是一脸温和的转过来看他。
那时候,也有人说他走了天大的好运,怎就拜入了这世间最好的师门之下。
然而此刻,苏棋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的凉意。
“走吧。”苏棋没什么表情的说道,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在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萧云莫名的握紧的拳头,感受着指尖掐入掌心的疼痛。
他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苏棋朝着云鹤山而去。
云鹤山下有个村子,叫鹤村,因为这里一片沼泽,有着许多仙鹤过来定居,便起了这个名字。
鹤村没有几户人家,当年萧云被人救了之后便一直生活在这里,跟他的小青梅一同。
他们走了十来天,这才抵达云鹤山。
苏棋看向那云层缥缈的山顶,总感觉似曾相识。
萧云走在前方,这些天他给苏棋讲了一些有关他以前的事,大多只是一笔带过,唯独讲到云鹤山的时候,萧云语气中带上了两分暖意。
“我七岁来到鹤村的,一直跟吴伯父他们居住在一起,吴伯父他们没什么修为,一大家子也只不过都是练气而已,也会一些医术,偶尔四周的修士也会过来找他们看病,因此他们世代都以采药为生,吴伯父有个女儿,叫吴青青,只比我小两岁,很是天真可爱。”
苏棋听着这些废话,有些不适的捏了捏额头。
萧云却是看向那眼前的几户人家事,眼底里流露出浓浓的思念。
当年他挖了苏棋的玲珑心后,便受到了玲珑心的反噬,同时他也自卑自己被毁的半张脸,因此将玲珑心送给吴伯父他们一家后,便安静的选择了离去。
他不想因为自己给他们这一家子带来不详,却没想到今日还有回来的一天,甚至带着苏棋。
萧云有些警告的看向苏棋,“吴伯父他们是良善之人,你若对他们不敬,我绝不会放过你。”
说着,萧云冷哼一声朝着那几户人家过去,甚至还大声喊道,“吴伯父,吴伯母,我回来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回荡在山谷里面的点点回音。
萧云停下了脚步,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赶紧快步过去,却是发现这几户人家早就人去楼空,甚至屋子里面都长满了杂草。
“怎会?怎会不在?他们不是世世代代都在这里的吗?”
苏棋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萧云站在原地自言自语的呢喃。
他有些不屑,却是朝着那屋子里面看去,很明显,屋子已经好几年没人住过了,但屋子里面的东西却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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